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這么做,可那丫頭的性子倔得很,你可別忘了,當年她拿了三成的財產離去,你擔心她若是有發(fā)達的一日,會對我們存怨,所以故意在后頭使絆子,結果呢?人家寧愿餓死也不肯來求你。”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明清遠卻仍記憶猶新,知道妻子說的沒錯,這事很棘手,可若是再這么拖下去,只怕誰都討不了好。
剛剛女兒在信里說了,皇上已經(jīng)知曉明云舞失蹤的事,大動肝火之余,還派了人出宮來找,一旦尚未成事就被找著了,那么無論是三皇子或是他們都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
“就算做不到也要做,反正無論如何都得把她塞進花轎,只要下軟筋散,她便動彈不得,再由兩個婆子支撐著拜堂,一等拜完堂,明云舞就算再倔強,也算是三皇子的人了,還能不認命幫三皇子辦事嗎?”
“可是……以她那性子,你就不怕她真得了勢,會鬧得咱們家雞犬不寧嗎?”怎么想馬氏還是覺得不妥,就怕到時又被明云舞恨上,她會來個玉石俱焚。
“恨上便恨上吧,你想想咱們女兒在二皇子府里的處境,那丫頭只怕是已經(jīng)有了身孕,卻愣是不敢說,就怕莫名被人打了胎,所以為了咱們曰后的榮華富貴,咱們一定得得勢,云舞就算不想嫁也得嫁,至于嫁了之后她想拿我們開刀,也得先考慮咱們女兒已經(jīng)有了龍孫,還有三皇子對咱們家的看重。
一提到女兒,馬氏咬了咬牙,知道事情雖然不會那么簡單,可為了女兒的前程和后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她終究還是應下了。
管他什么缺德不缺德,反正事情都做到這分上了,要怪就怪明云舞冥頑不靈,怪不得她了。
距明云舞失蹤不過幾日的時間,柳素真身上已經(jīng)少了那種謫仙般的飄逸氣質,取而代之的是凌厲氣勢。
棄馬乘轎,當轎子落在城里最大的客棧前,掀簾望瞭望客棧前頭熙來攘往的人潮之后,他慢條斯理的出了轎子,整了整衣衫,還沒舉步,便見方欽一臉凝重地匆匆迎了上來。
“你可終于來了,這事怕是不好!笔虑槠仍诿冀,方欽連寒暄的心情都沒有,扯住了柳素真直接說道。
隨著時間一日一日過去,柳素真的心里便愈加的焦急,這幾日他派出去明察暗訪的人馬不少,卻怎么都找不到明云舞的下落。
于是他又從頭到尾好好的詢問了那幾個被留下的小丫頭一番,希望能從中找到些蛛絲馬跡。
那樣一群訓練有素的黑衣人,大剌剌地登門擄人卻沒鬧出太大的動靜,顯然身手非同一般。
他再衡量利害關系,便將矛頭指向明家與二皇子側妃明氏,這才有了今日讓方欽約出三公主的舉動。
若非顧慮明云舞的安全,暫時不想打草驚蛇,只怕他現(xiàn)在人就不會是在客棧外,而是在明府了。
“發(fā)生什么事了?”
“你不是讓我派人盯著明家的一舉一動嗎?我這幾日讓人白天黑夜全都盯著,發(fā)現(xiàn)明明早已沒了待嫁女兒的明家,連日來居然偷偷摸摸的采辦姑娘成親要穿的嫁衣和頭冠。”
聞言,柳素真沒有作聲,只是挑了挑眉,示意方欽繼續(xù)說下去!斑有,那位二皇子側妃最近似乎不太安分,頻頻利用各種時機和三皇子接觸,也不知道在盤算什么!
看來正主兒出現(xiàn)了!
柳素真神色一整,即便知道自己即將要對上的人是三皇子,他依然沒有絲毫的退縮。
“三公主在里頭嗎?”
