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九回到黑音閣時,還是如夢游一般的恍惚。他跌坐在窗前,外面依舊是風鳴蕭蕭,沒有一絲月光。夜,沉入死亡。
夏南容那張年輕俊帥的臉還在他眼前浮現,但是他的人呢?葬身海底,尸骨無存。
誰害他死在他鄉異國不能返家?是自己的莽撞和武斷,低估了黑羽海軍的實力,更低估海上的風浪會帶來致命的危險。
一場大戰還沒有開始,他已經先失去一個手足般的朋友,往后,他還將失去誰?黑羽龍盈?在他心中,她如小情的轉世,讓他有失而復得的驚喜,只是她的冷漠讓他原本澎湃的心一點一點開始冰涼。
雖然,她也并非完全無動于衷,但是他可還有時間來喚醒她?在這陰霾壓頂的情勢下,他開始質疑自己,也質疑命運。
重逢,到底是上天的恩賜,還是作弄?是讓他幸福,還是讓他加倍地痛苦?
窗臺前一陣撲撲的聲響,有只渾身被打濕的鴿子正用它的喙敲打著窗欞。
他振作地醒悟過來,打開窗子,放它進屋里。
鴿子顯然是越海而來,腳上所綁的密函竹管還安全地在那。
解下竹管,里面是令狐笑捎來的信息——
我已聯絡其他兩國,做好萬全準備迎敵,近一,兩日奮。派船接你回朝。
難道令狐笑已經知道他有難,所以特意另外派船來接他?
但是,他還能回得去嗎?
苦澀的笑容爬上令狐九的嘴角,蔓延至整個心底。今天一事過后,他與黑羽國已經正式撕破了臉。在黑羽眾臣的心中,他無疑是圣朝派來的奸細,萬萬不可能放走。
而黑羽龍盈呢?雖然她保證過「不斬來使」,但那是在夏南容出走之前,如今事跡敗露,情勢必有極大的扭轉。就算她還存著一分善心不殺他,又怎么可能力排眾議放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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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有眉攢千度,今朝更有顰顰處。天上人間難長聚,無處不有相思路。相思隨意繞天涯……」
當這一串詩句無意識地從口中流出時,黑羽龍盈還猶不自知,直到念了一半,她猛地醒悟自己吟誦的正是令狐九所說的,在圣朝連孩童都瑯瑯上口的詩歌。
只聽他念一遍,竟然會有這么深刻的記憶?
「二年檐下飛春燕,人未叩門已掀簾。哪知無常人事改,瓊花碧落入黃泉。」
這四句詩從何得來?她不記得自己讀過這樣一段文字,但是接下來的詩句更是信口拈來,「回顧相逢十三年,聚少離多苦無邊。天地終有別去日,此情綿綿無計剪。」
忽然間,一行淚水自左眼眼眶滴落,她悚然一驚。為什么?為什么會從腦海中冒出這些詩句,還情不自禁為其落淚?
還是女孩家容易動情,這首詩我反覆念了幾十遍,也沒覺得怎樣,你聽了一遍居然就哭了。
令狐九的聲音含著笑意翩然而至,仿佛就在耳邊。黑羽龍盈驚得回身去看,四周空蕩蕩,沒有人影,只有屋外的風聲還在繼續。
你要是喜歡,以后我再念給你聽。
他的聲音還在追逐著她,就從一個遙遠的地方飄來,可又好像從身體內向外噴涌。
門聲伊吱響起,她旋即瞪過去,走進來的卻是黑羽文修。
看到她如此緊張,他也愣住,「女王,怎么了?」
「哦,沒什么!顾匾巫由希@才發現自己竟然一個人獨處在大殿里,而后背、手心都早已被汗水浸透。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看到他的手上似乎有什么東西。
黑羽文修將那件東西呈上,「剛剛收到圣朝令狐笑發來的信函!
令狐笑?這時候他還要搞什么鬼?
她拆開那封信,看了一遍。
黑羽文修有點迫不及待地問:「女王,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他說已經派船來接令狐九,希望我們這邊做好準備。」
他不由得冷笑一聲,「哈,這個時候他還想讓令狐九全身而退?真是癡人說夢,我們要是放他回去不成了大傻瓜!
「不,」她斬釘截鐵地說,「我們放他走!
