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忍護送華暮雪與小揚回城,周大成則幫忙找來拖車,將王虎威及兩名黑衣人安置在拖車上,好帶他們回城指證江遠志與谷正川的犯行。
“我覺得一定是小狗子哥哥你感化了他。”華暮雪對于周大成會倒戈幫助他們仍嘖嘖稱奇,原本她認為壞人很難改變,不過現下依她看來,或許周大成本性不壞,才會深受正直、善良的小狗子哥哥所影響,毅然決然出手幫助他們。
“是嗎?”嚴忍笑看負責出力的周大成。周大成自告奮勇要幫他將人帶回城內,的確大出他意料之外。
周大成原本打定主意在他救出暮雪和小揚之后就離京,但見他擒住了王虎威等三人,擔心他帶著一個女人跟一個小孩,不好將人抓回城,便決定在離城之前,再助他一臂之力,將人拖回城里。
“總之,我沒你們想的壞,我只是想多賺點銀子!敝艽蟪捎X得有必要為自己說話,真要比壞,京里多的是陰險狡詐的小人,他跟人家比,是連邊都沾不上。
“現下我們知道了!比A暮雪與嚴忍十指交扣,格格嬌笑。
“我們抓到這三個壞人,城里其它的壞人就跑不掉了!毙P對拖車上的三人扮了個鬼臉,他討厭王虎威這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壞人。
王虎威等三人雙手雙腳被縛綁住,嘴巴亦然,讓他們無法開口說話,他們三人坐在拖車上沮喪地低垂著頭,怎么也沒料到自己會有這么一天。
“有了他們當人證,江遠志將無法再撇清關系!眹廊桃延珊谝氯思巴趸⑼谥械弥鼇砩駲C營與京衛指揮使司的紛亂,皆是由江遠志和谷正川在背后主導,有了他們左證,江遠志與谷正川難逃律法懲治。
“能這樣是最好,我不想有人再因他們的野心與私欲而受到傷害!比A暮雪迫切希望這回能一舉拿下江遠志與谷正川,還給大家一個平靜。
“會的!眹廊探o她承諾,無論如何,這回他都不會讓江遠志再逃脫。
“仔細想想,江遠志做的壞事可真多……”打她認識江遠志以來,除了頭一次見面,他曾出手相助外,后來就她所知,他處處針對小狗子哥哥,不曾做過好事。
“別再想這些讓人不開心的事了!眹廊躺焓秩嗔巳嗨陌l,要她別為這些瑣事折騰小腦袋瓜。
“就是嘛!你就想想要和嚴大人成親的事好了。”周大成故意對她擠眉弄眼,說明先前他們倆在破山神廟里擁吻的事,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周大成的嘲弄害得華暮雪羞紅了臉,害羞的將臉埋在嚴忍手臂,一瞬間變成了啞巴,說不出話來。
“成親是好事,你何必這么害羞?小揚,你說是吧?”周大成見她羞怯的模樣,故意再逗她玩,不忘問身旁的小揚意見。
“是!我等不及要喝師父和暮雪姊姊的喜酒了。”小揚點頭如搗蒜,認同周大成的話。
“看來我和暮雪得快點拜堂成親,才不會教你們感到失望。”嚴忍難得放輕松,打趣道。
華暮雪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開著玩笑,嬌俏小臉如喝醉了般嫣紅,眼波流轉醉人情意,瞅著嚴忍瞧,腦海中偷偷幻想和嚴忍成親的情景,想著當她成為他新娘的那一天,她一定會開心地笑得合不攏嘴。
一行人說說笑笑閑步進了京城,忽見城內百姓神情慌張,商販忙著收拾攤子,婦女則匆忙牽著孩子躲回家,大伙兒一副要逃難的模樣。
“這位大叔,請問城里出了什么事?為何會人心惶惶?”嚴忍攔住行色匆匆,自身邊走過的一名老人家詢問。
“出大事了!要打起來了!”老人家比手畫腳,顫抖著聲音說。
“誰要打起來?”嚴忍追問,莫非有敵來犯?但瞬進打京,有可能嗎?
華暮雪和小揚感受到街上行人的不安與緊張,兩人期待老人家能快點讓他們知道,當他們不在城里時,究竟出了什么事?
