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先將蘭貴妃拉到牢里!”夏都芳直接下令。
靳成熙俊臉倏地一沉,“皇后的權勢何時比朕更大,可以越權抓朕的人了?”夏都芳臉色一僵,“可是……”
“蘭貴妃勾引皇上,讓皇上松懈了國事,的確有罪,按理該直接貶出宮外。但皇后仁慈,才讓她入牢里問個詳細,皇上可別不識好人心!毕奶笫敲髦鴰颓。
“太后說那么多,就是要為皇后鏟除蘭貴妃這個眼中釘吧?但此次出宮,全是朕的主意,不要多名侍衛隨從,也是朕的主意,更何況古今中外帝妃微服出游,難道還有抬轎兼鳴鑼開道的?”靳成熙即使身負箭傷,天生的尊貴氣勢仍讓夏太后震懾,尤其那雙黑眸中的嚴唆之色,讓她面對他幾乎挑明的回嗆都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此番唇槍舌戰,也讓氣氛立即陷入一片冷凝中。
“但朕還是多謝太后以真言勸諌,朕日后出宮,會更妥善安排!苯晌踹@也算給她一個臺階下了,夏太后不會笨到不順著階梯走,即使老臉已掛不住!耙埠,既然皇上能悅納忠言,哀家就不必太憂心,皇上好好休息吧。”
“太后過來只為關切朕的身子嗎?可堂堂皇帝被人當街刺殺,此事太后卻不在乎?”靳成熙冷冷的看著她,捕捉到她眼眸中迅速閃過一抹驚愕,但很快又恢復如常神態。他在心中冷笑,但接下來的話卻是對齊聿說的,“傳令下去,朕絕對要逮到人,絕不讓那幫有心人逍遙法外,是不是呀,太后?”夏太后悶悶的點頭,甩袖帶領宮女等一干人離去了。
靳成熙又感到一陣劇痛傳來,可他告訴自己還不能昏過去,至少,得等到時月紗安全出宮后。他深情的看著一臉憂心的時月紗,再看向夏皇后,神情變為冷漠,“皇后還不走?”
夏都芳撇撇嘴,直挺挺的上前行禮,“那臣妾告退,皇上好好休息!币灰桓I,她轉身就走,但靳成熙的話也隨即在她身后響起“這幾日,朕要好好休息養傷,傳令下去,朕誰也不見,擅闖寢宮者,死!”她腳步霎時一頓。
“臣遵旨。”齊聿立刻彎身拱手道。
夏都芳咬著牙。他就這么擔心她會跟太后聯合起來,再進來對時月紗不利?她怒不可遏的走人。
夏皇后一走,寢宮內的氛圍瞬間改變,靳成熙整個人放松下來往后一靠,一陣急促喘息后,他居然吐出一口血來。
時月紗的淚水頓時奪眶而出,她急急上前,拿起絲帕擦拭他染血的唇角,一邊回頭大喊,“太醫,快!”
“沒事的!苯晌蹙o握著她染血的小手,再看著齊聿,喘著氣道:“把蘭、蘭貴妃送、送出宮……送到一個你認為安全的地方,派人……好好守護!
“不要!”時月紗淚眼婆娑,哽咽的搖頭,“我不要走!”他拚命吸氣,咬牙忍住那令他疼到快要昏厥的痛楚,“這次……刺殺的對象不只朕,還有你,他們……他們容不下你……這一次朕都受傷了,還……還妄想用一堆欲加之罪陷你入獄,雖然沒成功……但下一次……絕不只是如此。”
“我不在乎,我要照顧你的傷,我哪兒也不去!彼曋暮陧冗^去都還要深沉、嚴肅,冰雪聰明的她也知道他的擔心,但她仍想跟他一起面對。
她無畏的迎視他,決心都寫在眼眸里,他雖然感動,卻也不得不直言,“朕要你平安!睍r月紗眼睛濕漉漉的,深情道:“但我要的是幸福,這一點要成熙在才有!彼壑械哪悄▓远,多么像他的蘭兒……蘭兒……靳成熙的臉上浮現笑意,下一刻,他便眼前一黑,昏過去了。
“太醫!太醫!”時月紗心慌的回頭大叫,太醫急匆匆奔上前,寢宮內又是一陣慌亂……同一時間,在干峨宮內,其實也有另一場對峙,宮里幾名宮女都被點了睡穴,或躺或坐著呼呼大睡。
寢臥內,夏柏松仍是一身黑衣裝扮,李鳳玉則早一步換回了嬪妃華服。
“你為什么要插手?”他難掩憤怒的質問,因為這一趟沒有完成任務,他還得跟手下們解釋自己為何沒有乘勝追擊,反而放了皇上跟蘭貴妃。
她反問他:“你為什要傷害紗兒?她是我進宮最大的理由!
