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整棟房子看完了,方清領(lǐng)著杜綿綿走至屋外。正當他重新將門上鎖之際,身后傳來溫軟的語調(diào)。
“方先生,你先回去吧!我還想在附近走走看看!边@是杜綿綿朝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她……她在跟他說話?
方清迅速地轉(zhuǎn)過身,雙眼睜大,懷疑自己是否得了幻聽,幻想他在意自己說話。
十秒過后——“方先生?”杜綿綿望著方青,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猶如化石。
“。俊辈皇腔寐?方清迅速回過神來!翱墒沁@里不好叫車,還是我陪你逛吧!”
雖然覺得她是個怪怪的美女,可一大早在人煙稀罕的地方,一個纖弱的女子獨自一人閑逛,萬一碰巧遇上心懷不軌的壞人,她這嬌小纖弱的模樣鐵定遭殃。不行,說什么也不能讓她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太危險了!
“不用了,待會兒我會叫朋友來接我回去,謝謝你的好意!倍啪d綿帶著不變的微笑,但眼底卻有著不符合外表柔弱氣質(zhì)的堅決。
方清原先是想舍命陪“美人”的,卻在一時之間被她的眼神懾住了,竟也乖乖順了她的意,不再堅持留下。
“那……那好吧!我先走一步了,再見!狈角骞婀怨陨宪囎呷。
他開著車,直到他回到公司將車停妥,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事。
他忘了問她,到底中不中意那房子?若是喜歡,價錢方面才好商議,這才是帶她看房子的最終目的!
可惡!方清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只好趕緊回到車上發(fā)動引擎。希望她沒走遠……只是,當他再次回到別墅時,杜綿綿早已沒了蹤影。
他沿路四下張望尋找,一大清早的,路上連只阿貓阿狗都沒有,哪來的人影?她消失得未免太快了吧?
見鬼了!一早就這么莫名其妙的。
這是哪里?
杜綿綿睜開酸澀的雙眼,如眼的景物卻是陌生的,有那么一瞬間,她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記不起,然而頭昏腦脹的感覺以及四肢的無力感蔓延全身,這才使得她混沌不清的腦子漸漸回復記憶。
她記得當時見方清的車駛離了視線,而眼前,那個與她四目對望的男子正舉步朝她走來,最后……是的,她暈倒了。
她想起來了!
“發(fā)著高燒,居然還一大早獨自一人在外游蕩,實在太不應(yīng)該了!焙V地,男子微揾的責備聲自床畔響起。
唐天司沒想到這是自己的第一句開場白,但……他就是氣呀!氣她不懂得照顧自己,連自己生病了都沒自覺。
在她暈倒的當下,那燙人的體溫結(jié)實得令他感到驚嚇,而驚嚇之余,他亦同時察覺到他比自己所以為的還要在意她。
在與她四目相交那一瞬間,他便明白自己內(nèi)心渴望要她。他要她,心里有股聲音一直不間斷地說著、催促著。而他下樓出門尋她,不是沖動,只是不想與她錯過,要是真錯過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會后悔的,而且是一輩子的后悔。
而他果真沒有錯過,還將伊人抱個滿懷,唯一的敗筆,就是懷里的佳人不是清醒的。
“呃?”突然自耳邊傳來男子的聲音,杜綿綿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她望向聲音的來源,看見了一張既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孔,原本不安的心緒在此時此刻全安定了,像是找到了原有的歸宿。
真的是他呢!
“對不起!彼n白的容顏揚著微笑。他是在擔心她嗎?雖然被罵了,可心口卻有著暖意。她笑了,因為明白他的在乎。
唐天司不懂,都病成這樣了,她居然還笑得出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
見他微攏著眉頭,似乎仍是氣悶,杜綿綿主動開口問道:“這里是你家嗎?”
