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真是冤家路窄。沒想到會在客棧再次碰面的小喜與冉德申,驚訝地伸指互指著對方,隨后兩人雙手交握胸前,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說話,只是瞪視著對方,比誰耐力足。
一早準備結帳趕路的一名房客,才踏出房門就被房外這兩尊不動如山的一壯一瘦身影給嚇了一跳。
「一大早發什么神經?沒事干嘛擋住出入口,去去!快讓開。」趕著出門的房客發著牢騷。
「誰說我們沒事!」原本都不講話的兩人同時出口,同時轉頭瞪著那名發牢騷的房客。
被瞪的房客有些不服氣。「那你們倒是說說,不發一語只是站在這里是為了什么事?」看他們能說出個什么道理來。
「你說!剐∠策@回倒是不跟冉德申搶,讓他先說。
說就說,誰怕誰!「就是……」就是了半天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為什么小矮子叫他說他就得說?「你說!拱褐^不可一世地用眼尾睨了一下小喜。
小喜被他睥睨的眼神看得有些不悅。「自己說不出個理由就想推給我嗎?想想,依你那顆豬腦袋應該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真是太為難你了!箻O其瞧不起人地回他。
冉德申張紅了臉!改懵斆鳎磕悄愕故钦f說看你有什么好理由!」腦袋那么小一顆,真能聰明到哪去?
那名房客被眼前的兩人搞得有些失去了耐性!杆懔,什么理由都別提了,麻煩你們行行好,讓條路給我走!
他都還沒說理由,讓什么讓?!說不出理由豈不是代表自己不夠聰明嗎?說什么他都不肯讓!
冉德申倒是二話不說地退開,等著看好戲。
「你……」冉德申看好戲的表情惹惱了小喜!肝揖褪强此豁樠鄄艙踉谶@里不讓的,你能奈我何?」
冉德申因為他的話又回到原位,兩人對杠了起來,聲音之大連房內的衛子商跟鐵福英都聞聲走出了房。
「怎么一回事?」出了房的兩人又很有默契地同聲問道。
聽到有些耳熟的聲音,兩人轉頭互望了一眼。真是巧,他們居然住在同一間客棧,而且還是隔壁房。
「又見面了!硅F福英嘴角帶笑,禮貌地向衛子商打聲招呼。
「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在下衛子商,小兄弟怎么稱呼?」
「鐵福英!
互道了姓名之后,兩人有些頭痛地看著眼前吵個不停的小喜跟冉德申,不過是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也能吵得這么精采,這兩人也挺妙的。
鐵福英摸了摸肚皮,好像有些餓了!敢灰坏烙迷缟?」既然小喜忙得不可開交,那么他也只好自己找伴了。
衛子商看了眼暫時還離不開身的冉德申!敢埠!
決定不理會身后吵得正熱鬧的小喜跟冉德申,兩人并肩走入客棧內用膳的餐館,才一坐定,店小二馬上俐落地先奉上了茶水。
等待上菜的空檔,衛子商閑聊地問道:「小兄弟不是京城人?」
「非也。來自珠崖!
聽到他說他來自珠崖,衛子商挑了挑眉。從珠崖到京城少說也要花上一兩個月,這位小兄弟似乎是個練家子,要不如此遙遠的路途可夠他受的。
「衛兄也住客棧,想必亦是外地來的!
「我四處為家,居無定所。」
他很小就離家拜師習武,好幾年才能回老家一趟,而今雙親幾年前接連辭世,家中唯一的妹妹也早已出嫁,因公差使然,他很少在同一個地方待超過一年,回想這幾年四處飄泊的生活還真像片浮萍,不覺笑了笑。
他笑些什么?為何會四處為家、居無定所?他的家人呢?有些好奇但又怕逾矩,不過第二次見面,怎么好意思問他這么私己的事。
菜上了桌,兩人默默吃著。鐵福英只夾兩口青菜,再來就只夾肉往嘴里塞,他一個人幾乎就快吃光一整盤的肉。
衛子商覺得挺有趣的,很少見人一大早就吃這么多肉,看他塞得兩頰鼓鼓,看起來還真像個小孩,不覺又笑了笑。
發覺他在笑,鐵福英嚼嚼口中的肉,吞下肚才問道:「什么事這么好笑?」張望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什么好笑的事啊。
「沒什么。」夾了塊肉放進他碗里。
鐵福英看到肉,開心地又夾進了嘴里,一副很滿足的模樣。
「小兄弟很愛食肉!
