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畢業(yè)旅行,顧晨曦從未離家超過一天,因此,當她向父母說她想去環(huán)島時,他們心中縱有擔心,卻也相當贊成,尤其是顧彥鈞,他猜想女兒決定去環(huán)島,其中一個原因應(yīng)該是想躲避宋建岳的追求,他身為父親,當然是站在女兒這邊。
顧晨曝并沒有告訴父母她預(yù)計去多久,只說她每天都會打電話報平安,而她也和女鬼說好了,在雷鎮(zhèn)凜家,只有她一個人時她才可以現(xiàn)身,女鬼也同意了。
告別父母,當顧晨曦提著行李來到雷鎮(zhèn)凜住家的大樓外時,已是下午三點鐘。這是一棟雙并的高級住宅大樓,樓高十二層,一層兩戶,一戶的實際坪數(shù)約六十坪,雷鎮(zhèn)凜和他的父親住在頂樓。
推開大樓的大門,顧晨曦按照雷鎮(zhèn)凜的交代,想去請警衛(wèi)幫她開門,不料卻在大廳看見雷至峰,「雷伯伯?」
「晨曦!估字练彘_心的走向她,「歡迎、歡迎!
算兒子還有點兒良心,沒將他蒙在鼓里,要不若是被他發(fā)現(xiàn)、或是從別人口中得知她暫時借住在兒子家的事,他絕對跟兒子沒完。
「打擾雷伯伯了!闺m然是善意的謊言,但顧晨曦還是覺得很對不起雷至峰。
「不會、不會,雷伯伯求之不得呢!估字练逍呛堑挠值溃骸改闶裁炊疾挥脫,我都安排好了,絕對不會有人為難你!
「謝謝雷伯伯!
「嗯,我們上去吧!估字练鍘е想娞輥淼巾敇,「鎮(zhèn)凜平時和我住左邊這一間,右邊這一間……鎮(zhèn)凜說是他的防空洞!蛊鋵嵾@間房是他早早買起來要給兒子當新房用的。
「防空洞?」
有關(guān)他倆相識、相戀的過程,雷鎮(zhèn)凜都向父親報告過了,雷至峰自是無話不說,「嗯,躲欣恬那顆隨時會飛過來我家的導(dǎo)彈。」
顧晨曝忍住笑,見雷至峰將她帶往右邊,她立即說道:「雷伯伯,我跟您一起住吧!
「不可以。」雷至峰一臉害怕,他對宋欣恬又愛又怕的程度,比起邵柏生可有
過之而無不及,「要是被欣恬撞見我就死定了!咕l(wèi)那邊,他當然也打點好了。
他拿出鑰匙開門,領(lǐng)著她走過玄關(guān)、客廳,來到一間房間前,「這間是鎮(zhèn)凜的房間,隔壁那間是鎮(zhèn)漢的書房!顾兕I(lǐng)著她往對面的房間走去,「你就暫時住這間客房吧!
「是!
「晨曝,你就把這兒當自己的家,自在一點!
「是!
雷至峰執(zhí)起她的手,「晨曦,鎮(zhèn)凜連星期天都要工作,委屈你了!
「不會,等育幼院整修好,我會比他更忙!
「好,以后換他獨守空閨等你,也讓他嘗嘗寂寞的滋味!
顧晨曦笑著點頭,「以后就讓他等我們,換他一個人無聊。」一句話,安慰了雷至峰空寂多年的心,他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你忙,我回去了!
顧晨曦拉住他,「雷伯伯,如果您有空的話,陪我去買菜好不好?」
「買菜?」
「買回來正好做晚餐!
「好啊好啊,我好久沒有在家里吃飯了!挂粋人在家里吃飯多寂寥,他通常都在外面吃。
就這樣,由顧晨曦開雷鎮(zhèn)凜停在地下停車場、說要借給她開的那輛車,載著雷至峰到大賣場買菜,回來再一起下廚,兩人有說有笑,開心得不得了,直到雷鎮(zhèn)凜下班回到家,菜正好上桌。
「為什么排擠我?」雷鎮(zhèn)凜一開口就是抗議,「你們應(yīng)該約我的!共还苓@幾個小時他們做了些什么,他也想要參與!
坐在主位的雷至峰不客氣的再賞了兒子一刀,「兒子啊,很羨慕吧?」這口怨氣他懇了多少年,終于可以報仇了,爽快!