“嗯!”唐天司輕輕點了點頭,如果眼前有鏡子,他鐵定會發(fā)現(xiàn)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么緊繃,俊逸的臉部線條全是僵硬的,皺起的眉頭就像一座小山巒似的。
“我睡了多久?”杜綿綿虛弱地撐起上身,一只溫暖的大掌適時地撫上她的背,為她分擔身體多數(shù)的重量。
雖然唐天司抿緊著唇,一副看來老大不高興的模樣,可手里的動作卻是無比的輕柔,與他臉上那冷硬的表情形成了強烈的反比。
“一天。整整一天!彪m是冷著臉,但他仍是開口說。
一天?這么久?這下子換杜綿綿皺眉了。
“真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我想我該離開了!彼崎_身上的被子作勢離開,但被子卻在下一秒回到她身上。
“別亂動,醫(yī)生吩咐要你好好休息!碧铺焖竞芸斓貙⒈蛔由w回她身上,大手壓上她的肩頭,阻止了欲起身的動作。
她那嬌小柔弱的身子,再加上那一臉的慘白,看似隨時會再次暈厥的模樣,他怎么可能安心讓她離開?別作夢了!
杜綿綿知道他說的沒錯,她確實需要休息,頭重腳輕、四肢無力的癥狀都在證實她此刻的羸弱,或許還沒走出他家大門她就可能再次暈倒,可是……偷偷地用眼尾望著他,從那剛毅的臉上,她看見了他話意思的認真,而非客套。
他是真的替她擔心著呢!
有了這樣的認知后,她順從地重新躺回床上,但心底卻有了這樣的疑問:難道他對任何一個在他面前暈倒的女人,都是如此真心關(guān)懷嗎?還是只有對她如此?
而他本以為她會堅持離開,需要他再多費唇舌才能將人留下,但結(jié)果卻出乎意料地順利,成功將她留下,可是心頭同時也浮上疑惑與微微的怒火。
她一直都是如此嗎?對旁人毫無防備之心?畢竟,嚴格算來,他倆還算是陌生人,難道她不怕他是個惡狼或者是個槍擊要犯?還是……她真的病到連拒絕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一休息,又是一天的時間,直到確定杜綿綿燒退了,隔日一早,在唐天司的堅持下,他親自開車送她回到天母的住處。
坐在副駕駛座上,杜綿綿不斷用眼角余光偷偷瞄著一旁專注開車的男人。
男人專注開車的目光剛毅深斂,英挺的鼻梁加上好看性感的薄唇,不論自哪個角度看來都很有吸引力,而她也正被他深深吸引著,一點也不想將目光移開。
眼看離家門越來越近了,但她還不想下車,更不想離開他的身邊。雖然他的話不多,臉上的表情更是少得可憐,可是只要待在他的身邊,就感到無比的安心落實。
倘若可以,她多想就這么依靠在他的胸膛,那個令她想要棲息的港灣,但……她能嗎?
杜綿綿看著他,再也忍不住地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
唉!這時候多希望他能說說話,多做些表情,至少讓她明了是否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他們有可能嗎?
同樣的問題,此時不斷地在她腦海里重復問著,但卻一直沒有得解答。
唐天司手握方向盤,雙眼直視前方路況,但全身的細胞及毛細孔都在告訴著他,她正在看他。她為何一直看著他?
“還會感到哪里不舒服嗎?”唐天司略偏著頭輕聲問著。這是兩人的對話中,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一句話。
杜綿綿輕輕搖搖頭,心里還是嘆著氣。
難道就不能再問點別的嗎?除了身體狀況外,他對她這個人都不風到好奇嗎?為何不問點更私人的問題呢?只是他開口問,她一定會回答他的。
“就是這里,我家到了!贝瓜卵,這一刻她真希望車子可以繼續(xù)開下去,最好從臺北一路開到墾丁去,這么一來,他們就可以不必這么快分離了。
伸手將安全帶打開,杜綿綿再次開口說道:“這兩天謝謝你照顧我,也真的對你感到抱歉,造成你的困擾,改天有空我請你吃飯,算是我對你的答謝,好嗎?”話一說出口,她下意思細細觀察者唐天司的反應(yīng)。
畢竟,她整整霸占了人家的大床兩天,害得他不得已睡在客房;請他吃飯,一來算是感恩,二來也可以替自己爭取與他相處的機會。
“你沒有造成我的困擾!碧铺焖菊Z調(diào)平淡,面上也無多余的表情,可是心里極為矛盾的感受只有她自己感覺得到。
他非常舍不得見她生病難過的模樣,卻又極為希望她留下,但非身體不適,她又何需留下?
