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的河濱地區(qū)一向以夕陽美景著稱,但這片綺麗的晚霞卻鉆不進(jìn)一棟老舊公寓的五樓。
位在突出河岸的半山腰,這棟公寓擁有絕佳的景觀;可是,主人不愿意開窗,再美的風(fēng)景也沒有意義。
在百葉窗的掩映下,只有幾道稀微的光線透進(jìn)公寓五樓這個異常晦暗的房間;微弱的光亮描繪出屋里夸張的凌亂,與趴伏在窗前桌上的剪影。
昏暗的空間,堆積無序的雜物,一個靜止不動、不知是生是死的生物。詭異的氣氛,讓無限美好的初冬黃昏滲進(jìn)幾分陰涼。
過了許久,窗前那個蜷伏身影動了一下,在堆滿紙張的桌面中撈出一個接近報銷的鬧鐘。
「唉,完了,又過一天了!刮⑷醯膭幼髦螅歉撊醯穆曇,虛弱到無法將心中的遺憾與震驚清楚地表達(dá)出來。
白湘凝側(cè)臉趴在桌上,勉強(qiáng)撐開浮腫的眼皮,露出布滿血絲的眼睛,與底下濃重的黑眼圈形成恐怖的絕配。
她愣愣地盯著那個被她砸過多次,依舊盡職地為她報時的鬧鐘,無神的眼里,再也寫不進(jìn)更多的無奈。
「啊……唉呀!啊啊!唉!唉呀……」現(xiàn)在除了鬼叫,她不知道該如何抒發(fā)心里的苦。
就在她收起尾音,再一次閉上眼睛逃避現(xiàn)實時,房門沒預(yù)警地被人狠狠拍打著。
聽到這么粗魯?shù)那瞄T,白湘凝動也不動,嘴唇意思意思地掀了一下。「門沒鎖。」
來人極有默契地在同個時間開門,對于房內(nèi)的狀況一點都不意外,高大的身軀有經(jīng)驗地在障礙物中穿梭,不用多久,人已經(jīng)越過驚人的雜物堆,站在桌前一把捉起垂死的白湘凝。
「白湘凝小姐,我依照慣例,在妳閉關(guān)一個星期后卻沒準(zhǔn)時出關(guān)的現(xiàn)在,來檢視妳的生命跡象!垢叽蟮哪腥瞬豢蜌獾貙⑺瓶吭谝巫永铮瑪[正身軀后,從頭到腳巡視一遍。
「黑眼圈深了三成,臉頰凹了兩分,以頭發(fā)雜亂與身體異味程度判斷,約莫五天沒清洗自己,整個人呈現(xiàn)極度衰弱與意志消沉的狀態(tài)。只要人沒死,我就可以交差了!鼓腥寺曇艏饧(xì)的碎碎念著,一旦任務(wù)完成,又利落地轉(zhuǎn)身向門口邁去。
「譚、叡!
在他即將踏出房門之際,一個陰沉的聲音喊得他渾身雞皮疙瘩。
他沒好氣地轉(zhuǎn)過身,瞪住那個又?jǐn)傇谧郎系臓皮囊。
「麻煩叫我泰瑞!顾蜌獾煤苊銖(qiáng)地說。
「討厭自己名字的不只有你,請你用小白稱呼我!拱紫婺埠苊銖(qiáng)地從桌子上爬起來。
「妳叫住我就是為了這種小事?」泰瑞原本就偏高的音調(diào),又飆上了幾度。
白湘凝低垂的頭顱輕輕晃著!肝医凶∧悖且銠z視一下自己的良心!