「晨曦。」雷鎮(zhèn)凜指著她,二度抗議,「你偏心!
「對啊,我就是偏心啊,怎么樣?」顧晨曦放下最后一盤菜。
算起來,他至少有七年都在忙工作,把他父親一個人丟在家里,她偏心只是剛好而已。
「晨曦!估字练彘_心的抱住站在身邊的她,「有你挺我真好!
「爸!」
「我又沒耳背,叫那么大聲做什么?」沒再捉弄兒子,雷至峰讓兒子安心的吃頓飯,「吃飽飯就會把晨_還給你啦。」
這還差不多。雷鎮(zhèn)凜先脫下西裝外套,再去洗手,才在雷至峰右手邊的那個位子坐下。
顧晨曦先盛好一碗白飯給雷至峰,再添一碗白飯給雷鎮(zhèn)凜,最后才是自己,她坐到雷鎮(zhèn)凜的對面,看著他問道:「你還要再回去加班嗎?」
「不要!谷绻且郧,他一定會回去加班,但今天,他死也不要回去加班。
「我沒關(guān)系,我有雷伯伯陪我,你……」
不等她把話說完,雷鎮(zhèn)藻馬上大聲說道:「我有關(guān)系。」
真像個小孩子,顧晨曦搖頭失笑,接著她為雷至峰夾了一些菜放到碗里,「雷伯伯,您喜歡吃什么菜告訴我,我再做給您吃!共辉俳o雷鎮(zhèn)凜抗議的機會,她很自動的為他服務(wù),「雷檢察官也是,想吃什么告訴我,我一定竭盡心力伺候好您的胃!顾谛念^補了句,好為全國同胞賣命。
這么可愛又得人疼的媳婦,可不能被宋建岳攔截去啊。雷至峰用力踢了兒子一腳,「爭氣一點,這場仗你要是打輸了,你也別叫我爸爸了!
「知道啦!
顧晨曦莫名的看了看雷至峰父子,「雷伯伯?」
「沒事,吃飯。」
開心的吃完飯后,雷至峰心滿意足的回家去了。
收拾好餐桌,顧晨曦去廚房洗碗。
「還習(xí)慣吧?」雷鎮(zhèn)凜在一旁幫忙。
「我的適應(yīng)力一向很強!顾殉ㄩ_心門,但她卻……她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xù)默不作聲,「鎮(zhèn)凜!
「嗯?」
「我會告訴你我所有的秘密,但是可不可以請你讓我再保留一段時間?」
其實她并不介意讓別人知道她是養(yǎng)女,她父親也是,但她母親就不是了,是以除非必要,她對外絕口不提這件事,至于她看得見鬼的事,她和父母的想法就很一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必要為自己找麻煩。
雷鎮(zhèn)凜點頭,她已經(jīng)為他付出夠多了,她這一點小小的要求,他當然得做到。
「謝謝!
「我才要謝謝你,除非你答應(yīng),我不會……」他含蓄的表示,「你可以安心。」
如果不是百分之百信任他,她也不會搬過來住,不過她記掛的是另一件事,「我拜托你的事……」
「明天下午你來我辦公室,數(shù)據(jù)應(yīng)該就會送到了。」
碗洗好了,顧晨曦抬起頭看他,忍不住想調(diào)戲他,「你說你不想做那件事,那我們現(xiàn)在要做什么?」
一聽,雷鎮(zhèn)凜立刻抗議,「我什么時候說過我不想做那件事?」
當作沒聽見,她繼續(xù)調(diào)戲他,「你覺得我們來洗個鴛鴦浴怎么樣?」
知道她是在開玩笑,但雷鎮(zhèn)凜還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小心玩火自焚。」
「所以你起火了嗎?」
「如果我說是,你想幫我滅火嗎?」
顧晨曦偏頭想了想,而后點點頭。
雷鎮(zhèn)凜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真的?」
「如果我是一個訓(xùn)練有素的救火員,我是可以幫幫你,但很可惜的我不是!
她真的可以再惡劣一點。雷鎮(zhèn)凜暗暗磨牙,「顧晨曦,不要考驗一個愛你的男人的自制力。」
再玩下去,她就真的要玩火自焚了,顧晨曦明哲保身的收手,「雷檢察官,您今天辛苦了,小的這就去幫您放洗澡水!
