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刻意的傷害下,李潼的笑容越來越黯淡。
當他抱著她時,是那么地溫柔,誘得她深深愛上他,可當離了榻之后,他的冷絕又將她傷得更深。
而最讓她感到痛苦的是,他會在歡好時勾起她的回應,卻又用她的熱情指責她,在他言行反復的對待下,她完全找不到自我。
加上他平時動輒冷峭帶刺的言詞,讓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雖努力想改進,卻還是得不到他的和顏悅色,無助的她只能在擁抱時尋找慰藉,但每次結束,都會因為那不合禮教的放浪更加自責。
她就像在飲鳩止渴,一寸一寸將自己往萬劫不復的深淵推。
“你在發(fā)什么愣?快跟好,別走散了!”楊大嬸的斥喝將她的神智拉回。
一時之間,李潼有點反應不過來,怔怔地看著在前方插腰瞪她的楊大嬸,好半晌才想起來自己身在何處。
和楊大嬸相約來買菜,結果她竟就這么發(fā)起呆來。
“對不起。”她趕緊追上,歉疚低道。
“你呀,最近都魂不守舍的!睏畲髬鹂戳怂谎,眼神中有著責怪,但更多的是關懷和擔慮,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已經(jīng)喜歡上這個單純又沒心機的女孩兒了!笆遣皇悄慵蚁喙年P系?”
“是我不好!彼话脨雷约簺]辦法成為讓他滿意的妻子。
“你已經(jīng)進步夠多了,是你家相公太不知好歹。”楊大嬸替她打抱不平。
小娘子的努力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那男人不懂自己有多幸運也就算了,竟然還能對她擺出那種冷淡臉色?看了就叫人生氣。
“真的是我不好。”沒辦法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宣諸于口,李潼只能又低低重復了次。“您別罵他!
那一心維護相公的模樣讓楊大嬸心疼不已,想到自己也曾對她有偏見,她就覺得很歉疚。找機會她一定得跟那個男人說說才成,再這樣下去,一朵寶貴的花兒就讓他給這么糟蹋了。
“來吧,咱們快點買完東西回去了!辈幌朐僖y過,楊大嬸把話題轉(zhuǎn)移。
熱鬧的市街人來人往,加上李潼心神不寧,雖然楊大嬸時刻留心著,兩人仍不小心被人潮給沖散了。
等李潼發(fā)現(xiàn)到時,已完全找不到楊大嬸的身影。
“楊大嬸?楊大嬸……”她慌張地四下找尋。
“小嫂子,要找楊大嬸是吧?我?guī)闳ァ!币粋流里流氣的男人攔下了她,不懷好意的眼朝她身上直瞄。
沒遇過壞人,更不曉得自己的美色引人垂涎,李潼還以為對方真的知道楊大嬸的去向。
“謝謝!北粭畲髬鸾痰煤芎玫乃词剐膩y不已,仍禮貌地給了他一個感激的微笑。
見她這么好騙,那只色狼更是心花怒放。
“來、來,這邊走!彼麕е僳E稀少處走去。打從這美女踏進大街他就盯上她了,好不容易逮到她落單,這難得的機會哪能放過?
就算再怎么無知,當被帶到一條死巷時,李潼也察覺到不對。
“我……不用麻煩你了。”她轉(zhuǎn)身想走,卻被擋了下來。
“別這樣,小美人兒,咱們聊聊嘛!”男人臉上的色欲橫流已完全將他的意圖表露無遺。
李潼后退一步,全身竄過一陣寒顫。同樣是急切火熱的眼,但相公的眼神讓她覺得溫暖著迷,這人的眼神卻讓她覺得背脊發(fā)涼。
“我要走了……!”她乘隙朝巷口跑去,卻被人一把拽了回來,那力道疼得她發(fā)出痛呼。
“別走,嘗嘗不同的滋味,我保證一定會讓你忘了你家相公姓啥名誰!蹦腥税阉频綁叄_始對她上手其手。
“放開我……”李潼慌白了臉,拼命掙扎,但力微的她完全掙不開對方的箝制,驚懼的淚水涌上眼眶。
“你這王八蛋!放開她!”石破天驚的爆吼從巷口那頭傳來,殺氣騰騰的楊大嬸拿著蘿卜用力朝那男人打去。
力道之狠,蘿卜馬上斷成兩截,楊大嬸手中拿著剩下的半截,還是拼命往他頭上敲,男人被打得抱頭鼠竄,見情況不妙,趕緊逃跑。
“給老娘站住,不要跑!”楊大嬸本想追上,但憶起李潼的存在,只得氣呼呼地罷手,趕回她身旁,著急地審視!靶∧镒樱銢]事吧?”
李潼得倚著墻才能站立,她緊緊揪住凌亂的襟口,全身不住顫抖,盈滿驚恐的水眸眨也不眨,淚盈于睫卻落不下來,那柔弱模樣讓人見了于心不忍。
“沒事了,沒事了……”楊大嬸將她攬進懷里,不住地柔聲安慰。還好有人看到她被帶向這兒,不然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小娘子的一生也就跟著毀了。
過度驚嚇的她發(fā)不出聲音,也沒辦法哭泣,李潼緊咬著唇,卻抑不住急竄的冰寒將她的體溫全數(shù)掠奪,只能靠在那溫暖的懷里拼命發(fā)抖。
她好怕……那個人為什么要這樣對她?她做錯了什么?
