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頤飯店,全國最知名的五星級連鎖飯店之一,由北到南共有八間,每間飯店各有各的特色,大小住房皆有五百間以上,內(nèi)有餐廳、酒吧、游泳池、三溫暖等設(shè)施,另有獨立包廂及場地可供大小會議與宴席使用,亦有各國精品服飾與皮件等專柜,是許多商務(wù)及旅游人士的最愛。
君頤的董事長韓瑞彬是白手起家,今年五十八歲,他為了培植獨子韓司浚接班,可說是煞費苦心。
首先,他讓兒子在臺灣接受了完整的義務(wù)教育并讀完高中,等兒子成年后他才比較安心送兒子到美國留學,接著等兒子取得碩士學位后,隨即動用關(guān)系安排兒子到全球各國際大飯店取經(jīng),之后叫兒子回臺灣服完兵役,最后再秘密把兒子送進自家的每一間飯店實習,從兒子高中畢業(yè)至今,前后加起來大約十二年。
六月一日,韓瑞彬刻意挑選兒子滿三十歲的這一天,讓兒子正式接任君頤的總經(jīng)理。
上午十點半,君頤的會議室里,一場簡單隆重的總經(jīng)理就任儀式后,韓司浚上臺發(fā)表自己對君頤未來的展望,以及對各位同仁與自身的期許。
他身高一八五,有一雙迷人的電眼,聲音略微低沉,他今日特別穿上父親送給他的就職禮物——一套深藍色的訂制西服、一件白色的襯衫、一條藍白相間的斜紋領(lǐng)帶、一雙黑色的手工皮鞋,看來十分穩(wěn)重,也相當有型。
臺下,坐在主位上的韓瑞彬,難掩驕傲的看著臺上英俊挺拔的兒子,他畢生的心血已有了傳人,接下來只要兒子討個好老婆,再為他添個白白胖胖的小孫子,那他這一生就沒有遺憾了。
思及此,韓瑞彬低頭看了看手表,心忖,午餐時間快到了,他何不與兒子來個午餐約會,順便談?wù)剝鹤雍土漳鹊幕槭拢?br />
孫琳娜是百貨巨子孫正隆的小女兒,今年二十七歲,長得甜美可人,她七歲時便認識韓司浚,和韓司浚可以說是青梅竹馬。
孫琳娜自小愛慕韓司浚,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但認識他們的人都以為他們正穩(wěn)定交往中,韓瑞彬夫妻當然也不例外。
須臾,韓司浚演說完畢,會議室里登時響起一片掌聲,等就任儀式結(jié)束,韓瑞彬含笑走向他,“司浚,有空陪爸爸吃個午餐嗎?”
“當然有!表n司浚一邊整理著放在桌面的講稿、一邊笑著回答父親,“爸想吃什么,我請王秘書……”
“不急,我們先去你的辦公室聊聊!
“好!
不久,父子倆相偕來到韓司浚的辦公室。
韓瑞彬與兒子一同走到接待訪客的沙發(fā)上坐下,隨即開口,“司浚,你今年也三十了,該向琳娜求婚了吧?”他和孫正隆是數(shù)十年的老朋友了,兩人對這件婚事皆有著高度的期待,他們的妻子亦如是。
努力多年,他今天終于坐上父親期望他坐上的位置,韓司浚覺得是時候向父親表明自己的心意,“爸,琳娜只是妹妹,我有喜歡的人!
韓瑞彬十分訝異,他一直以為孫琳娜是兒子的女朋友,他也很滿意孫琳娜這個媳婦,沒想到兒子喜歡的竟是別的女孩子,不過沒關(guān)系,雖然對老友有點不好意思,但兒子喜歡最要緊。他含笑再道:“是哪家的千金?叫什么名字?交往多久了?”
韓司浚卻答,“等時機成熟,我會帶她回家正式拜見爸和媽!
見兒子如此保護心上人,韓瑞彬促狹道:“為什么連她的名字都不肯說,怕爸知道了會反對?”
韓司浚只是笑,并未回答。他的確怕,但他相信,他的父母最終會尊重他的決定。
見兒子似乎默認了,韓瑞彬臉上的笑容僵住,“司浚?”他很久以前就對兒子說過,他對媳婦的要求只要身家清白即可,難道……
韓司浚依舊笑著回避父親的問話,“爸就別好奇了,安心等著當爺爺吧。”
安心等著當爺爺?這句話有兩種意思,一種是字面上的意思,一種是……韓瑞彬不由往最壞的方向想——該不會兒子喜歡的那個女人是一個未婚媽媽吧?
