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馥如的下巴都快掉到胸口了,震愕莫名的看著他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好像剛剛那個舉動只是她的幻覺。
“我的話還沒說完!睆埡凭S無視她僵硬的身形,神色平常的繼續道:“后來,等伯父真的跟他們借錢之后,他們馬上翻膾不認人,往日所做的承諾全都不算數,在伯父無力償還借款之后,又連哄帶騙的誘使他簽下本票,以至于欠下的金額如滾雪球一樣激增!
“他們這樣騙我爸到底有什么企圖?”她被他的話轉移了注意力,暫時忘了方才的驚悸。
“這就是重點了!彼难垌⑽⒉[起,射出精光!八麄兇虻氖悄慵疫@塊地的主意!
“這塊地又沒什么價值,他們為什么這般處心積慮?”沒道理啊,農場的地不是建地,又在半山坡,怎么會有利可圖?
“因為這塊地已經悄悄變更為建地,背后的主使者打算用低價購得之后,興建高級會員制的度假村,大賺一筆!睆埡凭S嘲諷的勾起唇角。
“怎么會……”楊馥如呆了片刻,怎么都想不到是這個原因。
“官商勾結。”他說得清淡,語氣中卻有濃濃的厭惡。
“竟然因為這樣就設計我爸,真是太可惡了!”她感到怒氣在胸口熊熊燃燒,兩只手不自覺緊握成拳。
“放心,我會替伯父討回公道的。”張浩維堅定的道。
他的保證,讓她的心瞬間被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給漲得滿滿的,她有些遲疑的道:“其實你不用做到這個地步,我自己……”
他截斷她的話,“你別管,我愿意!
他霸道的話語不但沒有引起她的反感,反而讓她感到一陣溫暖。
這樣的轉變讓她有點兒心慌,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逐漸習慣有他、依賴他了。
。
車子在靜默中駛下山,進入市區,緩緩停在一棟兩層樓的日式建筑門口。
“走吧!睆埡凭S給了楊馥如一個微笑,旋即開門下車,等她跟上后,他按下門口的對講機道:“我跟孫議員有約。”
“孫議員就是那背后主使?”楊馥如馬上意會問道。
他點點頭。“等等你見機行事,附和我的話就可以了!
她還想再問得更清楚一點,大門卻已經緩緩敞開,走出一個類似管家的男子,朝他們道:“請跟我來!
楊馥如跟著管家走進院子,她快速的瀏覽了下周遭擺設,處處可見價值不菲的收藏品,風格卻沒有一致性,少了雅致,反倒充斥著幾分暴發戶的銅臭味。
“哈哈哈,貴客大駕光臨,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請坐請坐!
越過擺放一排收藏品的長廊,進到大廳之中,楊馥如耳邊就響起粗嗄的笑聲,她定睛一瞧,只見一個年約五十出頭的福態男人,穿著中國風的衣褲,滿臉笑容的迎向自己。
“孫議員,我們總經理早就想拜訪您了,只是您老貴人事忙,總是湊不上時間,所以一知道您今晚十點后有空,就冒昧來打擾您了!睆埡凭S率先開口。
楊馥如勾起淺笑,握了握孫議員朝自己伸過來的手,打了個招呼道:“孫議員!
“張總經理客氣了,應該是我要去拜訪您才對。”孫家豪精明的視線在眼前這個俊帥挺拔的男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旋即熱絡的道:“坐、坐,招待不周,可千萬不要介意!彼讼聛,拿起一旁煮得沸騰的水往茶具上沖,邊夸獎道:“想當年我在臺北打拚的時候,也曾受過老爺子的幫忙,沒想到老爺子的孫子這么出色,真是虎爺無犬孫啊。”
“哪里,是孫議員謬贊了!痹瓉韺O議員跟老總裁相識啊,不過她實在懶得跟他繼續打官腔,直接道:“想必孫議員應該知道我今天來還有一個目的!
孫家豪的眼皮子抬了抬,又把目光放回茶具上,他拿出茶葉放進茶壺中,慢條斯理的用熱水沖泡,牛頭不對馬嘴的道:“來,嘗嘗我這好茶,這可是鹿谷最有名的凍頂茶,甘醇厚底,喉韻回甘強,一定要試試。”
楊馥如冷眼看著他擺明故意岔開話題,唇角似笑非笑的勾起!皩O議員的茶是好,但喝茶不僅要茶葉好,泡茶技巧也很重要,目前為止我喝過最好的茶,就是楊伯泡的,不知道您泡的茶跟他比起來誰強一些?”
