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著紛飛的細(xì)雨。
這樣的雨,從那個晚上開始,一連下了好幾天,下得她都想流淚了。
“小雪,雨還在下嗎?叫爸爸把衣服收進(jìn)來,不然你明天沒有制服穿了!
“唰——”一聲,楊雪凈將窗簾拉上,回頭應(yīng)了母親一聲,“沒有下了,爸爸在洗車!
躺在病床上的廖可馨點點頭,又忽然皺著眉頭說:“洗車?你爸什么時候買車了?叫他省一點就是不聽,你還這么小,以后要花錢的地方還很多……等等他來了你跟他說幾句,他不喜歡我說他!
楊雪凈走到床沿坐下,拍了拍母親的手背,“公司賺錢了嘛,爸爸說買車才能載我們出去玩啊!
聞言,廖可馨笑了,“你爸這個人啊就是這樣,不會說什么甜言蜜語,但說到做到,你知道你爸要跟我結(jié)婚的時候說什么嗎?”
她知道,但她搖了搖頭。
“你爸說啊,他現(xiàn)在沒有錢但很有心,以后會讓我跟孩子開名車、住豪宅,還說要給我們請司機、請傭人呢!”廖可馨越說越開心。“現(xiàn)在有車了,以后就有大房子住了,小雪喜歡大房子嗎?”
“喜歡!彼t了眼眶。
廖可馨抬手摸了摸女兒的臉頰,“傻孩子,這是好事啊,你哭什么?”
“我太高興了嘛!蔽宋亲,她用力抹掉淚水。
“傻孩子……”廖可馨又拍了拍女兒的頭,頓了一下,她又問:“奇怪?你爸去哪了?怎么這么晚了還不回來?”
聞言,楊雪凈的心都痛了,她深吸了幾口氣才說:“媽你忘了?爸爸出差了啊,公司很忙的,他不是還說要給你買禮物嗎?”
“對哦,看我這記性……”廖可馨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你爸去香港出差了,還說要給我買條水晶項鏈的……小雪啊,跟你爸講講,讓他省著點花,你還小,以后要花錢的地方還很多……”
楊雪凈聽話的點點頭,“可是公司賺錢了嘛!
“你爸這個人啊就是這樣,你知道你爸跟我求婚的時候說了什么嗎?”
她搖了搖頭,心里覺得好酸好酸。
“你爸說啊,他現(xiàn)在沒有錢但很有心,以后會讓我跟孩子開名車、住豪宅,還說要給我們請司機、請傭人……”
邊聽,楊雪凈邊站起身幫母親把被子拉緊,“媽,很晚了,睡一下好不好?我們明天要去機場接爸爸,爸爸不喜歡你熬夜的!
“好好好……你爸就是這樣,雖然什么都愛管、都要有規(guī)矩,但那是因為關(guān)心我們……”說著說著,沒一會,廖可馨睡著了。
楊雪凈看母親睡著了,又拉了一下被子,才坐回病床旁的椅子。
母親的臉好蒼白、頭發(fā)也白了,身子都瘦了,她突然覺得……媽媽老了……
看著看著,她的淚水就止不住的一直流。
前幾天,母親被醫(yī)生急救回來,之后就一直這樣了。
醫(yī)生說這個跟心臟病沒有關(guān)系,是心理問題造成的,當(dāng)病人不再愿意面對現(xiàn)實時,有時候會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只愿意活在她想要的世界——可能是她假設(shè)的狀況、可能是她記憶中幸福的樣子……母親的狀況時好時壞,然而醫(yī)生能開的藥很有限,說主要還是得靠家人互相扶持,幫助病人找回真實的世界。
她其實比誰都知道母親為什么病了,偏偏那個可以幫忙的男人跑路了……聽蘇阿姨說,她們問了好多人,但人去哪了沒有問出來,倒是問出一條一條婚外情,聽說走的時候還帶著一個年輕女人。
父母親不是出生富貴,而是夫妻倆胼手胝足打拼過來才有現(xiàn)在的成績,只是房子越換越大之后,母親也越來越不敢在父親面前發(fā)表意見……然而現(xiàn)在出了這種狀況,母親肯定更不能諒解吧。
閉起眼睛,楊雪凈又開始覺得心痛了。她想起了在溫宇倫家吵架的時候……為什么一段愛情總要走到退無可退?
“小雪,女人很傻,總是在學(xué)會愛情之前先愛上了,先愛……就輸了!
聞言,楊雪凈睜開眼睛看著病床上的母親。
廖可馨半坐起身,眼神很清明,話語很輕,“小雪啊,記得媽媽打電話給你的時候說了什么嗎?”
她點點頭,她知道母親想說什么!澳阏f,男人不愛我們的時候,會比陌生人還殘忍……我懂!闭酒鹕,她沖到病床前抱著母親。
“傻孩子,不要哭!绷慰绍氨е畠,拍了拍她的背,淚水也流了下來。
“這不是我們的錯不是嗎,誰叫男人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說話,又總是不說實話……不愛了可以說啊,為什么不讓我們有尊嚴(yán)的退出這場愛情……”
“媽……”她又將母親抱緊了一些!耙院缶臀覀兞耍視䦟δ愫芎煤芎,我們不需要那個男人,我會照顧你,你要陪著我,好嗎?”
“好好好……”廖可馨點點頭,眼睛卻飄向窗簾,看著窗簾被風(fēng)吹揚起時,窗外的亮光,她嘆了口氣,“小雪啊,都天亮了,你爸去哪里了?”
