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真是一刻也不能不盯著你,轉個頭人就不見了!
這聲音、這聲音……“薩……薩塞爾……”
“還不過來,想讓我心疼嗎?”背著光的男人看不清長相,對著她伸出雙臂。
“薩……薩塞爾……”方緹亞嘗試地走了一步,繼而狂奔地投向敞開的懷抱。
“我的小笨蛋,終于找到你了!彼_塞爾緊緊環抱她,眼眶閃著寬心的盈盈淚光。
“我好怕、我好怕,薩塞爾,他們一直追我,我不知道該躲到哪里,我以為你在身后,可是……”一回頭,她只看到淫淫邪笑的臉不斷放大,不懷好意地想捉她。
“沒事了,緹亞,沒事了,不怕、不怕!彼p聲地安撫她,但顫抖的指尖泄露出害怕失去她的恐懼。
其實他比她更怕,怕自己見到的不再是完整的她,而是一具飽受凌辱的尸體。
“嗯!不怕、不怕,我不怕,你在我身邊。”方緹亞驚惶未定的捉傷他胸口,卻也不忘其他同伴。“安雅和小音呢?她……她們逃掉了嗎?”
“應該逃掉了,她們是受過精良訓練的軍人,應該……能保護自己!弊詈笠痪渌f得有些猶豫。
薩塞爾沒說的是,他在急著尋找她的同時,眼角掃過卓文音被多名男子拖走的一幕,他可以救她,可是他放棄了,因為他不能讓相同的狀況發生在他心愛的女人身上。
而最后一次看到安雅時,她非常狼狽地徒手回擊暴徒的攻擊,全身浴血邊戰邊逃,并未如以往拚戰到死為止。
“都是我害了你們……”方緹亞嗚嗚地掩面低泣。
“不怪你,你也不想發生這種事……”他忽地悶哼一聲,兩眉凝成一線。
“薩塞爾,你怎么了……”咦?手……濕濕黏黏地。
他強抑著痛楚,低頭吻上她的唇。“沒什么,一點小傷而已,我們快走,找個安全的地方先避避!
他不能拿她冒險。
薩塞爾行動力變慢地護著她往暗處走,盡量不暴露行蹤,他知道自己傷得很重,不盡快治療不行,所以即使呼吸越來越沉重,他仍加快步伐想為她找個安身之處。
無風的街景顯得蕭條,四周凌亂不堪,他聽見后頭有追趕的腳步聲,在明知腰際仍血流不止的情況下,腳步沒有稍停的賣力往前。
就在他以為快撐不下去的時候,看到一塊招牌寫著「躍馬酒店”的門忽然打開,一個蒙著面的婦人將兩人拉進店內,再砰地關上。
婦人帶著他們穿過陰暗的碗柜,扭開唯一的一盞小燈,頓時綻放的光亮照出一室景象,矮舊的吧臺,褪漆的高腳椅,混著廉價香水的俗麗布幔,以及幾支空酒瓶。
“咦!安雅?!”
薩塞爾眼一黑之前,他聽到身邊的小女人驚訝地一呼,他以為安雅突破重圍,前來護衛他倆,因而安心的暈了過去。
等他再醒過來已是三天后的事,當酸澀的眼睛接觸到頭頂的亮光,有那么一瞬問竟不知身處何地,略微茫然地怔忡著,一手撫著被包扎好的腰。
繼而他惶恐的跳起身,大聲地呼喊緹亞的名字,他腦子布滿她差點遭受侵犯的一幕,血色全失地皆目尋找她的身影,瘋狂地奔跑。
“緹……”
一股烹調的香味傳來,悅耳的輕笑聲如風鈴般響起,薩塞爾發楞地看著他愛的小女人正站在廚房當中,和一名背對他的婦女有說有笑,舀起一匙濃湯品嘗味道。
這畫面他不曾見過,卻感到特別溫馨,好像這才是真正的家庭生活,而他卻一直錯過,始終沒法感受家所帶給他的溫暖。
“咦?薩塞爾,你醒了呀!快來嘗嘗我熬煮的肉湯,味道很不錯喔!”她可是下了一番工夫燉煮。
看著那張笑得比誰還開心的笑臉,他不自覺移動腳步,左手搭上柔若無骨的細腰,就著她的手輕嘗一口。
“好吃!焙軡獬恚馕逗荃r。
“我就說嘛!我煮的東西怎么可能不好吃,我是烹飪高手!狈骄焷喿钥涞难銎鹣骂,好不驕傲。
“哪里來的肉?”
“!肉呀,這……”她忽然眼神閃爍,飄忽不定!皩α耍腋阏f喔!救我們的居然是安雅的媽媽,你說巧不巧?!”
