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太……”
離開法庭后,薛雅箏想喊住蘇美玉,但是她不發一語,游魂般黯然離去。
蘇美玉那副世界在她眼前崩潰的絕望神情,讓薛雅箏難過極了。
她羞愧又懊惱,知道自己有負所托,讓她失望了。
都是那個黑心鬼的錯!她咬著唇,恨恨地瞪向大獲全勝、正與張清源交談的梁爾競,用目光將他千刀萬剮。
他竟然連蘇美玉的病歷資料都弄到,實在太卑鄙了!
“梁律師,真是太謝謝你了!你果然厲害,找你是正確的決定,我終于順利把那個黃臉婆趕走了。哈哈哈!”張清源樂不可支地仰頭大笑,一身肥肉竄動。
梁爾競擰了擰眉,態度冷淡地說:“那么恭喜你!不過要麻煩你盡快結清相關的律師費,還有奉勸你,兒女的養育費最好按時匯款不要拖延,否則一旦有一期拖延,即視同全部到期,必須一次把到孩子二十歲為止的所有費用全部付清,希望你謹記這一點。”
“知道了啦。”張清源吶吶地道,有些納悶地看看梁爾競。他的態度怎么跟打官司勝訴前差好多?好像打贏了官司,他一點也不高興似的!
張清源一臉莫名其妙地離去了,梁爾競則是轉身看見薛雅箏,立即走向她,想與她說幾句話。
豈知她根本不想與他說話,只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轉身攔了計程車,絕塵而去。
當晚,直到深夜十一點,薛雅箏還坐在辦公室里發愣。
她的心情郁悶極了,她無法原諒自己竟然敗訴,讓她的當事人如此難過絕望,她感到很自責。
不經意瞄了眼窗外,發現對面那間黑心律師事務所的燈還亮著,她一想到那名可恨的黑心律師可能還在自己附近,心里就一陣難受。
她才不要和那家伙呼吸同樣的空氣呢,那一定充買了銅臭味,想必都污濁了!
她又恨恨地瞪向對面的窗口一眼,才憤然熄燈離去。
走在馬路上,突然肚子傳來一陣激烈的蠕動,還不時發出噪音,她才想起自己好像沒吃晚飯,她從下午就情緒低潮地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粒米未進。
但她還是不想吃東西,她半點胃口都沒有。
“去喝酒好了!彼哉Z。
自從回國之后,就因為忙碌沒時間上酒吧喝酒,她很懷念以前在美國時每回下了法庭,總會和同事們一起到酒吧閑聊。若是當天勝訴,就舉杯慶祝,若是敗訴,大家也會互相討論原因,積極改進。
好懷念那段日子和可愛的同事們!
如今她只身在臺,身旁沒有同事的鼓勵與支持,只有一位黑心的壞鄰居,想到她心情更郁悶了。
走進一間lounge
她訝異地轉頭一看,看見了此生最不想看見的臉。
“你干嘛搶我的酒?要喝自己去叫!”她忿忿地嚷道。
沒想到他竟小氣到連杯酒都舍不得叫,居然搶她的酒。
梁爾競不請自來地在她身旁坐下,更過分的是還越俎代庖,直接吩咐侍者送點吃的東西上來。
“你也太沒常識了,空腹還喝酒?你的腸胃做錯什么事,你要這樣苛待它?”他不滿地質問。
咦,他的語氣居然比她還兇,這世界還有天理嗎?不過——
“你怎么知道我都沒吃東西?”她詫異地瞪著他。
“你從下午到晚上都沒離開辦公室,除非你把檔案夾當成晚餐啃了,否則現在肚子里應該只有酒才對!
“你不但監視我,而且還跟蹤我?!”她后知后覺地發現這個事實,真是火大。
“我擔心你。”梁爾競望著她,嚴肅地道:“你那樣子,誰放心得下?躲在辦公室里鬧自閉,又沒吃東西,萬一在路上昏倒怎么辦?”
“你……關心我?”薛雅箏不爭氣地紅了臉,心底有種奇怪的感覺蕩漾著。
原來他擔心她的狀況,一直在隔壁注意著她,等到她走了才跟著離開,甚至為了怕她出事情,還在后頭悄悄跟著。
他……其實不像她所以為,是個毫無感情的人嘛!
