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云樓,二樓靠窗角落處,坐著一男一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男人高大剛毅的俊臉透著冷厲之色,一看就知道是個不易親近之人;而那名女子,模樣生得嬌美秀麗,以兩人的外貌看來倒是挺登對的。更重要的是男人是白虎城里十分出名的人物,一舉一動自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楊若蘭雙手在桌下緊握著,才能極力克制住顫抖,腦海了不禁回想起眼前這令人畏懼的男人娘親提出的交易——要她想辦法令這個男人喜歡上她,那么家里的酒坊生意就有救了,但是……
怯懦的目光瞥了眼對座的男人。這男人光是坐在她對面,她就覺得有股無形的壓力逼來,令她快喘不過氣,更遑論被他那雙冷銳的目光盯視;他的目光像把鋒利的刀,讓她無法抑制地背脊竄過一陣寒意。
這男人與摘花樓花魁牡丹的事,還有林家千金的事,在白虎城里喧騰一時,她不認為自己有本事能令這個男人喜歡上她。光是她就說服不了自己不在他面前發抖,雖是硬著頭皮上陣,卻自知希望渺茫。
“楊姑娘,我的時間寶貴,有什么話還請快說。”孟應虎不耐煩地催促。
若不是娘親要他親自來這一趟,說是聽一聽她故友之女的請托,否則他何必跑這一趟;他寧愿在房里戲弄琉璃還比較有趣。
一想起她,冷眸轉柔,目光望向正飄浮在窗旁、望著樓下大街的紫衫身影。
“虎爺,我難得來白虎城一趟,大夫人與我娘是舊識,在我停留白虎城這幾天,可否請你陪我四處走走看看?”楊若蘭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完,眼睛卻不敢看向他。
聞言,孟應虎冷眸危險地瞇起,緩慢地將目光轉向她,就連正無趣地望著窗外的裴琉璃也跟著將目光移向她。
“楊姑娘,我沒聽錯吧?你要我陪你一游白虎城?”孟應虎冷峻的臉龐揚起一抹冷笑,問著對面低垂著頭、始終不敢直視著他的女人。竟然還有勇氣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已經明白娘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是的。這也是大夫人的意思!睏钊籼m點頭如搗蒜,仍是不敢抬頭。她也是被逼的,最好他一口拒絕,那就不能怪她了。
“好!泵蠎⒁豢诖饝
“什么?!”楊若蘭錯愕地抬頭,目光終于對上他冷銳的目光,也清楚看見他眸底的不懷好意,頓時一陣頭皮發麻,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澳恪饝俊
裴琉璃身形飄到他身旁,懷疑地細瞧著他,這個男人又在算計什么了?
“既是我娘的意思,我當然得聽從了。楊姑娘,我馬上帶你四處走走吧!泵蠎⒙氏绕鹕恚群蛑。
楊若蘭只覺得一陣腳軟,一時之間竟站不起來;好不容易站了起來,腳步卻一陣踉蹌,險些跌倒在地;而站在一旁的孟應虎,則是雙臂環胸,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根本無意出手攙扶。
“楊姑娘,你最好跟上我的步伐,要是跟不上,找不到我,可別怪我不等你,只能怪你自己走路太慢!
冷峻臉龐揚起一抹令人發毛的笑意。話剛落,也不等她,率先走下階梯。楊若蘭見狀,連忙提起裙擺跟上。
“你根本擺明著是在欺負人家,既是如此,又何必答應楊姑娘呢?”裴琉璃看不過去,身形飄到他身旁叨念。
“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她是別有居心和我娘串通好的。一個連正眼看我都沒有勇氣的人,又怎么能吸引住我的目光?我娘大概是心急了,也好, 趁這個機會讓我娘知道,我的婚事可是不容人左右的。”低沉的嗓音里透著不悅。
那天去娘房里,瞧見六個姨娘也在,他當下就知不妙,通常這七人聚在一起準沒好事,果然這回真算計到他頭上來了。
“虎爺,等等我。 睏钊籼m在后頭追著他高大的身影,這男人還真是不等她,逕自走人了,這算哪門子的陪她!
