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早點的鋪子里,零零落落的坐著幾個漢子在閑扯瞎聊,他們正等待城門開啟,準備上工去。
角落里,坐著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穿著打扮像個農家子弟,但是雙眼不停流轉,一副聰明伶俐樣。
負責采買的他,正悠哉的吃著早點,打算等城門一開,就把昨天買的東西給運回去。
“有沒有人知道,為何最近城里多了許多江湖入士?”一個身材矮瘦的男子低聲問著。
同一桌的還有一高一胖的男子,兩個人對望一眼。
高壯男子嘿嘿笑了幾聲,“這你就消息不靈通了,這些江湖人士出現在我們城里,也不是什么新鮮事情,都快一個月了,那天客棧的王小二還跟我炫耀著,最近他們客棧的客房幾乎天天都是滿的,有些人想住還住不到呢,讓他們掌柜這一兩個月來可高興了,連打賞都多賞了好幾文呢!”
微胖男人緊接著說,“狗子,那是前陣子你都在山上幫忙運貨才不清楚……”
說到一半,他突然一頓,然后轉頭張望四處,確定沒有人注意他們的談話之后,才小聲說著,“聽說,咱們附近有個號稱神農的門派,那些大俠們就是為了找這個門派而來的!
敏感的三個字讓坐在角落邊的少年眼神一凜,然后豎起耳朵,專心聆聽那三人的對話。
他們神農派可以說是低調得不能再低調了,這樣還能引來一大群江湖人士找來,其中必有古怪。
“神農派?那是什么門派?連聽都沒聽過,那些人找這樣一個沒聽過的門派要做什么?”
“我這話也只在這里說,你們可不要外傳!”他特地叮嚀了一句,不但把同桌兩個人的好奇心徹底的勾了起來,也把整件事情的神秘感拉到了最高點!奥犝f啊……那個神農派煉出了神丹了呢!”
“神丹?!”其他兩個人同時不敢置信的高呼。
“小聲點、小聲點!要死啦,我不是說不要外傳嗎!”那男子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然后又繼續說:“這是那天我在飯館里吃飯的時候偷聽到的。聽說有個高人在我們這里被仇家打得要死不活,就只差那最后一口氣就要去見閻王,誰知道那個什么神農派的高人,如天神下凡一樣,賜了一顆神丹給他,讓你們猜,那后來如何了?”說到這里,爆料的人還不忘賣了個關子。
只能說八卦能力和編故事的能力,無論男女,自古皆有,剩下的兩人被吊高了興致后,也開始發揮自己超強的想像能力編起故事來。
“既然說是神丹,那一定是活死人肉白骨,馬上就好了?”
“不對,不對,一定是直接跟著那個老神仙成仙去了!
兩個人紛紛說出自己的猜測,然后又轉頭催促那個正得意笑著的人,“哎呀,快說,后來到底怎么了?”
“后來啊……那個高人馬上就被救活了,還生龍活虎的,不只如此,功力還馬上增加了一甲子,不到三個月后就親自找上仇家,殺他個片甲不留!知道一甲子是多少年嗎?那可是整整六十年的功力!嘖嘖!我聽到的時候也是不信,但是那些大俠們個個說得有模有樣,讓人無法不信。
“哎呀!這可真是第一次聽到……你們說說,這神仙一樣的門派真的就在我們這附近嗎?”
“誰知道!快吃吧,有沒有神丹我是不知道,但等一下沒了活可干,包準沒有銀子!
三個人吃吃喝喝的結束了這個話題,把專注力全都擺回眼前的早點上,但這番話卻讓旁邊的田伯光忍不住皺起眉頭。
連一些普通百姓都能夠把事情說得煞有其事,看來這件事已經在江湖上傳開了,說不定還會影響到他們平靜的生活。
他還是趕快回去跟掌門師叔報告這件事情!
喝光了眼前的豆漿,丟下銀子,田伯光一改先前懶散的態度,連忙收拾起自己隨身的東西,起身走人。
傍晚時分,田家人除了正在蔚房做飯的蘇荷外,全都聚集在前廳,聽完田伯光今天從城里打聽來的消息之后,個個若有所思,而田叔臉上少了幾許以前的瘋癲,多了一點尷尬和失措。
不過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怪異,畢竟他平常瘋瘋癲癲的,眾人已經很習慣忽視他。
田耀農沉吟了下,“照你所說,城里的百姓幾乎都聽說過這件事?”