“我們回去!睏畲髬馂樗砗靡挛!皝,笑一個,讓大嬸知道你沒事。”
笑……對了,她要笑,她的缺點已經(jīng)夠多了,不能連這么簡單的事都做不到……她硬撐起唇角,那抹笑卻比哭還讓人心疼。
楊大嬸哽咽,拍拍她的肩,帶著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傍晚時分,楚謀踏進家門,發(fā)現(xiàn)晾曬的衣物沒有收,已經(jīng)很難找到機會挑剔的他當然不會放過。
他推開門,看到她坐在屋里。
“出來。”他丟下話,隨即走回院子。聽到她靜靜跟上的腳步聲,他背對著她冷冷開口。“才維持不到半個月,你就不屑做這些事了?我只是想娶一個賢內(nèi)助,有那么難嗎?既然做不到,又為何要嫁給我?”
她一如以往,沒有任何辯駁,地上被夕陽拖映的斜影顯示出她低著頭默默地站在那兒。
別回頭,若是面對她,他一定會更沒有辦法板起臉孔。楚謀冷硬著心,直接轉(zhuǎn)身朝屋里走去。
“把這些都弄好后再進來!
“你這相公是怎么當?shù)?”突然一聲怒喊拉住他的腳步。
楚謀回頭,看到楊大嬸站在缺口處,義憤填膺地瞪著他。
“連自己妻子難過都看不出來,你還好意思兇她?”楊大嬸聽到聲音便沖出屋子,剛好把他最后那句斥責聽進去,氣得差點翻墻過來揍人!皼]收衣服又怎么樣?她今天在市街差點被地痞欺凌就已經(jīng)夠受了,你安慰她一下會死啊?”
被人欺凌?楚謀震驚地望向她,果然在她蒼白的臉上看到顯而易見的驚慌及茫然,俊容頓時沉下。
“怎么回事?”他不知該氣自己的粗心,還是氣她的不發(fā)一語。她怎么不反駁?吭個聲讓他多注意她一下也好啊,而不是看也不看她就劈頭罵人。
憶起那時的情形,李潼瑟縮了下。她握緊冰冷的指尖,深吸口氣,強迫自己給他一個笑容。
“沒事,我忘了我在晾衣服!迸卤凰l(fā)現(xiàn)眼中掩不下的紛亂情緒,她借著收衣服的動作回避了他的視線。
那抹笑幾乎擊碎了他的心。不能擁緊她,他只能粗魯?shù)乩滤氖帧?br />
“別收了!”他緊扣著她纖細的手腕,將她帶進屋子。
“輕一點,別再嚇到她了!”楊大嬸急喊。
見他們進屋,沒辦法跟進去的她擔心張望,最后只能無奈地長嘆口氣,回去自個兒家里。
進了屋,楚謀就拉她在桌邊坐下。
“快吃!彼闷鹜肟,大口大口扒飯。
不明所以的她只好順從地拿起碗筷,一小口一小口把東西塞進嘴里。
她沒有食欲,但她需要做一點事情來分散心思,否則她會不斷想起那個男人丑惡的嘴臉……心里越怕,她吃東西的動作就越急,即使費盡力氣強忍,驚惶的情緒仍爬上那張麗容。
楚謀面無表情,手臂上的肌理團抑壓滔天的怒意而繃起了脈絡。
她要緊嗎?那男人對她做了什么?她心里有多怕?狂肆喧囂的不舍與憤怒在心口沖撞,撞得他全身發(fā)疼,他卻連一個字也沒辦法問。
他怎么能問?一心想要傷害她的他,要怎么把這些關懷問出口?這不僅會毀去他之前所做的努力,更會讓他沒辦法再自圓其說,他只能尋求另一種萬式,而在這之前,他們必須先把飯吃完。
他一點也不擔心,她發(fā)生了什么事他也完全不在意,還是像平常一樣吃飯、準備上榻,絲毫沒受到影響……楚謀反復默念,以為自己掩飾得極好,卻沒發(fā)現(xiàn)比以往快上數(shù)倍的吃食速度已將他的心情昭然若揭。
他該慶幸,被嚇得六神無主的李潼并沒有足夠的心思去察覺他的異樣,但若是能夠察覺,她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孤獨無助了。
吃完飯,她想收拾碗筷,卻被他拉往榻邊。
“明天再收!背\已經(jīng)沒辦法再抑壓心中的焦慮。
他坐在榻沿,讓她站在面前,開始為她褪去衣物,動作帶著掩不住的急迫。他想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楚她真的平安無事,沒辦法關懷詢問,他只能用這種最笨的方式確認她的狀況。
她又做了什么事誘惑了相公嗎?李潼心里好慌,腦海中浮現(xiàn)那個男人急切撫過她身子的惡心感覺,她閉眼咬唇,纖細的身子開始顫抖了起來。
若她睜開眼,會發(fā)現(xiàn)他的眼中沒有欲望,只有來不及抑下的心疼與溫柔。在她身上輕撫而過的手幾乎沒有碰觸到她,隨著視線游走,確認她沒有受傷,心才逐漸定了下來。
最后,卻是她手臂上那抹握痕粉碎了他的理智,想到她所受到的驚嚇與對待,怒氣就排山倒海而來,恨不得把那個男人揪出來碎尸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