“所以,她更該死!彼敛华q豫,直視臉色丕變的她道:“你為了報恩要守護她的生命跟幸福,那么只要她死了,你留在這里的理由就消失了!
“我不許你傷害她!
“那你可以選擇傷害我。你的主子是勇毅侯,這件事也已驚動很多人,他一定會派人來問你的話,你可以供出我,讓勇毅侯的人來對付我。”他冷笑的看著她。
李鳳玉無言。若能說,她早就說了!從認識他開始,她就知道他跟自己是敵對的,他是夏家一派,而她雖是勇毅侯的探子,卻很清楚勇毅侯并非真正偏向夏家人,若夏家動到時月紗,他勢必翻臉。
如今時月紗與皇上愈來愈恩愛,勇毅侯的想法也在轉變,看到女兒如此幸福,他又怎么可能再幫夏家坐上帝位。
“怎么不說話?”他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搖晃著她。
她神情痛苦的看著他,回道:“你清楚我們終有一天要對決的,何必再這樣折磨我呢?”
“是誰折磨誰?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可以不要帝位!
“夏太后、鎮國公也能不要嗎?”她苦笑再問。
夏柏松冷笑,“夏太后要我登上帝位,只是因為我貌似她的兒子,至于我爹,他比我更想登上帝位!彼袂橐徽,“鎮國公比你更想登上帝位?”
“是,所以我今天要靳成熙死或時月紗出意外,絕不是為了爭奪帝位,全是因為你!边@一席話里有更深一層的告白,她聽懂了,但這份深濃又專一的感情,她卻不敢要。
“你我之間是不可能的,這輩子,我都只能陷在這里了!崩铠P玉目光凄涼的看著他,“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在這里待的時間愈長,愈覺得靳成熙會是一個愛國愛民的好皇帝,勇毅侯也跟我有一樣的想法,才會要我們這些探子僅是觀察,而不動他!
“是,但這點我爹跟太后也察覺到了,因此我這一次行動,他們都未曾指示要我避開時月紗!崩铠P玉臉色一變,“他們想對付勇毅侯了?不管如何,如果太后在皇上的箭傷上作文章,迫得紗兒被囚,我一定會去劫獄。”
“該死的!我不會讓你有機會。”他簡直快要氣死了!
夏柏松沉沉的吸了口長氣后,再道:“聽著,我不能在這里待太久,但是你的決定會改變我的決定權奪位的人太多,我的希冀卻很小,我等你的答案!币娝殖聊,他在懊惱之余也只能先行離開,迅速的在屋檐上飛掠,很快來到夏太后的寢宮。
夏太后其實已等候他許久,等得心都揪起來了。
不會有事吧?不,不可能,一來這計劃可是縝密而嚴謹,她一再確認過了;二來,侄兒身邊的手下個個都是菁英,武功過人,更甭提侄兒他有多么優秀、武藝不凡。
雖是這樣想,她還是在寢臥里踱起步來,一見到夏柏松匆匆走進,她終于松了口氣,“你總算回來了,哀家還以為你被什么事耽擱,一顆心都快蹦出來了?,你先去將衣服換回來,別讓人瞧見了!
“是!