捋了虎須就想走?她才走了一步,就被他緊緊鎖在懷中,「這個……不需要你的同意。」話落,他霸道的吻上她的唇,非要她癱軟在自己懷里不可。
顧晨曝覺得自己被她吻得靈魂都快要出窺了,「等一下,讓我休息一下!顾p頰泛紅的喘息著,垂著眼眸不敢看他。
雷鎮(zhèn)凜暗暗做著深呼吸,他不是圣人,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她要是再招惹他,他不敢保證他還能控制得了自己。
突然感覺到一股好重的陰氣與怨念從背后傳來,顧晨曦不由得全身汗毛豎起,她下意識緊緊貼著他,想回頭看,卻又沒有勇氣,只好努力找話題轉(zhuǎn)移注意力,「你今天除了地檢署和警局,還去了哪里?」
「真的要我老實說?」她膽子小,他怕會嚇壞她。
「嗯!
「命案現(xiàn)場。」他一說完,立即感覺到她環(huán)抱著自己的那雙手瞬間收緊,果然嚇到她了,他疼惜的將她抱得更緊一點,「明明會害怕,干么要還要問?」
「是什么案子?」
「我覺得是加工自殺!
感覺到背后的怨念似乎消散了些,顧晨曦再問:「嫌疑人呢?」
雷鎮(zhèn)凜認為自己不應(yīng)該跟她討論案情,但他還是回答了,「她的同居男友,好了,不要再問了。」
「雷檢察官英明!鼓吧呐勇曇粼陬櫝科氐谋澈箜懫,接著涼意散去。她走了。這么想著,顧晨曦繃緊的身軀也慢慢放松下來,「鎮(zhèn)凜!
「嗯?」
「你的判斷是對的!
雷鎮(zhèn)凜松開她,「你怎么這么肯定?」
顧晨曦隨口搪塞,「我的感覺是這樣!古滤僮穯枺s緊轉(zhuǎn)移話題,「我想去洗澡了!
「好!
她快快回房,環(huán)顧四周,卻沒見到短發(fā)女鬼的身影,從來沒想過她竟然會有想念女鬼的時候,「應(yīng)該和她約個固定的時間見面的!
「你是指我嗎?」隨著問話聲,女鬼的影像也出現(xiàn)在顧晨曦的眼前。
「我們?nèi)ピ∈艺f!拐f完,顧晨曦打開旅行袋,拿起一套衣服走進浴室。
女鬼隨后跟上,不免有些擔心,「怎么了,這么緊張?」
「你是不是經(jīng)常幫我趕鬼?」
「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了。」其實也不是每一次都要到用趕的程度,就像黑道有黑道的潛規(guī)則,陰界也一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剛剛有個女鬼來找他,似乎有冤情!
「很正常啊,他是現(xiàn)代包公嘛!古硪荒槦o所謂的道,「他有防護罩,再厲的鬼都不用怕,你要是害怕,就緊緊黏著他,鬼也動不了你!
想到自己得二十四小時防鬼,顧晨曦哀怨地垮下肩頭,「我想回家了!
「其實你也用不著這么悲觀,只要你肯讓我跟著你,這事不就解決了?」女鬼趁機慫恿,為的不是別的,就是想親眼看看這出愛情劇如何演下去。
這確實是個讓她安心過日子的好方法,她看著女鬼,不確定地道:「你發(fā)誓你不會嚇我、害我、鬧我……」
「我發(fā)誓、我發(fā)誓。」女鬼爽快的接口,「我會躲在神燈里,沒有你的召喚,我絕不出來!
是葫蘆或是錢袋才對吧?顧晨曦暗嘆了口氣,「好吧,就讓你跟,但是你……」
「知道、知道,我會很識相、很識相……」聲音消失,女鬼也消失了。
顧晨曦脫著衣服準備洗澡,突然好希望雷鎮(zhèn)凜的防護罩能大到無遠弗屆,至少要能罩住他的家,這樣她就能像待在育幼院里一樣,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在這里生活了。
所謂有一好沒兩好,有女鬼的幫忙,顧晨曦是不用再擔心會有鬼突然冒出來,但是女鬼隨時隨地都在,她怎么肆無忌憚的和雷鎮(zhèn)凜談戀愛?