田伯光點點頭,“我怕那只是一家之言,還換了幾個地方打聽,說的情節也都差不了多少,代表這事情必定有其可信度!
“修補內傷,又能增加功力?”這次換成了田若水沉吟道。
她主管神農派里的丹藥制作,一聽這樣的功效,自然開始琢磨起是屬于哪一種!按蟾纾者@傳言里所說的,挺像是我們的大力回元丹的功效,可是我確定我們手上的丹藥不會外流,除了每一年讓田叔拿去山上挖洞埋了的以外……”
一說到這里,所有人的眼光全都掃向田叔,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神情不對勁。田耀農淡淡的看著他,臉上有著不容忽視的權威,原本看起來樸實的臉上多了幾分在上位者的威嚴,“田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說?”
田叔這時候腦子倒是很清楚,額頭布滿了冷汗,眼神飄移著,“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次埋丹藥的時候,看旁邊有個人快死了,想說那藥我們煉出來沒用也是扔掉,就塞了一顆給他……”
他不用繼續說大家也都猜到了后續,必然是丹藥救活了那個本該死的人,然后大概就跟城里淀傳的故事差不了多少,只是不知道這件事情又怎么會流傳了開來,才會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
平常沒啥情緒的田若水這時候也生氣了,忍不住開口念著,“田叔,你怎么可以把那些東西隨便給人吃呢?要知道,我們神農派的丹藥雖然我們自己不希罕,但是丟在外邊就是個值錢的東西……不對!應該說是有錢也買不到的東西!所以祖師爺不是交代那些藥一旦快過期限,寧可拿去深山里掩埋,也不可隨意給人,你看看!現在才給了一顆,就惹來這么一堆人,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想當年創立神農派的祖師爺相當有“懷璧之罪”的感悟,所以才立下這樣的規矩,而他平常除了采藥很少上山,所以這一年一埋的任務,通常都是交給田叔去辦,沒想到幾年過去都沒出事,這一次就惹出了麻煩。
雖然他們隱身在山村,但畢竟搬來這個村子才住了快一年,對這村子里的入來說也算是外來客,那些江湖人士又不是沒腦袋,城里搜索不到,再將那些從頭看到尾百分之百的農村人——剔除……他們被盯上只是遲早的事。
田耀農不理會他們三人吵吵鬧鬧,抬手示意他們安靜,然后環視了一圈之后,緩緩說道:“現在追究責任已經無濟于事,既然伯光說他們來城里已經快一個多月,那就代表城里他們找得差不多,應該會在這附近開始找人,大家要有心理準備,假若情況不對,我們隨時準備走人!
屋后的玉白菜,他也鉆研得差不多了,就是在神農派專屬的菜園里也可以完全仿種出來,所以離開就算不是現在,也是在不久的將來。
他向來不喜歡和那些江湖人士打交道,雖然不怕他們,但是卻討厭麻煩,所以假如情況不對,趁早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話才剛說完,蘇荷端著一盤炒青菜從里頭走出來,一臉疑惑的看著臉色不太好的眾人問:“怎么了?我剛剛聽到什么心理準備,發生什么事了嗎?”
“沒事!”田伯光和田若水異口同聲的說著,然后又抬頭看了做主的田耀農一眼。
他點了點頭,回頭淡淡一笑,“沒什么事情,準備開飯了吧!”
蘇荷對于人的信任是一旦相信了就不會去懷疑,所以當丈夫說沒事,她很自然的相信。
畢竟,他沒有什么事情需要瞞著她,不是嗎?
她笑著將盤子端上桌,溫柔的招呼大家,“嗯,洗個手,就可以吃飯了。”當蘇荷轉身走回蔚房去端菜的時候,田耀農低聲警告其他人,“這件事清誰都不準多嘴,知道了嗎!”他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命令句。
她不過是個普通人,不需要將她扯進這種江湖恩怨里,更何況是這種無妄之災,他不想她操太多心,她只要在他的保護下開開心心的生活就好,至于其他的,他自然會解決。
瞇了下眼,他臉上閃過一絲冷厲,讓其他三人忍不住抖了抖。
現在他們終于知道,為什么上一任掌門會把位置傳給他了。
平時看起來平凡老實、不慍不怒,但是一到緊要關頭,卻是一個招惹不得的狠色。
唉?這就是他們的差距。∫,怎么人家可以坐上掌門的位置,他們卻只有當護法和跑腿的份呢?三人不禁同時在心中感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