「什么?」他大驚,「女王,難道你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昨天令狐九讓自己的手下潛逃,說不定就帶走什么重要的情報,而那人到現在生死未明,也不知道是否已經逃回圣朝。如果再讓令狐九回去,我們這邊不知道會有多少秘密都被令狐笑摸清楚,這個人絕對不能放走!」
「我答應過他,兩國相爭不斬來使。」她疲倦地說:「死的人夠多了,不應該再賠上他一條性命!
「大戰前夕,敵方死幾個人是很正常的,女王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優柔寡斷、心慈手軟了?」頓了頓又道:「如果女王今日對敵人仁慈,他日就是敵人對你殘忍。令狐九昨天死了幾個手下,你放走他,我們黑羽國又要死多少人來陪葬,可就不知道了!
她低垂下眼,喃喃道:「既然都是死,為什么我們要打這場仗?」
她突然流露出的恍惚和迷離讓黑羽文修更加心驚,不禁大聲喝道:「女王難道忘了歷代先王的遺志了嗎?」
她睜開眼,雙手捏得生疼,「文修,你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我是為了黑羽國的安全。女王,你又為什么非要救他?而且你對他手下留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難道那人的如簧巧舌真的把你說動了嗎?」
黑羽文修的質問讓她無言以對。
她不能否認,自己對令狐九的確是一忍再忍,而且還暗中維護。但是,要她硬起心腸把他關起來,或者當作要脅圣朝的人質,她……做不到。非但做不到,她還不能夠想像當別人傷害他的時候,她該怎么辦……
「無論如何,必須讓他安全離開!」她從牙縫里迸出這幾個字。
黑羽文修沉默半晌,才說:「這件事,既然女王已經有了決定,微臣本不應該和女王爭執。但是事關國家存亡,女王可否召見幾位朝中重臣商議,以免日后落人口實?」
她盯著他的眼睛,「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微臣不敢。」
她握緊的雙拳陡地放開,拍在桌案上,「好,你去叫人,隨便叫誰來都可以,但是我告訴你,令狐九,我放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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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九并不知道令狐笑也寫了信給黑羽龍盈,但是他卻明白,令狐笑要想把他接走是決計不可能的,如果黑羽龍盈不同意的話。
整整一個上午都非常平靜,就因為過于平靜反而顯得詭異。
黑羽龍盈沒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但是黑羽文修顯然另有打算,所以無論他在宮院里怎么轉,遠遠地都有人偷窺著他的一舉一動。
中午時分,他回到黑音閣,早有人為他準備了午膳。他在樓上憑窗而坐,還沒有動筷,便發現遠處議事殿似乎不太尋常。
以往那里和整座宮殿一樣地平靜,但是今天隱隱約約一直能傳出一些人聲,距離遠,聽不清在說什么,可是聲音既然能飄到這里,一定是因為說話的聲音很大。
在王宮里,誰能這么高聲放肆?黑羽龍盈本人?不,不是!人聲似乎很多、很雜,并不只她一個,而且他們在討論什么,會起如此激烈的爭執?
他心頭微動,故作不經意地問身邊送飯的那名士兵,「黑羽言武將軍在議事殿嗎?」
「在!故勘灰捎兴蠈嵒卮。
他再問:「那黑羽文修大人現在可否方便過來?」
士兵搖頭,「總管大人現在也在議事殿跟王以及幾位大臣議事,大使要想見他,得等一會兒了!
這么看來,他們果然是在開十分緊急的會議。
于是他又道:「圣朝的船是否已經?吭诟劭冢俊
「是有令狐家族族徽的那艘船嗎?」士兵說,「我聽隊長說昨天晚上就已經靠岸了!
果然,是為了他的事!