顧晨曦才剛洗好澡從房里走出來,就被也洗好澡的雷鎮(zhèn)凜抓到客廳一起看電視,而他們正在熱戀中,他當然是攬著她坐,再不時摸摸她的小手、聞聞他的發(fā)香、親親她的小臉,她當然也不會拒絕,只是,如果她能不一直意識到女鬼的存在,她就能接受得更自然,也能更享受這份親密。
「你不要擔心,我不會把你怎么樣!估祖(zhèn)凜笑道,他一碰她她就僵一下,真的是太夸張了。
他怎么能理解她的為難?顧晨曦在心中叫苦,好想干脆回家算了。
見她低著頭不說話,他受不了的將她壓到沙發(fā)上,想跟她開個玩笑,緩和她的情緒。
不料她竟花容失色的驚聲尖叫「不可以」,還伸手用力推著他。
雷鎮(zhèn)凜當場怔住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拜托,她叫那么大聲,是在瞧不起誰呀?坐在沙發(fā)后方的女鬼待不下去了,「顧晨曦,你以為我沒讀過書嗎,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你……」
「你不相信我?」雷鎮(zhèn)凜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覺得人格受到了誣蔑,而這也正是女鬼想說的,「那你就不應(yīng)該來!
他離開她,繼而站了起來,「我回房了,晚安!
女鬼扶著椅背站起來,探頭看著還半個身體躺在沙發(fā)上的顧晨曦,「我也生氣了,我知道你不把我當朋友,但我是,我也不懂你有什么好在意我的,就算我真的在看著你們恩愛又如何,你是真心愛著他的,不是嗎?
「你嚴重傷了他的自尊心,不是因為我,是因為你心里有鬼!古硗A艘粫䞍翰庞值溃骸赋悄阊巯沽耍蚴且惠呑哟谟自豪锊怀鋈,不然這樣的情況還是會一再發(fā)生,難道你每一次都要推開他嗎?
「看得見鬼不是你所愿,但這就像是投胎到不好的人家一樣,沒得選擇!古碚Z重心長地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要面對的人生課題,不要老想著躲在舒適圈里,接受自己、克服恐懼、勇敢向前,你會發(fā)現(xiàn)你的生命也可以和別人一樣精彩、燦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好久沒被這么罵過了,顧晨嗛抬起手蒙住自己的雙眼,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天賦,如果它可以稱之為天賦的話。
女鬼說的對,她太消極,又太保護自己,終究會傷害到愛她的人。
怕鬼沒關(guān)系,只要能勇敢面對,但她何曾真正的勇敢面對過?
她就像一只鴕鳥,鬼進不了育幼院,她就盡可能的待在育幼院里,女鬼可以幫她趕鬼,她就求助女鬼;雷鎮(zhèn)凜有防護罩,她就躲進那個防護罩里,她想的永遠都是躲藏,而不是如何沖破這個難關(guān),所以她今天才會誤傷了雷鎮(zhèn)凜。
有些問題只能靠自己解決,而這個問題就是,以往她都太習(xí)慣依賴別人了,今后她一定要自立自強,不然她還有什么資格留在雷鎮(zhèn)凜的身邊?
想到這里,顧晨曦覺得自己應(yīng)該要趕快去向雷鎮(zhèn)凜道歉,而房里的雷鎮(zhèn)凜冷靜下來后,覺得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嚴重,反應(yīng)過度了,應(yīng)該要快點出去向她道歉,兩人就這么在他的房門口遇上。
「對不起!顾麄儺惪谕暤氐馈
「不是你的錯,是我玩笑開過頭……」
「不,是我的錯!诡櫝筷卮驍嗔怂樦脑捲俚溃骸肝覀冎g都開過那么多次玩笑了,我應(yīng)該要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出來你是在跟我開玩笑才對,是我的錯。」
「所以我們沒事了?」
「謝謝你愿意原諒我!乖捖,顧晨曝主動接近他,不再是為了躲鬼,或是其他任何理由,只是想要和他親近,同時她心里想著,等一下她也要跟女鬼好好道個歉。
他輕輕環(huán)住她,「雖然是開玩笑,但并不代表我不想!
她的臉頰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沉而有力的心跳聲,害羞地道:「知道了。」
「所以呢?」
「我會考慮、考慮!
這還差不多。雷鎮(zhèn)凜收緊雙臂,覺得自己又更愛她一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