“神機營和京衛指揮使司兩方人馬要打起來了!他們兩邊打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大炮火藥可是會四處飛散,你們最好快點躲回家去!崩先思掖掖医淮辏阋圆环纤昙o的速度跑回家去。
嚴忍聽見老人家說神機營與京衛指揮使司要開打,他的心立即往下沈,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果然見到一隊官兵已經要整隊,準備出發前去逮捕雙方人馬。
“小狗子哥哥,你說咱們現下該怎么辦?”華暮雪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連官兵都被驚動了,這下糟了!
小揚和周大成亦看向嚴忍,等他做出決定。
“我得趕去阻止他們!”這些事全是江遠志與谷正川惹出來的,雙方人馬并不知曉,他得馬上趕過去拆穿江遠志與谷正川的陰謀,不讓官兵將雙方人馬帶走。
“對,你不能讓江遠志和谷正川的陰謀得逞!眱煞秸骈_打,只會落得兩敗但傷,不知內情的皇上怪罪下來,可是會有一堆人要掉腦袋,而江遠志和谷正川卻極可能置身事外,洋洋得意,這樣的事絕對不能發生,她絕不容許江遠志與谷正川稱心如意。
“你們……”嚴忍看著華暮雪與小揚,他沒法親自送他們回家,偏又擔心他們倆在回家的路上會再遭遇危險,登時令他陷入兩難。
“我要跟你一塊兒去揭穿江遠志他們的陰謀!比A暮雪不讓他獨自作戰,她也受到牽連,是受害者,她要讓大家都知道江遠志有多表里不一。
“我也去!”小揚亦不想讓他孤軍奮戰。
嚴忍一臉為難看著他們,內心正陷入天人交戰,憂慮他說的話若無法讓雙方人馬信服,恐怕還是會打起來,到時他們將受到波及,他不能使他們涉險。
“我們保證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比A暮雪向他保證。
“你就相信我們不會扯你后腿,有我們站在你身后,不是比你獨自一人要好嗎?”周大成加入說服嚴忍的行列。
“好吧!但是你們得答應我,如果我說快跑,你們絕對會毫不遲疑,馬上離開,做得到嗎?”嚴忍嚴厲地看著三人,要他們給予承諾。
“可以!”華暮雪、小揚及周大成三人異口同聲,答應他提出的條件。
“到時場面混亂,我沒辦法照顧你們,你們得照顧自己!眹廊淘倬。
“好!”三人再次異口同聲同意。
華暮雪定定地看著他,她要他知道,當他面臨困境時,他的身邊永遠都會有她在,她會陪伴他,不是一同解決問題,就是一同被難題吞噬;再大的困難,再大的恐懼,都不能教她松開他的手。
透過她清澄明亮的雙眸,嚴忍看見了她的決心與支持,無需言語即可明白,不論他遭遇何事,她始終會守在他身邊,不會離去,能夠讓她如此以真心相待,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也是老天爺給他最好的禮物,他真心感謝上蒼對他的慷慨。
“咱們走!”嚴忍以堅定的語氣,說道。
華暮雪等三人堅定對他頜首,一行人踩著堅毅的步伐往城中百姓口中的戰場而去。
神機營與京衛指揮使司兩軍對壘,雙方相互凝視的眼神充滿忿怒與憎恨,情勢緊張,一觸即發。
兩方皆是血氣方剛的年輕小伙子,背著頂頭長官暗自集結人馬出動,原因在于他們皆已受夠對方,打算在今日做個了結,哪一方輸了,日后在街上見到對方就得繞道而行。
事關己方尊嚴,沒有人愿意一輩子像龜孫子般見著對方就得躲起來,所以雙方殺氣騰騰,為了名譽,為了能抬頭挺胸走在京城大街上,為了不受人恥笑,他們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取得最終的勝利。
“你們是一群只敢躲在宮墻后叫囂的鼠輩!”神機營的年輕男子跳出來譏笑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沒有擔當。
“哼!你們則是想進京衛進不了,不長腦子,只長蠻力的武夫!”京衛指揮使司的人不甘示弱反唇相稽。
“我們又不是把寶劍當裝飾品配戴的家伙,豈會想進京衛指揮使司?”
