另一邊,嚴妙怡抱著一大迭資料往秘書科走,真沒想到身為秘書只要伺候一個人就行了,可這個人還這么難伺候,一個經理怎么可能忙到這種程度?
自從她接觸了谷苓飛要處理的文件,了解了他每天的行程才發現,原來管理層的人也不是參加幾個酒會應酬一下,多說說漂亮話就能坐等拿錢的,看他在家時那么閑,還想過他仗著自己是公司的少爺什么都不用做,是個狐假虎威的敗家公子;看來這一點,她有必要對他改觀,他在家會那么閑,是因為他把一周該處理的事全都集中在了五天里,周末都會陪著家人,那其他五天,簡直就是個無家可歸的野人。
要他處理的事像山那么高,其中有非常重大的,也有極其瑣碎的,如果沒個人幫他過濾,人真的會累死,而范圍之廣更是超出了嚴妙怡的想象,還以為以她當年K書考研究生的本事,只要努力兩個月,小小的秘書工作就能得心應手,可到了今天,她才覺得自己只抓住了個皮毛而已,只有自己手中的資料越堆越高。
可惡,她才不會放棄呢!嚴妙怡雙手捧著數據,在走道里七拐八拐,這個時間多數人不是去員工食堂吃飯,就是留在辦公室里趕工,走道里的人很少,就算眼睛被數據擋得有點看不清前面,嚴妙怡也能適當加快點速度。
“喵!痹趺磿胸埥校
嚴妙怡對于高級辦公大樓內,出現這種不和諧的聲音極其敏感,馬上停了下來,伸著脖子往聲音的來源看去,就在她前面不遠處,走道的正中央,一只成年的貓咪擋住了她的去路,如果她不是聽到叫聲,一直往前沖,很有可能會踩到它的。
家里也養過貓的嚴妙怡,把資料堆放在地上,又是好奇又是不解地朝那小貓靠近,小貓警惕地注視著她。
“貓貓,你是怎么跑進來的?”小貓非但不理她的好意,還壓低了耳朵,搖起尾巴,顯示它的戒備。
嚴妙怡想了想,掏掏口袋,掏出一塊密封牛肉干,撕開后,一邊諂媚地在貓眼前晃,一邊彎著腰繼續靠近,就在還有一米距離時,那貓猛地全身毛豎了起來,爪子也露了出來,發出不善的威脅。
“貓貓不怕!眹烂钼在晃著牛肉干,并企圖繼續接近,口中念念有詞:“不怕,不怕,乖……?”
那貓“喵”的一聲慘叫,被人提著后脖子上的皮飛了起來,原本貓待的地方,代替的是一雙黑色高級皮鞋,嚴妙怡順著鞋子往上抬頭,對上男人凌厲兇狠的目光,“啊!
谷苓飛一手提著那可憐的貓,不顧小動物的奮力掙扎,只專心地盯著這個快要趴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他來這干什么,這又不是他工作的樓層,真是倒霉!
嚴妙怡想著,嘴上仍是形式化地說了聲:“經理好!
谷苓飛對她語氣中透出的不耐不為所動,他胳膊一掄,那只躁動的貓咪像坐海盜船一樣,在半空劃了一個弧型。
“喂,你要做什么!”嚴妙怡對這個好像要拋東西的動作驚嚇到,連忙制止。
可喜的是她竟然成功了,谷苓飛的胳膊停在半空,回答她說:“丟掉。”
丟掉?嚴妙怡順著他胳膊的走向看過去,正對著走道邊的垃圾桶,他要把貓咪丟到垃圾桶里!
嚴妙怡終于醒悟,急忙跑到他身前,生怕晚一秒要出大事,“你在想什么啊,有沒有點同情心,你對小動物就一點愛心都沒有嗎?”
“愛心?”