話一落下,她突然抬眼盯住泰瑞鈕扣般的小眼睛,一瞬間所有力氣都涌了上來。
「不要以為自己長得像熊,就連心肝都可以獸化。正常人看到一個虛弱的女子倒下,自然都會有惻隱之心,自然都會想關(guān)心一下;對陌生人都如此了,更不用說是熟識的人了。那么,數(shù)分鐘之前你對我的態(tài)度適當(dāng)嗎?」沮喪多天的情緒終于有了發(fā)泄的對象,白湘凝氣勢萬千地站了起來。
泰瑞見了,不由得嘆了口氣!溉绻娴氖悄吧耍挥脢吿嵝,我恐怕比妳更有同情心。但若對象是妳,無論我采取何種反應(yīng),一定都是正常人的正確判斷!顾f得非常理直氣壯。
「我知道你不當(dāng)我是朋友,但大家相處這么久,好歹也算是同事,這種罔顧人情義理的話,你怎么說得出口呢?」白湘凝痛心得搖搖欲墜。
看得泰瑞是嘆息連連。
「小白,我得下樓做生意,我們就別廢話了!挂幌蜉p聲細(xì)語的泰瑞難得地放低語調(diào),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用一種「儒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盯住白湘凝。
「白大師,我知道妳這次的閉關(guān)又失敗了。不管這次是找不到靈感,或是生不出作品,都不干我的事,也請不要遷怒在我身上。如果真要聽朋友式的安慰,我會建議妳先去洗個澡,把那身怪味道洗干凈,再下樓好好吃頓飯,讓真正關(guān)心妳的好朋友放心!拐f到最后,小熊般的圓眼珠無法嚴(yán)肅太久,還是讓軟化的視線泄露了關(guān)懷。
白湘凝被他這樣一望,整個人又軟了下去,沉重的腦袋再度埋進(jìn)桌上的紙堆中。
「唉……你說的我懂?墒侵朗且换厥,做又是另一回事了。我當(dāng)然知道我應(yīng)該要去洗澡、吃飯,可是我現(xiàn)在就是煩到?jīng)]心情也沒力氣去動啊!
看她又爛在垃圾堆里,泰瑞火氣提了上來,幾個大步?jīng)_過去把她拎到浴室里。
「我不管妳這個腐女腦袋爛到什么程度,也不管妳為什么生不出那些十八禁的漫畫作品,我只知道樓下的小茉正等著妳一起吃飯。如果妳現(xiàn)在不能馬上洗干凈下樓吃飯,就會有兩個無辜的人陪妳一起餓肚子。妳應(yīng)該知道,不只是饑餓的熊可怕,饑餓的人也是會失去理智的!固┤疬殖鲆豢诎籽,手里的蓮蓬頭不留情地直往白湘凝頭上淋。
他話里的威脅加上冷水的攻擊,即使她想繼續(xù)擺爛也不得不清醒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快把水關(guān)掉,我快冷死了!
見她有反省的意思,泰瑞才掛上蓮蓬頭。
「既然知道了,還不快點動作!顾q是不放心地催著。
「喔!拱紫婺躲稄脑「字姓酒,濕透的T shirt一掀。
「喂喂喂!妳在做什么啊」泰瑞的手比聲音快,熊掌一揮,拍掉她差點春光外露的危機(jī)。
白湘凝納悶地擰眉看他!改悴皇且蚁丛鑶幔俊
「我是要妳洗澡沒錯,但沒叫妳洗給我看啊!妳知道妳剛剛的行為,對我來說是一種攻擊嗎?」泰瑞嚴(yán)正申明。
白湘凝換了個方向,偏頭覷他。
「據(jù)我所知,我是女的,而你是男的。雖然你是個只愛其它男性的同性戀,但在這里需要擔(dān)心被攻擊的人,應(yīng)該是我吧?」她搞不懂這位同志是從哪冒出來的過度反應(yīng)。
泰瑞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妳只考慮自己的安全,從不想想其它人的感受。我是一個如此纖細(xì)的感性人種,眼里只容得下線條有力、美麗的男性胴體,F(xiàn)在妳硬要將妳乏善可陳的平板身材塞到我的意識里,是想害我長針眼、作惡夢嗎?這難道不是一種攻擊嗎?」
他話一完,動作敏捷地跳出浴室,關(guān)上門,剛好擋住白湘凝的冷水攻擊。
「你這個只長肌肉不長良心,臉蛋抱歉,嘴巴更賤的GAY,注定一輩子找不到對象了!」自尊遭受攻擊又無法實際報復(fù)的她,坐在浴缸里大聲詛咒。
不受她的刺激,在外頭的泰瑞笑得越得意。
「不勞妳擔(dān)心,我目前有個固定的約會對象!
「什么」白湘凝聞言,立刻抱著浴巾沖到門邊,拉開門向他再確定一遍。
「你剛剛說,你這個心胸狹小、缺少口德、長相特別、身材魁梧、肌肉發(fā)達(dá)的受君,已經(jīng)有對象了?」
「感謝妳對我如此精辟的了解!固┤鹕匦χ,熊掌一張,不客氣地將她的頭推進(jìn)浴室里!刚嬲鄙倏诘碌膽(yīng)該是白大師妳吧?不然不會一直都是孤獨無依的一個人!
「我有家人。」從浴室傳來悶悶的抗議。
「是呀,不過都遠(yuǎn)在太平洋的另一端!固┤饹鰶龌?fù)簟?br />
「我有小茉!