“那當然,因為你們是將腦袋當裝飾品嘛!”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相互叫囂、嘲弄、侮辱對方陣營。
嚴忍一行人趕在官兵到達之前抵達現場,雙方正吵得不可開交,已經要打起來了,嚴忍慶幸他們尚未動手,一切還來得及。
雙方各自吵得臉紅脖子粗,沒人發現嚴忍到來。
“小狗子哥哥,你說現下該怎么辦?”華暮雪發愁地看著嚴忍,幸好事態沒他們想的嚴重,不過是數十名較沈不住氣的人相互尋釁。
“安靜!”嚴忍板著臉,雙手插在腰際,氣宇軒昂地怒喝。
中氣十足的吼聲,讓原本吵得不可開交的雙方人馬頓時嚇了一大跳,立即噤聲,驚愕地看著正氣凜然的嚴忍。
他所展現的氣勢與威嚴讓人自然而然地敬畏起他,遵照他的話做,不再有人出言不遜,每個人站得直挺,像是正在接受他的訓練般。
“這是怎么回事?”他昂首闊步走到兩方中央,看著顯然是帶頭的兩名年輕人,厲聲質問。
“嚴將軍……”神機營的小兵自知有錯,看到他出現,馬上像做錯事的小孩低下頭來反省。
“嚴將軍,神機營背地里嘲笑我們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們只是為自己討回公道!本┬l指揮使司的小兵有些在進京衛前,曾受過嚴忍訓練,對他很是敬重,講話自然客氣些。
“嚴將軍,京衛指揮使司的人傷了我們的兄弟,我們再也無法保持沉默,我們得為受傷的兄弟討回公道。”神機營的小兵也有話要說,他們不是無故挑釁,而是京衛指揮使司的人做得太過分,他們才會忍不住,不等上頭做出決定,由自己出馬討公道。
“你們也打傷我們的兄弟,該怎么說?”京衛指揮使司的人不服反駁。
“你們蒙臉持劍殺傷我們兄弟,竟然有臉講得這么大聲?”今天是兩個兄弟被殺傷,誰曉得明天會不會是四個、八個或者更多,他們已經受夠京衛指揮使司的人,今日非得做個了斷不可。
“胡說八道!我們一向和你們拳腳相向,哪有持劍傷人!本┬l指揮使司的人不滿嚷嚷,認為他們在造謠生事。
“小張和添丁明明就是被你們殺傷,你們別想否認!
更多的不滿爆發出來,雙方再次吵得不可開交,站在中間的嚴忍任他們去吵,任他們將心中所有不滿用力吼出。
他遺憾看見雙方眼里寫滿仇視,神機營和京衛指揮使司積怨已久,與其再用權力壓下他們的不滿,不如趁此機會讓他們全都爆發出來,再從中化解,讓雙方不再視對方為死敵。
他們咆哮怒吼,爭得面紅耳赤,互不相讓。
華暮雪看得瞠目結舌,擔心不已,不曉得嚴忍要怎么處理這一團亂。
“夠了!”等到雙方吵到聲嘶力竭,就要大打出手時,嚴忍再次怒喝,他的低喝像巨石撞擊進所有人心房,震得大家安靜下來。
大伙兒心臟撲通、撲通劇烈跳動,驚魂未定盯著他看。
“神機營和京衛指揮使司的紛紛擾擾已經讓人受夠了,你們對彼此不服氣,瞧不起彼此,我全都看在眼里,令我不解的是,你們曾一同接受訓練,曾經稱兄道弟,為何換了個地方,換了個位置,曾有的情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你們曾朝夕相處,對彼此應當很熟悉不是嗎?為何別人的三言兩語就能輕易撩撥你們,進而視對方為仇敵?你們手中的刀劍是要對準侵害國家社稷的敵人,而非對準自己人!”嚴忍慷慨激昂痛斥他們,他們這么容易受人煽動,如何保家衛國?
神機營與京衛指揮使司的人全被他說得面有愧色,他們的確曾經比親兄弟還要親近,一起玩樂,一起受罰,榮辱與共,可是當他們到不同地方當職后,雙方的情感便變了質,對對方產生猜疑與不屑,不僅以言語攻擊對方,甚至還大打出手,完全成了仇人,想想實在令人汗顏。
“你們要做的是將你們的力氣與精神放在保家衛國上,而不是如何傷害、斗垮對方,你們是頂天立地的血性男子漢,不是暗箭傷人的卑鄙小人!眹廊桃麄兛辞遄约旱谋痉郑鲎约涸撟龅氖,不要將時間浪費在無情的事上頭。
“是!”嚴忍的話在雙方心里發酵,他們看見自己的錯誤,看清自己的一些行為的確是不配當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們為此感到萬般慚愧。
華暮雪、小揚和周大成被嚴忍所說的話深深感動,華暮雪為自己沒選錯人感到高興,他就是她所要的,頂天立地,不貪戀富貴,不畏懼權勢,毫不猶豫往對的方向走,他是她的英雄!
