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總公司后,孫羽雀茫然的走在街道上。
或許對店里的其它同事來說,她在不知不覺中救了他們一命,讓他們免去被炒魷魚的命運,但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她為他們做了什么事。
她這么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坦白說,她自己也不明白,畢竟他們在工作上確實一點都不認真。
對于她的隱瞞,就同事們來說或許是好事,但就公司立場而言,卻是公司損失,所以很難界定她的行為是對或錯……只是因為立場不同,便產(chǎn)生不同的論點及結(jié)果。
就在她芒然的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時,突然有個汽車的喇叭聲將她拉回現(xiàn)實,她驚跳了下,旋身循聲望去。
“上車,我送你回去。”雷御凰降下車窗,對者發(fā)呆立在人行道的她喊道。
剛才他和許承南在辦公室里討論了下,彼此都認為她的反應(yīng)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在上司面前營造好人的形象,既不出賣同事,相對的也降低背叛公司的可能;另一種則是她根本沒有想那么多,純粹是不想當“抓耙子”,就怕陷人于失業(yè)的窘境。
相當然耳,他和許承南都不認為她有第一種可能的深沉心機,于是他追了出來,決定跟她討論接下分店店長的事宜,順道送她一程。
“我我,我嗎?”她傻了,指著自己的鼻子,猶如驚弓之鳥般脹紅了臉。“不用啦!我自己可以搭公車……”
“快上車,不然會阻礙到交通!八麤]聽清楚她到底說了什么,后面已經(jīng)有車開始按喇叭了,逼得他加大音量對她吼道。
她也發(fā)現(xiàn)情況有點不對,萬一警察來開單那怎么得了?她可不能害他為了自己而領(lǐng)紅單!
于是她匆匆忙忙的也沒多想,便跳下人行道拉開他的車門上了車,他很快便將車子駛?cè)胝5能嚨馈?br />
“對不起,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她雪白著一張臉,就怕自己給人惹麻煩了。
“沒什么大不了的!爸徊贿^是駕駛者沒耐心,稍微暫停一下就亂按喇叭而已;他好笑的覷她一眼,毫無所覺的出聲安慰,而后自己為之一頓。
他可不是會憐香惜玉的那種男人,畢竟工作職場上女田平等,他不會因?qū)Ψ绞桥员闾貏e寬待,所以也不曾發(fā)生過他出言安慰女同事的案例。
那么,剛才那句算不算是安慰她呢?
他握著方向秀的手緊了緊,自個兒也不太確定了。
“是嗎?那就好!彼勓运闪撕么笠豢跉。
阿嬤打小教她的觀念是,不管她到哪里做什么事、遇到什么人,都得謙恭有禮,即使有人對自己不禮貌,她也別給人難堪,所以她很怕自己給別人惹麻煩。
聽到她的低喃,雷御凰不禁好奇的多看她一眼。
這個女人干么這么怕事的樣子?雖然他并不會隨便惹事,可一旦真的遇到麻煩,他可是一點都沒在怕的。
或許是家人給他太優(yōu)渥的成長環(huán)境,加上出了社會后,事業(yè)一切順遂,在他的字典理從沒“卑躬屈膝”這四個字,所以他沒辦法理解她的緊崩。
“你很怕造成別人的困擾?”望著她的側(cè)顏,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她的好奇感越來越濃烈;他從不曾對任何一個女人,產(chǎn)生這種強烈的探究感。
雖然他持有她的所有資料,但她的心路歷程、想法,都不是調(diào)查報告里能清楚條列的事項,而她的表現(xiàn)也全然跟他所認識的女人完全不一樣,很不一樣,也無怪乎會引起他的興趣。
“對啊!”她點點頭,終于肯將臉正面面對他了。“我阿嬤教我的,不管到任何地方遇一任何事,都不能給人添麻煩。”
“……”靠!這是他完全沒辦法理解的世界!這要求也太嚴格了吧?!
“怎么了嗎?”后知后覺的察覺到他的臉色不太對勁,她的神經(jīng)線再度崩了起來。
“沒事,你別緊張!彼麚崃藫犷~,有種跟外星人交談的錯覺。
“喔!彼p應(yīng)了聲,突然想到自己并沒有告知她家在哪里!斑?我好像沒告訴過雷先生,我家的地址吼?”
“我知道你家的地址!彼⒁曋胺降牡缆罚瑏G出一枚炸彈。
“嘎?!”她驚跳了下,完全沒料到總公司的高級干部竟會知道她家地址!“你怎么會知道?!”
“小姐,你進公司服務(wù)部時,都有留履歷表的不是嗎?”他輕嘆口氣,竟也不意外她有顆與他構(gòu)造不同的腦袋,“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知道你的電話?”
“原來是這樣。”她還以為他沒事干么調(diào)查她咧!嚇死人了!
之后兩人都沒再開口說話,任由車子朝著目的地前進。
雷御凰不斷的思考著,該如何跟她開口接下店長一事才不顯突!獎偛艖{著一股沖動就追了出來,他其實還沒想到該怎么跟她開這個口;不意外當他將車開到她家門前,那漆成大綠色的鐵皮屋簡直嚇壞他了!
