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們兩人來到公司附近的簡餐店用餐,一開始陸菲菲將話題繞在工作上打轉,不經意注意到他左手上掛著一串類似水晶的手鏈,深紫透紅,十分漂亮,頓時吸引住她的目光,于是刻意轉栘話題。
「你的手鏈好特別,在哪里買的?」
霍禹少吃一口飯,看了手腕上的天珠手鏈一眼,眼底掠過一抹陰郁,陷入沉思中,久遠的傷痛記憶又被牽動——
「這是我媽親手做給我的十九歲生日禮物。」
「真的嗎?」陸菲菲雙眼圓睜,很是羨慕,「你母親對你真好,你非好好孝順她不可!
「她死了!够粲砩偎菩Ψ切Φ恼f。
「嗄?!」她嚇了一大跳,表情哀傷的說:「抱歉!闺S即沉默不語。
半晌,他開口了,「你沒有興趣知道她的死因嗎?」
「你……愿意告訴我?」她想都沒想過。
霍禹少冷冷一笑,「我媽是位音樂才女,也是很傳統(tǒng)的女性,當她得知我爸外遇,背叛她的感情之后,她每天都過得很不快樂,歇斯底里,像個瘋子,直到我十九歲生日,在送我這條手鏈的一個星期后,她在家里上吊自殺了!
陸菲菲沒有太多驚訝的表情,反而是流露激賞的目光,令霍禹少深感疑惑。
「失去母親之后,你完成學業(yè)就到國外發(fā)展了吧?我看過你的資料,你在英式集團待了八年,是不是?」她情不自禁的握緊筷子!改愫馨簦∧隳赣H若是知道你今日的成就,一定會為你感到驕傲!」
看著她認真支持他的模樣,他不禁怔愣住了。
她果然和一般人不同,假設換成他人,應該會先指責他父親的背叛吧?而她卻是將焦點放在他身上,欽佩他的成就。
「是你母親教你彈鋼琴的嗎?剛才你提起你母親是位音樂才女!顾龘P起溫柔的笑容。
「是,我三歲開始,她就教我鋼琴,我的一切,全是她賜予我,包括我的生命!顾湫σ宦暎改銓Ρ撑哑拮拥恼煞,有什么看法?」
陸菲菲愣了一會兒,很樂觀的說:「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在這個世上,都有人拋棄與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親骨肉了,一對沒有血緣的夫妻感情生變,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
霍禹少震驚的看著她,不敢相信她的回答居然如此出人意料之外,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殊不知這是她的切身故事。
「不管是男女朋友還是夫妻,彼此之間都沒有血緣關系,當另一個人決心背叛時,剩下的那個人為何要想不開呢?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陷入絕境,值得嗎?」她輕咳一聲,「我并非不尊重你母親,只是……」
霍禹少緩和心緒,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沒有半點責怪她冒昧言論的意思,「繼續(xù)說,我想聽!
陸菲菲抿了抿唇,「愛應該要快快樂樂,如果你愛的人無法讓你快樂,也無法從你身上得到快樂,這樣的愛有什么意思?令堂對令尊的愛已經變質,成了怨恨,她選擇自殺是為了結束自己的痛苦?還是企圖讓令尊內疚呢?當然,我不認為令尊沒錯,他應該拿出勇氣坦白一切。若是能早一步得到丈夫的懺悔,也許你母親心里會好受一些!
聽完她獨特的見解,與對男女之間情感的剖析,霍禹少但笑不語。
他去哪里可以聽到這么特別的言論?沒有,只有跟她在一起,才能親耳聽見吧!
她很特別,難怪可以抓住謝門良的心,因為他父親向來欣賞有才情、腦筋靈活的女人,當初才會被狡猾聰明的歡場女人所吸引,他母親恬靜賢淑,缺少歡場女人的妖嬈嫵媚,才捉不住丈夫的心。
反觀她,不但外貌美麗,腦袋聰慧,個性平易近人,全身散發(fā)出高雅的氣質,主意多,能言善道,有足夠的能力能完全掌握男人,謝門良會喜愛這個女人,他漸漸明白其中的原因。
「你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你的男友一定很喜歡你!顾麆e有深意的說。
「男友?」陸菲菲趕緊澄清誤會,「我沒有男朋友。」
想隱瞞?是何居心?
霍禹少不為所動,「你這么美麗大方,追求者肯定不少,怎么會沒有男朋友?還是你喜歡一夜情?」
她氣得臉頰通紅,「拜托你別亂說好嗎?我最討厭一夜情了,我沒有男朋友,是因為沒有看對眼的人出現(xiàn),不過……」
「不過什么?」霍禹少難得好奇,追問道。
陸菲菲連耳根子都紅了,遲疑許久,終于害羞的開口,「不過現(xiàn)在看對眼的男人已經出現(xiàn)了!