“我們是老同學,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我當然關心你!”他用好似在說“廢話”兩個字的眼神白了她一眼,然后將侍者剛送上的食物推到她面前!俺脽岢园!”
“啊,好!彼纳埔,讓向來將他視同大敵、畢生對手的薛雅箏,也不由得滿心感動。
她拿起烤肉串放進嘴里,慢慢地咬著,除了烤肉串香酥的滋味之外,好像還嘗到一點不同的滋味,暖暖的、甜甜的,從心底緩緩升起。
她沒想到自己總沒給他好臉色看,而他卻還愿意不計前嫌,對她付出關心,想到這兒,她不由得對自己一直以來的不善態度,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與他寬宏的肚量相比,她是不是顯得太小心眼了呢?
“快吃吧!就算輸了官司,肚子還是得填飽啊。”
“唔,咳咳咳……”
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提還好,一談起那場慘敗的官司,薛雅箏就不由得火氣往上冒,新仇舊恨頓時涌上心頭。
“你還敢說?你毀掉了一個女人對婚姻的最后一絲依戀,你這個壞人姻緣的兇手,害人不淺!”她咬掉最后一塊肉,恨恨地將串肉的竹棒折斷。
“你錯了!我不是在害她,而是在救她!彼碛昧硪槐P烤肉串,大言不慚地道:“你也知道那種男人很爛,離了婚對你的當事人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能夠順利擺脫那種好色又不負責任的男人,是女人的福氣!
“你說什么?!”薛雅箏站起來,一副想掀桌的樣子。
他居然還有臉說這種話,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害人婚姻破裂,還當自己是英雄?
“本來就是啊——喂!喂?”梁爾競揚聲喊著,但人家根本不理他,早已經氣呼呼地走了。
“烤肉串還沒吃!”
他轉頭看看那串香噴噴、卻動也沒動過的烤肉串,喃喃自語:“真可惜!
想也不想,抓起烤肉串咬著,一邊付帳,然后急忙追出去。
“薛雅箏,你到底在氣什么?”
他好像真的不明白她心底的痛,還這么白目地問,難怪她的怒氣有增無減。
“我沒在生氣!我很高興,我高興你打贏了官司,讓那個男人在法律的幫助下正大光明地拋妻棄子,快活似神仙!
她只要想到張清源那張得意洋洋的嘴臉,就氣得渾身發抖,覺得人世間沒有公平正義了。
“你不必為了這種事不平,不懂珍惜、不會善待家人的人,將來總會有報應臨頭的時候,你等著瞧他的下場吧!
“等?那要等到什么時候?”她現在就想把那些得意可恨的笑容,從張清源臉上抓下來。
“俗話說得好,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傆幸惶焖麜ダ,你想當他孤老無依的時候,誰會照顧他呢?他的情婦們?”
薛雅箏想想也是,但她還是好不甘心!暗鹊剿喜,那還要要等很久吧?”
“那可未必。依他的身材來看,如果他在飲食方面再不克制,我想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想到張清源神豬似的身材,薛雅箏忍不住噗哧一笑,但是想起梁爾競在一旁,于是又板起凜不可親的高傲神情。
“就算真是這樣,那也只是你安慰自己、讓自己良心好過一點的說詞而已,你壞人姻緣的罪孽依然存在,永遠不會消除!
“律師本來就是跟罪惡脫離不了關系的行業,反正在你眼中我早已惡貫滿盈,也不在乎再多加一條罪名啦!
他從公事包里取出一本雜志,悠哉地扇涼。
“你——”她氣鼓鼓地瞪他,但他卻沒種地落跑。
“哈哈,忙了一天,我累了,要回家睡覺了。晚安,夜游的公主!”
他大笑退場,俐落地用雜志擋住攻過來的小拳頭,順道把雜志扔給她。
“送你,不要就丟掉啰!
“鬼才要你的東西呢!”薛雅箏瞪向施施然離去的背影,再瞪著被塞到手上的雜志,下意識就想丟進垃圾筒。
不過不經意一瞄封面,發現這期的專題報導,正好是婦女二次就業的探討。
她雙眼倏然睜大,忽然有個好主意,她臉上浮現欣喜之色,也急忙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