見他淡淡的回應(yīng),杜綿綿難掩心中的失望,這可是她生平頭一回主動邀請男人吃飯呢!若是換做別人的男人,早就欣喜應(yīng)允,點頭如搗蒜了,這么冷淡的反應(yīng)算什么?拒絕嗎?
她無法肯定自己的邀請是否遭到拒絕,因為他沒有說出個“不”字來,可是也沒有做出正面的回答,偏偏她又沒勇氣再開口做出第二次的邀約。
唉!她是個膽小鬼。
“那么……我先進去了。開車小心一點,再見!避嚩家呀(jīng)停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賴著不走,只好開口道別,以免留下不好的印象。
“再見!
站在玄關(guān)處,杜綿綿伸出手揉了揉眼睛。
她……她沒眼花吧?
難道又發(fā)燒了?要不然為何會看見唐天司與她家人坐在客廳里談笑風生?
那畫面融洽得不可思議,仿佛是和樂融融的一家人似的。
不對呀!早上他才送她回家,怎么一天尚未結(jié)束,晚上他卻出現(xiàn)在她家中?
她呆立在原地,無法消化眼前的景象,還是眼尖的大姐杜晶晶先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出聲朝她喊道:“你終于回來了,唐先生專程來看你,等你好久了呢!”
專程來看她?杜綿綿將視線移至唐天司的身上。
今晚的他很不一樣,嘴角掛著她不曾見過的笑容,但……他臉上明明帶著笑,為何黝黑的眸底卻有著怒意?
她困惑地揉揉眼睛,懷疑方才見到他眼底的小火苗是她的錯覺。
“發(fā)什么呆。窟不趕快進來。”杜媽媽催促著,晚餐都煮好了,就等著她回來開飯。
“哦!”杜綿綿雙頰不爭氣地染上紅暈。真是夠了,她居然盯著他發(fā)呆,還猶不自覺,要是被誤認成花癡,那不就糗大了?
“好多了嗎?”唐天司朝著杜綿綿微笑,很真心的那一種。
“嗯!”杜綿綿笑著點頭。還真不習慣看他露出笑容呢!印象中他好像沒這么溫柔地對她笑過,但她喜歡他的笑容,非常喜歡。
哪來的小火苗?在他眼底,她只看見了真切的關(guān)心之意,沒有其他的了,剛才肯定是她一時眼拙,看錯了。
對,一定看錯了。
這頓晚餐,唐天司吃得很開心,也很喜歡杜家一家人。
杜爸爸是保全公司的老板,為人爽朗風趣;杜媽媽溫柔嫻淑,是個非常稱職的家庭主婦;大姐杜晶晶生得與排行老三的杜綿綿十分相似,但個性顯得較為開朗大方;二哥杜冠羽一看就是個斯文有禮的男人,而他確實是;小妹杜小小是杜家成員中唯一仍是學生身份的,是個文靜乖巧的女孩。
杜家每一份子都具有個人特色,但氣質(zhì)都是一致的清靈高雅,會令人不自覺地深受這一家人的吸引。而言談之間,不難發(fā)現(xiàn)他們感情深厚,彼此關(guān)心著彼此,一股奇異的暖流竄過心頭,他想,身為杜家人肯定幸福極了。
只可惜,有人幸福過頭了,一點都不曉得要愛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