聞言,楊雪凈撐不住自己的身子,離開了母親的懷抱,她滑坐在病床邊,抬頭看著眼神飄遠(yuǎn)的母親,她哽咽著說:“爸、爸去上班了……他說……回來……回來給你帶一束花,一大束你最愛的香水百合……”
“那你哭什么?”
“因為我高興嘛!”
廖可馨笑了,笑容比花還燦爛,“小雪啊,媽媽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爸跟我求婚的時候說了什么?”
她顫抖著身子搖了搖頭,卻發(fā)現(xiàn)她想努力讓自己站起來都做不到……
“你爸說……”
站不起來就算了,她放棄了,雙手抱著膝蓋將臉埋在膝間,她痛哭出聲。
第一次她覺得一個人可以這么這么渺小,從小呵護(hù)她長大的父親可以不要她、說只愛她一個的男人也可以不要她,最疼最疼她的媽媽,想愛卻不能再愛她,而她卻什么都無法阻止。
“小雪,你爸會帶百合花來嗎?”
“……會……”
那個連續(xù)下雨的午后,是楊雪凈有記憶以來,心最痛最痛的一天……
嗚——
早上九點,鬧鈴響起。
楊雪凈從睡夢中醒來,抬手將鬧鈴關(guān)掉,但她沒有起床。
突然感覺到眼角癢癢的,手指一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流了淚。
其實生了小梨之后,她已經(jīng)好長一陣子沒有夢到過世的母親。
她記得那個連續(xù)雨天過后,母親莫名生了一場病,然后……莫名的、在她完全沒有心理準(zhǔn)備下,離開她了。
她一直不能理解,不過就一場病而已,怎么把她母親給帶走了?但蘇阿姨說,人失去依靠的時候,心里知道,身體也會知道,如果心里累了,身體也會跟著撐不住……
她轉(zhuǎn)頭透過房間的窗子往外看,天空陰陰暗暗的。
看來又是一個下雨的天。
深吸了一口氣,她忍不住輕輕的問:“媽,你也不贊成我繼續(xù)喜歡他對嗎?可是我、可是我……我管不住自己啊!
只有冷冷的空氣跟沉默的氛圍,沒有人回答她。
“媽,你還想念爸的百合花嗎?”她眨了眨眼睛,淚水就滴下!斑@么恨他,還是這么愛他,為什么女人要這樣傻?為什么……”
一樣的靜默——
又深吸了幾口氣,平靜了自己的心緒,她走下床,發(fā)現(xiàn)腦袋還是有些昏沉,但她倔強的走向浴室梳洗。
換下身上的睡衣,楊雪凈才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是上午的十點多了,她嚇得連忙抓起皮包,沖出房間。
“小梨,我們趕快……”話才說了一半,卻發(fā)現(xiàn)客廳里的人不是她女兒。
現(xiàn)在正盤腿坐在客廳小桌幾前,對著手提電腦專心畫著設(shè)計圖的人是溫宇倫。
“你起床了?”聽到她的聲音,他停下了手邊的繪圖動作,抬頭望著傻愣愣的她。
“你怎么在這里?”害她嚇了一跳。
他該不會是從昨晚就一直待在這里吧?
“你昨晚睡得那么沉,我怕小梨一個人沒人照顧,所以就待下來幫你照顧她一晚!彼卮鸬美硭(dāng)然。
“那孩子呢?”一起床沒看見女兒睡在床上,還以為小家伙聰明,知道她感冒了,要到客廳睡,沒想到現(xiàn)在不見人影了。
“我已經(jīng)幫你送她去幼稚園上學(xué)了!
“你幫我送她去幼稚園?”楊雪凈睜大了眼,低呼著。
“你公司那邊,我也幫你請了一天假!
“你為什么幫我請假?”聞言,她的聲音揚高了幾度,“你怎么可以私自幫我請……”
“你感冒了。”他打斷她試圖抗議的聲音,“你該好好在家里休息一天!
“我不需要請假,我沒有……”
“沒有本錢請假,是嗎?”再打斷她的話,他替她把話說完,但語氣是不認(rèn)同的。
“你……”深吸一口氣,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維持平和!拔液芨兄x你這么幫我,可是……這會造成我的困擾的!
“是嗎?”他扯扯嘴角,不以為意的說:“你很困擾,但是小梨很開心,今天是我送她去上學(xué)的!
那個小丫頭,在去幼稚園的路上,一直都很開心地笑著,送她進(jìn)幼稚園的時候,她還拉著他的手跟他說,希望今天下課的時候也是他去幼稚園接她。
小丫頭還說:“叔叔,你可不可以跟老師說你是我爹地,我覺得媽咪說有的人本來就沒有爹地很奇怪……我們班明明就只有我沒有!
聽她這么說,他的心都軟了,連忙點頭。
他一度想,就算這個小丫頭真是雪凈劈腿生的孩子,他也愿意當(dāng)親生的孩子培育,因為這孩子太讓人心疼了。
且完成這孩子小小的期望,就能讓他的心里有著莫名的優(yōu)越感,比他得了什么建筑大獎還讓他開心。
“其實,你不必做這些事,接送小梨是我的責(zé)任!彼叫牟幌肱畠焊刑嘟佑|。
人接觸了就會有感情,而她不希望女兒以后失落,畢竟她還打算跟這男人繼續(xù)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