不一會兒,夏柏松就換裝回黑色的圓領袍服,整個人看來俊美非凡,但夏太后心里仍有疑問一“柏松,跟你一起行動的奴才在皇上被抬進宮之后,就前來報告哀家,但他們說,其中……”
“侄兒有機會射殺皇上跟蘭貴妃,但卻揚手要他們撤退,是嗎?”她用力點頭,“自你夜探皇上寢宮,得知他跟蘭貴妃要悄悄前往承恩寺后,我們可是一直密切盯梢,取兩人性命也是誓在必得,怎么會……”
“奴才們不知道,該名援救的黑衣人在侄兒夜探皇上寢宮時,就曾跟侄兒對打過,她的功夫比侄兒更勝一籌,侄兒擔心被擒,屆時會暴露身份,連累父親跟太后就不好了!彼@話當然是胡謅的。
夏太后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你不知道那個人的身份嗎?”
“應該是皇上的人,但非齊聿,侄兒只是從她的身手跟眼神認出,確認她確實曾跟侄兒對招過!彼鲋e撒得臉不紅、氣不喘。
夏太后明白的點頭,“好在你反應快,否則一旦被擒,那真是……”她不敢想下去。
他微微一笑,“沒事的,柏松不是好端端在太后這里?只不過皇上中了毒箭,狀況如何?太后是否前去探望了?”說到這事,夏太后就氣悶,“哼!中了毒箭仍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她將自己跟侄女前往關切的情形大略述說。
“沒有射中要害吧?不然,他也沒有機會開口說話了!毕陌厮傻目跉庵胁幻庥行┻z憾。
“啟稟太后,勇毅侯、鎮國公求見!睂m外的太監快步走進來傳話。
“讓他們進來吧!毕奶簏c了頭。
一會兒,勇毅侯、鎮國公即連袂走來,兩人見到夏太后,先是拱手行禮,夏柏松再向兩人行禮。
夏太后挑眉,見勇毅侯的臉色極為難看,不免笑了笑。宮里一向有他的耳目,看來她跟侄女連手要將時月紗送入囚牢一事,他已知情。鎮國公也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某人正在火氣上,夏太后請眾人坐下,但她和鎮國公先后落坐后,就勇毅侯依舊站得直挺挺的。
她只得又起身走到他身邊,“接下來發展的事,哀家勸勇毅侯最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什么意思?”他面色不悅地問。
“不管我們怎么做,都是為了要加速靳氏政權的滅亡,簡而言之,靳成熙對你女兒用情愈深,對我們愈有利!彼湫Φ。
勇毅侯臉色鐵青,-“但就我所知,太后跟夏皇后連手對付的就是紗兒。夏太后態度從容回道:“那只是表面,咱們同在一條船上,哀家又怎么會傷害紗兒?”
“而且,我的人也向我報告,帶頭突襲皇上的人,有一支箭是直勾勾對準紗兒的。”勇毅候不滿的目光直視著夏柏松,沒想到后者坦承不諱。
“是我,但也是我料準了皇上一定會去救蘭貴妃,而事實證明我對了,最后蘭貴妃無礙,中箭的是皇上!痹掚m然解釋得通,但勇毅侯抿緊了唇,心里仍是不快的。
“好了,咱們別起內訌,自亂陣腳,皇上已下令,他要養病,任何人皆不見,擅闖者死,這代表的是沒人能動你女兒了!辨倗珱]好氣的看著他道。
“是嗎?”夏太后對這一個消息倒很驚訝。
鎮國公用力點頭,“我們要前往關切時,就被宮門口的侍衛擋下來了。另外,齊聿還加派多名大內高手嚴加守備,暫時,咱們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皇上一定會嚴查此事,大家暫時不行動也好!毕陌厮沙雎暠硎举澩。
于是,一行人達成共識后,陸續離開了。
夏太后獨坐在椅上,卻笑得好開心無比。這盤棋可全照著她的期望在走呢,不用再多久,她就能將靳成熙拉下帝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