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京城的時候,沈小策身孕已足三月,亦不再聞到油煙味便嘔吐不斷。
雖然不舍得父親,可是出嫁從夫,她只能在一步三回頭中離開了京城。
“娘子,還不開心嗎?”
她有些悶悶地道:“我才跟爹見面沒多久!
凌云風摸著她尚不見隆起的小腹,感受著他們共同孕育的小生命的存在。
“我們成親這么久,也該是時候回谷去見見眾人了。”他如是說。
道理她也明白,可是她還是舍不得父親。
他摟緊她,貼著她的耳垂低語道:“娘子不必擔心,岳父身邊有藥谷的人看顧,等到岳父告老回鄉時,我們就接他到谷中一家團聚!
“嗯!彼h住他的腰,在他胸前點頭。
“藥谷是個很美麗的地方,娘子一定會喜歡的。”
“哦。”
車廂外漫天飛雪,車廂內一片溫馨。
馬車載著夫妻倆,慢慢地朝著武林中久負盛名的藥谷而去。
三個月后,大腹便便的沈小策被凌云風抱進藥谷。
“小姐,你終于來了!
一進谷,迎面撲來的就是毛毛躁躁卻很忠心護住的小紅。
當她即將撞上自己主子之前,一只大手及時將她拎了回去,左清寒一臉抱歉的看著谷主,“對不起,是屬下家教不嚴!
撲騰著雙手,小紅紅著眼睛看主子,“小姐,救我,我不要嫁給小左這個雙面人!
沈小策看著左清寒嘆了口氣,伸手摸摸自家丫鬟的頭,一臉悲憫的對她的丈夫道:“你受累了,貨物既出,概不退貨,敬請見諒!
“夫人放心,屬下會一如既往的照顧她的!
“小姐——”小紅哀叫。
凌云風抱著妻子大步朝藥谷深處走去,那里有他的住所。
沈小策被放下地的時候,眼前是一幢精致的小院,推開竹制的院門,映入眼簾的是整潔的院子,一方打磨光滑的石桌放在院中,周圍放著四張石凳,角落還有一口井。
兩層高的樓閣,有著江南水鄉的韻味,檐下甚至還掛著幾串長長的風鈴。清風拂過,清脆悅耳。
“娘子,喜歡嗎?”他從身后環著她,笑問。
“很喜歡!
“娘子喜歡為夫的就放心了!
沈小策看著右邊那方空地,歪頭。
“娘子在想什么?”
“這里要是有一架秋千就好了!
“那有什么問題!绷柙骑L輕松而笑,然后重新抱起她,“咱們回房去!弊慵廨p點,兩人眨眼就落到二樓上。
推門而入,室內纖塵不染,仿佛主人從未離開一般。
看出妻子眼底的疑惑,凌云風笑道:“每隔數日便有人來打掃的。”
“你不在也要打掃嗎?”
“對呀,因為誰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會回來。”
沈小策無語。
他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壺,微笑,滿意的點頭,“算他們聰明,茶還是熱的!
她無言的詢問。
他將她抱到膝上,抵在她的肩頸處笑道:“因為不確定我幾時到家,所以這幾日必是天天打掃,然后茶點一定是到時間就更換的!闭f著,他幫妻子倒了杯茶,遞到她唇邊。
“喝吧,安胎明目的!
對于他僅憑嗅聞便能分辨藥物的能力,沈小策早就從一開始的驚奇到如今的無動于衷。
他抱著她,整個身心都是放松的。
到了晚上,沈小策看著丈夫提了井水倒進浴桶,然后將幾塊火紅的石頭扔進去,不一會浴桶內便冒起熱氣,她不禁睜大了眼睛,伸手去摸。
熱的!
凌云風一邊幫她除去衣服,一邊道:“這是火龍石,無需生火便可讓冷水變熱!
“好神奇!”
