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總經(jīng)理室的大門被突然打開來,傳出一道低沉嗓音,“滾!”
張浩維站在門前,手還握著門把,雖然英俊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但從那渾身散發(fā)出來的冷冽氣息,讓人絕對無法忽視他的憤怒。
“總之,兒子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你別想這么簡單就搶走他!”一道窈窕的身影隨后出現(xiàn)在門口,清麗的臉龐滿是悲傷,似乎還掛著未干的淚痕,在看到站在辦公室外的楊馥如之后,微微點了點頭,然后神色落寞的離開了。
這女人應(yīng)該就是總經(jīng)理夫人謝宛臻吧?聽說當(dāng)年張浩維為了娶她,還跟家人抗?fàn)幜艘欢尾凰愣痰臅r間,也因為她而失寵于老總裁,照理說他應(yīng)該是深愛著她才是,怎么現(xiàn)在好像在看仇人似的?
不過謝宛臻看起來就是個清純嬌弱的女人,有錢人家的飯碗難捧,嫁入張家還不知道受了多少罪,肯定是張浩維把人娶到手之后就變了,才會搞到這個地步。
楊馥如正看著謝宛臻離開的方向出神的想著,耳邊突然傳來張浩維低沉的質(zhì)問聲,嚇得她身子微微彈了一下——
“你在這里做什么?”
“總經(jīng)理,楊秘書執(zhí)意要見您,我說您在忙,她還是不愿意離開!本团卤粧叩脚_風(fēng)尾,錢淳意趕緊報告,表示她盡忠職守,是有人死賴著不走。
楊馥如鎮(zhèn)定心神,挺挺背脊,面無表情的望著他!翱偨(jīng)理,關(guān)于昨天的事情,我有些問題想請教您!
張浩維的目光驟地變得深沉,直勾勾的望著她。
楊馥如被他看得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正想再開口時,就見他轉(zhuǎn)身走進(jìn)辦公室,同時淡淡的道:“進(jìn)來吧。”
“總經(jīng)理,您跟張老板的約已經(jīng)Delay了。”錢淳意連忙提醒。
“讓他等!睆埡凭S簡短道。
“……是!卞X淳意失望的應(yīng)了聲。
“我可以進(jìn)去了嗎?”楊馥如故意客氣的詢問她。
錢淳意氣得牙癢癢的,卻也只能自齒縫迸出聲音,“請!
不再理會錢淳意仇視的目光,楊馥如快步走進(jìn)辦公室,將門帶上后,臉色也跟著一沉!澳阒恢拦珗笏匠鹗欠N很卑劣的行為?”
張浩維俊眸半瞇,銳利的視線直射向她,冷冷的道:“有話就直說,不然就滾。”他現(xiàn)在可沒有心思跟她玩猜謎游戲。
“好,我問你,我到底犯了什么錯,為什么把我降職到總務(wù)部?”他以為他臉臭就可以嚇人嗎?她可以比他更臭!
“你被調(diào)到總務(wù)部?”他困惑的反問。
“別裝了,敢作不敢當(dāng)嗎?”楊馥如嘲諷的冷哼一聲。
張浩維瞥了她緋紅的小臉一眼,淡淡的道:“既然你認(rèn)定是我做的,那就當(dāng)做是我做的吧。”
“果然是你!”她就知道!她實在太過氣憤,完全忽略了他語氣中的嘲諷,沖上前質(zhì)問道:“你為什么這么做?!”
“你覺得呢?”他怒極反笑,英俊的唇線微微彎起。
“就因為昨天晚上我喝醉上錯車?你也未免太小氣了,難怪你老婆會受不了你!””楊馥如一時惱怒,口不擇言。
空氣似乎在瞬間凍結(jié),直到下巴被一只如鋼鐵般的大掌狠狠掐住,她才驚覺自己失言了,她雖然后悔自己的不厚道,但還是硬頸著頭皮視他陰冷的目光。
“小心你的態(tài)度!睆埡凭S似乎在瞬間就控制住了怒火,他松開手,平靜的道:“畢竟你不會想要惹惱一個小氣的人。”
下巴傳來的痛感驟然消失,讓楊馥如暗吁了口氣,她動了動唇瓣,最終還是把道歉吞回喉中,誰教他公報私仇,就是卑劣啊。
“反正我已經(jīng)得罪你了,不差這一條。”想到自己原本秘書做得好好的,竟然一夜之間變成一個打雜的,她的火氣又冒了上來,沒好氣的道:“你就直接說你想怎么處置我吧,省得又偷偷摸摸的對付我!
他探究的目光緊鎖著她,隨即閃過一絲嘲弄!澳闾吹闷鹉阕约毫!
