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永玹進門時,帶回一只精致的雕花木盒子,拂春隨口問了句,“你手上拿著什么?”
“你過來瞧瞧!彼麑⒛竞凶訑R到桌子上,掀起盒蓋,從里頭取出一只鎏金銅胎藍底琺瑯八音盒。
“噫,這琺瑯盒子瞧著挺細致的!彼蜷_藍色的琺瑯蓋,隨即瞠大眼,里頭有只同樣材質的藍色琺瑯鳥兒,竟隨著不知打哪兒發出來的鳥鳴聲旋轉起來,她驚奇的問道:“這鳥怎么又會叫又能動?”
“額娘先前在宮里見過這種八音盒,就一直惦記著,過陣子是額娘的壽辰,今兒恰好有個人送我這只琺瑯八音盒,我想著正好可以送給額娘!
“原來這是要送給額娘的呀!狈鞔河行┦詾槭且徒o她的。瞧她愛不釋手,他哄道:“你若喜歡,下次我給你也找一個。”
“嗯。對了,在額娘壽辰前,我可以把這琺瑯八音盒帶回去給我額娘他們也瞧瞧嗎?”她想著額娘他們怕是沒見過這種玩意,想帶回去給他們開開眼界。
“你帶回去無妨,別弄壞就成。”看她這般喜歡,永玹盤算著過兩日想辦法再托人給她找一個回來。
翌日,拂春得了個空,準備回娘家看看弟弟,回去前,不忘讓英兒將永玹昨日帶回來的那只琺瑯八音盒給帶上。
英兒應了聲,小心捧著那只裝著八音盒的雕花木箱子,一塊回了大學士府。
進了娘家,問了下人,得知額娘在常臨那兒,拂春直接去了弟弟的院子。
“這畫得真好,可一點都不輸給宮里頭的畫師。”
聽出是三舅的聲音,拂春欣喜的提步跨過門坎,“三舅今日怎么有空過來?”
“拂春回來啦,我今兒個送些補藥過來給你阿瑪和額娘,順道過來看看常臨,這才多久不見,常臨的氣色好了許多,還有呀,他這畫工可真是絕了,你瞧他畫的這湖,靈性十足,那湖面上泛起的漣漪宛如真的在動,還有那條蹦出水面的魚,簡直像活了似的!睂ν馍漠,白佳裕德贊不絕口。
拂春看向三舅拿在手里的那幅畫,一片湖光山色,朝霞映著湖面,波光粼粼,彷佛有晨風吹過,揚起一圈圈的漣漪,一條游魚忽然從湖里躍出水面,魚口微張,身上鱗片反射著旭日的霞光,同時濺起了一串水珠,讓人有種身歷其境之感。
她一直知道常臨善于作畫,但沒想到他能畫得這般好。
“這畫畫得真好。”她也忍不住贊嘆道。
“是吧,若是那些文人雅士見了這幅畫,怕都要愛不釋手了。這常臨真是越發了得,往后憑著他這一手畫技,不愁沒飯吃!
見三舅對常臨的畫作評價如此高,拂春也忍不住為弟弟高興,可是她左右看了看,沒見到弟弟在小廳里,問道:“常臨呢?”
白佳氏笑盈盈地說道:“他在書房里作畫呢。前幾天隨茵又帶他出去幾趟,回來后他就埋頭作畫,這是其中一幅,連你阿瑪看了都贊不絕口!
拂春再瞄向三舅手里那幅畫,“看來讓他多出去走走對他確實有幫助。”常臨能有這番進步,隨茵算是最大功臣,她對隨茵十分感激。
白佳裕德也頷首道:“是該讓他多出去走走,見見世面!