令狐九咬咬牙,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一股沖動,霍地推開餐盤,大步沖下樓去。
一路上有人企圖阻攔他,但是無人攔得住。他大步沖到議事殿門口,雙臂一震,震開左右拉住他的黑羽武士,藉著這股反作用力,他硬生生地撞開厚重的大門。
殿內的人萬萬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全都一跳而起,朝他瞪來。
黑羽言武叫道:「你要做什么?」
黑羽文修在驚詫后率先鎮定下來,沉聲道:「令狐使太不懂禮節了吧?我黑羽正殿豈容擅闖?來人!」
他一聲令下,立刻涌上無數的鐵甲士兵將令狐九團團圍住。
「慢!」黑羽龍盈長身而起,沉下面容,「別忘了這里還有本王在,本王未說話,誰敢對圣朝使者不敬?」
「女王!」殿上眾臣齊聲高呼,人人都神情激動而復雜。
「女王不必為小臣如此費心包容。」令狐九絲毫不領情!感〕疾陆袢丈套h的事情與令狐九脫不了關系,所以不來旁聽一下委實不合情理。」
黑羽籠盈有些著急,想對他暗中使個眼色,要他離開,但是他根本不與她對視。
「不知道各位大人討論的是否為令狐九的去留問題?如果是,各位不用費心了。令狐九會一直留在黑羽國,直到這一場風波平息。」
黑羽文修冷笑一聲,「聽起來令狐使大人倒是很慷慨赴義,只怕你是聽說圣朝的船已經來到港口,所以才這么有恃無恐吧?」
「令狐笑有什么了不起?」黑羽言武狂傲地笑,「早晚我要讓他跪在我面前,不僅磕頭,還要求饒!
令狐九眉心一顰,「黑羽將軍,請注意你的用詞,不要侮辱了我朝丞相,我知道黑羽將軍武藝出眾,黑羽國多得是能征善戰的勇士,但是也不要因此就以為我令狐族全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懦夫,會在你們打過去后就束手待縛。」
黑羽言武聽出他話中之意,反而有些興奮,「這么說來,你是想和我比畫比畫嘍?」
他一笑,「知君有意久矣,在下樂意奉陪。」
黑羽言武一躍便來到他面前。
黑羽龍盈急怒道:「這里是什么地方,豈容你們如此放肆?」
黑羽言武回頭嘿嘿一笑,「女王不必擔心,是這個小子自找沒趣,我教訓教訓他就罷了!
就在他回頭說話的當下,令狐九鐵掌如鉤,陡地抓住他的左臂,黑羽言武一驚,反應過來后想用內力震開,竟然試了幾次都末震脫,心中不由得開始著急。
「看不出你這個小子居然還有兩把刷子。」他伸腿一掃,終于將令狐九掃出自己身側,雙臂不再受到鉗制。
兩人身影如風,竟然就在大殿之上打了起來。
黑羽文修瞇起眼睛看去,問道:「女王,你覺得是誰占了上風?」
黑羽龍盈嘆口氣,「言武將軍只以蠻力狠斗,不知智取,只怕再過二、三十招就要敗下陣來了!
黑羽文修的瞳仁幽冷,「這么說,令狐九就更不能被放走了!
「為什么?」她驚覺自己說錯了話。
黑羽文修對眾人高聲道:「令狐九在令狐一族沒沒無聞,這樣的人都可以與黑羽將軍比武,還占了上風,由此可見,令狐一族中必然人才輩出,我們大意不得。如果放了他,無疑是縱虎歸山。」
這一席話說得在場的眾人頻頻點頭。
她連忙喝道:「不行!人生在世,除了利字之外,還有個義字。當日我已答應讓他返回圣朝,絕不能現在以人多欺負人少,強留下他!
「令狐使本人都愿意留下,女王為什么還要反對?」黑羽文修說道:「要說義,也要看是跟誰說,如果對象是敵人,那就是對自己……」
「對自己殘忍,是吧?」黑羽龍盈神情冷如玉,「這句話我已經聽你說了許多遍了。難道我對自己還不夠殘忍?還要你反覆提醒嗎?」
黑羽文修的五官扭到一起,「女王,這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其實連我自己都未必會明白,倒是你,卻不會不明白,不是嗎?」她的雙眸仿佛可以穿透他的心。
黑羽文修囁嚅著,卻將未出口的話又吞到肚子里。
黑羽龍盈自桌案后縱身躍起,落到那還在纏斗的兩個人身前,抬手一喝,「停手!」
黑羽言武和令狐九同時收勢。
黑羽龍盈猛地抓住令狐九的手腕,沉聲道:「你跟我來!」然后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他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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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情,這件事……」
令狐九才剛要開口,黑羽龍盈便怒喝,「你閉嘴!」
身為一國女王,她向來冷靜自持,出言謹慎,此時情急說了句粗口不禁讓令狐九也給震住。
她一直將他拖到海邊,推到令狐笑派來的船旁,高聲道:「這就是你們的令狐使,立刻帶他離開!」
「小情!」令狐九反抓住她剛松開的手,盯著她的雙眼,「你讓我走,是為了救我,還是為了所謂的義氣?為了當日對我的承諾?」
「為了什么重要嗎?」她急促地說,「我要你走,你必須走!」
「你應該知道,如果我走了,以后我們可能再也沒有相見之日!」他的視線深鎖著她的臉,「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斷不可能再讓你從我眼前消失!