“據我調查了解,這次京衛指揮使司與神機營之所以會有沖突產生,皆因有人在背后興風作浪、顛倒是非黑白。”贏得眾人注意力的嚴忍,沈聲說道。
他的一句“有人在背后興風作浪、顛倒是非黑白”,在人潮中掀起陣陣漣漪,誰也沒想到雙方的爭執是經人精心設計的結果。
“嚴將軍,你為何會這么說?”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急著想知道他有何根據。
神機營的人相信嚴忍絕不是隨口編造謊言來欺騙大家,他們專注看著他,等他說出原因。
“周大成!”嚴忍低喝。
“來了!敝艽蟪神R上推出拖車,來到嚴忍身邊。
眾人這才發現拖車上除了王虎威外,還有兩名身著黑衣的京衛指揮使司的人,京衛指揮使司的人認出自己人,見他們雙手、雙腳皆被粗麻繩綁起,立即不滿地嚷嚷。
“這是怎么回事?為何把我們的人綁起來?”京衛指揮使司的人要求嚴忍給個令他們滿意的答案,否則他們不排除訴諸武力救出自己人。
“你們做了什么好事,自己說吧!眹廊厅c頭示意周大成除掉綁在他們嘴上的布條,讓兩名黑衣人坦白。
兩名黑衣人沮喪地互看一眼,不知是要說謊,讓事情鬧得更大,或是選擇講實話,他們陷入兩難。
“如果你們沒臉說,我可以替你們說。”華暮雪站出來,很樂意代他們發言。
“我也可以幫你們大聲告訴大家,你們對我和暮雪姊姊做了什么事。”身為受害者的小揚跟著站出來。
兩名黑衣人分別看向被他們抓走的華暮雪與小揚。剛才嚴忍所說的那一番話,他們也聽得清清楚楚,他們學習武藝為的是保家衛國,而非綁走無力反抗的女人與小孩,現下回想起來,實在是沒臉面對同僚。
“你們受到脅迫了嗎?”京衛指揮使司的人見他們倆如斗敗的公雞,低垂著頭沉默不吾,忍不住猜想他們受到暴力威脅。
“他們不是受到脅迫,而是無顏面對自己所犯下的過錯。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重要的是知過改過,不能一錯再錯!眹廊滔M麄兡苷嫘幕诟,不要執迷不悟。
“嚴將軍,對不起,我們不該做出傷害你的事……”兩名黑衣人被他說服,不愿再行差踏錯,于是將谷正川故意捏造謊言,增加兩方的沖突,及江遠志和谷正川連手要對付嚴忍的事,和江遠志交代他們做的鄙事,一五一十全招了。
兩方人馬聽得一愣一愣,沒想到江遠志表面風度翩翩,暗地里卻是城府極深、心思歹毒,竟連女人和小孩都出手,實在是丟盡男人的臉面。而谷正川也好不到哪兒去,故意制造謠言,讓他們像傻瓜一樣聽信,且大打出手,幸好沒人死亡,不然他們真的是笨到無可救藥。
“事情的緣由皆源于此,現在你們看對方還會覺得不順眼,非得以命相拚嗎?”嚴忍問著雙方人馬。
雙方人馬再看向對方,有志一同搖頭,眼神不再充滿仇恨,只覺無奈,吵了半天,原來他們全成了報復的工具。
“對不起,是我們一時不察受騙,才會處處找碴。”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推出代表向神機營的人道歉。
“算了,我們也該忍下來,而不是跟你們蠻干。”神機營的代表不想再追究,畢竟對方也是受害者。
道歉與諒解讓緊張情勢瞬間解除,雙方人馬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再對對方投以歉然的微笑。
華暮雪發現嚴忍擁有鎮定人心的能力,讓原本火爆的場面平息下來,唇角噙著滿意的微笑。
嚴忍發現到她似水柔情的目光,轉頭看她時,他的雙眼已盛滿溫柔,不再凌厲嚴肅。
而就著他的眼波,她知道在他眼里,她是最特別的,她為此發現,再報以甜蜜微笑。
“我真是受夠你們這些人啰哩叭嗦說一堆讓我不想聽的話!我不管你們是要打得你死我亡,還是要把酒言歡,總之,嚴忍,我勸你最好快點放了我,不然江大人和我舅舅都不會善罷罷休!”被綁已久,煩躁不已的王虎威自認江遠志和谷正川是他最大的靠山,顧不得有許多雙眼睛在看,有許多只耳朵在聽,大剌刺地撂狠話。
“王虎威,江遠志和谷正川兩人都自身難保了,你以為他們還保得住你嗎?”周大成笑嘻嘻地潑王虎威冷水。
王虎威一聽大怒,當場和周大成吵了起來,但沒人想理會他們兩人,由著他們倆去吵個天翻地覆。
集結好的官兵也在此時趕到現場,發現神機營與京衛指揮使司的人馬根本沒有打起來,還很平和地與對方談天,使得官兵們面面相覷,不曉得現在是怎樣的情形,莫非他們的消息來源有誤?
