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馥如沒想到謝宛臻竟然會出現在加護病房外,更不敢相信的是,她竟然抱著張揚。
一見到楊馥如,張揚馬上掙脫母親的懷抱,沖上前抱住了她,聲音因為哽咽變得更加模糊不清,“Daddy一直在睡覺,不管揚揚怎么叫她,她都不理我……”他還不知道兩個大人的靈魂已經換回來了,在他的認知里,Daddy還是楊馥如。
“揚揚乖,阿姨都知道!睏铕ト巛p撫過他的頭,憐愛的看著他。
張揚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一樣的氣息,小小的臉蛋閃過抹錯愕,隨即確認的問道:“阿姨?”
楊馥如肯定的點點頭,柔聲安慰道:“Daddy只是累了在休息,等他睡飽了,就會醒來了!彪m然她嘴上這么說,但內心的焦慮卻一點都不比他少。
“你來做什么?你把我老公害成這樣還有臉來!”謝宛臻不友善的走上前趕人。
“我要見他。”楊馥如不知道謝宛臻為何突然對張浩維跟張揚改變了態度,但這不是她現在要考慮的問題,她只想趕快見到他。
“我不會讓你見他的,你這個介入別人家庭的狐貍精,馬上給我滾!”謝宛臻板起臉斥喝,連溫柔婉約的假面具都懶得戴上了。
“媽咪,不要這樣罵阿姨,阿姨是好人!睆垞P回過神來,維護的站在楊馥如面前。
“你這個笨蛋,好人壞人都分不清楚嗎?他是想搶走Daddy的壞女人,過來!”謝宛臻厲色的朝兒子招手。
張揚緊抿著唇瓣,遲疑著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旁等候著進去家護病房的其他家屬,開始對著這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了起來。
“揚揚,過去媽咪那邊吧!睏铕ト绮幌胱尨笕说臓巿虪窟B到小孩,也心疼張揚的為難,鼓勵的輕輕將他推向謝宛臻。
張揚仰頭看向楊馥如的黑眸中充滿了對她的愧疚,然后又低垂下頭,慢慢走回母親身邊。
謝宛臻占有似的將兒子用力攬入懷中,帶著兒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并對楊馥如得意的微抬起下巴。
“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楊母不忍看女兒被羞辱,勸道。
“哥,你先帶媽回病房等我!睏铕ト缤瑯由岵坏眉胰艘蛩挥卯悩拥哪抗獯蛄浚瑧┣蟮目聪蚋绺。
楊敬宗無奈的嘆了口氣,硬是將滿臉不情愿的母親帶離。
楊馥如也不再跟謝宛臻多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候開放探病時間的到來。加護病房外的氣氛是滯悶的,就像一張無形的網,緊緊纏繞在每個病患家屬的心頭,每個人都是一臉愁容。
“時間到了,可以進去了!迸赃叺牟∪思覍偻蝗灰魂囼}動,紛紛起身往加護病房的房門走去。
楊馥如的心高高提起,連忙起身想進去,卻被謝宛臻擋住。
“讓開。”楊馥如咬牙道。
“你不是家屬,沒資格進去。”謝宛臻敵視的瞪著她。
“浩維已經簽好離婚協議書,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為何還要在這個時候為難我?”楊馥如真的不懂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謝宛臻清秀的臉龐倏地閃過一絲脆弱。“你們真的知道我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嗎?”
楊馥如的心一緊,那雙水眸中的痛楚,是她最近才明白的情感,難道……
謝宛臻被她審視的目光盯得窘迫,撇開視線,逞強的冷笑道:“呵,他連最后的面子跟情分都不留給我,既然如此,你也別想得到你想要的!彼滔潞菰,隨即帶著兒子走進了加護病房。
楊馥如想要跟進去,卻被護士溫婉的拒絕,“不好意思,一次只準兩位親友探視喔!
