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曉鋒,你睡醒啦!贝河酥淮蟊P芙蓉蛋,往那滿是美食佳肴的桌子上再疊了上去。
齊曉鋒朝她們點點頭,“三位姐姐早!要在日落前趕回蘇州,一定要早些出發(fā)才行!
這是怎么回事?住這兒六日,前五日他的早膳都是清粥一碗,小菜三碟,不然就是饅頭加顆煎蛋和一把蘿卜干,怎么今兒個這滿桌菜色搞得比自家府內(nèi)的早膳還要豐盛?
“不急,要上路也得吃吃春迎做的好菜,我跟她認(rèn)識十來年,還沒見她這么早起,弄這么一桌的豐盛好料呢!”夏臨走到樓梯邊,一把搶過齊曉鋒的包袱往柜臺上扔去,然后帶他走到桌邊。
“這……”雖然美食當(dāng)前,但這一吃恐怕是半個時辰跑不掉,要是太晚出發(fā),那進蘇州城時天恐怕暗了,搞不好連城門都關(guān)了。
雖然他有“過所”可憑證入城,但近些年來蘇州城因有皇族頻繁出入,守城門的侍衛(wèi)變得盤查森嚴(yán),對夜間通行的百姓們?nèi)f般刁難,深怕有惡徒趁夜色混入城內(nèi),傷害皇室。所以如果他晚到了,屆時說不定得勞煩爹來親自接他入城。
“哎喲!大不了再多留一天,反正這桌美食我們?nèi)齻女人也吃不完,沒個男人幫忙吃,這滿桌菜肯定都浪費掉了!鼻锲G邊說著話,邊為齊曉鋒盛著飯。
昨晚她的腰都被夏臨給掐到淤青了,再不聰明點幫著她們,她可不希望自己白嫩嫩的腰給弄上一串串青葡萄、紫葡萄。
“水晚呢?怎么沒看到她?”這幾日來,他能見到姬水晚的時間,反而沒有三位姐姐多。她除了忙店里的事情外,常常跑到外頭,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直到天將黑之際才匆匆回來。
她對他也是跟以往一樣愛理不理的,除了跟他報價每日晚膳要多少錢,以及心不甘情不愿地讓他把脈外,她幾乎能不跟他說話就不說,能不見面就不見面。
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對姬水晚有著莫名的好感,也喜歡這間慈香客棧,喜歡這三位姐姐的個性,喜歡這兒簡單卻踏實的生活步調(diào)。當(dāng)然他不否認(rèn)的,就是那三位姐姐有事沒事,就喜歡把神醫(yī)二字掛在嘴邊,哄得他樂不思“蘇”。
僅短短五日,他意外多了四位紅粉知己;當(dāng)然姬水晚是他自己加上去的。更令他驚訝的,是這三位姐姐竟然是打順天府過來,而且還是曾經(jīng)紅極一時萬花樓的四大名妓之三。
只是他所知道的就是如此而已,其他的包括水晚的家世、她曾經(jīng)歷了些什么,她們卻是不愿多提。
春迎,夏臨、秋艷因為自小就被賣入妓家,早就不是清白身子了,為了不要懷上孩子,她們不是歷經(jīng)過打胎,要不就是服用一些對身子極傷的藥,來避免留下孩子,所以她們的身子雖比有毒在身的水晚健康些,但也是大病小病一堆。
于是除了水晚之外,她們?nèi)艘彩撬牟∪,每日都讓他把脈、開藥。
突然傳來一陣笑聲,將齊曉鋒的思緒拉回到眼前的春迎身上。
“水晚剛剛吃到尸變的蝦子,整個人變得跟花豹一樣!贝河诓蛔∽旖堑男σ猓硭類鄢缘木褪俏r子。
為了今兒個的好事,她還特意跟攤販要了較不新鮮的蝦子,再把它擱上一日,就是為了讓姬水晚下不了床。
“什么意思?”尸變的蝦子?齊曉鋒不解地望向春迎。
“有人買了不新鮮的河蝦來煮白酒燒蝦,結(jié)果是我起了疹子。不過還好我的身子夠“毒”,這蝦子的小小“尸毒”還整不垮我!奔韽臉巧献吡讼聛恚、頸子上都是一塊塊大小不同的紅斑,臉上還抹著亮亮的藥膏。
“水晚,你不舒服就在房里待著,怎么又跑下來?”夏臨看到姬水晚溜出房來,心漏跳了幾拍。怎么她的臉都搞成這德行了,她還跑出來嚇人?
不過這春迎還真是太狠了,水晚畢竟有病在身,在知道她是中毒后,她還玩這樣的狠招,難道不怕要了水晚的小命?
“沒關(guān)系,下來也剛好,我這兒有藥,可以讓她退紅疹!痹瓉硎沁^敏啊!難怪春迎會說她是花豹。
齊曉鋒拉過她的手,撩開袖子一瞧,發(fā)現(xiàn)竟然連手臂都起疹子了,這……這春迎的蝦子是死了幾天?怎么會讓水晚嚴(yán)重成這樣?
不過也的確像極了花豹,大塊小塊的圓斑浮了一身都是。
“你扯什么?不要動不動就手來腳來的,我又不是她們?nèi)齻,把你當(dāng)神醫(yī)看……臭男人!焙竺嫒齻字,姬水晚小小聲地在嘴邊咕噥著,可是當(dāng)她的視線掃到那食物滿到快變小山的桌子時,她的嗓門又忍不住大了起來,“喂!萬春迎,為什么剛才那盤白酒燒蝦沒了,變成了龍井河蝦?”