嚴忍見官兵出現,立即上前說明,借口兩方人馬其實是想約在客棧斗酒,沒想到竟會造成百姓的誤會,才會衍生出風波來,他誠心地賠罪,井保證雙方絕對不是要鬧事,為首的官員相信他的人格與保證,這才帶著士兵離去。
嚴忍輕松地將兵官打發掉,讓原本心下惴惴不安的眾人,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見嚴忍毫不猶豫地袒護他們,對嚴忍就更加崇拜也更加信任了,曾經受他訓練的人更是感到無比驕傲。
目送官兵又整隊離開的嚴忍松了口氣,但并未放松太久,因為他猛然發現江遠志與谷正川站在客棧二樓暗處觀看底下情況,想來他們也是聽到風聲,特地趕過來看事情會如何發展。
江遠志陰沈晦暗的雙眸對上嚴忍清明正直的眼眸,臉龐寫滿不悅與不服輸,眼見底下情勢被嚴忍控制住,且華暮雪與小揚已回到嚴忍身邊,他的計劃正式宣告失敗,讓他失意又憎恨。
可此地不宜久留,江遠志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江遠志!哪里走!”嚴忍看穿江遠志的心思,雙足一蹬,利落地躍進客棧二樓攔人。
華暮雪見他躍上樓攔江遠志,一顆心登時如懸在半空中,為他擔心受怕,她對他的武藝自然信心十足,但是江遠志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卑鄙小人,她擔心江遠志會使出卑劣的手段來傷害他。
所有人聽見始作俑者出現,在下方屏氣凝神看著這一幕,不約而同希冀嚴忍能順利擒拿下江遠志,為被耍得團團轉的大伙兒出口惡氣。
“可恨的嚴忍!為何你總是要擋我的去路?”江遠志的面孔因忿怒扭曲,不再俊秀。
“我從來不曾擋住你的去路,而是你選擇以錯誤的方式,走上不該走的道路!眹廊炭粗藓薏黄降慕h志,只覺可惜。如果江遠志不汲汲營營,選擇腳踏實地去做每一件事,就算他們做不成朋友,至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變成敵人。
“我懶得聽你的連篇廢話!我勸你快點讓開,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江遠志不認為自己的生存方式是錯,亦不想聽嚴忍所說的道理,右手執劍,臉色陰沈地警告嚴忍別自尋死路。
“你不能一走了之,該留下來面對自己所犯下的過錯。”嚴忍拒絕讓路,沈穩地擋在江遠志面前。
“你以為你有留下我的本事?”江遠志兇惡地齜牙咧嘴,現下事情鬧得這么大,又遭眾人知曉是他在背后主導,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可不容許嚴忍阻礙去路。
“舅舅!你快來救我!”王虎威發現谷正川在客棧二樓,馬上揚聲求救。
站在江遠志身后的谷正川,看了眼下方受制的王虎威,再想到自個兒的處境,假如他顧及王虎威的安危,自己就會走不成了,于是心一橫,決定棄王虎威于不顧,他告訴自己,得先保住自個兒的性命,否則一切都別想了。打定好主意,他便決定和江遠志共進退,一對一的話,或許江遠志打不贏嚴忍,可是有他的幫助,就不信會打不倒嚴忍。