看著厚重的房門在眼前關上,楊馥如不放棄的又坐到椅子等待,直到謝宛臻又帶著張揚出來,她依然沒離開。
“媽咪,我不要走,我要跟阿姨在這里等Daddy醒來。”張揚頓住腳步,不想跟母親回去。
“Daddy不會醒來了,都是她害的,你還想跟著她嗎?”謝宛臻蒼白的臉上帶著淚痕,看得出來是真心為張浩維的傷勢感到擔心。
“我不準你這么說,他一定會醒過來的!”楊馥如倏地站起身,怒視著謝宛臻,左手緊緊握成拳。
謝宛臻被她激動的反應嚇了一跳,隨即冷哼一聲,硬扯著兒子道:“我們走。”
“我不要!我要留在這里,阿姨——我要跟阿姨留在這里!”張揚朝著楊馥如伸長了手哭喊道。
謝宛臻不理會兒子的掙扎哀求,硬是拖著他小小的身軀離開了。
楊馥如聽著張揚的懇求,看著他哭得小臉都紅了,一顆心宛若被撕裂似的痛著,但謝宛臻畢竟是他的母親,她沒有立場阻止,只能無奈的坐回椅子上。
在病房遲遲等不到人回來,楊母跟楊敬宗幾次來到加護病房外,勸楊馥如回病房休息,卻都碰了軟釘子,她說什么都不愿意離開這個離他最近的地方。
既然勸說無效,楊母跟楊敬宗也只能輪流陪著她坐在加護病房外,等候明天再度開放訪客探視的時間到來。
楊馥如實在不愿意母親和兄長這般勞累,硬是將他們趕回病房休息。
她好不容易熬到隔天上午的探視時間即將到來,謝宛臻又出現在加護病房外,還連同坐著輪椅的張益民跟趙天偉一家人一起前來。
“嘖嘖嘖,浩維真是艷福不淺啊,老婆情人都來了!睆垳仄娇吹綏铕ト纾爸S的道。
“媽,怎么會是艷福不淺,根本就是禍不單行啊,如果不是表哥在外面搞七捻三,怎么會三番兩次遇到意外?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陳正芬掩嘴笑道,毫不掩飾語氣中的輕蔑。
“閉嘴!你這是在詛咒浩維,巴不得他醒不過來嗎?”張益民氣憤的吼完,突然劇烈的咳嗽。
“你還不給我少說兩句。”趙天偉假裝瞪了妻子一眼,其實是在向她使眼色,要她先住嘴。
陳正芬訕訕的閉上嘴巴,往后稍微退了一步。
趙天偉輕輕拍撫著外公的背,安撫道:“外公,你可別氣壞了身體。”
“爺爺,你們都不要怪楊小姐,是我不好,沒把浩維照顧好,都是我的錯!敝x宛臻又恢復柔弱似水的模樣,沒了昨日面對楊馥如時的強硬尖酸。
“這怎么能怪你呢,如果浩維不跟這個狐貍精出去,又怎么會發生這種事!睆垳仄叫表瞬粸樗鶆拥臈铕ト缫谎,暗暗在心中唾罵了聲。
謝宛臻沒有應聲,只是拿起手帕,擦了擦根本沒有淚水的眼角。
“當天我跟總經理離開老總裁家,就被兩輛車跟蹤,對方是針對我們,要對我們不利,絕對不是意外!
