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情實在是太低落,所以樊貞瑋已經(jīng)有好一陣子都是低著頭走路。只要不會跌倒或撞到人,她就走她自己的,完全不想和人有接觸,她只想默默的熬到厲碩巖結(jié)婚之后。
直到一堵肉墻擋到她面前,當她往左移他也跟著移,當她向右他也向右時,這才令她疑惑地抬起頭。
怎么回事?是她的問題嗎?該不會是有人找她的碴吧?
“……屠先生?”可當她抬頭看著擋她路的人,發(fā)現(xiàn)是,并不陌生的人時,不禁有些訝異。
“我說過了,叫我忠炫就好!
“你怎么會在這里?”
“很湊巧碰上的吧。”他笑望著她說。
樊貞瑋沒有忘記那樁車禍,屠忠炫這個肇事駕駛不只付了當時急診的所有費用,之后還不時打電話關(guān)心她是否有后遺癥,非常的客氣、非常的負責(zé),幾次也想邀她出來吃飯,說要給她“壓驚”,她一直婉拒,但他的電話始終沒有真正斷過。
“嗯。那你忙吧。”她沒有多想的說。“我還有事,再見了!闭Z畢隨即又低頭欲離開。
屠忠炫在她經(jīng)過自己身側(cè)時,突然伸出手臂拉住了她的。
雖然這動作有些冒昧,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這個女人已經(jīng)拒絕了他太多次,這一次,如果再看著她走出他的視線,那他未免也太遜!叭绻悴悔s時間,我們喝杯咖啡?”
樊貞瑋垂眸看向他抓著她的那只手臂,他好像一點也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我們滿有緣的,你不覺得嗎?”屠忠炫硬找出一個借口!爸皇墙裉觳粫腥松厢t(yī)院。”
樊貞瑋笑了一下。
“況且我都還沒有好好補償你,實在說不過去!
“你付了醫(yī)藥費,而且是我闖紅燈!彼莻誠實的人!俺镀搅!
“那么陪我喝杯咖啡也不為過吧?算是你給我壓驚!彼匀蛔ブ氖直,好像怕她會忽然跑開。
“當時我真怕你有個什么閃失,我就不得不……”他故意擺出一副無奈害怕的表情,沒有把話說完。
“不得不怎樣?娶我?”她被逗得失笑,有心情開玩笑了。“好。”他正色的說!笆裁?”
“如果你真有了后遺注,我只好娶你。”
樊貞瑋笑了出來,沒有把他的話當一回事。這男人很有幽默感,可以讓她的心情在無形中好轉(zhuǎn),不再愁眉苦臉,終于笑得出來。
“先放開我吧!敝棺⌒σ夂螅。
“你不會突然沖向馬路逃離我吧?”屠忠炫放開她,但仍不忘開玩笑。“我是優(yōu)良市民,沒有任何前科紀錄,所以不用擔(dān)心我會對你有任何不良企圖!
“我沒有這么自戀!
“那就是愿意跟我去喝杯咖啡嘍?”
樊貞瑋一哂。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是一般上班族,他有領(lǐng)袖氣息,也有卓然不凡的味道,開著名車、穿著名牌西裝,和厲碩巖的氣質(zhì)很相似。
他這么積極,還真是抬舉她了。
“好!彼偹阈χc了頭。
“你這聲‘好’,真讓我著實松了口氣!彼龀隽艘粋夸張的拍胸口動作!芭挛移屏四闳珓俚募o錄?”心情好了點,她也開始調(diào)侃人了!胺〗,我得鄭重申明我不是花花公子!
“我了解!彼R上笑咪咪的說:“你現(xiàn)在當然不是在釣我,我只是被你撞到的可憐路人。今天如果是個八十歲的老婆婆被你撞到,你也會……請她去喝杯咖啡吧?”
“如果是八十歲的老婆婆,我絕不會請她去喝咖啡!蓖乐异欧浅U\實的表示。
“你不會?”
“我會請她去泡溫泉。泡溫泉有益血液循環(huán),而且對健康有好處,現(xiàn)在天氣冷了……”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
樊貞瑋已經(jīng)快要笑翻了,這些日子以來的壞心情居然在此刻一掃而空。“那你會和老婆婆一起泡嗎?”