「雖然她人是在樓下,不過最近也被訂走了!顾嵝阉F(xiàn)實。
經(jīng)他一說,白湘凝想起近來冒出來的那個男人,煩郁的心情更悶了。
過了許久,才又聽到她虛弱的聲音。
「我還有我的創(chuàng)作!
「也是啦。不過常常生不出來。就算生出來了,還不都是男同性戀的故事。畫得再帥,身材再好,全是假的。就算是假的,也沒有一個會留在妳身邊,誰教妳老是畫同性戀,注定無緣當(dāng)女人了!固┤鹌圬(fù)上癮了,越往她的痛處挖。
「譚叡,」被人踐踏到忍無可忍,白湘凝冷冷開口:「如果不想讓我詛咒你的新戀情,我勸你先下樓吃飯去。別忘了,我這個腐女不只擅長畫同性戀的故事,更厲害的是詛咒愛情的妖力!
聽到她的最后通牒,泰瑞很識相地撤退!肝野迅蓛舻囊路旁陂T邊,趕快洗好下樓讓小茉安心。搞不好填飽肚子后,故事情節(jié)會像卡路里一樣,在妳體內(nèi)流竄,想甩都甩不掉呢!
白湘凝沒回答,低頭縮進(jìn)浴缸里,讓溫暖的熱水隔絕現(xiàn)實的冷酷。
事情總是不如想象的順利。
昨晚,白湘凝徹底洗了個熱水澡,也狠狠大吃了一頓?墒,望著即將西偏的冬陽,她感覺體內(nèi)的熱量漸漸消耗殆盡,那個應(yīng)該源源不絕的靈感,連塊殘渣都沒見著。
「我就知道那只熊說的話,沒一句可以信的。」趴在窗前,她憤恨地喃喃自語。
深深吁了口氣,她很清楚再這樣懶下去,事情是不會解決的。為了展現(xiàn)自己的決心,她拉開了窗戶,對著山河,用力呼吸。
「媽呀!什么時候變這么冷了?」才吸了一口,她馬上后悔地關(guān)上窗,環(huán)抱手臂,搓著被冷風(fēng)吹起的雞皮疙瘩。
「就是這種天氣讓樹葉枯萎,花朵凋謝,讓我的思緒枯竭!顾贿吪ψ屪约夯販,一邊不忘遷怒地叨念著!赴 鎽涯畲禾彀倩ㄊ㈤_、欣欣向榮的樣子。溫暖的氣候可以讓花朵綻放,蜂蝶采蜜繁殖,花園里春意盎然……」
腐女的妄想突然頓住,所有動作停格在瞬間。過了很久,她用力甩下交迭的手臂,踱起步子。
「花園……對了,我還有那個秘密花園嘛!顾肫鹆耸裁矗馓滓怀,用異于平常的矯捷身手奔下樓去,甚至忘了有電梯的存在。
滿腦興奮的情緒卻在接近一樓的樓梯間時,被其它聲音中斷。
「雅茉。」一個低磁中帶著殷切的男性呼喚。
「嗯!挂粋很敷衍的女聲響應(yīng)。
「雅茉!垢杏X到對方的心不在焉,男聲中多了一分咬牙的忍耐。
已經(jīng)日漸熟悉這種交互方式,白湘凝感興趣地靠到欄桿邊,往下望去,不意外地在一樓的儲藏間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嗯,有事嗎?」蘇雅茉低頭看著手中的清單,對于老同學(xué)的呼喚不是很在意。
接連兩次都喚不來她的注意,樓允泱泄氣地沉默了。
就在他不出聲時,蘇雅茉終于有空抬起眼睛。
「允泱,你幫我看一下你后面的柜子里有沒有長燈管,有的話幫我拿一根,謝謝。」她看的始終不是他。
長久以來被忽視的心情,讓樓允泱沖動地架住蘇雅茉,往墻邊一靠,嘴唇跟著貼了過來。
不一會,樓梯間又變得安靜無聲,多了濃濃的曖昧。
白湘凝在上頭一邊看著,一邊思考——樓允泱到底是個可憐還是可惡的男人呢?