好吧,是她問了多余的話,嚴妙怡嘆了口氣,“總之,你先放下它,看不出來它很難過嗎?”這要讓什么動物保護組織的人看到,他八成會被告吧。
谷苓飛不為所動,就在嚴妙怡認真衡量自己應不應該上去搶,救下那條可憐的小生命時,一個略帶年長且顫抖的聲音從他們身邊響了起來。
“咪咪,你怎么會在這啊?”轉頭看去,是大樓的清潔員,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他手上還拿著拖把,愣愣地看著懸在半空中的可憐小貓;看他的樣子,如果貓不是在谷苓飛手里,他已經奪下來一萬次了。
“你的貓?”谷苓飛提著貓脖子上的皮,像提著臘肉一樣對清潔員晃了下。
“不是,不是!鼻鍧崋T搖著腦袋,可看得出心疼得不得了,“這貓是我今天一早來上班時,在公司路邊撿的,今天早上不是下了場雨嗎?我看這小家伙快凍死的樣子,實在可憐,就想著讓它先在雜物間待一天,可能是誰去拿東西時,這小家伙就趁人不注意跑出來了!
“丟掉!惫溶唢w對于貓的來歷絲毫不感興趣。
清潔員一愣,“丟掉?是是,一定丟,我知道公司里不許帶寵物的,只是看它實在可憐,我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今天下班我就把它送到動物保護協會去。”
“我說的是現在。”
“現在?”清潔員的眼神明顯是在說“這個禽獸,一點愛心都沒有,一點小事就斤斤計較”,連一邊的嚴妙怡都看出來了,可谷苓飛還是很堅定他的立場。
他有自己的堅持是他權力所至,只是不只清潔員,周圍幾個停下來看熱鬧的員工也都在竊竊私語,說經理真是有點過份。
谷苓飛當然可以無視那些人的看法,但嚴妙怡總覺得即使一個人地位再高,如果大家的心都不在他身上,那么早晚也是要出問題的;帶動物進公司本身是錯,但谷苓飛的硬派作風就是讓大家沒辦法接受。
她發現自己只不過來了公司兩個月,竟然就有身為“In Night”一員的榮譽感了,真是可悲。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痹陔p方都僵持不下時,嚴妙怡說:“這小貓大清早被雨淋得快要凍死,當然很可憐,可在公司待了一上午,看樣子已經好多了,不是說不能讓它再多待半天,只是看它身上臟臟的,以及對人那么過度的戒備,一定是只野貓;野貓不同家貓,身上有很多細菌,又對人充滿敵意,如果下午再像這樣偷跑出來,抓傷了員工,染了什么病,怎么辦?”
“這個……”
“雖然是在公司發生的事,但到時候這責任是該由公司負責,還是由撿貓的人負責呢?經理也是考慮到大家的安全,才會這么說的。”
“唉,那好吧,我這就把它放出去。”清潔員從谷苓飛手里接過小貓,好委屈地走掉了,看熱鬧的人也跟著一哄而散,就怕慢了一步會被經理逮到。
谷苓飛轉頭看嚴妙怡,嚴妙怡已經有點習慣了他這種古怪的神情,很自然地說:“我不是在替你講話,只是身為一個經理,為只貓和清潔員爭執會被人當笑話的,我可不想讓人知道我有個這樣的老板,當然了,如果你不是只會表現得那么暴力,那事情就簡單多了,也不用旁人努力地編理由。”
“你是編的嗎?”
“當然了,難不成你真是怕有人被抓傷,才執意把貓丟出去?”他只是單純討厭小動物而已吧,怎么可能想到他可愛的員工們的安全?
“你不就差點被抓傷?”
他只是看小貓礙眼而已吧,真虧得她能把他說得那么好,還讓他做了次好人……啥?
“我?”嚴妙怡指自己,回想起他將貓提起那時,貓咪正對著她亮爪子。
“怎么?”
“沒、沒什么。”不會吧,不會好死不死被她說中吧,他真的是那么想的?因為看到貓要抓她,才暴力地把小貓提起來說要丟掉?
他,真的是怕小貓會傷到人,會傷到她?她怎么頭有點暈,是受寵若驚嗎?
“沒什么的話,就收拾好你的東西跟我走!
“走,去哪?”嚴妙怡眨眨眼,她這么快就被Fire了?
