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秀敏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嘲笑她,美眸中的怒焰更甚,她入不了他的眼?哼!她也看不上他!“你最好快走,不然我就拿掃帚送客了!
傅文絕的態度依舊淡定!斑記得你剛才給我的餅嗎?”
“記得,我后悔死了,那餅給你吃真是浪費了!”她沒好氣的回道。
“你的餅做得很好,我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餅。”
迎上他那睥睨卻又真誠的雙眼,和秀敏不禁一愣。
“我打算開一家全城最大的茶樓,我要你做的餅來佐茶!备滴慕^說,“酬勞方面,我絕不會讓你失望!
她神情復雜的瞅著他,他的意思是,他要買她的餅,而且是大量的買嗎?
“我喜歡你做的餅,你來給我做餅吧!彼值。
他的口氣怎么聽起來像是在對她說,我看得起你,你就乖乖的來替我做事。
他要她做餅,她就得乖乖去幫他做餅嗎?他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歸他使喚?他以為他呼風就有風,喚雨便是雨嗎?
她為什么要幫他做餅?沒有錢雖萬萬不能,但錢卻也不是萬能。她窮,可有骨氣,她討厭他這種施舍般的語氣及態度,好似她是流落街頭的小狗,就等著他施舍一根骨頭。
“不要!焙托忝魯嗳坏木芙^。
傅文絕氣惱的瞪著她。“什么?”不要?他沒聽錯吧?他讓她到他的茶樓做餅,賺的錢肯定夠維持和家九口的生計,她竟然說不要?
“你剛才一定沒聽清楚,我給的酬勞,你肯定不會失望!
“我聽清楚了!彼寥坏氐,“但我不希罕,和家不需要你的施舍,你那種財大氣粗的態度真讓人不舒坦!
聞言,他眉心一擰。窮到米缸見底就舒坦了嗎?她跟他擺什么譜?
“我爹說人可以窮,但不能沒骨氣!焙托忝羯袂閯C然!拔覀儾皇瞧驊z小狗,你也別以為隨便施舍一根骨頭就能把我們踩在腳底下!
傅文絕懊惱又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她到底有什么毛病,他提供她家一個脫貧的管道,讓她爹不必在烈日下、風雨中耕作,她居然拒絕?這些窮人家就是這樣死腦筋,注定一輩子都是窮鬼命。
“請你回去吧!彼铝酥鹂土睢
“你可別后悔!彼Z帶警告。
和秀敏揚起下巴,堅毅又驕傲地道:“絕不!
傅文絕碰了一鼻子灰,懊惱極了,轉過身子便要離去。
此時,她突然叫住了他,“欸!”
他好整以暇的轉過頭,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霸趺,后悔了?”
她冷笑回道:“傅少爺,欺師滅祖會有報應的,你小心!闭f罷,她徑自轉身走進屋里。
想起她飄然轉身時那一抹得意,他怒火中燒,他哪兒欺師滅祖了,她居然詛咒他?好個狠毒的丫頭。
“管事。”他語氣平靜但帶著怒意地吩咐,“和家那塊地先緩緩,沒事多帶幾個買主去繞繞,我要讓這丫頭一顆心七上八下,日也擔心,夜也擔心。”
管事雖摸不清少爺的想法,但也不敢多問,只好吶吶的點頭!笆堑模慕^少爺!
傅文絕留著一塊餅,讓傅家的廚子們照著試做,可試了幾天,都做不出相同的口感及味道,他又差人找了城里各大餅鋪,希望他們能做出類似的餅,但也是不如預期,讓他失望透頂。
雖然他也不是非和秀敏的餅不行,但就是忘不了那滋味,也不甘心退而求其次。
之后,他讓租賃管事到和家找和秀敏又談了一回,可她還是堅持不替他做事,著實令他氣結。
他從沒碰過釘子,可這個和秀敏卻給他滿頭包。
“文絕少爺,這餅你試試。”廚子老包遞上不知是第幾次試做的餅。
他咬了一口就皺起眉頭!安粚Γ粚,都不對!”他惱極了。“為什么就是做不出她那餅的滋味?!”