但當(dāng)她看到那個男人的手探進(jìn)她好朋友的衣服里,在那一瞬間,樓允泱只是個好色又不擇手段的男人。
「你們在做什么?」看不過去的白湘凝故意用力下樓,故意大聲嚷嚷。
被嚇壞的卻是自己的好友。
「小……白!」一聽到聲音,蘇雅茉立刻推開面前高大的男人,笑得尷尬。
被甩開的男人臉色不佳地賞了白湘凝一眼,右手牢牢握住急著要跟他劃清界線的蘇雅茉。
白湘凝了然地瞥了眼那只占有欲強(qiáng)烈的手,再瞧瞧努力掙脫的女主角。
在這一刻,她同情樓允泱是個可憐的男人。
「對了,小茉,我剛剛好像在二樓聽見泰瑞在找妳,妳要不要先過去看看?」白湘凝很識時務(wù)地為自家好友解圍。
另一方面,她也有些事情想單獨跟男主角說清楚。
「真的嗎?我去看一下!固K雅茉一聽到可以開溜的借口,二話不說立刻撥開樓允泱的手,如獲大赦地沖上樓梯。
一再被甩下的男主角,面無表情地看著女主角飛也似的退場,接著對自己空蕩的手掌出神。
這樣的樓允泱,白湘凝又投了同情的一票給他。
可是同情歸同情,朋友的道義還是要顧。
「樓二少,我知道你用心良苦想捉牢小茉,可是在你行動前,可不可以先考慮一下時間、地點呢?多為我們這些無辜又單純的路人想想吧。有些輔導(dǎo)級,甚至是限制級的動作,你可以在家慢慢練習(xí)。不然,這里是一家旅館,你是大股東,小茉是老板,隨便開一間房間,小小的房東我或是其它人都不會有意見。就是不要在公共場所擋人去路,好嗎?」
她涼淡的聲音引來樓允泱冷漠的眼神。
「偷窺這種習(xí)慣,是個人的問題!顾f得犀利。
這種冰冷的語調(diào)刺得白湘凝的耳朵很不舒服。
「真是差別待遇!」她夸張地感慨!冈谛≤悦媲笆侨崆榭羁,說不得一句重話。在我面前,就擺出精明商人的模樣,絕對不吃半點虧。小茉那種直純的個性,好像不太適合心機(jī)太重的對象!
她的話又招惹來另一記恐怖的瞪視。
「只要我下了決心,不會有任何問題!顾麍远ǖ卣f,是一種宣示,也是對自己的鼓勵。
看見他已有破釜沈舟的決心了,她這個微小的好朋友能起什么作用呢?只能在心里祝福女主角最好是早一點回應(yīng)人家的情意,不然被這種狡猾陰險又不擇手段的男人纏上,如果不能兩情相悅,就是兩敗俱傷了。
確定了男主角的想法,白湘凝掃去最后的顧慮,誠懇地說:「我知道沒有人可以改變你的決定,但我希望那個決定對小茉是好的。如果你可以保證這一點,我會祝福你!
她的支持沒有感動樓允泱,他仍記恨剛剛被打斷的好事。
「妳只要不礙事,對我就是最大的幫助了!顾ばθ獠恍Φ卣f。
「彼此彼此。要不是你擋在樓梯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我的秘密花園!拱紫婺彩且Σ恍Φ。
「秘密花園?」樓允泱不曉得現(xiàn)在是扯到哪里去了。
「對,我的秘密花園!顾^看了一下窗外的暮色,發(fā)現(xiàn)耽擱了太多時間,急急丟下話,把樓允泱一推,奪門而出。
望著那像跑百米競賽的背影,搞不懂秘密花園是什么意義的樓允泱再次體認(rèn),他跟這家旅館的成員間依舊有很大的隔閡,不論是他試著捉牢的店老板,還是那個跑得很畸形的房東,他都有不同的努力空間。
沉浸在暮色里,山腳下這所頂級貴族男子高校依舊可以閃閃發(fā)光。
這所學(xué)校能無時無刻的光采逼人是有道理的。
無論是它遼闊的校地,名家設(shè)計的建筑群,歷史悠久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與杰出校友,還是它高人一等的學(xué)費或是學(xué)生們個個顯赫的家世,都能讓這所學(xué)校的金招牌亮得更刺眼。
白湘凝關(guān)注的從來不是這些俗事,能讓她懸懸念念的,只有里頭活動的軀體。
「真不愧是肯砸大錢的學(xué)校,校舍蓋得美就算了,連制服都設(shè)計得這么教人垂涎!棺趯W(xué)校對面公園的白湘凝忍不住低聲贊嘆。
她一面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般的休閑民眾,一面尋找最佳觀賞位置。
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來的她,對于這里的環(huán)境與學(xué)校的情況可以說是熟門熟路。但每次看,還是會忍不住泛濫的口水。
「天啊,這里真不愧是有前途的小孩讀的學(xué)校,每個人都很優(yōu)秀,姊姊我實在是太滿意了。」坐在她秘密花園里的固定位置,隔著一排低矮的灌木叢,美景盡收眼底,白湘凝陶醉地瞇起了眼。
這里的學(xué)生大部分都是好人家的子弟,有錢有教養(yǎng)不說,品味多少也是必須具備的。
所以那些從校門口涌出的男學(xué)生們,個個是有型有款,懂得發(fā)揮自身的優(yōu)點,也懂得掩飾缺點;比起一般只會盲目跟從流行的高中生,賞心悅目了好幾倍。
因此,白湘凝才會格外珍惜這片屬于腐女的秘密花園。
「這個弟弟長得好,高大的骨架配上小麥色的肌肉,又是打籃球的,嘖嘖……無袖背心加上青春的汗水,活脫脫是個閃閃發(fā)亮的攻君嘛。」她吞了吞口水,貪婪地目送一個穿著球隊背心的大男生離開。
無辜又可憐的男孩完全不曉得,他剛剛在一個想象力泛濫的腐女心中被扒光了衣服,還被亂牽了紅線。
「對對對,這種戴著眼鏡、看起來內(nèi)向優(yōu)秀又清秀的小受君,就適合剛剛那個籃球弟弟!
