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飛機降落時,闕幼玲興奮地望著窗外。她真的到夏威夷了耶!
左姨說她會派司機湯姆來機場接她。湯姆她有點印象,記得他是夏威夷的原住民。那個時候他是二十歲的陽光大男孩,現在都快四十歲了。
她本來想問為什么不是大衛來,但她忍住沒問,不想顯得太那個,好像她不是來看左姨,而是大衛。左姨和大衛,她都想看,只是最想看到大衛。
快要見到大衛了,除了高興之外,心里其實有點害怕。
從她八歲回臺灣之后,他們已有十多年沒見過面了。最初那幾年,她想他想得不得了,也寫過許多信給他,不過大衛的回信字很少,后來就根本不回,她這才不再給他寫信。
闕幼玲一出機門,立刻嗅到海洋和繁花的氣味。
湯姆早已在機場等她了。她毫無困難的認出他來,他的肩色還是那么黝黑,只是曾經茂密的頭發掉了不少,變地中海了。
他在她頸上掛上一串花圈。“你一點都沒變,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可愛!
“你也沒變太多,湯姆!
其實她并不喜歡別人說她可愛。小時候她是很可愛,可是現在她已經長大了,還被說可愛,就有點傷腦筋了。她可以想像得到她八十歲時,人家還會說她可愛。
湯姆提著她的行李,帶領她朝著停車場走去。他把皮箱放到開來的吉普車上。
離開機場后,吉普車立刻轉到高速公路上,碧藍的海洋放眼可見,闕幼玲的心情頓時昂揚起來。
海洋、椰子樹、花香;這些正是她珍藏的記憶。
“左姨的身體好嗎?”她問湯姆。
湯姆看了她一眼,然后望回路面。“她的健康如以前,不過去年扭傷了腰,常常去推拿。”
“飯店的生意好不好?”左姨繼承家族的凱撒大飯店,已有百年的歷史了。
“不像以前那么好,因為新的大飯店,而少了近三成的生意,你左姨煩惱死了!
“那——大衛呢?他結婚了嗎?”她探問著。神啊,別讓他結婚。
“沒有,大衛是你左姨最大的煩惱。”
她抓住機會,“為什么?”
“他不想接管飯店,也不想結婚,只是在拍相片,拍美女的照片!
大衛是攝影師呢!好有意思,他怎么會去做攝影師?她一定要問他。
左姨的房子坐落在松林間,后面是更廣大的森林。
吉普車駛入石砌大門,進入私人小道,在夾道的綠蔭中來到左姨的大屋子前。
白色的墻襯上如茵的綠草,再加上磚紅色的屋頂,以及門前色彩繽紛的花朵,闕幼玲從以前就覺得,左姨的房子像童話故事里的小屋。
一名中年女人佇立在寬大的門口,她的相貌正如闕幼玲想像的,微微豐滿的身軀,圓圓的笑臉,四十五歲的左姨皮膚保養得非常好。
她跳下車,沖人中年女人張開的雙臂中!白笠!”
左姨一把摟住她!拔艺娌桓蚁嘈拍阏娴膩砹耍,我多么想念你!”
進入房子,客廳的天花板很高,種了許多盆栽,給人涼爽的感覺。
“坐了那么久的飛機,累了吧?要不要先上樓休息一會?”左姨慈愛地說。
“我不累,我現在興奮得一刻也靜不下來,我可以四處繞繞嗎?”
“可以啊,大衛在后花園……”
闕幼玲急急叫道:“我去找大衛!”
她轉身跑進廚房,再從廚房出了后門,她飛快地越過草坪,樹枝上的小鳥在鳴叫,她聞到玫瑰花的芳香,闕幼玲記得小時候總愛叫大衛做玫瑰花冠,戴在她頭上。
林蔭底下的長椅上坐著一名男子,闕幼玲看不到他的臉。他背對著她。
她心跳加速向前走去。那男子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
闕幼玲直視著他。說大衛長大了,還不足以形容她的感覺。
他變得還真不少,依然是英俊的眉宇,但神態氣質已有很大的轉變,全身散發著一股逼人的男性魅力,不再是以前那個稚氣的男孩,而是一個對女性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闕幼玲內心有微微的波動。他是那么的英俊、那么的成熟、那么的自信,令她不安。她在他眼里呢?恐怕只是個比十六歲大不了多少 的小女生吧……但事實上,她已是個成熟的女人了,不知道他會不會
發現?
雪白的肌膚、橄欖形的臉蛋、愛麗絲的頭發,還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白瓷娃娃的女孩只可能是一個人……一個大大的笑容漾開在那張英俊的臉上。
“小圓餅!”
他的聲音頗為低沉,是那種磁性悅耳的低沉。
“大衛!”她跑到他面前,本想投向他,給他熱情擁抱,但發覺他的右腳打著石膏!澳愕哪_怎么了?”
“車禍,還要三天才可以拆掉。”要不是出車禍,他現在人應該在巴黎拍法國俏麗的模特兒。
“可憐的大衛,你一定很不方便!彼谒赃呑隆
“是啊,每天跳著走路,還要記著吃藥,而且什么地方都不能去。”
她露齒甜甜一笑。“我做你的看護,提醒你吃藥,陪你聊天。”
“你是來度假的,怎么可以做我的小看護——”
“人家喜歡嘛!标I幼玲癡癡的注視著這個她深愛了十幾年的男人,渴望著親近他,擁抱他。
陽光燦爛,鳥兒在枝頭高唱,這是個美麗的早晨,她的心情也似朝陽一樣。
闕幼玲將長發綁在腦后,然后又綁上一個緋色的蝴蝶結。她選了一件粉紅色的洋裝,裙擺長及膝蓋。她在鏡中喜悅地打量著自己,她確定自己是美麗的。
穿戴完畢,她三步并作兩步跑下樓梯,進入廚房。那是間寬大明亮的廚房,地面鋪設著地中海式的地磚,四周有乳白色的廚柜,中央有張大工作臺,兩扇巨大的窗戶帶來早晨的陽光。
在左姨家做了三十年管家的馬利亞向她說聲早后,給了她一杯牛奶和草莓松餅。
她坐在工作臺前,吃著松餅,看著馬利亞忙東忙西。馬利亞在一個大銀盤上,放上新鮮果汁、咖啡、大麥燉肉和自制的全麥面包加上奶油。
“那是要給大衛的嗎?”她問馬利亞。
“是啊,他不良于行嘛,所以在床上吃早餐!
“我拿進去,從今天起,我是他的小看護!彼赂吣_椅。
馬利亞咯咯笑,“你小時候就很粘大衛,對他的事非常熱衷!
她的臉泛起紅暈!拔沂沁@樣子的嗎?”
“臉都紅了,還不認帳?”馬利亞調侃地說,而后把托盤交給她。
闕幼玲端著托盤,推開并未上鎖的門,輕聲說:“大衛?”
大衛躺在床上,眼睛閉著,臉容平靜得像新生嬰兒。他還在熟睡,她不愿吵醒他,輕輕地把托盤放在床前小幾上。
她歪著頭注視著他。
她好喜歡他的臉孔,俊美的臉、粗黑的眉毛、深深的雙眼皮、薄薄的唇,不知道親吻起來是什么味道……
吻?等、等一下,現在不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得把握,反正沒人看見,他也不會知道,輕輕吻他一下,應該可以吧——
她俯身,將自己的雙唇貼在他的唇上。
好像在吻睡美男喔,她貪心的希望他不會醒來,就這么吻他直到天長地久。
接著,她聽見一個聲音,而后才認出那是大衛發出的聲音,她立刻向后退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