這怎么行?未婚媽媽怎么配得上他寶貝又優(yōu)秀的好兒子?這么想著,他當下便坐不住的站起來,“我突然想起來有個重要的電話要打,午餐我們改天再吃。”
他隨便找個借口離開,心里想著,查!他得快些找人把那個女人的底細查個仔仔細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她真是個有問題的女人,那么,他一定要在兒子把她帶回家之前,先私下處理掉那個女人。
看著父親急忙離去的身影,韓司浚知道父親已起了疑心,而以他對父親的了解,一旦讓父親查到他喜歡的那個女子是誰,父親絕對會出手干預,但他敢向天發(fā)誓,結(jié)果百分之百不會如父親所愿。
想到這,韓司浚伸手掏出懷中的皮夾,再從中抽出一張照片,眷戀地看著照片上那名充滿知性美的女子,“嵐兒,你再等我一下下,我很快就會去找你!彼麥厝岬膶χ掌锏娜藘赫f,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的嬌容,只想快些結(jié)束這一場漫長的等待與思念。
十一年又十一個月,他們已分開了十一年又十一個月,在這四千多個日子里,他沒有一秒鐘忘記過她、沒有一秒鐘不為了他們約定好的誓言而努力。
是的,他早已與她相約到白頭。在十二年前的那個夜里,從她答應(yīng)他自己一定會信守承諾等他回來,就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阻止他追求她的腳步。
他永遠忘不了他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那時他剛升高一不久,他的同學沈亦帆約他放學后到他家玩,那天他正好不用補習,所以就答應(yīng)了。
黃昏時分,他才剛走進沈亦帆家的院子里沒幾步,突然有一個女孩從樹干上跳下來,懷里抱著一只淺棕色上頭有白色斑點的小肥貓,她笑著對他們說——“Cat又爬到樹上找小鳥玩不敢下來,我去樹上救牠下來!
金色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他彷佛看見她的背后張著一對透明的羽翼,他的心臟忽然間跳得好快好快,腦海也不停的盤旋著一句話——從樹上掉下來的天使。
后來沈亦帆告訴他,那是他的大姊沈青嵐,剛上大三,她很愛貓,Cat是那只貓的名字,她已經(jīng)養(yǎng)了牠三年。
那日之后,他每天心心念念的都是她,所以高中那三年他經(jīng)常去沈亦帆家,沈媽媽因而時常笑說他快要變成他們家的另一個兒子了,而愈是了解沈家人,他就愈喜歡沈家人,也愈喜歡待在沈家。
沈家是一個很奇特的家庭,常常父母不像父母、子女不像子女的鬧成一片,不熟識他們一家五口的人,若是看見他們私下相處的情形,肯定會以為這是一個問題家庭。
打個比方,每次沈青嵐和她的男友吵架,他們?nèi)胰司蜁墼谝黄鹨徽麄晚上,只為開個清算大會討伐她的男友,好替她出口氣。還有她的大學好友程庭宜也會參加,庭宜姊當時的男友宋良棋宋大哥則偶爾會來插花,他們五年前結(jié)婚了,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可愛的寶貝。
是的,他認識她時,沈青嵐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叫做張家銘,大她五歲,是一名律師,兩人當時已交往快兩年,聽說是她一個很親近的長輩介紹他們認識的。在她的眼里,他只是她弟弟的死黨,也等于是她的弟弟。
雖然他年紀比她小,但他不是她的弟弟、他不想當她的弟弟,可他不能表現(xiàn)出來、更不能說出來,因為他知道一旦讓她或是她的家人發(fā)覺他愛她的心思,他就不能再去沈家玩了,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得掩飾,不能讓他們發(fā)現(xiàn)。
直到他高三那年的寒假,沈家發(fā)生變故,沈伯伯因急病過世,她被迫扛起家中重擔與沈伯伯經(jīng)營的雜志社,但她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友,卻在這個她最辛苦、傷心、困難時候,為了自己的前程拋棄了她,他和她才……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韓司浚的思緒,他先把照片放回皮夾里,再把皮夾收好,才出聲應(yīng)道:“請進!
