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陳英治重逢是小雅預料到的事,只是不知道哪一天而已。
陳氏企業是一間典型的家族中型企業,重要的職位幾乎全被家族里有實力或有手腕的長輩們占據,包括陳英治的父母在內,即使沒什么重大貢獻,但只要沒有重大過失便可以占著好位子不放,順便再幫自己的子女“見縫插針”的安插肥缺。
陳英治退伍后便被父親安插進采購組,三個月后升任采購組組長,但陳英治還是覺得自己很不得志,他滿心以為自己的名片上至少也該印上“經理”的頭銜,否則教他怎么有臉拿出手?
但公司不是陳父一個人的公司,沒有更強而有力的靠山,別想爬升的太快。于是,陳父決定依照傳統,幫兒子相親找對象,最好是“財”貌兼備,當然跟外貌比起來,帶財娘子是第二迭擇。反正有錢的小姐也丑不到哪兒去,老早整型好了。
要相親之前,先帶兒子參加社交場合,讓英俊瀟灑的陳英治公開亮相,陳父陳母有信心,多的是以貌取人的千金小姐。
小雅與陳英治的重逢,是在天母的一間花園洋房里,參與某企業家為女兒舉辦的訂婚茶會,訂婚儀式后,晚上還有一場舞會。
小雅陪同孫柳靜參與上午的訂婚儀式,陳英治則被陳母由公司拉出來,這種場合最多名門千金來湊熱鬧,否則買了一堆名牌上哪兒亮相?
姜天倪也陪母親一同出席,并誓言要嫁得比今天的準新娘更好。
陳英治做夢也想不到會在這種場合與小雅重逢,且見她衣飾華美,笑容明燦,看得出來她耳朵上那對粉紅鉆耳環是真的。
小雅其實一眼就認出陳英治,他改變得不多,一樣自命瀟灑,天生的好命相。
她奇怪自己一點也不激動,只是慶幸今天把粉紅鉆耳環戴上了,這是姜兆同送她的生日禮物。
她不急著跟他打招呼,一點兒也不急。
“小雅,你是馬小雅?!”陳英治主動又大方的上前打招呼,“你的打扮完全不同了,像換了一個人!
小雅挑眉,露了笑容!瓣愑⒅螌W長?!好巧,在這里見到你。不過,學長,我已回到我父親身邊快三年了,姓孫名小雅,孫小雅。”
她真的愛過這個男人嗎?小雅存疑。
他怎么可以笑得毫無芥蒂,仿佛過去的“縮頭烏龜”行徑是另一個人做的?
總是如此,被傷害的人心還痛著,傷害人的元兇早已拋之腦后。
“學長,我身邊這位便是我父親的妻子孫夫人,孫氏企業的董事長夫人!彼男θ荼让厶歉稹
“你是孫氏的千金?!”陳英治毫不掩飾他的不以為然,“你過去怎么都沒說你父親是孫董?”
“這很重要嗎?”小雅勾唇笑問!安还芪业母赣H是誰,我一樣是我!
“怎么會一樣?”陳英治脫口道。早知道是知名企業家的女兒,就不用分手了。
小雅搖搖頭。這位學長的社會歷練還嫩得很,企圖心太明顯了,跟姜兆同相比較,立判云泥。
訂婚儀式結束,未婚的小姐全都涌到準新娘身旁道賀、沾沾喜氣。
在自助茶會上,姜天倪靠過來探八卦,“方才跟你說話的那位帥哥是誰?”找到把柄,立刻告訴大哥去。
“你說陳英治學長?他是大我兩屆的學長!毙⊙乓荒構商鸬男。
“他長得好像偶像明星,真的只是學長?”姜天倪剛好喜歡那型的帥哥。
小雅暗暗咬一下唇瓣。糟糕!小小壞心眼又要發作了。
“老實說,我跟學長交往過一陣子,后來被甩了。”
“為什么?”
“因為他的家世條件比我好太多太多,我實在匹配不上,只好分手。天倪,這件事不要告訴兆同好嗎?”