聞言,拂春想起帶來的東西,“對了,我這趟回來,帶了一樣希罕的東西要給你們開開眼界!彼愿烙喊涯侵话艘艉心贸鰜。
英兒打開雕花木盒子,小心翼翼取出里頭那只八音盒擺在桌案上。
拂春掀起蓋子,里頭頓時出現一只鳥,隨著鳥兒轉動,發出一陣清脆啁啾的鳥鳴聲。
“噫,這鳥竟會叫,還會轉動!卑准咽峡吹脟K嘖稱奇。
白佳裕德常在外頭走動,見多識廣,說道:“這是那些洋人的八音盒。”
“這是永玹帶回來的,說是過陣子他額娘壽辰,要送給她,我瞅著稀奇,便先帶過來給你們瞧瞧。”說完,拂春抬眸四處看了眼,問道:“怎么沒瞧見隨茵呢?”
白佳氏回道:“她應該是在她屋里看書,這孩子這陣子都快把你阿瑪收藏的那些書給看完了!
“要是阿瑪的書她看不夠,可以來王府借,永玹也有一屋子的書。”佛春說完,吩咐一名丫鬟去請隨茵過來,想讓她也瞧瞧這八音盒。
片刻后,隨茵過來,瞥見擱在桌案上那發出鳥鳴聲的琺瑯八音盒,是多看了幾眼,但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
“怎么樣,是不是很有趣?”拂春笑看著她,看在她待常臨不錯的分上,她心里已經認了她這個妹妹。
隨茵淡淡的回道:“不過就是一只八音盒,只是做工精致了些。”
她好意找她來欣賞這難得的八音盒,被她這么一說,宛如當著她的臉潑了盆冷水,拂春的笑容瞬間垮了,“你這人是不是不會說人話?”
隨茵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難道你聽不懂我說的人話?”
“你……”
白佳氏連忙緩頰,“好了好了,隨茵就是這性子,拂春你別同她計較,她沒有惡意!
白佳裕德卻笑道:“難得有人能把咱們拂春給噎得說不出話來。”
“三舅,你是我親舅,還替她說話!
“隨茵說的沒錯呀,這八音盒做工確實十分精致!
“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边m才那本書她還沒看完。
見隨茵不冷不熱地說完轉身便走,拂春惱得一股氣哽在胸口,“額娘,你看看她,我好意找她來說說話,她竟然這么不耐煩。”
白佳氏笑道:“你別怪她,這孩子沒事的話不愛多說閑話,你還沒去看常臨吧,去看看他!
拂春點點頭,走進書房,見常臨專注的埋首在桌案后方作畫,她悄悄走到一旁看了一會兒,發現他在畫一幅街景圖,畫上有各種各樣的店鋪、攤子,有吆喝的小販和貨郎,還有形形色色的百姓穿梭其間,意趣盎然,十分生動。
見到弟弟的畫變得如此鮮活靈動,她原還有些氣惱隨茵,此時全都化為了對她的感謝。
若非當初她堅持不該將常臨鎖在深宅里,帶著他出去,常臨的畫不會變得如此豐富多彩。
先前以保護常臨為由,將他關在宅院里,不讓他出去,果然錯了,還好隨茵來了,否則常臨還不知要被他們這般關在府里多久。
她沒驚擾常臨,悄悄離開書房。
來到外頭時,就見三舅在等著她。
“拂春,要不要陪三舅練練手?”
已經有一陣子沒與人交手的拂春樂得一口答應,兩人來到院子外頭過招。
她的武功是跟著三舅學的,路數一樣,兩人比的是巧勁和對敵時的應變。
拆了幾十招后,兩人開懷的停下手。
“看來你嫁人后也沒偷懶,很好!
白佳裕德欣慰地道。
“嫁給永玹后,我仍是每日都練一個時辰的武!
兩人再敘了幾句話,拂春回了王府。
剛回寢院,巴顏氏便派人過來叫她。
自她接手府里的中饋之后,巴顏氏待她雖然稱不上和顏悅色,但這陣子也沒怎么再刁難她。
她過去,福了個身,問道:“不知額娘找我來有什么事?”