老包無奈地道:“少爺,我已經試了好多次了。”
他怒瞪老包一眼,沒說話。
其實他不是氣老包做不出相同的餅,而是惱著自己竟被和秀敏的餅給鉗制了。
不過就是塊餅,到處都有,他在堅持什么?不甘心什么?
“少爺,不如我去找和家閨女吧?”老包提議,“我跟她討教一下,也許她愿意……”
“不準。”傅文絕表情一沉。
要是老包跑去跟和秀敏討教,那不就說明了他傅文絕愛吃她的餅,因為吃不到而無所不用其極?不行,他不能讓她以為他無計可施,縱使那是事實。
“是,少爺!崩习ㄎㄖZ諾地應道。
“少爺……”管家老舒走了進來!巴忸^有幾個佃農又要找你。”
他眉心一擰。“不見!
那些佃農已經不是第一次來找他了,還不都是為了他要賣地之事前來跟他商量,而且與其說是商量,不如說是來抗議的,和秀敏的爹和三吉也是其中之一。
“少爺,你就見見他們吧!崩鲜嫘⌒囊硪淼膭竦,“他們都跟傅家租了幾十年的地了,跟傅家有交情……”
“地是傅家的,是我的,憑什么他們要租,我就得繼續租?”傅文絕不滿地道,“地我是賣定了,茶樓我也開定了,誰說都一樣!
老舒當然明白少爺的脾性,他身為下人,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輕嘆一聲,旋身離開,想辦法把那些人打發走。
老舒離開后,傅文絕揮退了老包,并命下人給他上了一壺好茶。
不一會兒,又有下人來報,“文絕少爺,周大爺來訪。”
“請他進來。”傅文絕說。
下人答應一聲,立刻前去領周如山進廳。
周如山年約五十,是縣城商人,對土地有種莫名的偏執。幾年前他買下了緊鄰傅家土地的幾畝田,最近一得知傅文絕要賣地,他立刻透過關系與傅文絕接洽,并開出極高的價錢,志在必得。
說真的,傅文絕并不喜歡周如山這個人,無關好壞,純粹個人感覺。不過在商言商,他并沒打算跟周如山成為莫逆之交,只要周如山開出好價錢,管他是圓是扁,傅文絕都會將地賣給他。
“傅少爺,最近可好?”周如山一進廳,便態度熱絡地問好。
“托周爺的福!备滴慕^以眼神示意下人再上一壺茶。
“方才我進來時,看見貴府管事正在跟幾個佃農說話,他們看來很是激動!
周如山說。
“嗯,他們不希望我賣地。”傅文絕回道,“這些人也奇怪,傅家田地多的是,他們大可另租他處,為何如此執著?”
“呵!敝苋缟礁尚σ宦,畢竟說起對土地的執著,他也不輸那些佃農。
“老舒說他們耕了那些地幾十年,有感情了!备滴慕^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地是傅家的,他們能有什么感情?”
“這……老夫就不懂了!敝苋缟接行⿲擂蔚鼗氐溃又掍h一轉,“對了,傅少爺,不知道田地買賣之事,何時能有個定案?”
傅文絕突然想起了和秀敏,淡然一笑!霸趺粗軤攲μ锏匾灿腥绱说膱棠?”
“這……”
“地我是早晚都要賣的!彼f,“不過茶樓預定地附近的幾家店家還不肯將鋪子賣給我,所以還不急。”
“是價錢談不攏嗎?”周如山有些著急的問。
“倒不是!备滴慕^回道,“那些店主說對鋪子有感情,還猶豫著!
“原來如此!敝苋缟降难鄣子袔追质
“周爺剛才也看見了,那些佃農對于我要賣地之事仍十分不諒解,時時尋上門來抗議,我總得好好安撫他們吧!备滴慕^當然不可能老實跟周如山說他遲遲不賣地是為了一個丫頭、為了幾塊餅!爸軤斠膊幌M麑硖锏囟歼^到你的名下,那些佃農卻還死守不退,是吧?”