他笑著將她抱起放入寬大的浴桶,慢慢地、小心地幫她擦拭身體。
沈小策的臉慢慢變紅,隨著他的手在全身游走,忍不住逸出誘人的呻吟。
凌云風眼內升騰起濃濃的情欲,強忍著下身的騷動,為妻子繼續擦洗,最后替她擦干身上水漬后,便迫不及待地將人推倒在床。
因為懷孕而變得越加豐滿的胸脯隨著他的律動而晃動著,他的手小心扶著她的腰,不讓自己動作過激而傷到她腹中的小生命。
當他將炙熱的種子撒播在她體內時,她腦中一片空白,只余急促的呼吸。
平復呼吸之后,凌云風下床拿過布巾替她擦拭干凈身體,又將自己清理干凈,這才穿上中衣上床將她摟入懷中。
“娘子!
“嗯!眲倓偨涍^一番情欲洗禮的沈小策,聲音中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嬌媚柔軟,像只乖順的小貓般窩在他臂彎。
“我愛你!
沈小策眉眼俱彎,將頭埋入他胸前,甜甜地道:“我知道!
“永遠不要離開我的身邊!
“好!
月華從窗外射進屋內,落在床帷內交纏而臥的人身上,一室寧謐。
藥谷的怪人很多!
未入谷前,凌云風就將谷中有哪些人都告訴了妻子,但是當親身遭逢一個又一個極品怪人后,沈小策才深刻的領悟到,要在藥谷中生活確實必須經歷一些非人的考驗。
藥谷中人大都并非原本就是谷中人,而是經年累月受過谷中人恩惠或者救治的人,還有一些武林高手在江湖上鬧騰夠了便來到這里避世。
所以要說藥谷藏龍臥虎并不為過。
比如,她正坐在院中看書,突然就會從哪里冒出個人或者一條蛇、一只貓,甚至——一頭老虎!
有人會養老虎當寵物嗎?
有!
要不是當時丈夫就在身邊,她一定會失聲尖叫。
然而,當她看到那頭斑紋白虎趴在矮墻上,歪著腦袋好奇似的看她時,沈小策突然覺得它實在太可愛了,當寵物養確實很不錯。
如果不是丈夫一直守在她身邊,按他的說法,就是不知道她還要遭遇多少不可思議的事。
“原來當谷主這么辛苦啊。”沈小策終于明白丈夫性情乖劣其實是情有可原的,如果是她要管理這谷中的人,一定會比他更瘋狂的。
丹桂飄香的時候,沈小策很順利地產下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兒,起名凌玉桂。
孩子滿月的時候,凌云風收到來自胭脂海的賀禮,以及一張拜帖。
藥谷谷主很是無恥的留下賀禮,而把拜帖在指掌間化作一堆碎屑。
凌云風忙于谷中事務的時候,沈小策并不寂寞,因為她的身邊總是不缺人或者動物。
那頭斑紋白虎名叫大白,本來只有偶爾到竹院那里串門子。
而今大白是凌玉桂的活動搖籃,在它的背上綁著一只竹編的大筐,藥谷谷主的掌上明珠便安安穩穩地躺在里面。
沈小策領著大白,帶著女兒無所事事地在谷中溜達,不時的捶捶腰。
紅潤的櫻唇微抿,有些懊惱地抬頭看天。云風對她很好,就是禽獸的習性一直改不掉。
淡淡的嫣紅在她的臉上暈開。由于他太過勤奮,害她月子剛坐完便又有了身孕,害得女兒連奶也沒能吃上幾天。
她也有偷偷問他,為什么以前她沒有那么快懷孕。某人很無恥的告訴她,原本是怕有了孩子打擾不能雨水皆歡,他一直技巧地不讓她懷孕,但是經過鄭文月事件,他覺得還是應該讓她生孩子生到身材走樣,最好再也不會有男人看第二眼。
所以,沈小策有時不禁會為自己母豬似的未來擔心,但一看到女兒可愛的小臉蛋,她便覺得母豬其實也很幸福的。
沈小策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對面人沖著她微笑,淡然地站在那里,悠閑得仿佛是在自家后花園散步。
“鄭公子。”她還是喜歡這樣稱呼他。
“娘子,策兒。”
沈小策的身子僵了下,直覺地朝周圍看了看。幸好,她家那只妖孽不在。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她朝身邊的大白靠了靠。
似乎感覺到她的不安,大白一雙虎目炯炯地瞪著面前的男人,隨時準備朝他撲過去捍衛沈小策。
鄭文月笑得一派從容鎮定,無視虎視眈眈的大白,在距離沈小策兩步的地方站定。
“我來看看女兒。”
不由得后退兩步,她被他話里的意思嚇到了。
大白吼,沈小策急忙伸手安撫它的煩躁。她覺得大白肯定不是鄭文月這樣武林高手的對手,要是大白出了差錯,她不知道大白的主人會不會把她當大白養。
所以,安全為上啊。
鄭文月從搖籃里抱出小娃娃,仔細地看著,嘴角的笑似乎不再那么虛無縹緲而變得有些真實。
“姓鄭的,把我的女兒放下!币宦暸穑Z音未落,一身白衣的凌云風便飛身落在妻子身邊。
“急什么小子,我都說了小妹妹不會有事的!