“舅舅……”王虎威叫了半天,發現谷正川只看了他一眼,便又別過臉去,那一眼讓他知道自己已被親舅舅遺棄,當下心涼,再也說不出要谷正川救他的話。
“有沒有這本事,得試了才知道!眹廊堂髁私h志會和谷正川連手,贏不贏得了兩人不在他考慮范圍,他只想竭盡全力將兩人留下。
樓下圍觀的人,對于江遠志和谷正川打算以二敵一贏得勝利,全都不屑地嗤之以鼻,他們完全信任嚴忍絕對有打倒江遠志與谷正川的本事,是以只有堵住出入口,并沒人多事上前助陣。
“菩薩。∏笄笄f別讓無恥小人逃之夭夭。”樓下的華暮雪雙手合十,向蒼天祈禱,祈求嚴忍能大獲全勝。
“暮雪姊姊,你放心,師父他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大將軍,他們贏不了師父的。”小揚對嚴忍信心滿滿。
“沒錯!我們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比A暮雪覺得小揚說的對,她和小狗子哥哥打小就認識,小狗子哥哥有何本事,她最是清楚了,只要小狗子哥哥打定了主意,沒有人能贏得了他。
樓下的人聚精會神看著樓上的情景,期待嚴忍能順利地擒拿下江遠志與谷正川。
“今天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技不如人!”江遠志囂狂放話后,立即執劍攻向嚴忍的心口。
谷正川亦躍起攻向嚴忍,封鎖嚴忍的退路,讓他退無可退,非得承接江遠志的致命攻擊不可。
面對凌厲的夾擊,嚴忍絲毫不慌亂,站得四平八穩,右手以劍挌擋江遠志的劍式,左手則以拳法化解谷正川的襲擊。
看嚴忍與人對招是種享受,他沒有華麗的招式,但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有辦法化險為夷且擊中要害,看得樓下人人拍手叫好。
江遠志原本自恃和谷正川連手,可以在幾招內迅速打敗嚴忍,哪想得到他和谷正川的進擊再陰狠毒辣,卻依然奈何不了嚴忍,且被打得節節敗退,他心下不禁駭然,是他低估了嚴忍的武功修為?或是嚴忍在他汲汲營營于功利時,日夜精進武藝?
久久無法傷到嚴忍,且接連中招,令谷正川不禁心浮氣躁,他愈是迫切想獲得勝利,所使出的招式就愈有破綻。
嚴忍等的就是這一刻,當谷正川出現足以致命的破綻時,左拳已剛猛有力擊向谷正川心口,在谷正川口吐鮮血時,他的指尖已準確點了谷正川的穴道,讓谷正川動彈不得。
“好!”樓下眾人見他利落制住谷正川,全都拍手叫好。
“感謝菩薩保佑!接下來只要再讓小狗子哥哥順利制住江遠志就行了!比A暮雪嬌俏的臉龐躍上喜悅,再次低聲向菩薩乞求。
“可惡!”嚴忍順利地制服谷正川,出乎江遠志意料之外,他像負傷的野獸發出怒吼,發狠地撲向嚴忍。
面對江遠志瘋狂的攻擊,嚴忍緊守門戶,并不躁急犯進。
“該死的嚴忍!你休想每一件事都要贏過我,我不會輸給你的!贝髣菀讶ナ菇h志整個人瀕臨崩潰邊緣,他精心策劃每一件事,為何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這全都是嚴忍害的!