見鬼了!方才她偷吃的那盤蝦子,肉又松又散,而且還有一股怪味;可此刻桌上的那盤蝦,龍井茶的清香味不斷飄來,而且連蝦子都是只只肥美多汁,看起來就是今早剛撈上岸的鮮蝦。
該死的,她早就覺得怪怪的,為什么一早春迎就端著一盤白酒燒蝦,在她面前晃過來晃過去……這可惡的春迎,該不會為了留住齊曉鋒,打算把她給弄到下不了床,好多留他幾天吧?
“來,用早膳啊!睂擂稳胱拇河瑳]料到水晚竟然在變身成“花豹”后,還跑了下來,她這一出現(xiàn)可是打亂了她的計劃。
“等等,先結(jié)清帳,我昨晚算過了,扣掉原先預(yù)繳的八十文錢,你還要再貼我一百二十文錢.”姬水晚朝齊曉鋒伸出纖纖玉掌。
“也好,正好把剩余的銅錢清掉,上路才輕松。”走到柜臺拿起包袋,齊曉鋒翻著他的錢袋……不對!怎么他的銀兩都不見了,只剩下三文銅錢?“咦?我的錢怎么不見了,明明早上還有看到……”
“錢不見了?喂!你不會打算在我這兒白吃白住吧?”她不是第一次遇到有客人在吃吃喝喝后,故作緊張地說著錢不見了。
想用這一招誆她?會不會太老套了些?
“白吃白住?我早就付過住宿的錢,最多就是白吃你幾天的晚膳而已。我馬上就回蘇州拿錢,明天一文不少地還你!”奇怪,怎么他的一兩黃金跟五兩白銀都不見了,只剩下三文銅錢孤單地躺在錢袋里?
“齊曉鋒,‘白吃’這兩個字你還好意思說出口?喔,我早就懷疑了,該不會你真的是江湖郎中,所以騙吃騙喝早就習(xí)以為常?”聽到他馬上就要離開,姬水晚一股怒火沖了上來……是!一定是怕他想借機一去不回,所以她才會這么生氣,沒錯!欠錢的人最可惡了,特別是欠她姬水晚的錢。
“我騙過你什么吃?騙過你什么喝嗎?財奴!”奇怪,這姬水晚不是對他愛理不理,不然就是說話夾槍帶棒的?他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種委屈!
“你欠我錢還叫我財奴?”
“春迎她們也都喊你財奴,為什么我不行?”
“說我是財奴?你……你這個庸醫(yī)!”
“姬水晚,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什么叫做庸醫(yī)?我好心醫(yī)了你這么多天,分文不取,你竟然說我是庸醫(yī)?”他當(dāng)初一定是眼瞎了、腦殘了,才會對她有莫名的好感!這女人簡直就是不可理喻,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不是庸醫(yī)是什么?連扎針你都不會!上回陳叔肩膀酸疼,要你為他扎幾針,你就找了一堆借口跑回房里,這不是庸醫(yī)是什么?搞不好你給咱們開的藥方子都是你瞎編的,只是她們?nèi)齻笨蛋太相信你,才把你當(dāng)神醫(yī)看罷了!
奇怪了,她在跟他吵什么?大不了就賠上那一百二十文錢,讓他早點滾蛋就好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打今早起就焦慮不安,老是想發(fā)脾氣。姬水晚有些不解的暗忖!拔也皇潜颗!”秋艷大聲反駁。
“我真的是遇見瘋婆娘了,好心醫(yī)治你還被你叫庸醫(yī)?這么潑辣,難怪都二十幾了還嫁不出去,活該你當(dāng)個沒人要的老姑娘!
兩個人繼續(xù)抬他們的杠,壓根沒人聽見秋艷的抗議。
姬水晚怒瞪著他,“什么!你說我嫁不出去?!還說我是老姑娘?!”氣死她了!齊曉鋒真的是找死。
“是,說你是老姑娘還糟蹋了其他未嫁的老姑娘……算了!懶得跟你這財奴浪費口舌,我現(xiàn)在就回蘇州,到時派人一文不少地把錢還給你!”
“啊!糟糕!曉鋒,我跟你說,早上我去喂你的馬時,它不知為什么癱在地上,還拉稀了!贝河倨鹱欤荒樳z憾的樣子。
按原定的計劃,是由春迎帶他進水晚的房里為她看診,好讓樓下的夏臨來動些手腳。誰知道水晚百毒不侵,還好好地走下樓來。原本還擔(dān)心水晚下來后會讓她們的計劃被破壞,沒想到方才曉鋒的心思全被水晚身上的疹子給吸引了,才順利地讓夏臨“偷錢”成功。
齊曉鋒不敢置信,“我的馬……”他的坐騎溏便,身上只剩三文錢,他是要怎么回蘇州啊?
“哎喲,我說曉鋒啊,你就別急著走。反正陳叔昨晚也拉稀拉得嚴(yán)重,再加上你又欠水晚膳食費,不如就留下來打幾日零工、跑幾日堂。待欠的錢還清了、你的馬也恢復(fù)了,這樣不就什么事都沒了。”夏臨笑得燦爛,按著她們的計劃一步步誘拐齊曉鋒掉入陷阱。
“什么打幾日零工?我才不要留著這丑胡子的……”姬水晚伸手用力一扯齊曉鋒的八字胡,沒想到?jīng)]聽到預(yù)期中的痛苦哀號聲,反而是四周傳來整齊畫一的抽氣聲。
“天啊!曉鋒,你的胡子是假的?!”春迎也伸手扯掉他臉上的山羊胡。
“你們……”他的心思都放在沒錢沒馬要怎么才能順利回家上,根本沒留意到姬水晚竟然會動手拔他的八字胡,更沒想到春迎還這么順手且迅速地拔掉他的山羊胡。
天啊,他當(dāng)初為十么要走進這間客棧,為什么要給自己惹上這四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