“傅少爺所言甚是。”周如山點點頭。
“周爺不急在這一時吧?”
周如山笑了笑,口不對心地道:“不急,一點都不急!彼退慵庇帜苋绾危
要是把傅文絕惹得心煩了,到時不肯把地賣給他,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時,下人奉上一壺熱茶。
傅文絕唇角一勾。“周爺,試試我剛拿到的好茶吧。”
周如山點頭微笑,卻忍不住在心里重重一嘆。
傅文絕一出傅宅,不知哪里跑出來一名衣衫襤褸、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將手中的一桶墨潑向他,同時大喊,“傅文絕,你小心報應!”
傅文絕反應不及,一旁的隨從也未能反應,衣裳到處墨跡斑斑。
過了一會兒,兩名隨從才反應過來,快步沖上前,一左一右鉗制住正要逃跑的少年。
“你是誰,報上名來!备滴慕^雖感意外,但態度淡定從容。
“我叫莊四維!”
“少爺,咱們押他見官去!”一名隨從提議道。
傅文絕看著自己一身的墨,倒沒生氣,他大抵知道少年為何這么做,反正這身墨水,洗干凈了便行,洗不干凈,衣服直接扔了即可,但若押少年去見官,他這輩子可能就毀了。
“小子,你為何要以墨攻擊我?”
“因為你黑心!鼻f四維氣憤地吼道,“我家幾口人就靠那塊小地猢口,可你卻要斷了我們的生路!”
“小子,如果我是你……”傅文絕目光一凝,冷肅的看著他。“我會把心力用在尋求其它活路上頭,而不是跑來干這種胡涂事,你以為潑我一身墨能改變什么?”
他實在不懂這些佃農到底在想什么。天下哪有永生不滅、永世不變之事?不管是誰,遇到死路或絕路時,不都要另尋活路跟出口嗎?為什么他們不想想其它的方法,而只會哭、吵跟抗議?
就算是傅家,也不敢保證沒有山窮水盡的一天,難道當那一天到來時,他只能坐以待斃、怨天尤人嗎?他不會,眼前沒路,他打都要打出一條。
這時,一名灰發婦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跪在傅文絕的跟前,不斷磕頭求饒,“傅大少爺,真是對不住,請你饒了我家四維吧!他年輕不懂事,冒犯了你,我給你磕頭賠不是!
見她額頭碰出了血,傅文絕心一緊,聲線一沉道:“行了!
他嚴厲的語氣讓婦人更加惶然不安!案荡笊贍,我家四維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不能有差錯,請你給一條路走,別拉他見官!
“娘,你別求他,他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年輕氣盛的莊四維激動地道。
“你別說了。”婦人淚視著兒子。“快跟傅大少爺賠罪!”
“我才不要!”莊四維的表情堅定又頑強。
“四維,你……”
“娘,他傅家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六口人,是他不對!”
“別……”婦人一時激動,竟昏了過去。
莊四維一見,掙開了兩名隨從,捱到母親身邊。“娘!娘!”
傅文絕上前,伸手碰觸婦人的頭部。
莊四維一見,生氣地揮開他的手!皠e碰我娘!”
傅文絕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伸手將他推開,接著在婦人頭部的幾個穴位上按了按,不一會兒,婦人清醒過來,傅文絕這才起身,看著莊四維,冷冷地道:“把你娘扶回家去吧。你一家六口仰賴一塊田,吃不飽餓不死,圖的是什么?我會在城里開一家茶樓,屆時需要極多的人力,優先錄用的便是你們這些佃農,你不務農,還有別的路可走,何必執著?”
莊四維一聽,愣住了。
“山不轉路轉,你懂嗎?”傅文絕神情嚴肅,眼神卻顯得溫和!靶∽,只要有心,縱使山窮水盡,也還有活路可行。”說罷,他轉過身,返回傅宅。
莊四維扶著娘親,直瞅著他的背影,這一瞬間,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