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震耳欲聾的聲音,嚇了春嬌一跳。
緊接著,她心愛的跑車,就在她眼前被射爆了后輪。美麗的紅色跑車,在柏油路上打滑,然后旋轉、旋轉、旋轉再旋轉……
他居然開槍!
他居然敢開槍?!
“陳、志、明,你……你……你……”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瞪大雙眼,驚恐的看著愛車一再的打滑。白嫩的小手,抓緊了他強壯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黝黑的皮膚。
她抓得太過用力,就連皮粗肉厚的陳志明也痛得頭皮一麻,以為手臂會被她抓下一塊肉。
“你不是說,她再不停車,警長就要開槍了?”他挑眉問。
“我不是那個意思好嗎?!”她氣得破口大罵。
雖然那殺手很努力的試圖控制住車子,但是保時捷的后半仍是沖出了馬路,卡在溝渠里。
“我的車!”春嬌心疼的失聲喊著。
陳志明踩下煞車,悍馬的輪胎發出刺耳的聲音,整輛車在保時捷后方不到兩公尺處停了下來。
車才剛停,春嬌立刻解開安全帶,沖動的跳下悍馬,就要往可憐的愛車跑去。
“該死!”
陳志明咒罵著,連忙解開安全帶,龐大的身軀橫伸,一把抓住春嬌。
“你瘋了嗎?留在這里!”
被困在溝渠里的殺手,嘗試了幾次,發現還是無法把車開回路上,只得立刻作出判斷,當下棄車逃亡,迅速開門往花田里沖去。
陳志明大步的追上去。他原本就高人一等,而茂密的向日葵并沒有影響他鷹隼般的視力。只花了不到五分鐘,他已經抓住歹徒,輕易把對方壓在地上,再銬上手銬。
“陳志明!”呼喊聲響起。
他回頭察看,卻看見春嬌并未守在寶貝愛車旁,而是朝他飛奔而來。
藍天白云之下,黃橙橙的向日葵被風吹得微微搖晃,涼風吹拂掉一身汗水,而美麗的她赤著腳,快速的朝他奔來。
多么讓人心動的畫面!
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要認為,這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這個美麗的小女人,對他的重視,居然勝過那輛跑車。
雖然腳邊躺著受傷的犯人,陳志明仍是忍不住澎湃的感動,直起高壯身子,朝那飛奔而來的女人張開了雙手。
她沖入他的懷中,氣喘吁吁,臉兒嫣紅。她仰起頭,注視著他,然后開口——
“陳志明,你這王八蛋!都是你!都是你!你看看我的車,我要申請賠償!”小嘴里吐出的不是擔憂、不是體恤、不是感謝,而是憤怒的咒罵。她的食指甚至戳得他胸膛發疼。
美夢,破碎了。
他愣在當場。
“你聽到了沒有?所有的修理費用跟拖吊費,都要由警局支付!”她氣呼呼的說道。
他先是錯愕,接著,終于仰起頭,爆出一連串的大笑。
唉,他早該想到,和這女人在一起,是不可能浪漫到哪里去的!
她還在戳他的胸口,再三聲明。
“陳志明!你不要以為我在開玩——”
沒理會她的抗議,他猛地一把將她拉進懷里,然后低下頭,在夏日的午后,笑著吻掉她所有的咒罵。
。
病房里,氣氛凝重。
張鐵東再度做了一次X光檢查,確定受傷的左小腿里的鋼釘沒被摔得移位,還牢牢固定住斷骨后,再度送回病房中。在這段時間里,他都不許白秀筑離開視線范圍。
護士長親自為他調好點滴,待一切妥當之后,又吩咐了幾句話后才離開。
一時之間,四個人都沒有說話,室內一陣靜默。
追回殺手之后,志明與春嬌先到警局。志明花了不少時間,偵訊那兩個殺手,而春嬌則忙著通知臺中的廠商,要廠商派車過來,把她經過一番折騰、里里外外都被弄得臟兮兮、后輪還被射穿的愛車,盡快送去維修。
然后,他們才又一起來到了醫院,回到張鐵東的病房。
滿地的碎玻璃都被處理干凈了,就連因扭打而散亂的床鋪,也被收拾得一干二凈。先前驚恐危急的種種,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似的。
先開口的人是陳志明。
“我認得你!彼驹趬,靜靜看著張鐵東。
坐在床上的張鐵東,健碩的身軀明顯一緊。他臉色一沉,表情比先前更冷酷,幽暗的黑眸掃來,銳利得就像刀子。
那可怕的眼神,讓春嬌全身發冷。
陳志明不著痕跡的握住她藏在背后的小手。他的觀察力太強,沒有錯過她泄漏的恐懼,即使她流露出的恐懼是那么的些微,那么的幾難察覺。
他的視線,仍停在張鐵東身上。
“十多年前,我剛從警校畢業,參與了一項任務。那次,警方破獲一個犯罪集團,所有罪犯被一網打盡。我記得所有罪犯的臉!彼目跉夂芷降p松得就像是在談論天氣!澳闶钱敃r被逮捕的犯人之一!
張鐵東的表情,還是那么冷酷,只有握住白秀筑的手,緊了一緊。
“在農場初次見到你,我很震驚。我的記憶跟警方的檔案,都記錄著你早已被執行槍決!标愔久魃踔吝露出微笑!皢栴}是,我親眼看見,你還活得好好的!