她堅定地迎望著他的眼睛,「我不管你到底是誰,而我又曾經是誰,我都要讓你知道一件事——我,不要你死!」
他渾身劇震,想問個明白,但是他來不及開口,黑羽龍盈已經將他推上船,連聲說道:「開船!開船!」
等到他反應過來,船已經離開岸邊幾十丈遠。
他緊緊抓住船欄,熱烈地望著她的身影,她沒有定掉,只是獨自佇立在岸上,默默地望著他所在的方向。
一個在船上,一個在岸邊,漸行漸遠的距離,遙不可知的未來。
「再見便是敵人,我是不會再留手的!」她突然高喊,聲音飄飄搖搖,撲向他的耳邊。
他的臉色陡地蒼白,想笑給她看,卻也知道她是看不到了,只能笑給天知。
再見便是敵人!
原來無論他們是在一起,還是別離,都沒有情緣可續,既然如此,當初為何要相遇?為何要相識?為何要相愛相憐?為何要在生離死別后再一次重逢?
難道,這只是可笑的夢境?還是天意弄人?
再見,便是敵人!即使如此,依然期盼能再相見啊,再見,再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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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朝,丞相府。
令狐笑拾起頭,面對著一身風塵仆仆,才剛在門口站定的令狐九。他并沒有特別的表示,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你回來了。」
他說得何其簡單,似乎令狐九這一去一回中所經歷的種種驚心動魄,都不過是過眼云煙,引不起他任何關切的垂詢。
令狐九站在那里,定定地看著他,「你叫我去黑羽國,是因為你知道小情在那里?」
令狐笑的唇邊綻出一抹刺目的笑,「是。」
全身都像凍結了,令狐九的眉頭已經皺成一團,眼中的憤怒全部射向令狐笑,「既然你知道她當初沒有死,為什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又有什么用?」他回答,「你知道她為什么來到圣朝,來到我們令狐家,又為什么會做了你的貼身丫鬟嗎?」
令狐九還是盯著他的眼睛,「你這么聰明,什么事情都在你的算計當中,你說是為什么?」
「因為她不過是黑羽老王派來的一個間諜,到我們令狐家探聽情報。她最初的目標本來是我,但是她看出要迷惑我,取得我的信任不是件容易的事,偏偏你這個人忠厚老實,主動送上門去,她就樂得在你身邊潛伏下來,一旦任務達成,詐死離開。整件事就是這么簡單!
令狐笑淡如水冷如冰的聲音,一刀一刀地割著令狐九的心。
他恨聲道:「就算如此,你也不應該瞞著我!
「與其給你個殘忍的真相讓你痛苦,不如讓你抱著個凄美的結局去回憶,我以為這樣對你最好。」
令狐九又怒又恨,「多謝七哥對我如此的『關愛』,既然七哥要成全我,為什么還要派我去黑羽見她?」
「黑羽反叛之心日盛,若是你去能化解一切,我也可以省了許多力氣。」
令狐九朗聲大笑,「七哥為國為民,真是運籌帷幄、彈心竭慮、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這句話,每個詞都是贊美,但話意卻是辛辣諷刺到了極點。
令狐笑看著他,眸若幽潭,連一點怒意都沒有!改氵h道而回辛苦了,先回家休息,明天我還有事要交給你辦!
「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七哥以為我還能休息嗎?」令狐九昂首道:「有什么吩咐命令,七哥盡管開口。」
「既然你這么著急,那我也不妨現在告訴你,明天一早我會召見令狐雄將軍商議黑羽國的軍情,到時候需要你一并前來!