“楊伯?”孫家豪的動作一頓,困惑的反問。
“孫議員不會不知道陽光休閑農場的老板楊伯吧?”楊馥如順勢又道:“這位就是楊伯的女兒楊馥如,也是我的特別助理。”
孫家豪的臉色微變,但很快又堆起笑,倒了兩杯泡好的茶,分別放在兩人面前!霸瓉磉@位就是楊小姐!
“孫議員,明人不說暗話,這種應酬話就免了,直接進入正題吧。你要怎樣才肯罷手?”張浩維對他一開始的敷衍早就很不耐煩了。
孫家豪抬眼看向楊馥如,眼前的女人杏面桃腮,雙陣清澈,雖穿著普通的白色棉T跟牛仔褲,但渾身卻散發出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
“楊小姐這樣問好奇怪,好像我故意找你父親麻煩似的,當初我也是看他每天為錢煩惱,才好心借錢給他,你們不感謝我就算了,怎么反倒質問起我來了?真是好心沒好報啊!彼首鳠o辜的道。
“呵,果真好心,我跟楊小姐差點就死在你雇來討債那幫人的球棒下了!睏铕ト缋湫Φ。
“怎么,原來當初受傷的是你們兩個人?”孫家豪佯裝訝異的道:“說起來,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我只是看那幫人整天游手好閑,想說給他們一個工作機會,才會讓他們來我的工廠做事,誰知道他們不知道從哪里聽說我跟楊伯之間有僨務關系,就自告奮勇的跑去討僨,想在我面前邀功,討些好處,沒想到闖出禍來,為了跑路,還偷了工廠的器材轉賣變現,不過你們放心,我已經請警察極力追捕,一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撇得還真是一干二凈,楊馥如在心中惡聲惡氣的罵了這只老狐貍一頓,表面上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欠了僨,還錢就是了,我想,以孫議員這么正面的形象,也不可能違法放什么高利貸,我聽說當初楊伯只借了五百萬,不過短短兩年時間就利滾利欠了多達三千萬這種事,肯定也是那些流氓亂說的吧!
孫家豪的陣光閃了閃,干笑道:“原本是只借五百萬沒錯,但后來他陸陸續續又跟我借錢,才會累積到三千萬!
“你胡說!我明明問過楊伯,就是五百萬!”楊馥如立刻反駁。
“張總,你可別被楊伯的片面之詞給騙了,我想他根本就是避重就輕想倒我的僨,如果他沒有欠我這么多錢,干么要簽本票呢?”孫家豪語氣輕蔑的道。就這兩個小毛頭,也想來跟他喬事?
“孫議員,你真的篤定我們沒證據證明你用不當手段放款討僨嗎?”張浩維端起茶杯,噙著嘲諷的笑。
“楊小姐,我沒做的事情,你要我怎么承認呢?”呵,小丫頭還真會裝腔作勢。
“你費盡心思要的就是那塊地,圖利自家建設公司,不是嗎?”
小丫頭還挺聰明的嘛,但又能拿他如何?孫家豪用鼻子冷哼一聲,算是默認了。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連本帶利還你六百萬,你乖乖收錢了事,第二,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如何,你打算怎么選呢?”張浩維淡淡的道。
“哈哈哈,楊小姐好大的口氣,我孫家豪可不是被嚇大的!睂O家豪突然變臉,面露兇光道:“想要得罪我,先要秤枰你的斤兩夠不夠!”
“所以我才會托張總出面!睆埡凭S朝楊馥如投去一個要她安心的眼神。
“張總,你確定你要蹚這個渾水?”孫家豪挑釁的抬起下巴問道。
“我……”看孫議員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楊馥如不免遲疑了,她不知該不該把張浩維卷起她家的僨務紛爭中。
看出她的猶豫,張浩維突然握住她的手,堅定的道:“我的事就是他的事!
孫家豪先是一愣,隨即曖昧的大笑出聲,“我說嘛,張總怎么會特意為了一個助理出面,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張總應該有老婆小孩了,沒想到還在外面養小三!
楊馥如的表情顯得有些窘迫,但在對上張浩維支持的目光時,她努力穩住心緒,冷淡的道:“孫議員只要告訴我您的答案,其他的不勞您費心!