“我從未想過事事要贏過你,我只想戰勝我自己!眹廊涕W躲過他的攻擊,氣息平穩道。
兩柄寶劍相互撞擊,碰撞出灼熱的火光;兩個男人,一堅毅剛強,一陰狠狡詐,本是各自綻放光采的佼佼者,偏偏老天爺安排兩人碰在一起,注定讓嫉妒心重的那個終日怨天尤人、忿恨不平。
“哼!你甭想騙我,我不會上當的!苯h志因怨恨而怒氣奔騰,打死他都不信嚴忍會跟他從無比較之心。
“信不信由你!彼麖臒o到有一路艱辛爬上來,好不容易才擁有今日的成就,萬分珍惜,也想知道他能做到怎樣的程度,但用的方法是腳踏實地、光明正大地去爭取屬于他的,而非像江遠志盡是想些旁門左道的計謀,所以他與江遠志才會互相不欣賞對方的行事方法。
兩柄寶劍再次重重交纏撞擊,迸出火光,猛地“鏘”一聲,傳來金屬斷裂聲,江遠志手中的寶劍承受不住多次撞擊,終于斷成兩截。
當寶劍斷成兩截,江遠志愕然之際,嚴忍手中的長劍已迅速劃破江遠志的衣袍抵著他的心口。
“你輸了!眹廊填~際淌下晶瑩的汗珠,鏗鏘有力宣布江遠志的失敗。
下方全部的人等的就是這一刻,登時為嚴忍的勝利,歡聲雷動,開心喧嘩。
江遠志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會輸得這么難看,且下方人群,竟沒有一個人是支持他的,他整個人渾渾噩噩,嚴重的失落罩在心頭,一時間不知身在何方、自己在做什么。
“走吧。”嚴忍不點已頹喪失意的江遠志的穴道,也不像押犯人般押著江遠志,就讓江遠志保有尊嚴,讓他自己走。
江遠志茫然地看著所有人,而后沮喪低垂著頭,步伐踉蹌地走在前方,和嚴忍一塊兒下樓,面對他此生最大的錯誤。
樓下另外有人上樓押谷正川下來,要谷正川也得面對他的罪行。
其它人見嚴忍出現,不斷地歡呼,華暮雪與有榮焉,笑得燦爛奪目。
小揚調皮地簇擁她站在嚴忍身邊,接受眾人的歡呼,華暮雪覺得不好意思,想要離開,但嚴忍對她溫柔一笑,握住了她的小手,不許她離開,她這才和他一起接受眾人的歡呼。
鬧了一會兒,已澄清好誤會的神機營與京衛指揮使司兩方人馬已能拋開尷尬,開始高談闊論嚴忍是如何先后制服谷正川與江遠志。
“事情都解決了!比A暮雪笑吟吟望著嚴忍說道。
“還沒!眹廊虒λ龘u頭。
“怎么說還沒?”兩方人馬沒打起來,這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兩方人馬私自集結對峙一事,恐怕早已傳開。”雖然沒打起來,但聚眾滋事已犯了軍規,這群人都將受到懲罰。
“那該怎么辦?”華暮雪為他們擔心,他們都是群善良的人,因受到有心人士利用,差點鬧出事來,真要責怪,該怪利用他們的人才是。
“你們立即解散回各自的崗位。”嚴忍果斷地下達命令。
但是他的命令下得不夠快,神機營與京衛指揮使司的頭頭已接到通知,領著大隊人馬趕來,聚眾的兩方人馬瞧見頭頭出現,臉色登時刷白,不再談笑風生,心想這回他們真的完了。
嚴忍不驚不懼挺起胸膛面對兩大巨頭,神態自若,宛如兩軍對峙的這種事天天在上演。
“這是怎么回事?!”兩大巨頭同時發聲,皺眉問。
嚴忍不卑不亢地上前,平鋪直敘將事情的原委交代得清清楚楚,讓兩大巨頭決議該如何將今日雙方對壘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別讓皇上動怒責怪,至于江遠志及谷正川已坦承其惡行,當然得受到應有的懲罰,事情到了這般田地,他相信京衛指揮使司頭頭定會秉公處理。
在雙方頭頭商討如何處理這些麻煩時,嚴忍在神機營頭頭的同意下,牽著華暮雪的手,親自送她回家,親自向她爹娘報平安,小揚則交由周大成護送。
“我今天過得真夠精采!比A暮雪與他并肩走在百姓不再驚惶失措的大街上,有感而發。
“可不是!眹廊绦挠型,她先是和小揚一道兒被綁,當他平安救出他們后,緊接著又發生神機營與京衛指揮使司兩軍對峙,一連串的事件讓人快喘不過氣來,現下總算是平安落幕,可以讓他們好好地喘口氣。
“不過是誰說有大炮火藥的?害我嚇得半死,真怕你得冒著生命危險,在火藥與刀劍齊飛的場面下穿梭排解!彼男囊恢睉以诎肟罩,直到確定大炮與火藥沒出現,才比較放心。
“因為神機營出動,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大炮與火藥!币舱侨绱,方會造成百姓的極度恐慌。
“幸好你平安無事,而且順利地將江遠志等人一網打盡,讓他們再也無法興風作浪!弊犯胯埽褪墙h志他們不好,安安分分過日子不是很好嗎?為何要把大家搞得天翻地覆?