楊馥如窘迫的紅了臉,真恨不得一掌拍掉那張英俊臉龐上的譏誚,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忍住這樣的沖動,冷冷的看著他道:“我一向不吝惜贊賞自己。”
看著她,張浩維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她是個有趣的女人。
從昨晚到現(xiàn)在,她還是第一個敢直接面對他怒火的女人,她甚至比他更憤怒。
尤其當(dāng)她那雙翦翦瞳眸盛滿怒意時,就像璀璨的寶石般流光四溢,讓她原本就美麗的臉龐充滿另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魅力。
她或許是第一個讓他覺得連生氣都美的女人了。
“可惜,一個好秘書不會做出這種自亂陣腳、自毀前途的行為!彼栈匾暰,神情又冷峻了起來。
他說的沒錯,可是……“反正我現(xiàn)在也不是秘書了。”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很不恰當(dāng),可是不這樣發(fā)泄一下,以后說不定就沒機會了。
“或許你可以考慮用另一種方式跟我談。”張浩維坐回紫檀木的辦公桌后方,修長的指節(jié)在桌面規(guī)律的輕叩著,神情諱莫如深。
另一種方式?是指拿趙天偉的秘密跟他交換嗎?原來,他會這么做的真正用意不是要打壓她,而是在威脅她,而且如此一來,他不只可以報昨晚之仇,還可以削弱趙天偉的勢力,真是一舉兩得。
楊馥如想通之后,立即收拾起放縱的怒火,戴上了秘書職業(yè)性的冷靜面具,恭敬的微微欠身道:“我想我已經(jīng)向總經(jīng)理表達(dá)過我對降職一事的抗議,現(xiàn)在就不打擾您了,我先出去了。”
張浩維的眼眸精光一閃,但剎那間又是一片幽黑深邃,他語氣平淡的道:“出去吧!
他這么輕易就放她走,倒是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還以為當(dāng)他把話題轉(zhuǎn)向他話中暗喻的那部分時,她今天就別想輕易脫身了。
“還有話說?”見她看著自己發(fā)愣,他的唇角不著痕跡的勾了勾。
“沒、沒有,那我出去了!睏铕ト缬智妨饲飞,轉(zhuǎn)身離開。
“等等。”張浩維在她拉開門的同時喊住了她。
她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但她仍力持鎮(zhèn)定的回頭望向他!罢垎柨偨(jīng)理還有什么吩咐?”
“記得去新單位報到!彼谡碜郎系奈募,說話的口氣像是在說一件不甚重要的事情。
楊馥如怔了怔,眸中霎時燃起熊熊火焰,燒得一雙黑眸異常明亮,她咬咬牙道:“是!彼B一刻都不想再待,快步走出總經(jīng)理辦公室。
聽到耳邊傳來大于平常音量,卻又不至于太嚇人的關(guān)門聲,張浩維的視線才又緩緩抬起,神色因為沉思而微微凝重,指節(jié)習(xí)慣性的輕叩著桌面,在安靜的空間中發(fā)出規(guī)律的聲響。
楊馥如知曉趙天偉的大小事情,趙天偉不可能任由旁人隨意將她降調(diào)到總務(wù)部,而目前在公司里能夠動得了她的,就只有他跟趙天偉,也難怪她會毫不猶豫的認(rèn)定是他搞的鬼。
嘖,他還以為她很精明呢,沒想到仍是個笨女人,而且還很沖動。
張浩維搖搖頭,沒意識到自己正勾起感興味的淺笑,他伸手按下對講機,吩咐道:“錢秘書,幫我查查……”
G.E.的總務(wù)部位于大樓一樓,只比停車場高一層,就跟在公司的分級一樣,屬于人人都可以踐踏的階級。
會被調(diào)到這里的職員,除了沒啥作為,等著退休的冗員,就是犯了不至于被解雇的錯誤的員工,被公司冷凍到這里,以無形壓力逼著他們自行請辭。
總歸一句,這里的人,都是被公司放棄的人,所謂的工作,就是一些雜務(wù)瑣事,說難聽點,就是個打雜的。
當(dāng)楊馥如走進(jìn)這間連陽光都照不進(jìn)的辦公室時,心情就跟到處可見的灰塵一樣,陰霾低沉。
總務(wù)部的成員,除了莫名其妙被降職的她之外,還有一個頭發(fā)半禿,戴著眼鏡,正在看報紙的中年大叔;一個嬌滴滴,正在擦指甲油的年輕女人;一個看起來一板一眼,正專注打計算機的年輕男子,以及旁若無人,大聲講著私人電話的媽媽級人物。
“大家好,我是楊馥如,原本隸屬趙副總秘書室,以后請多多指教!北M管情緒低落,楊馥如還是努力打起精神自我介紹。
不管怎樣,在其位謀其事,就算被調(diào)到總務(wù)部,她也會好好做,絕對不讓張浩維稱心如意,以為這樣就能打擊到她。
其它人依然各做各的事,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有正在擦指甲油的年輕女子停下動作,訝異的瞅著她驚呼,“楊馥如?怎么可能,你不是趙副總身邊的大紅人嗎,怎么會淪落到這里?”