“好!碑斎环钦f不可。
姜天倪自傲地揚起下巴,愈發仔細地打量起陳英治。今天如果是小雅甩了陳英治,這種男人送給她都不要,反過來是陳英治甩了小雅,這男人眼光好呀!孫小雅活該被甩。
不,孫小雅沒有被甩,被甩的是馬小雅。但,姜天倪分不清這點。
姜天倪二十五歲了,開始被爺爺逼著去相親,問題是跟她家世相當的小開,沒一個賽過薛成亮的好看。
姜大小姐是“外貌協會”會長,她總該挑一位金童來匹配她這位玉女吧!
小雅笑著定回孫柳靜身旁。
孫柳靜正在笑罵李河娜,“最近常常找不到你,沒找你,你倒出現了,誰家有宴會這種小道消息你最清楚!
李河娜彩妝艷媚,穿著低胸洋裝,露出深深乳溝,說不出的妖艷挑逗!办o姐,人家正在談戀愛啦!”
“真的?恭喜你了!睂O柳靜微微一笑,“原來你找到金主,難怪有好一段時間沒來向我哭窮。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怎么不陪你一道來?”
身旁幾位男女都好奇的看了李河娜一眼,李河娜不禁有些難堪。
“靜姐,我知道你幫了我很多,但也不要當眾宣揚嘛!我現在交的男朋友對我很好,家里也很有錢,不至于養不起我,等我存夠了錢,過去向你借的錢我會慢慢還你!狈凑蛎鲈谘蛏砩。
“好姐妹說什么還不還?我也是希望你幸福,不要再遇人不淑!
“前幾次是我自己瞎了狗眼,但這次不同,我們是真心相愛,他很疼我,每個月都給我足夠的生活費,還幫我辦了信用卡,由他買單!崩詈幽炔粺o驕傲、甚至帶點炫耀的說!办o姐,我們女人還是要有男人養,才能過舒服日子!
孫柳靜沒聽她提到男人的名字,沒說到結婚,便心知肚明,李河娜是當了某位富商的情婦,給人包養了,不禁有點瞧不起她。
不過,反過來想想也替她悲哀,都三十好幾了,哪個有錢人愿意娶回家?升斗小民的苦日子她又熬不下去,有富商肯包養算不錯了。
孫柳靜語重心長道:“有機會,還是該找個好男人再婚。”
李河娜聳聳肩!拔乙蚕氚!”問題是男人不肯離婚來娶她。
小雅在一旁聽著,實在替孫柳靜難過,也認為李河娜太可恥。無論爸爸和李河娜之間只是一夜情,或是包養了李河娜,她都無法點破。
她微瞇起眼,笑得像天使!鞍⒁,李阿姨的身材真好,以前都看不出來耶!”以前當良家婦女哪敢穿這樣?
李河娜的嘴角抽搐一下,呵呵笑道:“我的阿娜答就喜歡我的好身材,而且跟那些女明星比起來,我穿這樣夠保守了!彼姥绢^,明褒暗貶,字字帶刺哪!
是啊,兩顆上半球險些掉出來!小雅點點頭,眸子笑得燦亮,“如果我是男人,我也會喜歡。”
李河娜勉強彎出了笑!翱上阋彩桥,不用太嫉妒我!鼻啻阂呀猜,不靠身材取勝,快沒飯吃了。
“是啊,自嘆弗如。”小雅譏諷一笑,心想她如果也穿這樣,上半球免費請人欣賞,姜兆同肯定冷酷道:“干脆一點,脫光光!”
孫柳靜在肚里暗笑,沒出聲幫李河娜,覺得她的穿著也太大膽了點。女明星露乳溝、露臀溝,是為了搶新聞版面,她又為了什么?