嚴忍輕輕應了聲,心底為江遠志感到可惜。
“算了,不談這些掃興的事。呵!小狗子哥哥,先前你可是跟我提親了,不能賴帳哦!”華暮雪感受到他的陰郁,立即改變話題,俏皮地瞅著他。
“我怎么可能會賴帳?”她俏皮可愛的口吻,果然改變了他的心情,讓他微微一笑。
“嘻,那真是太好了,我爹娘和李伯伯千挑萬選,要幫我選個好夫婿,結果不用他們瞎忙和,我小時候就慧眼識英雄,為自己挑了個好夫婿!”華暮雪好不得意,佩服起小時候啥也不懂的自己。
“你鼻覺得我好?”嚴忍挑了挑眉,很想知道在她心里,他究竟是怎么個好法。
“當然!你為人正直又講義氣,真誠不狡詐,認真善良,總之你的好是數也數不完。在我心里,你比我那三個姊夫都要好!不過這件事你知道就好,如果被我姊夫他們知道,他們可是會傷心難過的!彼÷曁嵝阉麆e大聲宣揚,該留點面子給她三位也很憂秀的姊夫。
“你拿我與你三位姊夫相比較,太抬舉我了!眹廊搪勓蚤_心地朗聲大笑,原來在她心中,他是那么的好,心頭登時洋溢幸福滋味。
“怎么會是抬舉,你的確就有那么好!比A暮雪的胳臂向來往里彎,從不吝于稱贊自己人。
“我知道了,但是暮雪,你有沒有想過,你若真嫁我為妻,你將沒辦法擁有成群的仆傭供你使喚,這樣的日子是你要的嗎?”他的日子過得并不清苦,僅請一名家住在附近的婦人幫忙打掃煮飯,擁有的就是簡簡單單的生活,他希望她能夠想清楚。
“當然!我嫁你是因為我想成為你的妻子,可不是想使喚一堆家仆來為我打水、煮飯,這些家務,我都能自己做!彼焯鞛樗驋呦匆,如何不知他過怎樣的生活,他沒有萬貫家財,沒有華豪大屋,都不打緊,她就是喜歡他的實在。
“嫁給我之后,我恐怕沒辦法送你成堆的金步搖,頂多就是逢年過節送一、兩樣首飾!彼男金A夠他們過寬裕的生活,可是沒辦法買太多奢侈華麗的首飾給她,他不希望她感到失望。
“無所謂,不配戴滿頭的金步搖,我若不小心跌倒也不會把自己弄得滿頭傷,這樣你不是更放心?”她打趣道,要他放心,沒了滿頭的金步搖,就不會有傷害她的暗器存在,她也就不會發生莫名其妙自殘的事來。
“你真不后悔?”嚴忍停下步伐,深情凝望著她,再次確認她的真心。
“我不要成群奴仆,不要豪華大屋,不要金銀珠寶,我只要你。這世間,唯有你是我真正想要的!彼ǘǖ乜粗蛔肿謭远ɑ氐溃傊,她嫁他是嫁定了,他若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我嚴忍何德何能,居然能讓你如此真心相待!彼恼嫘,讓嚴忍非常感動,心為她滾滾沸騰。
“你的美好是我這輩子所能得到最珍貴的寶物,你說我怎么能不珍惜?”華暮雪璀璨一笑,將真心赤裸裸地捧到他面前。
嚴忍的反應是右手用力一拉,將她猛然帶入懷中,低頭將滿腔情感傾注在這一吻當中。
華暮雪輕合上眼,倚偎在他寬闊令人感到安全的胸膛,開心承接他的熱吻,聆聽彼此激狂的心跳聲。
天際,飄下一片片如羽毛般輕柔的雪花,翩然落下,阻隔其它雜音聲浪,他的懷抱,成了兩人最親密的世界。
熱情擁吻的兩人,耳畔只聽得見一句句美若樂曲,圍繞在身周的我愛你……愛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