“如果老婆婆堅持的話!彼J真的點頭。
想到一個英俊年輕、體格壯碩的男人,和一個八十歲全身肌膚松弛的老婆婆一起泡溫泉的畫面……她實在無法忍住笑意。
“樊小姐,可以了吧?”他不怎么在意地笑著警告她。
“超有畫面的……”她笑出了眼淚。“你再笑,我們就不喝咖啡,改泡溫泉好了!
“好、好、好!我陪你喝咖啡吧。”
。
樊貞瑋遲到了。
等不到熱咖啡,厲碩巖的表情微沉,但咖啡還是其次,只要她人到了,咖啡就會出現(xiàn),問題是——她現(xiàn)在人在哪里?
他將袖子卷了起來,但卻無法往辦公椅上落坐,少了她感覺好像什么都不對勁。
她請假了嗎?又是生理假?但是沒有接到任何她請假的通知,也沒有代理秘書出現(xiàn)?還是說,她因為忙著籌備他的婚禮,忙到忘了要上班?
也不對。小樊不是這種行事作風(fēng)。
厲碩巖走到了落地窗邊,不自覺地往下看,想找其他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而,當他看到樊貞瑋由一輛黑色的賓士車上下來時,他整個人霎時僵住了。某種強烈的情緒瞬間排山倒海而來,連他都無法清楚的形容這感受……
背叛……憤怒……心痛?!
他的小樊遲到不說,還被一輛賓士車送到辦公大樓門口——這代表什么?這算什么?
一下車,樊貞瑋便像一陣旋風(fēng)似的沖進辦公大樓,再沖向電梯,一出電梯更是用跑的到辦公室。
她知道自己遲到了,所以一丟下皮包馬上準備咖啡,再抓起她前一晚放在自己辦公桌上的本子,急著就要往厲碩巖的辦公室去,并暗自希望他今天也遲到。但是厲碩巖沒有遲到,他像是一根柱子般的佇立在落地窗前,眼神冰冷、雙眉糾緊,全身散發(fā)出一種想要置人于死地的寒氣。
她不禁愣了下。看過他發(fā)脾氣,但她從來沒見過他這種冷冽陰森、強忍怒火的樣子。
把咖啡往他辦公桌上放好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有些發(fā)抖。但她明明只是遲到一會罷了,又不是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他為什么會氣成這樣?
“早……”不敢奢望他先開口,所以她擺出低姿態(tài)想解釋,“今天……”
“那是誰的車?”他冷冷的問,不兇也沒提高音量。
“什么車?”她怔住,不懂他的問話!半y道你今天是搭捷運來上班的嗎?”
“不是……”樊貞瑋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么,她分明沒有做錯事,頂多只是遲到一下下而已。再說她平常也沒有準時下班,都是超時工作啊!拔医裉齑顒e人的車來,因為有幾個路口都碰上紅燈……”
“誰?”厲碩巖不想知道她遲到的過程,只想知道那個送她來上班的人是誰。
“屠忠炫!
感覺有點耳熟,他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但卻又不是他的朋友或客戶之一。
“這個姓屠的到底是誰?”他拉長臉,莫名其妙有種恨不得把她拖來打一頓屁股的感覺。
她怎么可以坐別的男人的車?她明明沒有男友!三年來……直到之前,他都確定她沒有。
“那個撞到我的人!狈懍|耐心地說:“我闖了紅燈,他是駕駛!
“他?”厲碩巖有印象了!澳銈冞有聯(lián)絡(luò)?!”
“有啊!
“常常?”
“我不知道你所謂的‘常!嵌嗑谩
“樊貞瑋!”厲碩巖驀地打斷她,一種更深、更無法控制又不能忍受的怒火燃燒起來,他受不了地怒吼出口,“你怎么可以?!”
。
為什么不可以?
她做了什么?
不只樊貞瑋不懂,連厲碩巖也搞不懂自己的憤怒與不甘由何而來。小樊只是他的秘書,又不是他的女人,他到底是在抓狂什么?他在飆個什么勁?
“我只是遲到了一下,不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狈懍|一連幾個深呼吸,勉強讓語氣平靜!罢堊⒁饽愕膽B(tài)度!
“你是為了他才想要辭職?”厲碩巖才不管,逕自把帳都算到屠忠炫頭上!安皇!彼久嫉。“你在和他談戀愛嗎?”
“沒有!