“這里有什么不好?我倒覺得這里才是公司的天堂哩!敝心甏笫逦⑽⒎畔聢蠹,慢條斯理的道。
“你以為人家都跟你一樣只等著領(lǐng)退休金嗎?呿!”原本在講電話的大媽掛上了電話,調(diào)侃著中年大叔。
“吵死了,可以不要妨礙我做事嗎?”年輕男子揚高了聲音道。
“你還不是整天上網(wǎng)交友,又不是在做什么正事,你還不如來巴結(jié)巴結(jié)我,說不定我一高興,就介紹姊妹給你認(rèn)識!蹦贻p女子揚起下巴道。
“你的朋友?”年輕男子回頭看了年輕女子一眼,一臉不屑。“算了吧。”
“欸,高青泉,你什么意思。 蹦贻p女子沒好氣的瞪著他,卻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根本沒在她身上,而是越過了她,投向站在門口的楊馥如。
“這位是?”高青泉立即站起身,露出親切的笑容。
雖然她只是穿著簡單的襯衫跟長褲,臉上也只化了點淡妝,但光是站在那里,就好像讓死寂的總務(wù)部瞬間發(fā)亮。
年輕女子翻翻白眼,好笑的道:“人家剛剛已經(jīng)自我介紹過,她叫楊馥如,是趙天偉的情——秘書。”關(guān)于趙天偉跟她的傳聞,全公司的人應(yīng)該都聽過吧。
“你就是楊馥如啊。”高青泉的臉色黯淡了些,看樣子又沒搞頭了。
“欸,老實說,你怎么會被調(diào)到這里,是不是趙天偉始亂終棄,對你膩了。俊贝髬屔らT也大,好奇的問道。
瞬間,四個人八只眼睛都熱切的望著楊馥如,好像對她唯一的興趣,就只有探究她跟趙天偉的緋聞似的。
楊馥如的表情僵了僵,才慢慢漾起微笑道:“我跟趙副總之間沒什么八卦好說,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還是聊公事吧!
“呿,你以為你還在秘書室啊,總務(wù)部除了打雜,會有什么公事?”年輕女子嗤笑了聲,又繼續(xù)低頭涂著指甲油。
“既然你這么喜歡談公事,那五樓企劃部的廁所報修馬桶不通,你去瞧瞧吧。”大媽晃動了下有如花椰菜的爆炸頭,指派道。
中年大叔則是頓覺無趣,又埋首在報紙之中。
只剩下看似宅男的高青泉仍然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他走上前,有些靦腆的道:“你別在意,在這里大家一向都是各做各的,互不干擾!
楊馥如無奈的扯扯唇,環(huán)顧了周遭的低頭族一眼。“看得出來!
“我叫高青泉,那個在涂指甲油的叫林玲玲,看報紙的大叔叫孫成材,我們都叫他材叔,還有嗓門最大的顧春芳,芳媽!
“謝謝你!彼挠焉谱寳铕ト绺械礁C心,這是她今天第一次打從心里微笑。
“來,你就坐這邊吧。”高青泉將她帶到自己的座位旁邊,期待的咧著嘴笑道。
楊馥如遲疑了幾秒,還是選擇了林玲玲旁邊的空位!皼]關(guān)系,我坐這里就好了!
高青泉有點失望的點點頭,但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坐回自己的座位后,又繼續(xù)瀏覽交友網(wǎng)站上的女生數(shù)據(jù)。
楊馥如低頭看了看染上一層灰的辦公桌面,暗嘆口氣,從包包里拿出濕紙巾擦了擦,這才坐了下來,她輕吐了口氣,調(diào)整一下心情。
既來之則安之,她就不信她在總務(wù)部就只能等著枯萎凋零!
心中有了決定,原本的陰霾也就一掃而空,看了看簡陋的辦公環(huán)境,她倏地站起身,找了條抹布開始打掃,擦拭著所有沾染著灰塵的地方,又拿起掃把這邊掃掃,那邊掃掃,忙得不亦樂乎。
“她在干么?”
“搞得都是灰塵啦!”
“別管她,只是還沒死心而已。”
“想我剛進(jìn)來時也是充滿干勁啊!
其它幾個人對她突如其來的行為交頭接耳的評論了一番,但很快的又各自埋首在各自的小天地中。
楊馥如不以為意,掛著笑容,堅持自己覺得該做的事,心境決定一切,她相信,即便在幽谷中,一樣可以綻放出美麗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