“我你以為我真的怕你嗎,若不是看在老爺子的面子上,我早就對你不客氣了!睂O家豪臉色一沉,沉聲喝道:“你們馬上給我滾!”
“看來我們今天是沒有共識了!睆埡凭S緩緩起身,氣定神閑的道:“既然如此,也請孫議員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我拭目以待。”孫家豪睨了她一眼,毫不在乎的道。
張浩維點點頭,朝楊馥如道:“我們走吧。”
就這樣走了?楊馥如還在納悶張浩維怎么這么輕易就放棄離開時,剛剛的管家已經沖了進來,慌張的朝孫家豪道:“議員,門外擠了一堆記者,都說有事要訪問您。”
“記者?”孫議員喃喃,想不出最近有什么需要被訪問的事情。
“看來議員要開始忙了,我們就不打擾了!睆埡凭S慵懶的笑笑,示意楊馥如跟自己離開。
“等等,是不是你搞的鬼?”孫家豪有股不好的預感。
“既然孫議員剛才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行事光明磊落,何必怕人搞鬼?”張浩維冷笑回道。
“你——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我只是把孫議員好心借錢給人,然后善良的只要塊山坡地抵僨的事情泄漏給媒體,請他們報導你的好人好事罷了,總不能讓您為善不欲人知,您說是吧?”記者就像吸血的水蛭,就算沒證據,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聞也夠毀了一個議員的形象。
“你知道自己這樣會得罪多少人嗎?這塊地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想分一杯羹,老爺子知道這件事嗎?”孫家豪轉向張浩維問道。官商勾結不是只有他,PE.的政治獻金也沒少過。
楊馥如自然也知道其中錯綜復雜的利益關系,深怕張浩維得罪的不僅是孫議員,還有他背后的分贓集團,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張浩維看出楊馥如的擔憂,他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朝著孫家豪道:“你先擔心你自己吧。”
“議員,記者請您一定要接受訪問,想問您關于土地變更的行賄疑云!惫芗壹钡脻M頭大汗。
“怎么回事,外面怎么這么多人?”孫家豪的妻子兒女聽到外面的吵雜聲,也紛紛走出房間探看。
孫家豪煩躁的吼道:“沒你們的事,你們先回房間!”
他的妻子兒女沒人敢吭氣,摸摸鼻子又縮回房間里了。
“我給過你機會。”張浩維對著孫家豪淡淡的丟下話,便牽著楊馥如往外走,避開了記者,閃入人群之中。
孫家豪狠狠瞪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一會兒,才堆起專業虛假的笑臉出去應付記者。
“這樣會不會把事情鬧得太大?”離開了孫宅,楊馥如羞窘的將自己的手自他掌心抽回,耳邊響著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就是要鬧大!睆埡凭S悠哉的道。事情鬧得越大,那些官僚越無法私了。
“可是你幫我出面,我怕他記恨你。”孫議員是某黨派大老的子弟兵,就怕接下來會有一連串的麻煩。
“你擔心我?”他挑高眉凝視著她,黑色的瞳眸在夜空下閃爍著比星星還燦爛的光彩。
“我……公司已經有一堆事情要你處理了,沒道理再讓你因為我家的事惹上麻煩,況且,這么大的恩情我也還不了!彼哪抗庾屗龥]來由的心慌,總感覺有些東西在慢慢改變,逐漸脫離了她的掌控。
“我說過,是我自己愿意這么做!睆埡凭S斜睨了她一眼,不是很喜歡她刻意和他保持距離。
“可是……”
“閉嘴。”他突然踮起腳,用手捂住了她的唇。
有些粗礪的掌心摩娑著她柔嫩的唇瓣,讓她的唇片不由自主的輕顫,她可以感覺到心跳飛K,一陣陣悸動從胸腔傳遍全身,酸酸甜甜的滋味漫過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這種陌生的感覺教她一陣慌亂。
“不要這樣看著我!睆埡凭S啞著嗓音道。
“什、什么?”楊馥如一臉茫然的反問。
“我不想吻我自己的嘴唇!彼従徥栈馗苍谒缴系氖值驼Z,繼續舉步向前走。
她沒聽清楚他說了什么,追上前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沒什么,我看記者應該散開了,我們回去開車吧!睆埡凭S柔聲回答,卻用極小的音量嘀咕道:“該死!我一定要想辦法趕快把我們的身體換回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