他邊問邊匆匆往客棧里頭走去,有些事若想要圓滿,光靠蠻力是不夠的。
對付敵人,他不動則已,若真要動手,便要將敵人連根拔起。
而這個時候,三公主的助力就顯得十分重要了。
“嗯,到有一會兒了,看起來倒也是心急于云舞的處境!
兩人邊走邊講,才上了樓上的雅間,就見軒轅玫迫不及待的沖著柳素真說:
“這幾天三哥很不對勁,我想云舞應該是被他擄去了沒錯!
她從方欽的書信中得知明云舞的情況,也曉得了柳素真和明云舞的關系,雖然有些生氣那丫頭瞞著她把柳家家主藏在家中,但如今云舞失蹤,她也顧不上什么騙不騙的了,趕緊把人找回來才是最要緊的。
“嗯。”輕應了一聲,柳素真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如果他猜得沒錯,這件事就是三皇子和明家人搞出來的名堂。
一個想要女兒能在二皇子府立足,一個想要繼承大統(tǒng),便這么里里外外沆瀣一氣,把算盤打到了云舞身上。
而且軟的勸說不行,居然打算硬來了?
對此他心急如焚,知道那丫頭性子烈,怕她要是一時受不住委屈,會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
“請三公主幫我!”柳素真誠懇的說完之后,朝著軒轅玫行了跪拜大禮,誠心懇求。
軒轅玫沒有料到這向來驕傲的柳素真竟肯做到這一步,大吃一驚,連忙起身攙扶他起來。
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著柳素真,瞧他滿臉的心焦,完全沒有作偽的成分,于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明云舞那個丫頭向來合她的心意,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希望云舞能夠找到個如意郎君,誰知道那丫頭那么倒霉,竟被她那已經(jīng)對皇位走火入魔的三哥看上,還好這個柳素真待云舞倒是真心實意的,把云舞交給他,她很放心。
況且像他那么驕傲的人,今天居然肯下跪求她,鐵定就是對云舞真心相待了。
“你想要我怎么幫你?”
雖然猜著了三哥將人擄走,所以她這兩天幾次借口上門想要探探明云舞的下落,可惜總是徒勞無功。
“我想進宮面見圣上。”
“若是你想求我父皇出手,只怕遠水救不了近火!
怎么說三哥終歸是父皇的親骨肉,父皇對他或有猜忌,但也有父子親情,君心難測,誰也不知道若是父皇知道此事,會不會一時父愛發(fā)作,索性就將云舞賜婚給她三哥。
“我不是要求皇上出手,只不過想去跟皇上談個條件!
既然起因于懷璧其罪,那么倒不如大方些,將這勢力直接雙手奉給皇上。
“你想和父皇談條件?!”因為柳素真的大膽,軒轅玫冷不防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放眼天下,有哪個人敢這樣大剌剌的說要和九五之尊談條件的?
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對,得談個條件。”
“我丑話先說在前頭,父皇最近的心情十分不好,你就不怕父皇遷怒于你嗎?”
近來儲位之爭弄得父皇心里煩透了,動不動就發(fā)脾氣,這底下伺候的人各個膽顫心驚的,生怕莫名其妙腦袋就搬家了。
“為了救回云舞,就算將腦袋系在褲腰帶上又何妨?”柳素真抬眸,深邃的眸中盡是堅定與認真。
反正以那丫頭的烈性子,能咽下被人強娶的窩囊氣才怪,到時要是真的逃不了,她肯定寧愿自盡也絕對不會活著受辱。
那正好,黃泉路上,他和她還能作個伴。
“你果真是個好樣的,怪不得父皇總惦記著要你入朝為官,誰知道你始終推托,如今父皇逮著了機會,就算你沒被砍了,只怕也要再次被惦記上了!
軒轅玫有些同情的瞅著柳素真,他卻一點也不在乎,只是朗朗一笑。
無論要付出什么代價,只要云舞能完好無缺的回來,那便值得。
再富足的日子,被拘著過了這么些天倒也有些無聊了。
心中有些埋怨柳素真的手腳太慢,明云舞望著窗外的藍天白云,心中的煩躁愈盛。
她從來不曾嘗過這種滋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思念嗎?