李河娜很快走了,不想再自討沒趣。
“阿姨,”小雅謹慎措辭,鎮定地綻了朵笑,“李阿姨的改變會不會太大?不曉得她的男朋友是何方神圣,能影響她至此?”分明是來向你耀武揚威,可憐你被蒙在鼓里。
小雅因而大膽猜測,包養李河娜的男人便是孫思賢。
“她自甘墮落,我也管不了那么多!睂O柳靜話鋒犀利,毫不客氣!爸辽,我慶幸她以后不會再來找我拿錢了!彼因此被婆婆罵了好幾次。
找你老公拿不也一樣?而且拿更多。
“在我們這圈子,女人一旦當了男人的情婦,那是無出頭之日了,我們這些姐妹淘都不會再拿她當姐妹,大家生平最恨的就是勾引人家老公的情婦!”孫柳靜含沙射影的說完,便去向主人家告辭。
晚上的舞會,則是年輕人的天下。
陳英治去了,姜天倪去了,薛可麗也去了……
小雅沒去,姜兆同也沒去。
他們去拜訪小雅的生母馬妍容,馬元元和薛成亮也在,圍成一桌吃馬妍容親手煮的、有媽媽味道的家常菜。
這次姜兆同主動提及要去拜訪馬妍容,小雅感動得眼眶都紅了。在孫家的人以為他們去參加舞會的同時,他們來到這問小而溫馨的公寓。
姜兆同準備了一支十多萬元的名表當見面禮,冷傲的聲音難得說出感性的話,
“媽,請你放心的將小雅交給我。”
馬妍容當場感動的流下眼淚,除了點頭,說不出話來。
薛成亮在心里叫:哇!這位酷少爺比我狠,一開口就叫“媽”,不愧是大奸商,收買人心的手腕一流。
不過,他真的很欣慰看到小雅得到幸福,當初是他把小雅送回孫家的。小雅若不幸福,元元會埋怨他一輩子吧!
。
回家的路上。
“你見到陳英治了?”姜兆同淡淡的問,味道卻是微微帶酸的!瓣愑⒅尉褪莻^你的那位‘學長’?!”
“你怎么知道?”小雅眼波流轉,恍然道:“天倪向你通風報信?”
“迫不及待的!彼麖碾娫捴新犔炷呙枋,便猜到陳英治是那位學長。
“天倪好壞,明明答應我不告訴你。”
“你怕我知道……”他還期待她會主動提及。
“因為我覺得很難為情,”小雅夸張的大嘆一口氣,“自以為很偉大的初戀,還因為失戀而痛哭了好久,以為自己這輩子難以復原,結果再次重逢……我居然懷疑自己,我真的愛過他嗎?我怎會喜歡這么膚淺的男人?明明年紀比我大,卻感覺比我幼稚。”
“是嗎?”姜兆同露出一個幾乎看不見的笑容。
殲滅情敵,是大男人的本色。
小雅有預感,她會再見到陳英治和他的父母。
果不其然,陳英治又開始對她獻殷勤,陳父陳母也不再惡言相向,均眉開眼笑的巴結她,說萬分期待有機會去拜會孫董……
小雅只是柔柔靜靜地笑著。她等這一天等好久了,她知道他們會后悔曾經傷害她,她“復仇”的方式便是不予理會,對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討好、巴結的話,均笑笑的當成風吹過耳,教他們也嘗啞巴吃黃連的滋味。
傷害一個人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法是:徹底漠視他的存在!小雅在孫柳靜身邊嘗過這滋味,教人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陳英治和他的父母也算鍥而不舍,臉皮夠厚,三天兩頭跑宴會場所,就是在賭孫小雅今天去不去,十次總也堵到兩三次。
直至在一次宴會中,姜兆同往小雅身旁一站,伸臂攬住她的香肩,臉色微寒,厲冷著聲道:“再來糾纏我的未婚妻,別怪我不客氣!”
陳父陳母一得知姜兆同是什么人,便宣告放棄孫小雅,幫兒子拉下一個對象。
小雅藏在胸中的怨氣,終于一吐而盡。
三個月后,無意中再見到陳英治,是在東區一間知名的精品店。
小雅陪孫柳靜去試新裝,在孫柳靜被店員迎進貴賓更衣室時,小雅喝茶在一旁等著。如今她已能心平氣和的看孫柳靜每季添購新衣,卻刻意讓她在一旁看著、羨慕著。
小雅笑睇自己膝上的小肩包,里頭有一張姜兆同給的金卡,足以買下這店里所有的當季新品,但她已不需要這種虛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