白湘凝妄想的自言自語從沒停過,怪異的舉動引來不少路人的側(cè)目。
但隨著放學(xué)時刻的過去,走動的學(xué)生越來越少,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到了最后只剩下嘆息。
「唉唉唉……型再多有什么用?組合再完美又有什么用?能用的都用過了,我就是因為想不出新的配對和劇情才來的。為什么連在秘密花園里都找不到我的靈感繆思呢?天!我是被詛咒了嗎?」望著警衛(wèi)即將拉上的大門,她痛心地仰天長嘯。
如果連她唯一的精神糧食都沒辦法提供她創(chuàng)作的能量,她想她或許是江郎才盡了。
「難道我就此封筆了嗎?沒有漫畫,沒有小茉,沒有人陪,我的人生該怎么走下去?」越想越悲哀,她簡直是摔進(jìn)無底的陰沉黑洞里了。
她絕望地抬頭看向校門口,憑吊一下自己早夭的創(chuàng)作生涯,卻被一抹白色的身影提起了心臟,人跟著輕飄飄地飛出黑洞。
「感謝天,您沒有真正遺棄我!顾靥こ龉嗄緟,近距離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她妄想中的幻影。
過了許久,她終于確定,她的繆思真的出現(xiàn)了!
那個繆思正站在校門口,穿著名家設(shè)計的制服白襯衫,挽起袖口的手臂上掛著外套,另一只手隨意勾著書包,姿態(tài)閑散而優(yōu)雅,眉宇間隱隱帶著一抹輕煩。
除了氣質(zhì)出眾,外表也是一等一的極品。
少年繆思長相清俊,干凈的臉上有不染煙塵的脫俗,高瘦的身材有股剛發(fā)育完成的青澀感;那種介于男孩與男人間的曖昧期,是白湘凝最愛的類型。
她做了好幾次深呼吸,克制自己飛撲過去的沖動,技癢的手指已經(jīng)蠢蠢欲動。
「好想畫、好想畫……我該讓他當(dāng)攻還是受呢?」
在她煩惱的時候,另一個更大的白色影子跳進(jìn)她的視野里,代替她往少年身上撲去。
「赫!」白湘凝驚嚇地倒抽了口氣,不一會,她又興匆匆地往前跨一大步!笇Γ绻娝夹〉苁鞘艿脑,可以考慮配個忠狗型的攻君。對,這個攻君要又大又帥,性情溫和,只聽繆思弟弟的話!
看著對街的少年彎下身子跟剛跑出來的白色大狗玩得愉快,白湘凝的想象力沖到頂點。
她來不及收錄更多繆思弟弟的風(fēng)采,那名少年就隨著那只大狗一起走進(jìn)一輛停在路旁的百萬休旅車,沒幾秒,繆思弟弟的身影完全隱沒在黑色車窗內(nèi)。
她只能遺憾地看著車子從她眼前呼嘯而過。
「居然連最后一面都不讓我留下。」她郁悶地對著車煙嘟囔,心里是半喜半怨。
「如果有機(jī)會的話,我一定要繆思弟弟當(dāng)我的模特兒,不狠狠畫個三天三夜,我死不瞑目。」白湘凝雙手握拳,意態(tài)堅定!溉绻嬗心欠N機(jī)會的話,要我拿什么交換都愿意!
怪怪的腐女漫畫家有怪怪的堅持,連愿望也怪得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