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好嗎?
望著銅鏡中那一抹身穿著大紅蟒袍的俊挺身影,黎謹言的眉宇之間凝聚化不去的憂心。
即使再愛人家,但這樣使詐,不好吧!
雖然她也樂見小叔能夠迎娶到心愛的姑娘,可是只要想起以古月奴那倔強的性子,要是知道真相,怕不鬧得雞飛狗跳。
終究忍不住的,她上前,替小叔打理著那微皺的蟒袍,輕聲勸說:「這樣不好吧?」
即使已經(jīng)箭在弦上,她還是寧愿小叔是大大方方地出現(xiàn)在古月奴面前,就算用綁的,也好過這樣耍詐用騙的。
「嫂子別擔(dān)心。」怎會瞧不出黎謹一言那清麗臉上的憂心,慕撼城揚起自信的一笑。
剔去那幾乎遮住半張臉的大胡子,他給人的感覺從原本的粗獷一改如今的斯文俊秀。
不過此刻他的臉上卻增添了幾分堅決神情。
「可這樣真的不好。」望著他,她喃喃地說。
別說是那個倔氣的古家姑娘,就連她也不喜歡這種遭人耍弄的感覺,她忍不住地憂心呵!
一旦真相披露會掀起怎樣的驚濤巨浪?
耳邊驀地響起熱鬧的鼓樂吹奏聲,那歡天喜地的氣氛很明顯并沒有感染到黎謹言身上,但是慕撼城卻是一臉的喜氣洋洋。
「沒有什么好不好的,反正這丫頭除了我身邊,哪兒也不能待。」
就算要使些小手段才能讓她乖乖待在他身邊,他也不在乎。
這是當她勾引起他的目光時就該有的覺悟。
伸手,拿起一張幾可亂真的人皮,這自是出自幾千變之手。
即使這張人皮害他被敲了萬兩竹杠,也讓他成為眾人訕笑的對象,他卻依然滿意得緊。
這可是他「騙婚」的重要工具呢!
俐落的讓那張人皮和自己的臉合而為一,再腰一彎,轉(zhuǎn)眼間,原本俊逸的他就成了個垂垂老矣之人。
「嫂子,妳說像不像?」他語氣沉沉地朝著黎謹言問道。
要不是心底蘊藏著層層憂心,小叔那一身大紅蟒袍和那垂垂老矣模樣的組合,還真是會逗得人忍不住的發(fā)噱。
沒好氣地橫瞪了他一眼,對于他那難得的孩子氣,她終究只能搖頭以對。
雖然不太贊同,但她卻是打心底佩服著他的「勇敢」,畢竟這世間沒有多少人會愿意為了個姑娘這般大費周章。
即使扮老扮丑,也要請君入甕。
是愛吧!
縱然以前口口聲聲嚷著不要,甚至不惜與他大哥頂撞,可是一旦下定決心,卻是這般的義無反顧呵!
「像是像,只不過到了洞房花燭時,不就全露餡了嗎?」
如果真能讓生米煮成熟飯那倒還好,就怕飯還沒熟就出亂子,那可會淪為眾人茶余飯后的笑柄啊。
但見她的好心提醒卻換來慕撼城自信滿滿的笑容。
「我不會讓自己露餡的。」就算要露餡,也得等生米煮成熟飯。
卑鄙嗎?
但面對那種頑固過了頭的女人,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至于當她知道真相后會掀起怎樣的波浪,那已不是他所能考慮的了。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不想再放任她在外頭流浪了。
「你……」算了。
原本要說的話又盡數(shù)吞了回去,成為慕家人這么久了,黎謹言怎么會不知道慕家人有多么的死心眼呢?
一旦認定,那么就算十匹馬兒也拉不回來。
既然小叔已經(jīng)決定這么做,她除了祝福之外,又還能說些什么呢?
。
龍鳳對燭在微微沁入的冷風(fēng)中搖曳著,映照得那價值不菲的鳳冠霞帔好不閃亮。
古月奴端坐在床上,雖然她盡量讓自己不去想,可是交纏的蔥白十指卻依然泄露了她的緊張。
從今而后,就是人婦了。
以往那些不堪的往事便該被徹底的埋葬了。
嘈雜而喧鬧的聲音透過罩在眼前的紅蓋頭不斷地襲向她,也讓她原本平靜的心憑添幾許的浮亂。
終歸是女兒心,怎會沒有幻想過自己會有一樁幸福的姻緣呢?
只是一場家變徹底打亂她傲然的人生呵!
如果可以的話,她多想……
想什么呢?
驀地一個名字閃過腦海,可隨即又被她抹了去。
往事已矣,從今而后,她將平平靜靜的跟著舒老爺好好的過日子。
門悄然被推開,她的心冷不防的一顫,但她仍安靜地坐在榻上等待著。
「小娘子!」蒼老的聲音在幽暗的空間回蕩著,話語里帶著淺淺的寵愛,但聽在古月奴的耳中卻讓她泛起一股想逃的沖動。
她閉目,可是隨著那一次次響起的柺杖落地之聲,她很清楚地意識到她的夫婿已經(jīng)來到她的身前。
長長的秤桿俐落的一挑,那幻美絕倫的臉龐清楚地展現(xiàn)。
不同于一室的喜氣洋洋,那眼角閃爍的兩朵淚光,讓她少了幾分喜氣,多了點楚楚可憐的味道。
「小娘子怎么哭啦?」伸手揩去她眼角掛著的淚珠,對方一屁股就落坐在她的身側(cè),長手一伸就將她攬進懷中。
「今兒個可是咱們的大喜日子,別哭壞了喜氣。」
面對這陌生的擁抱,古月奴忍不住地掙扎,她知道自己不該這么做,畢竟這是自個兒選的路。
可是……那陌生的氣息和胸膛卻讓她身不由己。
腦海中再次浮現(xiàn)慕撼城那張蓄滿大胡子的臉龐。那揮之不去的身影。
不是早說要忘了,不該想起的。
牙一咬,她閉著眼探乎,主動地抱住身后的男人,她的夫婿。
主動地褪去他的大紅蟒袍,突然間,當那精壯的胸膛映入眼簾,原本義無反顧的動作不由得一頓。
呃……她的夫婿不是個已近古稀之年的男人嗎?