“我聽說永玹帶了個琺瑯鳥鳴八音盒回來,要給我當壽辰的禮物,可有這事?”提起這件事,巴顏氏難得露出慈眉善目的模樣。
那八音盒的事她先前同兒子提過一次,沒想到他一直惦記著,還幫她找來了,今兒個從他們房里的下人那里得知這消息,可把她髙興壞了。
“是有這事。”拂春心里有些納悶,不知這事怎么會傳到婆婆這兒,昨日永玹還交代過暫時別告訴婆婆,要在她壽辰時給她一個驚喜,所以這事應不會是永玹告訴她的。
巴顏氏吩咐道:“你讓人先拿過來給我瞧瞧!
“可那是永玹要在您壽辰那天送給您的!
“我想先瞧瞧這八音盒,你別讓他知道就是了,還不快讓人去拿過來!
見她這般迫不及待,拂春只好讓英兒回屋里去把那只八音盒給拿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英兒神色慌張的回來稟告,“福晉,那八音盒不見了!”
“怎么會不見了?該不會是落在常臨那兒沒帶回來吧?”
“那時您給夫人和三老爺看過后,奴婢有收進木盒子里,可方才要帶過來時,這才發現木盒子里竟是空的。”因為察覺捧在手里的重量不太對,故而她打開外頭的雕花木盒子察看,這一看,發現里頭的八音盒竟然消失無蹤,可把她嚇壞了。
“怎會如此,那是被誰給拿走了?”
聽著兩人的話,巴顏氏震怒的質問,“拂春,你這是把那永玹給我準備的壽辰賀禮給帶回娘家去,還弄丟了嗎?”
“這……額娘莫急,我再回去仔細找找!闭f著,拂春匆忙跑回寢院,里里外外都翻找了一遍,也把院子里的下人全都找來仔細盤問,可是都沒有人見過那只音樂盒。
“怎么會好端端的不見了呢?”找不到八音盒,拂春無法對婆婆交代,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巴顏氏則是等不及了,親自過來,“找到了沒有?”
“沒有。”拂春吶吶地回道。
巴顏氏陰沉著一張臉,命令道:“來人,給我把這院子里的下人全都抓起來,每人打三十個板子,還有,把英兒那丫頭杖斃!
英兒嚇得面無血色,馬上跪在地上!疤x,奴媿做錯了什么,您要讓人仗斃奴婢?”
“你這賤丫頭弄丟了永玹要給我的壽辰賀禮,還不罪該萬死?你這賤命死一千次也不足以彌補你所犯下的過失!”
她今兒個盼了一整天,就是想看看兒子幫她準備的壽辰禮物,豈知那禮物竟然弄丟了,她先前有多期盼,此刻便有多震怒。
她更加惱怒的是拂春將她的壽禮帶回娘家去,但她再怎么樣都是永玹的福晉,她打不得她,只能拿她身邊的丫鬟泄憤。
拂春急忙攔住那兩個要上前將英兒拖下去的婆子,“額娘,即使如此,英兒也罪不致死,就這樣打死她,未免太草菅人命。”
“奴才犯下如此大錯,我這主子杖斃她何錯之有?”
“我才是她的主子,誰也不許動英兒!”拂春護在英兒身前。
巴顏氏看向拂春的眼神,怨毒得彷佛想從她身上咬下一塊肉,“我還沒追究你擅自把永玹要供我的壽禮帶回你娘家的事,你還有臉替她出頭?!”為了兒子,她這陣子已經盡量在容忍拂春,卻沒想到拂春這么不知好歹。
“我問了永玹,他說可以帶回去給我額娘他們瞧瞧!卑艘艉信獊G了,拂春自知難以推卸責任,但她仍試著替英兒求情,“我會把八音盒找回來,求額娘饒了英兒一命!
“好,莫說我不講情面,我就給你一個時辰,倘若一個時辰后你還找不到那只八音盒,就休怪我執行家法!”巴顏氏說完,狠狠剜她一眼,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