“你?住在這里面?!”天啊!這能住人嗎?他不敢置信的瞠大雙眼,那眼珠差點沒滾出眼眶之外。
“對啊!”她似乎完全沒意識到他的驚訝,一派天真的對他笑了笑,謹遵主人的禮儀問道:“雷先生,你要進來喝杯茶嗎?”
雷御凰的呼吸窒了窒,他如果夠理智,應(yīng)該加足馬力離開這個完全跳脫他所能想像的鬼地方,但他竟鬼迷了心竅似的下了車,并朝她點了點頭。
或許,他其實更想看清的是,她如何在這簡陋鐵皮屋里過日子?不過他可不會承認自己這小小的私欲。
“請進!睂O羽雀似乎很開心他愿意賞臉,臉上堆滿了笑意的推開自家大門。
室內(nèi)的光線并不明亮,更糟的是,里面空氣糟透了,他一進屋差點沒窒息,所幸整理得還算干凈——天?地?她怎能在這里生活那么久?這屋子住久了鐵定要生病的!
他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又嘆,驚愕不已。
“咳~~咳咳!是誰啊?”老太太咳嗽著由屋里走了出來,就著不甚明亮的光線瞇著眼問道。
“阿嬤,是我啦!”她趕忙出聲讓老太太安心。
“是小雀喔!”老太太聽到她的聲音就放心了,咧開嘴笑,可在發(fā)現(xiàn)雷御凰時斂去笑意,“啊……你是誰。俊
“阿嬤,他是我同事啦!”這樣講會不會太自抬身價了點?可是要向阿嬤解釋清楚很難耶!孫羽雀局促的瞇了眼雷御凰。
“阿嬤李賀!睕]想到雷御凰并不以為意,入境隨俗的以臺語問假老太太。
“呵呵呵!”阿嬤可樂了,又咧一嘴笑,拉一拉孫羽雀,以她自認為小聲的音量問道:“啊他速你的男朋友逆?”
孫羽雀差點沒跌倒,一張臉脹得火紅!安皇抢!阿嬤別黑白共啦!”
雷御凰好笑的挑高眉尾,不予置評。
“擱啪勢捏!”老太太更樂了,拉著她的和不斷的拍她的手背!澳阋苍摻荒信笥蚜耍踔x暇咪。”
孫羽雀忍不住猛翻白眼,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韓了!她感覺自己全身都在冒煙,甚至沒勇氣回頭看雷御凰——真是丟臉死了!
不久后,老太太使回房休息,留下兩個年輕人在燥熱的大庭。
“雷先生,不好意思讓你笑話了,老人家總是這樣的!彼箒硪槐_水,歉然的將杯子遞上。
“沒關(guān)系。”資料上說她是由祖母帶大的,看來就是那位茲藹的老太太!澳銈冏鎸O感情很好?”
“對啊,我們家就我們兩個,感情不好要跟誰好?”她認真的點頭。
聊沒兩句,便聽見老太太的咳嗽聲由房間里傳了出來,讓雷御凰皺起眉心!澳銢]帶你阿嬤去看醫(yī)生嗎?”
“看過了,也有吃醫(yī)生開的藥,可是醫(yī)生說阿嬤的氣管本來就不好,加上天氣變化大,所以……”她難掩猶心的低下頭。
“怎么不換個好一點的環(huán)境?”應(yīng)該跟這屋子有很大的關(guān)系吧!通風(fēng)不好,又小又暗,一如他剛走進來時的想法,住久鐵定要生病。
“呃……”她不安的絞著手指,抬頭看著這簡陋的室內(nèi),眸底閃動著感激的光芒!斑@已經(jīng)是我們住過最好的地方了,還是里長大嬸出資幫我們弄的,我們能住在這里已經(jīng)很好了……”
雷御凰聞言心口一絞!
家境富裕,可說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他,其實并不是很了解社會底層的生活,當她說這是她住過最好的地方時,他胸口郁悶得幾乎無法呼吸。
“搬到公司的員工宿舍吧!”他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并在瞥見她錯愕的容顏時,呼吸再次窒了窒,胡亂的瞎編起來——
“雖然也不是多好的地方,不過通風(fēng)良好,該有的電器都有,或話可以給你阿嬤一個較佳的養(yǎng)老空間!
該死!這是他第一次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睜眼說瞎話。
瞧瞧他給自己攬了什么麻煩?!就在他懊惱的開始后悔之際,老太太的咳嗽聲再度傳進他的耳里,神奇的抹平他的懊惱。
罷了,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追也追不回來,不如就當成他日行一善吧!
“呣……可是……”孫羽雀十分感激他的好意,但她們住在這里可是完全不用負擔房租的!翱墒俏覀儧]有多余的預(yù)算……”
“只要是公司的員工有需要,就有資格申請員工宿舍,公司不別收費!痹詾樗木芙^是為了其他莫名其妙的理由。一旦知曉刀子的顧慮,他松了口氣,很快的承諾不收取她任何費用。
至于他為何如此沖動的做這個決定——他暫時不去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