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蓉活了兩輩子,卻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接吻的感覺能這么豐富、這么有層次。
從一開始兩個人不由自主的靠近對方,唇瓣的輕碰和溫柔的試探輾轉,接著是他如暴風雨般的席卷,幾乎要抽走她呼吸道中每一寸的新鮮空氣,要咬破她唇瓣力度的狂虐,讓她覺得彷佛正坐在汪洋中的一葉小舟上,隨著海潮高低起伏。
一吻方休,她全身虛軟又氣喘吁吁的坐在他的大腿上,頭輕靠著他的胸膛,嘴唇紅腫,眼睛帶著迷蒙的水霧。
反觀同樣一起參與接吻活動的顏溫良,除了氣息變得有些急促外,似乎什么反應都沒有,她感到不滿的同時,仰頭輕咬住他的喉結,當作是小小的報復。
這挑釁的舉動換來的是她的臀部被輕拍了一巴掌,讓她差點炸毛的跳了起來,一雙杏眼也瞪得老大!邦仠亓迹隳懽哟罅税。「疫@樣打我……”說完,她掙扎著就要跳離他的懷抱。
顏溫良看著她笑了笑,難得的笑容讓她有些愣住了,緊接著聽見他下一秒說的話后,震驚的反應似乎也沒那么大了。
“好幾個管著收貨點的人家被滅門了!彼Z氣平淡,彷佛在談論天氣不錯般述說著數十條人命的消逝。
他所謂的收貨自然不是普通的貨物,而是他臺面下生意所收的貨。
目前除了北方即將要開的并市,南邊的海依然是禁著的,只是不管南北都是天高皇帝遠,自然有些膽大的敢做違法交易,他的這些收貨點,就是專走這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說是見不得光,也就是靠著轉手一次從中獲取一層利潤,再把這些東西轉手出去,至于那些東西會流到哪里,就不是他管得著的。
這樣的收貨點通常隱密得很,也不曾招搖的開市做生意,大多都是一戶普通人家,暗地里做著接貨運轉的事兒,只是沒想到這才過了兩三天,他就已經接到了接連幾戶人家都被滅門的消息,就連收來的貨也全都被拿走了。
做的人很小心,但是再小心也躲不過許多人的眼,尤其是有一戶人家剛好接了有人挖了墳弄出來的明器,再循線追查,不過一日就已經知道幕后之人是誰。
“查到是誰下的手了!崩淙財孔⌒,肯定的說。
“嗯,是曹天洪!
“是因為那天我作弄了他,所以他來報復?”她心頭一跳,若是如此,那些人命就得全算在她的頭上,心中的愧疚感陡然而生,壓得她心頭沉甸甸的,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不!彼娜嗽谒麄內ゾ茦堑哪且辉缇统鍪铝,表示曹天洪現身酒樓之前就已經派人動手了,看來他的人早就被盯上了,和他們后來怎么對付曹天洪沒有什么關系。
即使聽了他的解釋,冷蓉還是揮不去心頭的沉重,想著許多條人命這么簡單就消逝了,不免有些欷吁。
她輕嘆了口氣,看著眼前神色依舊平淡的男人,知道他雖然嘴上不說,心里其實還是有些不舒服,只是隱藏得太深,沒幾個人能夠看出來。她不舍的安慰道:“別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那些人死得冤枉,我們只能找出兇手,還他們一個公道就是!
顏溫良緊握著她的手,眸光暗沉得像是正在醞釀無邊的風暴,“我們這樣的老百姓,對于那些上層人物來說算得了什么?不說那些死得冤枉的人,就是曹天洪,不也是被人利用的一只棋子,若哪日他這個棋子沒了用途,也只會落得被隨手丟棄的下場。我不甘心的是,那些人玩著他們的爭斗戲碼也就罷了,卻連累了其它無辜的人,幾十條人命,在他們的眼里只怕比螻蟻還要不如!闭f到最后,他向來平靜的面容如出柙前的猛獸般,露出了兇狠的煞氣,另一只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收緊,扶手頓時碎了一大塊。
他也是從最底層爬上來的,那年若不是得遇貴人相助,也不會有今日的顏溫良,他素日冷情冷性,對于各樣的生意都照接不誤,卻有幾個原則是不會破的,欺辱百性或是傷害無辜人命是他的底線,他深切明白百姓們過日子有多難,自己即使一朝得了勢,也絕對不會無故欺辱他人,否則跟他最早看不起的那些人又有何兩樣?
這一次,曹天洪和他背后的主子這樣行事,實實在在的挑戰了他的禁忌,他原本不想攪和進這次的事情里,只是……現在這些人逼得他不得不出手了。
“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那些人死得有多冤枉,我就會讓他們死得有多痛苦,一個個的,全都跑不掉!”他眼里閃過一抹染血的殺氣,語氣陰冷的道。
冷蓉被他握著的手,因為他不自覺加重力道而生疼,但是她卻只是專注的聽他說話,看著他為那些無辜遭難的生命而大動肝火,這一秒,她覺得自己喜歡他的感覺一點也沒有錯。
這個男人看起來兇狠,心中卻有一塊最柔軟的地方,即使那塊柔軟被掩蓋在兇狠煞氣的面容之下,但是她卻真實感受到了。
她環抱著他,給予他最大的支持,“盡力去做吧!別的不說,我是絕對會支持你的!比绻麌o用,只有這樣才能為那些死去的人討回公道,她也只能支持他。
被她的溫柔緩緩包覆,他兇狠的表情褪了幾分,他微瞇著眼,側臉看著她,“你不怕嗎?我這會兒要殺的人,可不比上回少了!