。〕缘揭话氲蔫F福英察覺自己好像快把所有的肉都吃光,盤子里只剩不到幾塊肉了,他睜大晶燦的眼睛,帶著歉意地望著對面的衛子商。
衛子商被他的表情逗笑了,真的很像只可愛的小狗兒。
「在家里吃海鮮吃怕了,來到京城后覺得肉吃起來真是美味極了,不自覺就吃個不停。」
他居住的村落位置靠海,附近的居民大多以捕魚為生,三餐吃的以海鮮居多,平常人家也只有在逢年過節時才吃得到肉食。他爹知道他愛吃肉,在屋子隔壁的空地養了一群雞、鴨,可能是家中的廚子不善烹調肉食,做出來的口味沒有京城里的變化那么多,味道也沒那么美味。
「別在意。你吃吧。」
把那盤炒肉推到他面前,然后夾了些青菜鹵豆腐配饅頭吃。
「對了,你來京城是為了何事?」剛只顧著吃飯,都忘了問他這件事。
鐵福英只是好奇。既然他居無定所,那么是什么原因讓他走過一個地方又轉往它地?為何不長期落腳在一個地方買個處所長住久居呢?
「尋人。」簡單帶過。
看他無意多談這件事,鐵福英也不再追問,喊了店小二,又點了一盤炒肉。
還要吃?衛子商打量著對面埋頭猛吃的鐵福英。以男子的身形而論,他不算矮,但也稱不上高,比自己矮上一個頭,身材結實,有些偏瘦,真看不出來他這么能吃。
發現他在打量自己,鐵福英喝了口茶,笑了笑,沒說什么,又繼續吃。
衛子商發現他還滿愛笑的,差點相撞的那天是,今天也是,好像這世上沒有什么事會讓他感到煩惱或困擾;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質料還算上等,應該是出身在不錯的人家,所以才會這般無煩憂吧?
「少爺。」
「頭兒。」
吵了許久,終于發現自家主子與頭兒不見的兩人決定暫時休兵,有志一同地尋起不見蹤影的人。
看到桌上疊起來的盤子,小喜大驚:「少爺,你一個人吃了這么多嗎?」
慘了!等會一定又鬧胃疼,明明就已經提醒過他不要因為喜歡一下子就吃這么多的。他以為自己的胃是牛胃嗎?怎么就是不聽他的勸,氣死人了!擠到他旁邊把桌上剩下的肉全掃進自己的嘴里。
「小喜!」發現炒肉被吃光的鐵福英,大喊了一聲。
吃了幾口肉后的小喜發現真的有些餓了,只顧著吵架,都忘了填飽肚子。
鐵福英見小喜不理他,捏著他的臉皮!高我!
都吃下肚了怎么還?故意張嘴讓他看清肉都吞下肚了。鐵福英有些氣惱,正想用扇子敲他的頭,不過這回小喜顯然早有防備,早躲到一旁去了。
衛子商有些好笑地盯看著因為肉被吃光而有些氣惱的鐵福英,他沒見過哪個男子會像他這般嘟著嘴,憤憤不平地生悶氣。
發覺他的盯視,鐵福英有些發糗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尷尬。都是小喜啦!害他在外人面前出糗,瞪了正在用膳的小喜一眼,轉頭假裝欣賞外頭的風景。
一群衙門捕快剛好經過客棧門前,見到了坐在客棧內的衛子商,表情似乎有些驚喜,一大群人就這么擠進客棧里。
「衛兄,許久未見!
一名看似捕頭的人跟衛子商打了聲招呼,其他人也拱手致意。
衛子商與冉德申起身與那群人一起移至空著的隔壁桌,熱切地攀談起來。
他們跟官衙的人似乎很熟?衛子商究竟是什么身分?
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停下筷子的小喜抬頭低聲對他說:「他就是昨日大街上那群大叔口中的神捕衛子商!