孫琳娜抱著一束花,風姿綽約的走進來,“司浚哥,祝你生日快樂,也恭喜你新官上任。”
韓司浚起身禮貌的接過,“謝謝!边@些年來有太多女人向他示好,都被他一一化解,就只有孫琳娜,他始終甩不掉她。
“不客氣,我請你吃午餐。”不給他拒絕機會,孫琳娜熱情的挽住他的手臂,“我已經(jīng)在樓下的餐廳訂好包廂了!彼浪男睦餂]有她,但她的心里只有他,所以除非他娶妻,否則她永遠不會放棄他。
韓司浚放下花束!傲漳龋摇
“走啦,有什么話我們邊吃邊說!彼。
韓司浚被迫跟著她走,心忖,也好,他就借著這一頓飯跟她好好把話說清楚,以免誤了她、也誤了自己。
遠智雜志社原是一間相當知名的財經(jīng)雜志社,現(xiàn)則為全臺首屈一指的時尚雜志社。
遠智的現(xiàn)任社長兼總編輯是創(chuàng)辦人沈智豐的長女沈青嵐,她今年三十五歲,外文系畢業(yè),未婚,育有一子。
十二年前的冬天,沈智豐突然心肌梗塞過世,那時沈青嵐才二十三歲,大學畢業(yè)半年多,任職于某間外商公司。
父親無預警的撒手人寰,母親鎮(zhèn)日以淚洗面,弟妹又還在念書,沈青嵐當仁不讓的扛起一切責任,她辭掉外商公司的工作,回家接手父親的雜志社,可畢竟她是一個外行人,盡管她已賣力到以遠智為家,她仍無法取得全體員工的認同與支持,人才一個接著一個被其它的雜志社、報社挖走,遠智已瀕臨倒閉。
為了挽救父親的雜志社,沈青嵐利用手邊有限的資源更加賣命的投入工作,卻依然沒有起色,逼得她不得不思考轉(zhuǎn)型,以尋求生機。
除了各方好友們的鼎力相助,也是沈智豐扎下的根基夠深厚,沈青嵐在一次又一次的嘗試轉(zhuǎn)型失敗后終于找到活路,遠智漸漸轉(zhuǎn)虧為盈,之后她的妹妹沈若彤、弟弟沈亦帆陸續(xù)加入,三姊弟相互扶持、共同打拚,開創(chuàng)遠智更美好的未來。
如今的沈青嵐已被譽為最美麗的時尚教母,她一手催生出來的《Cat流行時尚生活雜志》更是許多女人眼中的圣經(jīng),每月必定拜讀,而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早日將弟弟扶植起來,繼承父親用生命守護的遠智雜志社。
Cat雜志固定每個月的一號出刊,因此按流程雜志最晚最晚得在二十三或二十四日前排版完成送印,印刷一般不需要用到一周那么久,是沈青嵐為以防萬一,才會多預留幾天的緩沖期,而排版的前一周,整間雜志社簡直像是一座地獄,生人勿近,他們私下稱呼這七天為遠智的地獄周期。
“青嵐姊,何先生說不能接受我們的專訪了。”
下午一點,沈青嵐的辦公室里,她的助理唐芊愛不疾不徐的報告道。
唐芊愛今年二十七歲,她是沈青嵐一手調(diào)教出來,也是繼跟了沈青嵐七年的助理兼大學好友程庭宜被宋良棋拐去當醫(yī)生娘后,近幾年來在沈青嵐身邊待得最久的一個助理。
才剛吃完午餐就收到壞消息,沈青嵐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后,雙手撐著辦公桌的邊緣,從滿桌子的照片中抬起頭來,“理由?”
她五官清麗,個子不算高,大約一六二,但身材秾纖合度,她一身今年春夏最流行的名牌服飾,鼻梁上架著一副規(guī)矩卻一點也不落伍的黑邊眼鏡,長發(fā)向上整個盤起,看起來非常專業(yè)且架勢十足。
“何先生說他臨時要去歐洲出差一個月,剛剛上飛機了,他答應(yīng)把專訪改到下個月,樂樂姊已另外和他約好時間。樂樂姊說我們可以把下一期預定的人物專訪提前,但是……”唐芊愛遞上一個活頁夾,“樂樂姊覺得韓先生更適合!
蕭樂,今年三十五歲,已婚,有三個孩子,遠智的當家記者。
如果說在沈青嵐的恩人好友名單中程庭宜名列第一,那蕭樂就是排名第二,她們就讀同一所大學,只是不同系所。
沈青嵐接過,打開活頁夾一看——韓司浚!
“樂樂姊說,君頤飯店董事長韓瑞彬的獨子韓司浚剛從國外回來不久,今天剛上任君頤的總經(jīng)理,三十歲,未婚,英俊、瀟灑、多金,一盤剛炒好的天菜端出去,絕對吸睛也吸金!碧栖窅垡蛔植宦┑霓D(zhuǎn)達蕭樂的話,又說:“樂樂姊說他已答應(yīng)接受我們的專訪!
“我知道了,跟樂樂說就這么辦!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