冷蓉凝視著他的眼,笑咪咪的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兩頰的酒窩都給笑出來了,俏皮的道:“我們不都是夫妻了嗎?你殺人來我埋尸,你砍人來我磨刀,夫妻配合,天下無敵唄!總之你做什么我都是幫著的,這樣不好嗎?”
顏溫良定定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最后用狂暴的索吻當作回答,像是恨不得能夠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這次的吻比起剛才又兇猛了許多,把她吻得幾乎要暈了過去,他才終于松了口。
迷迷糊糊之間,他低啞而渾厚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說出了這樣的話,我是不會再放手了,但若有一日你起心動念想離開我,那么……”
她用吻封住了他還未出口的話,直到自己再次氣喘吁吁,她才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有些匪氣的道:“到那個時候……我們就一起下地獄吧,因為這輩子,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死都不放手。
北城外一座看起來就是有錢人家擁有的莊子外頭,一輛黑頭搭著油青布的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曹天洪站在門口,殷勤的彎下腰迎接從馬車上下來的男人。
“成爺,里頭請!里頭請!”曹天洪也不管肚子上一圈的肉,彎著腰的動作做得無比標準,諂媚的表情讓那張圓臉看起來格外可笑。
成爺穿著一身玄色衣裳,不怎么在意的輕點了下頭,就掠過他身邊,直接往里頭走,就是身邊跟著的護衛小廝,也沒有一個正眼看著他的。
曹天洪一直起身,臉色雖然有些不好,卻也只維持了一瞬,就又恢復了那張諂媚的表情,小跑步跟了上去。
一進到屋子里,成爺直直的坐到主座,他身邊的小廝則是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茶葉,下去找茶水泡茶了。
“怎么了,突然喊了爺過來?”成爺的樣貌并不是特別英俊,但是一張白皙的臉龐襯著有些秀氣的五官,看起來也算是不錯了,只是眼下有些烏黑的青色,說明了他在酒色上的放縱。
“成爺,上回說的那事成了!辈芴旌橄沧巫蔚。
“哪回事啊?”成爺懶洋洋的反問,“不知道爺一整天事多著呢!哪里有時間記得你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曹天洪也知道他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也不多說,讓人守著門,領著成爺和成爺的護衛往后頭的一間看起來不起眼的庫房里去。
一打開門,成爺本來懶懶散散的神色陡然換了個樣子,眼睛像是會發光一般,一會兒瞅著一箱箱的珠寶,一會兒摸了摸那比人高的紅色珊瑚,還有那切了一口、幾乎快要跟人臉一樣大的冰種翡翠,一件件都讓他愛不釋手。
“說吧,你說的上回那件事是什么,怎地就弄到這些好東西了?”成爺頭也沒回的問道,隨手拿起一匣子的金珠,頗有興致的揀了兩顆放在手中把玩。
要說好東西他也不是沒有,只是這一屋子的東西可不是“好東西”三個字可以形容的,有些東西如果沒有運氣或者是世代的積累,那是絕對弄不到手的。
就拿這比人還高的大紅珊瑚來說吧,若是放在前朝那可算不得什么,想點辦法也是能弄得到的,但放在已經禁海多年的現在,這些東西可就是有價無市了,能弄得到的定是有錢有權,若是沒點家底,絕對連根珊瑚枝都別想碰到。
曹天洪搓搓手,嘿嘿笑了兩聲,這才回道:“上回不是說想要拉攏顏溫良,結果被拒絕了嗎?小的就想著那顏溫良可真不是個東西,膽敢拒絕成爺您的好意,就想著小小教訓他一下,誰知道又讓他命大給躲過了,后來就想著既然要不了他的命,也得讓他傷筋動骨一番,就對著他手下幾個路子出手,誰知道弄到這些個好東西呢!這不就連忙通知了成爺您過來瞧瞧!
成爺聽他說得輕描淡寫,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問道:“傷了人命吧?”
曹天洪嘿嘿干笑,并不否認,心里卻嘟囔著這位爺可不像是會悲天憫人的!
也不等他回答,下一瞬,成爺馬上徑自接了話,“罷了,不過就是一些小老百姓,死了也就死了,只是事情可做得漂亮?別到時候惹了麻煩還得我幫你收拾!
他會這么提點,也就是怕惹上什么麻煩,現在京里有頭有臉的人誰不盯著北面的并市看,就等著能多分一杯羹,這時候要是出了什么事,反倒讓人捉了他的把柄,他非把曹天洪給剮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