鐵福英恍然大悟。難怪他老覺得他的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原來他就是頂頂大名的神捕衛子商。也就是說,他要尋找的人是夜梟嘍?側耳專注聽著隔桌的交談。
「最近夜梟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連圣上都聽聞了這件事,聽說已經下令務必將夜梟逮捕歸案,衛兄是否接到了密令?」捕頭壓低聲音問著衛子商。
果然如他所猜想的,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傳進宮里了。
「尚未接到密令!挂苍S這兩天就會收到了也說不定。
「這個夜梟也真是膽大妄為,竟然不將圣上放在眼里,連京城都敢偷。你可有任何關于夜梟的消息?你認為此次捉拿夜梟有幾分勝算?」
衛子商的嘴巴緊得很,想從他嘴里套出一句話真比登天還難。明知很難,但好奇是人的天性,總是想著,不試試看怎知對方不會透露一些消息?
不過,捕頭還是失望了,衛子商并沒有透露任何有關夜梟的消息,只回道:「夜梟生性狡猾,行事大膽卻謹慎,我追捕了他這么長的一段時間,連他的長相都沒有概念,此回能不能順利抓到他我也沒有把握。」很謙虛地回覆,但所回答的都不是捕頭想聽的。
怎么會沒有概念?昨日不是才在蘇府發現了新的線索?冉德申有些不解。
「頭兒,昨日在蘇府不是……」
冉德申才一出口,衛子商馬上搖頭制止他,小心地觀望了一下四周,與正專心聽他們交談的鐵福英對上了眼。
呆愣了一下的鐵福英回過神,又沖著他一笑,慢慢地,盡量看起來很自然地將頭轉向另一邊,改看著外頭。
他可沒有偷聽,是他們自己要在公開場合談論此事的,他只是剛好坐在隔壁不小心聽到而已;況且他們也沒談到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覺得心虛。過了一會,隔壁桌的人似乎不再談論有關夜梟的話題,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回想剛剛冉德申最后說的那句話,他們是不是在蘇府發現了什么?眼神閃了閃,頭微偏,用眼角偷瞄了眼衛子商;而他似乎知道有人正偷覷著他,也微偏著頭回看了他一眼,鐵福英趕緊又轉過頭。
真嚇人!連這么細微的動作他都能察覺,不愧是神捕。
「少爺,我吃飽了,今天咱們要做些什么?」每天睡飽了吃、吃飽了睡的小喜悶得有些發慌,想問一下主子待會要到哪玩樂去。
小喜手伸進暗袋中想掏出銀兩結帳,咦!驚覺不對,不會吧?錢袋好像不見了,又摸了摸、找了找,真的不見了!怎么辦?那可是他們來京城時夫人給他的所有盤纏,不見了要怎么過活?
「怎么了?」見小喜神色有些慌亂,鐵福英問道。
小喜囁嚅地回道:「那個……」他已經有被敲頭的心理準備了!妇褪恰褪窃蹅兛峙赂恫怀鲎∷薷燥埖腻X!
什么意思?他不是隨身帶了銀兩嗎?是放在房里嗎?回房拿不就得了?
見自家主子好像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小喜輕聲說道:「錢袋不見了!拐f完后馬上遠避,掩住頭。
等了許久,預期中會落下的扇子始終沒有動靜。主子轉性了嗎?手仍掩在頭上,抬頭看向自家主子。
鐵福英二話不說從身上掏出一個小袋,喚來掌柜的。
「真是非常抱歉,因為不慎遺失了身上的錢袋,不知能不能用它物抵住宿跟吃飯的錢?」
掌柜看起來有些為難。他們是開客棧的,無法選擇來客,偶有想白吃白喝,妄想拿一些無用、沒有價值的東西就這么蒙混過去的客人,但看這位公子穿著打扮似乎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那么就姑且看看他想拿什么東西抵帳。
「讓我先瞧瞧公子想拿什么抵帳再決定不遲。」
鐵福英自小袋中掏出一物,張開手掌,呈現在掌柜眼前。
掌柜看向他手中淡金色的小珠,驚呼了一聲:「公子你這顆珍珠太貴重了!不僅能抵得了帳,連買下我們這間客棧都綽綽有余,我實在是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