無妨,反正這么說,他也不知道她喜歡的人是誰。
她心里這樣想,于是放心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是我嗎?」
「咳咳咳……咳咳……」陸菲菲被水嗆到,一手搗住嘴巴,緊張的說:「你……你……咳咳……」
霍禹少笑了,心里卻陰沉得可以,如同他對她混沌莫名的感覺一樣矛盾、復雜。
莫非她佯裝矜持,是為了勾引他?
他確實喜歡聰明美麗的她,但是她的身分特殊,教他無法接受她,如果她不是謝門良的女人,他極有可能會愛她,可偏偏她是。
「原來……你喜歡我!顾⑿Γǘǖ哪曀,那眼神十分堅定,讓一切無所遁形。
陸菲菲深吸一口氣,不敢相信竟然會被他一語說穿內心的情事,以后兩人見面不會尷尬吧?突然間,她的心緒亂成解不開的一團。
倉促的結束了中午的約會,她喪氣的離開簡餐店。
霍禹少讓她自己搭車離開,沒有親自送她,等她離開之后,便拿出手機,撥電話給吳冠德。
「下班后到我家碰面,我有事情找你幫忙……」
一股強風卷起地上的落葉,霍禹少頎長的身軀佇立在人行道上,抬頭看著晦暗的天空,仿佛刻劃他此刻的心境……
*
下班時間一到,打卡鐘響起悅耳的音樂,陸菲菲結束一天忙碌的工作,正要起身,打算回家好好放松休息,手機鈴聲卻突然響起,她看了眼來電顯示,驚訝得險些喊出聲。
是霍禹少打來的?!
她佯裝鎮(zhèn)定的按下通話鍵,「你好,我是陸菲菲。」
故意用公式化的口吻與他打招呼,其實心底覺得很冒險,她并不想和他如此生疏,可是又怕自己太過多情。
「下班了?」他的聲音總是迷人好聽,彷佛可以蠱惑人心。
「嗯,剛準備要回家休息!顾Φ馈
「你想回家休息?」他假裝有點訝異的說:「那真不巧,我原本想約你去看夜景,我知道有個點不錯。」
「你要約我?」這是真的嗎?她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但是仍然要有所矜持!改阏f個時間吧!」
「我現(xiàn)在在你公司樓下!
陸菲菲匆忙掛斷電話,拎起皮包就奔出辦公室,急匆匆的按下電梯鈕,心情忐忑。
「菲菲!」簡佑祥疾步走來,「下班了,一起吃晚飯吧!」
「我今晚有約會。」她不好意思的承認。
「這樣啊!顾牡渍痼@,感情突遭襲擊,頓時慌亂得不知所措,只能言不由衷的說:「那……祝你今晚愉快!
「謝謝!
電梯來了,陸菲菲頷首,搭乘電梯離開了。
她無暇顧及公司同事們的眼光,只在乎自己臉上的妝完不完美,儀容是否美麗無缺,別人怎么想都無所謂,她只想把握住與他相處的機會。
踏出公司大門,她抬頭挺胸,神采飛揚,自信的走到他的跑車前。
霍禹少紳士的替她打開車門,邀她入座,隨后駕車離開。
「聽音樂好嗎?」她問。
「好。」他應允。
陸菲菲打開皮包,拿出CD,將CD放入音響內,驀地,整個空間充滿主唱嘶啞低沉的嗓音,原本孤寂的心房得到了溫暖、滿足。
一路上,他們閑聊著,除去緊張,她十分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霍禹少無心想其他事,當她在他身旁時,他的目光和注意力總是離不開她,偶爾,他甚至會忘記他應該憎惡她……
一段時間之后,他們來到陽明山上,陸菲菲降下車窗,恣意享受著清新宜人的空氣,只是夜晚山上的露水較重,空氣中有些微的冷意。
到達目的地,那是一處安靜的觀景區(qū),一旁有行動咖啡車,和幾個散落的座位,好像是給情人安心談戀愛的空間。
他們選擇靠近柵欄的位子坐下,點了兩杯義式咖啡,山下霓虹燈連串起來的夜景,瞬間令人心醉。
「你怎么會突然想約我喝咖啡看夜景?」她提起勇氣問他,非常想知道答案。
「我發(fā)現(xiàn)和你聊天很有趣!惯@是真的,他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為什么她說的每句話都容易打動他?
「那很好,以后你常請我喝咖啡,我愿意付出時間和你聊聊,充當你的心靈導師和生活調劑品。」她開玩笑的說。
「如果你愿意,這沒問題!
「說得跟真的一樣,你不怕女朋友吃醋?」她試探的問。
「我說過我有女朋友嗎?」他反問她。
「像你這種事業(yè)成功的男人,沒有女朋友很怪!