一個這么老的男人怎么可能還有這么光滑的肌膚?
種種的疑惑讓她抬眼望向那張陌生而蒼老的臉龐,仿佛意識到她的疑惑,舒老爺以不符合他年紀的速度快速傾身。
「等……等一下……」怪怪的。
紊亂之際,古月奴終于察覺怪異之處,可是對方并沒有給她任何思索的時間,帶著皺紋的唇覦著她的紅唇,精準得宛若兀鷹一般,展開掠奪。
隨著他的貼近,熟悉的氣息竄入她的鼻間,她驚慌地想要說些什么,可是對方卻拒絕給她機會。
布滿皺紋的手指輕松一挑,她胸前的盤扣頓時就變得七零八落。
那敞開的嫁衣露出誘人的紅兜,他的嘴跟著在那雪白的肌膚上烙下一記又一記的紅痕。
該死的!
不可能會是這樣的。
紊亂的思緒卻難有機會抽絲剝繭,隨著那雙不屬于年邁者的雙手俐落的挑弄,古月奴緊抿的唇角不禁泛出低吟。
似是頗滿意地揚起笑容,慕撼城更加賣力地逗弄著懷中的人兒。
終于呵!
這下她怕是再也不能逃出他的魔掌了吧!
用盡心機,撒下天羅地網(wǎng),為的就是要困住這個倔強的女人呵!
雖然可以預(yù)知,明兒個天明之際,必定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但能懷抱著她,他已經(jīng)很知足了。
至于明天的事就明天再說吧!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如果他有辦法騙她入洞房,就一定有辦法將她給留在身邊。
帶著自信的笑容,一個翻身,他密密實實的將她給壓在身下。
繾綣輾轉(zhuǎn),無限纏綿!
。
騙人的吧!
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家怎么可能會有這般的活力!
強撐著渾身酸疼的身子倚靠在床頭,古月奴疑惑的眼神落在早已空無一人的床畔。
伸手,輕撫著那依然留有余溫的被褥,細致無瑕的臉龐上疑惑更深。
舒老爺究竟是誰?
那霸氣的姿態(tài)和俐落的動作壓根就不像是個年近七旬的老人會有的。
等不及要找到答案,強忍著全身的酸疼翻身下床,雙腳才觸及地面,她就忍不住一陣腿軟。
初嘗人事偏又碰到那如狼似虎的掠奪,她倚坐床邊輕喘著氣。
突然間,門被推了開來。
聞聲抬頭,卻發(fā)現(xiàn)進來的人正是她的新婚相公。
也顧不得什么禮節(jié),她劈頭就朝著他問道:「你是誰?」
他笑而不答,臉上盡是寵溺的笑容。
轉(zhuǎn)身,朝著身后的門外擊了擊掌,魚貫進入的竟是一個個手提冒著蒸氣水桶的丫鬟。
一股熱氣驀地沖上腦門,原本一心質(zhì)問的古月奴頓時一溜煙鉆進被窩之中。
她身上僅著單衣啊,而她的相公竟然這么大剌剌地任人來去,一雙色迷迷的眸子還不斷地朝她身上掃。
該死的!
躲著躲著,好不容易丫鬟們在將簾后的大木桶裝滿水后,又井然有序地走出去。
她才張口想要再次質(zhì)問,拄著拐杖的他竟然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立在床頭,雙目含笑地覷著她的嬌羞。
「你……」古月奴才又張口,卻冷不防地驚呼一聲。
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連人帶被地整個抱了起來。
「你……你想干么?」
「昨兒個累著娘子了,為夫的伺候妳入浴!
入……入……入浴?!
在光天化日之下,這成何體統(tǒng)?再說,他剛剛的拐杖是拿假的嗎?一個要靠著拐杖行走的人竟然抱得動她?
這會不會太夸張了一點啊?
無數(shù)的疑問還在她腦海里頭兜著,誰知她新婚相公已經(jīng)一把掀去她裹在身上的被褥,在冷風(fēng)還來不及侵襲她那盈白身軀之際,將她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胤湃肽鞘娣昧钊巳滩蛔∩胍鞯臒崴小?br />
「唔!」在那一聲輕吟之后,她才驚覺自己做了什么。
她竟然在這個渾身充滿謎團的男人面前全然地放松自己?
懊惱的情緒才涌上心頭,她便要開口詢問,誰知他腰一彎又襲向她的紅唇,帶著十足的耐心誘哄著她與他唇舌交纏。
古月奴伸手想要抗拒,可是那白皙小手一眨眼的時間不到就完全陣亡在他那只厚實大掌之中。
他……究竟是誰?
瞪著他那雙幽深的黑眸,她的心中竟奇異地泛起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然后那雙眸子突然和一直在她記憶之中揮之不去的那雙眸子相迭交合。
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是他呢?
一個正值壯年,一個已行將就木,原該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的男人,在這一刻竟帶給她這般相同的感覺。
他……究竟是誰?
在氤氳的熱氣中浮沉著,古月奴再次不爭氣的沉溺在他那帶著嬌寵與溫柔的逗弄之中……
他會是他嗎?
可能嗎?
應(yīng)該不可能吧!
即使種種疑惑浮現(xiàn)心頭,她,依然拒絕相信這樣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