沈小策訝異地扭頭,就看到五仙教教主蘇鳳琴妖妖嬈嬈地從后面飄了過來,身上的銀鈴還發出悅耳的聲響。
“蘇姐姐——”
蘇鳳琴笑得花枝招展地飄近,從鄭文月的手里搶過凌玉桂,用手捏捏小女娃的小臉蛋,對著她的母親說:“小妹妹,姐姐把這個孩子收作徒弟好不好?”
“不好,老妖精,少打我女兒的主意。”凌云風恨恨的說。雖然他也覺得女兒吵了他們夫妻的恩愛,但也不能因此就把女兒送入妖婆之手。
鄭文月淡淡地開口,“那便讓她隨我回胭脂海吧。”
蘇鳳琴笑靨如花地看著一臉怒容的藥谷谷主,“二選一,你選吧!
凌云風覺得額上青筋在跳。
胭脂海和五仙教同時找上藥谷原來就是要搶他的寶貝女兒,實在太過分了!
“玉桂還太小,姐姐,還是等她大些再說吧。”
在丈夫就要爆發的時候,沈小策笑著開了口,聲音清清淡淡的,卻奇異的將身邊無形的暴戾之氣化于無形。
蘇鳳琴笑道:“妹妹有所不知,我五仙教的武功要練,就是要從這個時候開始最好!
沈小策看了看丈夫,“云風——”
“好,我就讓玉桂拜在五仙教下!绷柙骑L直接拍板定案。他的女兒一定不能落到鄭文月的手中,要是他存心不良怎么辦?
蘇鳳琴對著懷里的小女娃親了一口,笑得眼都看不到了,“我終于收到徒弟了!
沈小策很是無語的看著她開心的樣子,非常不能理解。難道收個徒弟很難嗎?
鄭文月不慍不火的掃了眼沈小策,很有風度的朝凌云風微微一笑,“明年我會再來。”說完,不等藥谷主人張口便閃人。
“小子、小妹妹,姐姐我也走了!碧K鳳琴眉開眼笑地抱著新收的徒弟也閃了。
“姓鄭的,你下次休想再見到小策!绷柙骑L握拳朝著某人消失的方向喊。
凌云風夫妻一直很恩愛,恩愛到讓谷中一些人嫉妒得想方設法拆散他們。
所謂家賊難防,所以在后來的日子里,常常就會看到胭脂海宗主清雅頎長的身影出現在藥谷中。
出現的地點必定是谷主夫人在的地方,必定是谷主忙于谷中事務無法分身,且旁邊沒有閑雜人等礙事的時候。
于是,在隔年荷花開放的季節,當沈小策產下第二胎的時候,在兩個兒子滿月之日,凌大谷主毫不猶豫地就將一對可愛的雙胞胎打包送給了他最為痛恨的鄭文月。
只求他再也沒有時間出現在她娘子的身邊對著他娘子想愛人。
沈小策想念女兒,想念女兒。
就算凌云風一如既往地讓她以最快的速度懷上第三胎,她還是想,所以愛妻心切的凌大谷主,就領著妻子出谷去探望被自己送出去的三個兒女。
只不過,他一路走得很慢,每日勤于耕耘,沒有谷中事務纏身,他有大把的時間跟妻子風花雪月巫山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