楊馥如不理會其他人的挑釁,堅定的看著張益民,不卑不亢的道。
張益民的瞳眸一暗,布滿皺紋的臉龐沒有太多的表情。
“不愧是我以前的得力助手,知道怎么模糊焦點來為自己卸責!壁w天偉的口吻聽起來平淡,卻蘊含著強烈的指責。
“我知道有些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或許我也該學學那種人,拋開道義情理,把自我的利益擺在前頭。”楊馥如忍無可忍,不再對趙天偉客氣。
這兩天她把意外發生時的情況想了幾遍,她原本以為是孫議員后悔和解,所以找人來教訓他們,但后來仔細思索,那天她和張浩維才到張家老宅沒多久,趙天偉一家人馬上出現,擺明是掌握了他們的行蹤,加上老總裁越來越屬意讓張浩維接班,肯定讓趙天偉心急如焚,使出狠招不是不可能,甚至比孫議員的動機強烈太多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是在指控是我們天偉干的?”張溫平突然憤怒的道。
“我沒說什么,你又何必對號入座?”楊馥如冷冷的道。
“你分明就是這個意思,我兒子難道會這么沒人性,不顧親情去害他表哥嗎?依我看,像你這種背主的人才是到處遭恨,引來仇家報復,浩維應該是被你牽連才對!睆垳仄阶o兒心切,抓住楊馥如的話窮追猛打,卻忘記她所謂的背主、引來仇家,講的正是她兒子趙天偉。
“媽!壁w天偉臉色難看的喊了聲,這不是越說越加深他的嫌疑嗎?
“我又沒說錯!睆垳仄讲灰詾槿坏牡闪藘鹤右谎郏瑳]好氣的道。
“探病時間到了,家屬可以進去了。”護士溫柔的聲音傳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楊馥如腳步一提,就想進去,卻被陳正芬跟張溫平擠開來。
“宛臻,你快推爺爺進去看看浩維吧!睆垳仄胶吞@的朝謝宛臻笑了笑。
其實平常她們根本就沒有聯絡,但現在有了共通的敵人,倒像熟得不得了了!拔仪笄竽銈,讓我進去跟他說說話,只要一次就好了,拜托!睏铕ト缰垃F在只有懇求老總裁才有機會,她雙膝一屈,朝著張益民跪了下去。
張益民嚴肅的臉龐閃過驚詫,但很快的又恢復。
一旁的趙天偉則臉色難看的瞪視著跪在地上的楊馥如,想起她對自己那樣的不屑一顧,卻為了見張浩維一面,不顧自尊在眾人面前下跪,心中煞時燃起熊熊怒火,對張浩維是又妒又恨。
“你裝什么可憐,去去去,別在這里丟人現眼!睆垳仄较褛s小狗似的朝楊馥如揮了揮手。
“楊馥如,你不是有男朋友嗎?攀上有錢人,就想甩掉他了嗎?”陳正芬則是露出不屑的神色譏誚。
想當初她也曾懷疑過楊馥如跟自己老公有染,若不是她帶著男友來澄清,她早就想要趕走她了,沒想到這女人果然是個禍水,竟然會跟一向冷情的張浩維搞在一起,真是多虧她當初盯得緊,否則今天還不知道自已的老公能不能抵擋得了這個女人的誘惑呢。
楊馥如將她們的嘲諷都當做耳邊風,她現在只想得到張益民的首肯。
張益民深深瞅著楊馥如半晌,擺擺手道:“去吧,把握機會!
“謝謝!睏铕ト绺屑さ某瘡堃婷窨牧藗頭,才趕緊起身,快步走進加護病房。
“爺爺!”謝宛臻不滿的抗議道。
“爸,你怎么可以讓她進去?”張溫平也不贊同。
“外公,你這樣對表嫂也太殘忍了!标愓也桓冶憩F得太明顯,但還是忍不住撇了撇唇。
“你覺得呢?”張益民的目光掃過眼前的三個女人,最后停駐在始終沒開口的外孫臉上。
“外公怎么決定,我都沒有異議!壁w天偉自然不可能持反對意見,在外公面前,他一向是乖巧恭順的。
張益民點點頭,垂下眼眸道:“回去吧,我累了。”
“爸,你還沒進去看過浩維就要走了嗎?”張溫平假裝訝異的問,心中卻暗自竊喜,這表示父親對侄子的疏離態度沒有什么改變,她兒子還是最有機會繼承家產的人。
“不想走的就留在這里吧。”張益民睨了女兒一眼,沒太多情緒的道。
“下次的探病時間是傍晚了,我們留在這里也沒用,還是先回去吧!睆垳仄节s緊道:“天偉,還不快推你外公去車上!