“去二十三樓!比ザ龢亲鍪裁,秘書科不在那啊。
好像對她的愚鈍忍無可忍,谷苓飛大發慈悲地告訴她:“從現在起,你是我的秘書,不再是助理了。”
經理的秘書除了在秘書科外,在經理辦公室外面還有一張辦公桌,這就是谷苓飛說讓她跟他走的緣故,但是,雖然這點終于理解了,問題是……
“為什么啊,我當你的秘書,那原來的秘書小姐呢?”要不要這么突然。
“你把她的工作都做了,我還留著她有什么用?”谷苓飛輕描淡寫地告訴她,她的升職是另一個人被Fire換來的。
“我不接受!遍_玩笑,什么話都是他說了算,秘書?那不就是要全天隨叫隨到,當他的跟屁蟲,整天都要對著他的可怕工作!
谷苓飛沒說“抵抗無效”之類的話,他瞥了她一眼,很輕蔑的那種,讓她覺得自己在他眼中是個十足的白癡;然后,他提了下唇角,竟然笑了,很輕蔑的那種笑,可卻讓嚴妙怡忘了上一刻自己說過什么。
他來這,是專門為了告訴她這件事的嗎,他是專門來找她的?
當谷苓飛的秘書有一個月的時間了,嚴妙怡除了克服自己暈機的毛病外,就是英語會話增進了不少,還有就是,讓她見識到了世上沒有一點點愛好的怪人,就是谷苓飛。
除了工作外,整天跟在他身邊的嚴妙怡,不知道他還有什么其他事可做,就算是在交際場所跟一些名媛寒暄,他也顯得那么公事公辦,而不必要的應酬,他更是將此列入“需過濾清單”中,連看都不看。
工作之外的時間,谷苓飛就像在家里那樣,多半只是坐著,不玩游戲、不看電影、不泡夜店、不泡女人、不玩賽車、不看歌劇,更對小動物之類的治愈系沒有愛心;沒有大眾化的愛好,也沒有孤僻的愛好,只是聽她念著接下來需要進行的會議,要去的地方。
要說他有什么消遣,那也許就是有時發呆太無聊,他會轉而對養在玻璃罐子里的螞蟻發呆;他是這么的忙碌又是那么的單調,從沒見他跟什么朋友聚會,更別提跟什么女人約會。
這個男人心里裝著的到底是什么?他不招人喜愛也不想招人喜愛,一個人似乎也不懂什么叫孤單,可另一方面他善于察言觀色,看人的眼光極準,見一個人一面,就能知道這人會不會成為他的盟友,如果不會,那見面的第一眼,他已經將對方當成一個未來的敵人在窺探。
而事實又證明,他的判斷往往是驚人地準,一個對他人不感興趣的人,又怎么可能對人那樣了解?奇怪的是,除了嚴妙怡自己覺得谷苓飛很不可思議外,其他人好像并沒有這種感覺,他們都認為谷苓飛這樣是很正常的,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本該如此。
只有她會不時胡思亂想起來,從最初的厭惡到后來的好奇,跟谷苓飛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嚴妙怡發現自己就越會忽略他之前對自己做過的種種事情,這是一個不太好的征兆。
是單純的討厭轉變成了更復雜感情的征兆,這說明她已經無法像其他人一樣,以單純的眼光去看待谷苓飛這個男人;她不要自己變成那樣,因為她知道那樣的話,自己會變得很慘很慘!
“下午和馮經理的見面要取消,為什么?”嚴妙怡剛念完一天的行程,猛聽到谷苓飛要取消下午活動的決定,不禁有些意外。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這次見面雙方已經約定了很久,也都很期待,是對彼此發展很重要的一個會面,突然說要取消,完全沒道理,且今天是星期五,又不是休息日。
嚴妙怡總覺得今天的谷苓飛怪怪的,好像總是神色不安的樣子,顯得有些焦躁,“身體不舒服嗎?”她問。
“嗯?”谷苓飛像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搖頭,“今天你跟我一起回家!
“啊?可是今天又沒課!笨蓱z的她,已經成為谷家兄妹的工具,整天都要圍著他們二個轉,生活的重心變得越來越奇怪。
“跟課沒有關系,婷婷打電話來,說讓你晚上去家里吃飯,她要把你介紹給我爸媽!
“你爸媽?”
“嗯,他們回國了!
原來如此,這樣的坐立不安,變得都不像他了,果然是事出有因的,是因為施余歡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