牽掛著他,想著他在外頭是辛勤為她奔走,還是在他探知對手是三皇子之后便放手不管?
心情在這樣的患得患失中起伏著,耐性也一點點的流逝。
她決定了,若是明天他再不來,那么她便要逃走。
只要一等她逃了出去,那么無論是三皇子或是明家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人,都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但……該怎么逃呢?
虛與委蛇又或者是跳水逃生?
會這樣想是因為她諳水性,而關著她的房間后頭便是一條湍急的河道。
她知道這跳下去賭的將是命,但她寧死不屈!
只是傻采田又要怎么安排呢?
那個傻丫頭若是知道她的計劃,絕對會嚇壞,然后再三勸阻,勸阻不成便會死命跟著她。
可采田的水性不好,帶著她,無疑是害了她也害了自己。
明云舞一雙水眸骨碌碌的轉著,不一會兒關于逃跑的計劃已經(jīng)漸漸成形。
“小姐,今兒個的午飯還是沒人送來呢!”采田有些氣憤的說。
早膳就沒送了,現(xiàn)在連午飯也不送,這不擺明了要餓死她們嗎?
“沒送便沒送吧,這些天吃著那些山珍海味,倒也覺得有些膩了,餓個一兩天不要緊,就當清清腸胃吧!
“那怎么行?!”她可以不吃,但是主子可是金枝玉葉,怎么能餓肚子?那些人的做法未免太過卑鄙了。
“怎么不行?”
這一回遭難,能不能活下去都還不好說,不過是餓個一兩頓,一點都不值得計較。
比較讓人玩味的是,前幾天對她奉若上賓,而今天卻讓她餓肚子,她不相信這其中沒有什么算計在。
“小姐……咱們逃吧!”左思右想之后,采田決定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她心頭總是亂糟糟的,彷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將要發(fā)生,為免夜長夢多,逃走或許還可以搏個機會。
聽到采田的話,明云舞有些詫異她與自己心有靈犀,正要開口,眼角余光卻瞥見窗外似乎有一個人影閃過,這做主人的不聰明,連他的下人也沒什么本事,就算要聽壁腳也得隱秘行事啊!
冷冷地掀唇而笑,明云舞當作沒有看到那鬼祟的人影,反而轉頭輕斥著采田。
“傻瓜,逃什么逃,咱們在這舒服得很,你放心,他們哪敢真的餓死我,要知道皇上向來看重我,要是我在這兒有個什么好歹,那三皇子想繼承大統(tǒng)就是癡人說夢。”
“可是,我這幾天瞧著府里似乎是要辦喜事的樣子,若是三皇子鐵了心來硬的,那可怎么辦?”
“不怎么辦,反正若我真成了三皇子的妾室,絕對哄得三皇子開開心心的,然后第一個便拿明家來開刀!
明云舞滿意的聽到窗外那冷不防的一記驚喘,原本郁悶的心情頓時舒服了許多!拔腋嬖V你,這回明家可是押錯寶了,三皇子野心太過,皇上早有忌憚,你以為我真是不貪戀權貴,所以才堅決不嫁給三皇子的嗎?”
采田望著明云舞覺得有些奇怪,主子平素是不會跟她說這些的,怎么這會兒卻這樣侃侃而談,正要張口問,卻又見明云舞朝她擠眉弄眼的,她便立時恍然大悟。
“那這回明家三老爺可不就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了?本以為那當二皇子側妃的女兒可以藉此一步登天,可如今卻要被三皇子連累,到時皇上若是盛怒,這明家絕對會成為代罪的箭靶子!
“那也不過就是報應罷了,反正他們造的孽本就不少!
主仆倆就這么添油加醋的隨便說了一通,直到說得口干舌燥,這才心滿意足的斟茶來喝。
明云舞滿意的看到那個偷聽的人又貓著身子悄悄離去,隨即對著采田贊許的點了點頭。
她就是要說得明家人一顆心七上八下,進退兩難,他們想要折騰她,就得有被她折騰回去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