趙天偉早就不想待在這里了,推著外公的輪椅就往外走。
張溫平跟陳正芬自然也跟在兩人身后一起離開,誰也沒心思在去理會謝宛臻,彷佛方才的熱絡都只是一場幻夢。
謝宛臻憤恨的目光掃過緊閉的加護病房大門,報復似的拿起手機撥打電話,呼朋引伴的相約狂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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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馥如接過護士小姐遞來的藍色探病衣跟口罩,迅速的穿戴妥當后,迫不及待的找到了張浩維的病床。
只見躺在病床上的他,頭上跟四肢都包裹著紗布,身上插著各種管子,脆弱得彷佛一碰就會破碎,英俊的臉頰微微凹陷,沒有了往日的豐神俊朗,就像一棵失去生命力的大樹,正在逐漸凋零。
他的傷勢比她想像的更嚴重,讓她的淚水瞬間潰堤,心也擰成了一團,好痛好痛。“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張浩維依舊閉著雙眼,沒有任何回應,只有一旁監控生命跡象的儀器聲,提醒著她,他的情況并不樂觀。
“你不是說過一切有你在,你不是說愛我,要等我,那你怎么忍心讓我孤獨,讓我等待?”楊馥如緊緊握住他的手,哽咽的控訴!澳阈研押脝?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其實我早就不知不覺愛上了你,是你讓我明白什么才是愛情,是你讓我知道原來一個人的心跳可以如此失序。
“就像你說的,我從來沒有愛過呂俊樺,那一天我說的都是謊言,只是害怕你失去一切而撒的謊,我現在終于明白,沒有你,才是真正失去了一切。
“浩維,你快點醒過來,只要你醒來,就算千夫所指,就算被指責是勾引你的狐貍精我都無所謂,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我答應不再讓你等,你聽到了嗎?我愛你,我在說我愛你,你快點起來聽啊!”
楊馥如泣不成聲,連站在一旁的護士都忍不住紅了眼眶,雖然她好像是這男病患在外面的女人,但還真是讓人無法討厭的小三啊。
“探視時間結束了,可能要麻煩你離開了!弊o士雖然不忍,還是上前提醒。
楊馥如輕輕頷首,抹去淚水,緊握著他的手,口氣一轉,變成嚴厲的命令,“張浩維,你再不快點醒來,我就要隨便找個人嫁了,永遠不再理你,聽到了嗎?你不準再睡了,快給我起來!”
看著他依然沒有反應的臉龐,她的淚水又忍不住滑落,她承受不了的趴在他身側痛哭出聲。
雖然護士看多了這種生離死別的場景,也不禁為她的深情暗嘆了口氣,上前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道:“不好意思,真的要請你出去了。”
楊馥如抽搐的肩膀慢慢恢復平靜,她緩緩站直身子,輕聲道:“我應該沒機會再來看你了,你若真的愛我,就該死的給我好起來,這次,換我等你!”
她依依不舍的深深瞅著他,好半晌才緩緩松開他的手,準備轉身離開。
突然,她原本松開的手卻被反握住,力氣雖然微弱,但在她的感覺中,卻像是從未有過的重重一握。
“浩維?”楊馥如頓住腳步,不可思議的看向他。
但床上的人應該沒有動靜,更別說反握住她的手了。
是她多想了嗎?她眸底原本驟綻的光芒又瞬間消逝,神色黯然的看著他沒反應的手,正想收回手時,他的手指又微微動了一下,宛若羽毛搔過她的掌心,卻讓她大大的震動。
“浩維,你醒了對不對?你聽到我說話就再動動手指!睏铕ト鐡淞松锨昂魡荆活w心因為期待而撲通撲通的快速跳躍,死命的盯著他的手,就怕錯過了什么。
只見原本靜止的手指,在她的聲音落下之后,彷佛用盡了最大的力氣,掙扎的抖動了一下。
巨大的喜悅瞬間淹沒楊馥如,他聽到了,他真的聽到了!
“護士小姐,快點,他醒了,他醒了,護士小姐!”她緊緊握住他的手,喜極而泣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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