令狐九心中凜然,「七哥想怎么應對?」
令狐笑幽幽道:「自古叛臣無善終,這個道理你比我明白。」
「七哥有把握贏她?」
令狐笑反問:「難道你希望我輸給她?」
令狐九怔在那里,「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我給過你機會去說服她,但是看來你沒有辦成。」令狐笑頓了下,「既然如此,我就只好用最下下策的方法,正面迎敵了。」
「如果七哥抓住她,要怎么辦?」令狐九有些心驚膽戰地問:「會殺她嗎?」
「她的生死不在我的計畫之中,要看她怎么做、你怎么做,還有,天怎么做。」
令狐笑最后的那句話讓令狐九整夜不能成眠。七哥的意思很明顯,如果黑羽龍盈不能幡然悔悟,他必然全力迎敵,不留情面。
雖然黑羽武士的英勇在一朝三國中一直享有盛名,但是他知道,令狐笑若無必勝的把握,絕對不會如此鎮定自若。
令狐雄這幾年已經不再守王陵了,聽說兩年前令狐笑已經把他調到內城,年初還升做威武將軍,再聽令狐笑今日的一席話,此次黑羽開戰,他很有可能打算派令狐雄作為領軍大將。若真是如此,或許他可以請令狐雄賣個面子,在必要時候保全她?
于是,第二天令狐九早早就來到丞相府門口等候令狐雄的到來。
令狐雄騎著一匹高大的駿馬,遠遠就看到他,高興地打著招呼,「九少,好久不見了!」
令狐九走上前幾步,抓住他的大手,說道:「令狐將軍,好久不見,現在要改口叫你威武將軍了!
令狐雄得意地大笑,「不敢當,這還多虧丞相提攜,九少今天來也是丞相之命?那我們快進去吧!」
令狐九攔下了他,「將軍請留步,我有一事請托!
「什么事?」令狐雄看他面色凝重,也不由得停下腳步。
「如果一會兒丞相給你下了帶兵的命令,請你務必答應我,大戰開始之后,保住一個人的性命!」
「你要保誰?」令狐雄疑道:「難道是你有親信朋友參軍,你怕他們送命?」
「不,不是!顾行┸P躇,「你還記得小情吧?」
「小情?你是說你要娶的那個小丫頭?她不是多年前就……」
「不!她沒死,她現在在黑羽。」他打斷令狐雄的話,看對方怔住,他再說:「但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如果大戰開始,請你答應我,務必保她一命!」
令狐雄愣了一會兒,旋即哈哈笑道:「這有何難,成人之美嘛,我雖然是個粗人,但也懂得憐香惜玉,成全別人的好姻緣。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替你記下的。」
令狐九長吁一口氣,暫時放了點心。
與令狐雄并肩走進丞相府,經人通報后進入令狐笑的書房。
令狐笑看著兩人,開頭第一句話就是,「兩位分住東西城,卻一起進門,真是巧啊!」
「說巧也不巧!
令狐雄剛要說明原由,令狐九暗地里拽了拽他的衣服后擺,清了清嗓子,「七哥,我們兩個都來了,是不是可以說你要說的事了?」
令狐笑從桌子上遞給他們一封信,「這是今天早上黑羽龍盈派人快船送來的戰書!
「戰書?」令狐九和令狐雄同時叫出口,只不過令狐九的心隨著這個詞沉入谷底,令狐雄卻是顯得異常興奮。
「好家伙,終于有仗可以打了!沽詈勰θ琳频溃骸肛┫嗍窍胱屛椰F在去點兵,到海上迎戰嗎?」
「不急,按照對方信上所說,黑羽國的艦隊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全部抵達,在此期間你可以做好準備。另外,我讓九弟也一起來這里,你們可知道是為什么嗎?」
令狐九看著他手中的那封戰書,思緒依然停在大戰就要開打的震撼中,耳畔只聽得令狐雄說:「我明白,丞相是想讓九少和我一起出征!
「不錯,」令狐笑微微一笑,「不過,不僅是一起出征,九弟還是你的先鋒,將作為第一批迎敵船艦的將官!」
什么?令狐九這才驚醒過來,眼前是令狐笑深不見底的閃爍眼波。七哥竟然讓他做先鋒?也就是說,讓他和黑羽龍盈正面迎戰,徹底決裂?
「這第一戰萬分重要,只許勝,不許敗,否則,國法處置!
令狐九聽著令狐笑重如泰山的命令,不由得在心中慘笑。這個時候難道他還怕什么國法嗎?七哥說得如此嚴重無非是想提醒他,無論他在戰場上怎么處理與黑羽龍盈的感情和關系,他的身上都背著圣朝這座大山,絕不能掉以輕心,感情用事。
「先鋒?真是個好官銜。」他笑嘆著,抱拳道:「多謝七哥賜我重任,令狐九不才,自當竭盡全力,如、君、所、愿!」
說畢,他拂袖而去。
再見便是敵人,想不到再見的日子會如此快速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