孟應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更是加快腳步,左拐右轉,高大的身影走進大街,閃進人群里,很快就將人給擺脫了。
“楊姑娘終于被你擺脫掉了,你這下子可開心了。”裴琉璃看看身后已不見楊若蘭的身影,沒好氣地說。
“走吧,我們去城西見你外公。”
孟應虎腳步未停,來到城北的孟記錢莊門口,那兒正停著一輛孟家專用馬車,一名車夫正坐在石階上,在瞧見他時,連忙站起身,朝他躬身行禮,孟應虎步上馬車,車夫立即揮動韁繩,駕著馬車往城西而去。
“原來你早就安排好了。”直到此刻,裴琉璃才驚覺這個男人早就計畫好了一切!盀楹尾灰娊四?”江威不是一向形影不離的跟著他嗎?
“我另有要事安排他去做。娘子,坐到我身邊來。”孟應虎不滿她坐離他太遠。
“你……別亂叫,若是讓人聽見,會以為你虎爺瘋了。”
裴琉璃羞紅了臉。之前動不動就叫她的名字,現在又叫她娘子,活像個登徒子似。即是明知他碰不到她,她還是故意坐到他對面,現下只好尷尬地飄到他身旁坐下。
“娘子可是在為我擔心?”冷眸掠過一抹興味,注視著她低垂的小臉。
“胡說!誰在擔心你。你虎爺又幾曾在意別人的目光來了?況且也沒有人敢當著你的面說你的不是!彼p斥,不想承認自己的確是擔心自言自語的他,會引來別人的側目。
“娘子倒是挺了解我的。”含笑的眸底有抹溫柔。這種只能看著她卻不能碰觸她的情形,他已無法再忍耐了。
“誰了解你啊!”裴琉璃抬頭,在接觸到他眸底的炙熱時,不自在地別開臉。
又來了!他又用那種仿佛要吃了她的目光注視著她,害得明明只是一抹游魂、該心無掛礙的她,起了不該有的悸動。
“琉璃,不論你是人或是鬼,既然答應嫁給我了,那么你這輩子就只會是我孟應虎的妻子。”孟應虎眸底有抹勢在必得,深深地凝視著她,那目光看得裴琉璃心下一凜。
“大少爺,豐盈米鋪到了。”
馬車在此時停下,車夫對著車廂內喊,即便心下狐疑一路上大少爺怎會自言自語,明明車廂內只有他一個人,卻也不敢多嘴。
孟應虎推開車門,高大身影步下馬車,站在豐盈米鋪外,打量這間小米鋪。店里此時沒有客人,一名小伙子正一手支額,瞇眼打盹,似是察覺到客人到來,陡然驚醒,揉揉困倦的雙眼,在瞧見來人后,驚愕得瞪大雙眼。
“虎爺……你怎么會來這里呢?”阿泉曾遠遠地看過他高大的身影一眼,當時就對白虎城里人人口中精明冷厲的虎爺印象十分深刻。
“李老人呢?”孟應虎也不多說,開門見山道出來意。
“今天吹這什么風!竟然能把虎爺這個大人物給吹到我這間小米鋪來!鄙砗髠鱽硪坏郎n勁有力、聲如洪鐘的聲音。
“外公!”裴琉璃激動地望著眼前一身灰炮、身子骨仍十分硬朗的老人。
“李老,正好來到這附近,就想過來順道探望您了。”孟應虎俊臉揚起一抹笑,雙手負于后,精銳的目光直視著一臉狐疑的老人。
李老挑眉,對他的話心存懷疑。他可不認為他一個老頭子會和虎爺這般大人物有多深的交情,好到路過時特地來探望他。
“進來吧!既然虎爺不嫌棄我這間小米鋪簡陋,就進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吧!
李老率先走進店里,孟應虎隨后跟著走了進去。前頭是米鋪直往內走進去,是個小院子,再來是小廳,屋內十分簡潔樸素,就跟尋常人家一般。
若非事先得知李老是當今皇后的義父,相信絕沒有人能猜得出來;不過由此可知,老人家生性淡泊名利、不愛人打擾的性子。
“老頭子,你回來啦!咦?這不是虎爺嗎?難得有貴客上門來,小桃,還不快去沏壺熱茶出來!