“逃獄?”春嬌的聲音,雖然低,但很清楚。
他看了她一眼。
“逃獄會留下記錄。”
“易容逃獄?”她小聲的咕噥著。
“那是電影才有的情節!
“他砸錢在監獄里找到人,交換了身分?”
“你電影看太多了!
“那……”還有什么可能性?
陳志明的視線,再度回到張鐵東身上。
“你不是犯人!彼龀鼋Y論!澳闶悄菢度蝿盏呐P底,任務成功之后,警方銷毀了你的一切記錄!
“這是你調查出來的?”張鐵東第一次開口。
陳志明搖頭。
“這是我的推論!彼缽堣F東在擔心什么!熬竭@邊并沒有留下任何關于你的記錄!币菓岩蓮堣F東是個罪犯,他根本不會讓春嬌接近張家的有機農場。
張鐵東的眼微微一瞇。
那次任務成功之后,他就離開了警界。事隔多年,他也刻意遺忘那段不愉快的回憶,而陳志明見到他時,根本沒有流露出半點異狀。他與生俱來的本能,只清楚的告訴他,這個男人絕不簡單。
事實證明,他曾經賴以維生的敏銳本能,并沒有因為這幾年來的平穩日子而變得遲鈍。
“我的推論正確嗎?”陳志明微笑著問。
張鐵東不答反問。
“你是什么時候猜出來的?”他的問題,等于是間接承認。
“第一次見到你的那晚!
那就是三個多月之前!
這家伙剛上任時,就知道張鐵東的身分特殊。
春嬌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居然隱瞞了這天大的事情,卻沒對她透露過半點口風。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她質問,對于身為鎮長,卻對整個鎮還有不知之處,感到相當不悅。
“我不像你,未經當事人同意,我什么事也不會說!彼柫寺枌捈。
既然張鐵東想要隱姓埋名,不再繼續過槍林彈雨的日子,身為后輩的他,當然得尊重前輩的意愿。
聽出陳志明話里的諷刺,春嬌瞪大了眼。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我說了什么事?”可別隨便找個罪名按她頭上!
“你什么也沒說!标愔久鞯拖骂^來,直直看進那雙漂亮的雙眸,黝黑的俊臉上,難得的失去笑容!暗,你做了網頁,把他們的照片,甚至住院消息全都放在網路上,不但任人瀏覽,還大肆宣傳。你不只拍照,還公開張鐵東的姓名、農莊全名,部落格又連結到鎮公所的網頁,任何人只要有心,都能輕易找到這里來!睕]了笑意后,他的眼神里透出強大的壓迫感。
春嬌咬著紅嫩的唇,感覺立場愈來愈薄弱,卻還想重申。
“我是擔心他們的經濟狀況!”
“他住的是單人病房!彼嵝训馈埣业慕洕鸂顩r并沒有春嬌想像中艱困。
呃,對喔!
“多點收入,并不是壞事!彼想堅持。
“問題是,這筆收入差點害得他們沒命!彼目跉怆m然不重,但黝暗的黑眸卻有著濃濃的責備。“你太自以為是,根本聽不進他們再三重申,不想要宣傳、不需要更多收入。”
她深吸一口氣,小臉已經自得像紙,但雙眼仍筆直的迎視他,并沒有轉開視線,回避他眼里的責備。
“那些殺手是從網路上得到資訊,才會找到醫院來的!闭J清事實后,她也猜出前因后果!澳切┤艘舶l現了張鐵東當年是詐死的!辈恢挥X間,她的手里已經空了。
“沒錯!标愔久饕呀浭栈亓耸郑p臂橫抱在胸前,口氣仍沒有半分怒氣,卻說得一針見血!澳汶m然身為鎮長,但并不代表你有權利暴露鎮民的隱私!
然后,他看著她,靜靜等著。
他等著愛面子的她惱羞成怒,當場暴跳如雷,開口揚聲辯駁,自己是出于好意,沒有料到會招來殺機。
他等著自尊心強的她矢口否認,怒叱他的指責是曲解了她的用心良苦。
他等著從小到大、八成沒聽過別人當面責怪的春嬌,反過來指控他的知情不報,害得她判斷錯誤。
但是,他等到的,卻是春嬌的一句——
“對不起!
陳志明挑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是幻覺嗎?
她居然坦率的道歉了!
除非是他眼睛也出了問題,否則這一切并不是幻覺,而是事實。他親眼看見,春嬌無畏張鐵東嫌惡的表情,走到病床旁,誠懇的說道:“這是我的錯,我很抱歉。”她沒有半句解釋,直接道歉。
陳志明的濃眉,挑得更高了。
看來,這小女人雖然沖動莽撞,但是做事絕不拖泥帶水,一旦明白是自己犯了錯,就干脆爽快的承認錯誤,不會將錯誤推諉給旁人。
這是個難得的優點。
最起碼,這坦率的道歉,讓張鐵東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些。
但是林春嬌除了道歉之外,還有別的話要說。她看著張鐵東以及白秀筑,露出堅定的表情。
“相信我,我會盡力彌補你們的損失!奔热皇撬赶碌腻e,她就得設法改口。
張鐵東的表情,像是被咬了一口。
“你辦不到!”這女人還想做什么?
春嬌一臉堅定。
“我會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