“那你到底是怎樣?!”他突然出手用力的捶了下辦公桌,看起來怒不可遏,好像是一個被自己所愛的女人背叛了的受傷男人!胺懍|,你從來不會讓我煩心的,現(xiàn)在是怎么了?”
“既然你從來都不會為我煩心,那現(xiàn)在就更不必了,你只要等著當你的新郎,等著和樸小姐進禮堂就好。”她也生氣.了?真是受夠了這男人,憑什么質(zhì)問她。
“你……”他語塞了。下一個動作卻是沖到她面前,抓著她的雙肩,鷙猛地盯著她的臉,把頭壓下來樊貞瑋的心評評跳著。他是要吻她嗎?他會在憤怒之下吻她嗎?即使慌亂不已,但她不想閃躲、也不想要掙扎。
厲碩巖當下的確是有吻她的強烈欲望,他想要吻她,想要將她緊緊的抱在自己懷中。他要告訴她,不準和那個男人碰面、不準再讓那個男人送她來上班,她必須和那個男人保持距離……因為她是他的……
她是他的?!他是這么想的?!
他忽地想到她剛剛的話——他快要當新郎了,而他的新娘是樸晶敏。
厲碩巖回復(fù)理智,緩緩收回了自己的雙手。
如果他在這時不顧一切的吻了她,順了自己的心意,那他算什么男人?他拿什么臉去面對這兩個女人?
樊貞瑋知道自己“安全”了,他絕不會碰她一根寒毛,可她竟覺得有些失落!澳銜湍莻男人交往嗎?”不碰她,但他總可以關(guān)心她吧?
“未來的事……我不知道!
“小樊,你不能隨便和一個男人交往!
“隨便?”他莫名其妙的抨擊讓她不得不為屠忠炫說幾句話!八且粋室內(nèi)設(shè)計師,有自己的裝潰公司,身家清白,單身又健康,為人也正派。我是哪里‘隨便’和人交往了?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這么了解他?”厲碩巖滿臉不悅,更覺得心里不舒服——“別告訴我你已經(jīng)喜歡上他了?”
“不可以喜歡嗎?”
“不可以!”
“厲碩巖,你也太霸道了,你只是我的老板,不可以限制我要喜歡誰!狈懍|反彈了!澳阌羞@個資格嗎?”
真的沒有嗎?厲碩巖自問。
他的心這會一團亂,卻不是為了樸晶敏、不是為了自己的婚事,他一點也沒有想到那些,他現(xiàn)在心里全是樊貞瑋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畫面為什么那種怕失去她的感覺會這么強烈?
他怕失去她嗎?
他真的怕……
一認清這點,厲碩巖瞬間感到自己被擊垮了,因為他現(xiàn)在才知道小樊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他現(xiàn)在才知道,她對他而言不只是一個秘書,不只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更占了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位置。
他知道了,同時也太遲了。
“我可以開始報告……”短暫的沉默后,樊貞瑋先開口。
“你先出去!”他心煩意亂的打斷她!拔蚁胍粋人靜一下!
厲碩巖盯著他的秘書,但他知道從此他看她的眼神再也不會跟以前一樣。那個姓屠的男人一出現(xiàn),一下子便教他看清了事實。
天!他當時怎么會向樸晶敏求婚?
樊貞緯本想說些什么,卻突然想到了那家當鋪,想到了自己典當秘密,只為了希望他能得到幸福,和自己所愛的女人在一起,即使,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了解她的心意。
“那……需要我時,你再按內(nèi)線電話!彼裁炊疾徽f了,只能當一個盡責(zé)的秘書。
“小樊,那個男人真有那么好?”他忍不住又問,一顆心仍然無法恢復(fù)平靜,也不甘心。
“他……是還不錯!彼p輕點頭。
“那你要出國的事呢?”
“我……”既然出國是妯隨便瞎掰出來的,現(xiàn)在她也得自己圓冋來!俺鰢氖逻在進行,或許會有變化,可我是一定會辭職的!
“一定?”他冷哼一聲。
“對,一定。反正婚禮的準備階段已經(jīng)進行到最后了,樸小姐那邊的事也已確定得差不多,拍婚紗照的日期也定了,只要你可以配合……”我很快就能離開。
“出去!彼D(zhuǎn)身背對她道。
“你不想知道拍照時間……”
“出去!”他冷冷的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