李老夫人正從后院菜園走來,手里還抓著一把青菜,在瞧見老伴身后的高大身影時,先是一愣,接著笑逐顏開,將青菜交給身旁的小丫鬟,并吩咐她去沏壺熱茶出來。
“老夫人,打擾了!泵蠎⑼鴣砣艘荒槾让忌颇康哪樱豢淳椭朗莻老好人。
“外婆!”裴琉璃身形飄到老人家身旁,絕美的小臉上有抹哀傷,懷念的目光在兩位老人家身上打轉。
李老將客人帶進廳堂內,待小丫鬟奉上茶水后,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便問:“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虎爺向來忙碌,今兒個又怎么會有空來拜訪我,想必應該是有事才對!
孟應虎短期茶盅輕啜了口熱茶,將茶盅放回小桌上,冷銳的目光對上李老審視的眼神,不疾不徐地說:“豐盈米鋪雖是間小米鋪,但在城西這個地方倒是有穩定的客源,生意算是不錯,不知道李老想不想多賺一筆生意?”
聞言,李老和坐在一旁的李老夫人對看一眼,納悶地問:“虎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打算從下個月起,孟府的米全數由李老負責供應,就不知李老意下如何?”孟應虎說出他的打算,實則心下另有一番主意。
“什么?!”這可是一筆大生意。李老可沒被這個消息給沖昏頭了,愈想愈是覺得奇怪!盎敒楹螘蝗贿@么決定?孟府的米不是一向都由春來米行供應嗎?”
“沒錯。但是幾日前我發現春來米行與我府內負責聯系訂米的人私下有收賄的情形,因此,我決定換一家米鋪合作。”孟應虎五指輕敲椅把,冷眸瞥向站在兩老之間的紫衫身影一眼,等候李老的回應。
“如果真是這樣,豐盈米鋪當然十分樂意和孟府的合作了!崩罾峡紤]了會,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便一口答應。
“好!那從下個月起,我府里的米就由你們米鋪供應。詳細情形,我會派人來和你們詳談!泵蠎⒍似鸩柚,將里頭的茶一飲而盡,打算告辭了。
“聽說這回虎山事故是由虎爺出面幫忙的,官府里的人、還有大家都十分感謝虎爺仗義相助!边@回出聲的人是李老夫人,一雙老眼細細打量坐在紅木椅上的高大男人。
原先她以為這男人行事有些冷路無情,畢竟他的諸多事跡、一舉一動,可都是白虎城百姓注目的焦點。可他這回竟愿意出手幫忙那些難民,倒是令大家十分驚訝和感激。
“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老夫人言重了!泵蠎⑿Φ溃漤讌s有絲不悅。打從踏進這間米鋪后,那抹紫衫身影便離開他,一直在兩老身旁打轉,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聞言,老夫人對他的印象又提升了不少,滿意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奥犝f虎爺尚未成親?”
“沒錯!泵蠎⑿χ卮稹
老夫人輕嘆了口氣,老臉上浮現一抹憂愁!拔倚牡椎故怯幸粋人選十分適合虎爺,只不過她……”
“老夫人口中所說的人是誰?”孟應虎被她的話勾起一絲興味。
站在老夫人身旁的裴琉璃也好奇地將目光停在外婆身上,想聽聽外婆口中的那人究竟是誰。
“是我的大孫女,只可惜她——”
“夫人,別說了!”李老打斷夫人的話,他對眼前的男人可沒有多大的好感,也不想他跟他的寶貝孫女牽扯在一起。
裴琉璃驚愕地瞪著外婆。外婆怎么會有這個想法呢?她又怎么會適合這個攻于心計的男人?
孟應虎臉上揚起一抹別具深意的笑,高大的身形一起,朝兩人拱手行禮!袄罾希瑫r候不早,我該告辭了!
“虎爺慢走,我送你。”李老率先走了出去。
孟應虎瞥了眼仍在李老夫人身旁的紫衫身影一眼,大步跟在李老身后走了出去。即使再怎么不愿離開的裴琉璃,也只好依依不舍地任由一股無形的拉力將她拉回孟應虎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