她故意岔開話題,絕口不提鍋里燉的是老鼠肉,在這個什么都匱乏的世紀,只有蟑螂和鼠輩橫行無阻,她不敢讓他看到高蛋白的油炸蟑螂,只拿一鍋肉給他。
“安雅的母親?”深幽的黑眸微微一掃,在瞧見婦人的面容時,他倏地怔住。
不知為何,他心頭忽然涌上一抹惆悵的感覺。
“安芙娜和安雅長得很像對不對?尤其是眉毛和下巴的線條……!安芙娜是她的名字,她人很好喔!要我們喊她的名字就好!狈骄焷喤d匆匆地為他介紹著。
“安芙娜……”這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母親的臉閃過眼前,他想起安芙娜是誰了。
父親原先的婚配對象,遭母親陷害而流放的女人。
“咦?你跟安芙娜也有幾分相似耶!先前我就覺得你和安雅有相同的眉型和下巴,現在再看到安芙娜,你們根本是她的孩子嘛!”簡直像是一家人。
“別胡說。”
“不可能!
相較薩塞爾微帶寵溺的輕斥,安芙娜慌亂的急呼反而令人起疑,原本只是開開玩笑的方緹亞一瞧見她閃避的眼神,頓時斂了笑,疑心大起。
她搞錯了吧!不會誤打誤中的翻開某個不該一掀的隱秘,薩塞爾的母親是美麗高貴的美莉亞,怎會是落魄憔悴的老婦人呢?一定是她猜錯了。
可是她越看兩人的面貌越覺得肖似,心中的肯定也變得越來越飄搖,若說他們是母子也不是不可能……
她張口想問出心里疑惑,似乎看出她想法的安芙娜連忙開口——
“我的安雅還好吧?”她飽受折磨的女兒。
“緹亞沒告訴你嗎?”他低視朝他扮鬼臉的小女人,面上一柔。
“她只說‘很好’,但我想知道的不只這些!辈艃蓚字怎能滿足思女的母親。
“她很好!彼荒苓@樣的回答。
比實際年齡看起來蒼老的安芙娜感傷地一嘆,“她是個好女孩,可惜投錯了胎,不該當我的女兒!
薩塞爾不語,只用一種難解的眸光瞧她。
“哪有什么應不應該,天底下哪有子女選擇父母的道理,我相信安雅一定樂于當你的女兒,因為我非常喜歡你!笨吹剿偷扔诳匆娮约旱膵專屓烁械胶芨C心。
安芙娜苦澀的笑道:“不,這里不是好地方,她痛恨自己的出身,痛恨有我這樣的母親,她三歲的時候就大喊著要離開,再也不回來!
她來到中繼站的第一天就被強暴了,而后她成為男人玩弄的玩具,有兩、三年時間以出賣肉體維生,直到她遇上安雅的父親。
“克魯是個很寵孩子的父親,他不是罪犯,而是圣彼得市的高尚人家,他在安雅七歲時接走她,并給她受高等教育,盡心地培育她。”
那時的安雅雖是個孩子,可不少對女童有興趣的男人不斷詢問她的價碼,安芙娜怕自己挨不過饑餓而把女兒賣掉,所以才讓她離開。
誰知克魯不孕的妻子卻百般欺凌她,以不堪的言語辱罵,以致安雅長期的不滿爆發,她一刀刺穿那人的肺,結果又回到她恨到極點的出生地。
安芙娜并不知道女兒就近在咫尺,等她發現滿身傷痕,明顯遭到和她一樣下場的女兒,她痛心之余下了一個決定,那就是不管要付出什么代價,她一定要再送走女兒,不讓她再痛苦下去。
她和更多的男人發生關系,賺取微薄金錢,再用這筆錢打通關節,連絡上昔日的舊男友,也就是薩塞爾的父親,懇求他利用特權帶走女兒,并讓她過更好的生活。
“所以請你告訴我,安雅她是不是真的過得很好?有沒有人再傷害過她,成為我的女兒不是她的錯,是我沒能當她的依靠!
聽著一位母親說起悲慘的一生,以及雖然愛著女兒卻無力保護她的心酸,方緹亞鼻酸的紅了眼眶,而薩塞爾則一臉沉郁,想不透為何自己會替她感到好難過。
他們什么也沒說,因為太殘酷了,對個愛女心切的母親來說,生死未卜的安雅對她更是煎熬吧!沒人知曉安雅正在遭遇什么樣可怕磨難。
“不要再說了,媽,不是你的錯,是我太不知珍惜了,以為只要能逃出這個地方就能解除我的惡夢,可是我忘了你才是受苦最深的人,沒有你,我會更不堪。”
“安……安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