「你就當我怪吧!「他間接表明自己沒有女友,也像是暗示她還有機會。
陸菲菲笑了,啜了一口咖啡,香味在口中擴散,也傳進了心扉。
夜晚的風很冷,他無意間瞥見她瑟縮雙臂,于是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肩上,仿佛她極需要呵護。
他的舉動,讓她的心里暖和起來,也帶給她一連串的震撼。
他是在對她好嗎?這樣能不算自作多情嗎?
陸菲菲覺得心意亂了,在這迷人的夜晚,她凝望著他俊魅好看的瞼龐,心里暖得一塌糊涂,胸口的悸動強烈涌現(xiàn)。
然而霍禹少何嘗不是如此?
他接近她可以說是別有目的,但是全然沒有想過要善待她,怎知一次又一次的接觸,卻讓他逐漸失控,忍不住想要親吻她豐潤的唇瓣,想仔細愛撫她身上每一寸雪白的肌膚,想著想著,讓他都快鄙夷自己的人格了。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笑的時候嘴角有兩個小小的梨渦,很可愛?」他由衷這么覺得。
「沒有!顾行╈t觍的笑說,很高興他是第一個這么說的人。
夜晚的陽明山上,氣氛浪漫,陸菲菲心動,在他身旁總是無法以平常心面對,夜風冷冽,她有股沖動想要鉆進他的懷里尋求溫暖,偷偷望著他那結實的臂膀,不知道被他緊緊擁抱的滋味是否如想象中那般幸福?胡思亂想著,她驀地臉紅了。
霍禹少睨著夜色,感受沁涼的空氣漫入心脾,她的存在感如此強烈,教他無法忽視。
陸菲菲美麗的氣色,他靜默的欣賞著,當他們兩人情不自禁的朝彼此靠近,他也清楚的感覺到她的緊張。為什么她會表現(xiàn)得如此局促不安?這樣的反應,竟然讓他更迷惑,更不由自主的想朝她靠近……
他想吻她,那水嫩的唇瓣令他情欲難耐,伸手輕撫她線條柔美的臉龐,就快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我……我……」陸菲菲忽然開口打破這美好得幾乎教人沉淪的氣氛,雙頰酡紅的說:「我……覺得這里的夜景真的好漂亮!
就在意亂情迷的前一刻突然被打住,他們兩人都感到不好意思,各自別開臉,失措的整理雜亂的心緒,不敢相信他們剛才都在想些什么。他竟然沖動了,而她居然阻止了一切的發(fā)生,似乎比他還理智。
殊不知在她心里,恨死自己的矜持。為什么要在氣氛正美好的時候,將彼此拉回現(xiàn)實層面呢?只因為她不安,怕他是一時寂寞尋找慰藉,就像在海邊失控吻她的那一晚,當時她的心里好難受,像是得到了什么,卻也失去了什么,她愿意愛上他,但是不想接受曾經擁有的愛情,如果可以,她希望光明正大的和他交往,并且長長久久的走下去,永遠保有這份感情。
「我覺得你是個很好的男人!顾澝浪,「當你的女朋友應該會很有優(yōu)越感!
「什么樣的優(yōu)越感?因為我年輕多金?」他暗諷。
「比這更可貴的條件。」她忍不住想要感嘆了!改鼙荒闵钌類壑,才是重要的!
他沉默不語,斟酌著她的話,她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總是出奇明亮,比夜晚的星空還要迷人。
他喜歡靜靜的看著她,聽她發(fā)表高論,看她神采飛揚的模樣,也喜歡她豐富的表情,有話直說的氣魄……盡管心里對她有那么多欣賞和喜歡,他都不會主動說出口,因為衡量過她的身分之后,這些好感漸漸失去了原本的價值,變得不值得一提。
他沒忘記,她是謝門良的女人!
「累嗎?」他看見她眼下有暗影。
「現(xiàn)在不會,只是這幾天忙著貴公司的企劃案,有點分身乏術!顾猿暗男φf,「我覺得待在企劃部比跑業(yè)務更累,可能我適合勞動身體,不適合動腦筋發(fā)揮創(chuàng)意吧!」
「我個人覺得你很聰明,比企劃部的任何專員還擁有新穎的創(chuàng)意。」這是他對她的肯定。「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喔,你的外套……」
「先穿著,等你到家要下車時,再還我!
她穿上他的外套,起身,心底的暖意始終沒有散去,對他的愛意也沒有從她心里抽離,也許愈是相處,她會發(fā)現(xiàn)自己愈是為他著迷,而他呢?對她有感覺嗎?也喜歡她嗎?
陸菲菲不敢再想下去了,她的雙頰在夜晚的冷風中發(fā)燙如火灼,全是因為情意作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