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呢?也回來了嗎?”她忽然問他。
“還在回程途中。”他雖不知她為什么突然問起二叔,還是老實的回答道。
“大約還需要幾日才能回到家?”她直直的看著他再問。
他一愣,頓時恍然大悟,嘴角微彎,眼帶笑意,緩緩的開口回答她道:“大約還需要十余日。”
商湘聞言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終于確定答案。
“你非常的想念我,非常、非常的想念!彼钌畹乜粗f,心里滿是柔情與愛意。他竟然比二叔早了十余日回來,只怕他一路都是快馬加鞭,馬不停蹄,日夜兼程趕路才能辦到吧?
“是的,我想你,非常的想念,思之如狂、魂牽夢縈的想念!彼统辽硢〉膶λf,然后緩緩地低頭吻住她的柔唇。
這吻相當的火熱纏綿,像是想傾訴分離數月,他對她濃烈的思念般,宛如烈火燎原,直到兩人皆氣息不穩,他這才勉強按捺住對她的渴望,戀戀不舍抬起頭來放開她,他可沒忘記嬌妻此時正身體不適,在等待大夫前來的事。
“外面有沒有人?”他揚聲叫喚,聲音因剛剛的吻而顯得有些沙啞。
不一會兒,紅丹快步從門外走了進來,恭敬的喚了一聲:“大少爺!
“大夫還沒來嗎?”楚毅不怒而威的沉聲問道。
“奴婢已經讓人去請了,應該就快要到了!奔t丹有些不確定的回答。她的確是以十萬火急的方式讓人去請大夫了,但是大夫在不在堂上,又或者在來的路上走得快或慢,會不會突然有什么事擔擱她就不知道了。
“你別催紅丹,大夫來得快慢也不是她能控制的!鄙滔骈_口柔聲道:“況且除了剛剛那陣突如其來的惡心嘔吐外,我并不覺得有哪兒不舒服,你就別這么擔憂了。倒是你,先去沐浴更衣潔凈身子,我讓人去準備些吃的,等會兒洗好吃飽便可歇下,你一定累壞了!闭f著,她轉頭朝紅丹喚了一聲。“紅丹!
“奴婢已讓人準備好熱水了,這就去廚房請人準備吃的!睓C靈的紅丹迅速答道,說完立即轉身辦事去,將空間留給這對久別重逢的恩愛夫妻。
大夫未來也只能如此了。
“那我去凈室沐浴,你躺下來休息會兒!背阌值皖^吻了她一下,這才起身柔聲道。
商湘搖頭,跟著起身下床說:“我幫你刷背!
楚毅雙眼一殼,目光頓時變得火熱了起來,表情同樣熱情如火,不過馬上因想起了她身體不適的事又黯淡了下來,婉拒的對她搖頭。
“別,我怕會控制不了自己。”他直言道。
商湘臉色酡紅的嬌嗔他一眼,然后輕舔唇瓣,媚眼如絲的對他說:“又沒人讓你控制。”
他一呆,頓時只覺得口干舌燥,熱血沸騰,渾身血液都往同一個地方沖去,讓他雙腿間的欲望不由自主的昂揚了起來,疼痛不已。不過即使如此,他仍舊沒忘記她的不適。
“你的身子——”他沙啞的開口,卻被她打斷。
“我想你。”只一句話,他頓時兵敗如山倒,然后任她牽起他的手往廂房后方的凈室走去。
鴛鴦戲水,鶼鰈情深。
大夫等了許久,茶都喝了三壺,去了兩趟茅廁,這才被請入內堂見到他今日要診治的病人。
病人沒有病,不該稱之為病人,而是懷了身子有喜了。
聽聞自己的夫人有喜,站一旁的楚大少爺先是呆若木雞,接著欣喜若狂,喜不自勝的連問了他好幾次:“真的嗎?”與他再三確認確診無誤之后,竟不在乎有旁人在場,當場就低頭吻起其夫人,把她弄得嬌羞不已,一瞬間就躲進被褥里,再也不肯探出頭來見人。
這位楚家大少爺連連大笑了好幾聲,一張臉神采飛揚,完全喜形于色。
大笑完后,楚大少爺又將他請到一旁足足問了半個多時辰有關孕婦該注意的所有事,包括日常飲食、生活上的大小事,還有房事等等,其問題的仔細程度連他這個大夫都有些招架不住,差點沒告饒,楚大少爺這才命人賞了一份厚厚的診金給他,放他離開。
這還是他行醫數十年來,第一回遇見這么一位對夫人愛護備至,恩愛逾常的世家公子。
后來他梢微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這位楚家大少爺既無妾室也無通房,自始至終都這么一心一意的對待自小便有婚約的夫人,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后來他又去了幾次楚家竹苑,為食欲不振的大少夫人診脈,只見夫妻倆始終眉目傳情,一個溫柔寵溺,一個柔情似水、嬌媚動人,兩人鶼鰈情深的模樣令他這個都已經知天命的老頭子看了心生羨慕。
這便是常人所說的只羨鴛鴦不羨仙吧?
興許是真心羨慕這樣的夫妻之情,又或者是一成不變的日子太無聊了,他一直留意著有關這對夫婦的消息。
聽說為解其夫人食欲不振的問題,楚大少爺千金聘名蔚,讓名廚每天變著花樣為愛妻烹飪飲食。
聽說其夫人顯懷后,即使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楚大少爺依然夜夜與妻同寢,日日與妻形影不離,將其呵護的無微不至。
聽說——不,這件事不是聽說,幾乎可以說是親眼目睹。
楚家大少夫人生產那日,身為大夫的他為以防萬一也被請進了府中,怎知那日竟真的出了狀況,孩子難產,請來的三位穩婆皆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名穩婆心直口快的說出“準備后事”的話,直接讓暴怒的楚大少爺一拳打飛了出去。
不理他人的阻止,楚大少爺沖進了產房,在穩婆與丫鬟的驚聲尖叫中,親自將手伸進大少夫人的產道中將難產的孩子給拉了出來。那場面他雖沒親眼看見,但聽穩婆與丫鬟事后的轉述也是驚心動魄,難以置信。
孩子有些氣息微弱,但活著,是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
大少夫人的情況比孩子還要差些,因為血流不止,包括他與另外兩位同時被請來的大夫在經歷死亡的威嚇,經過兩天三夜夙夜匪懈的努力下,終于將一直處在鬼門關徘徊的大少夫人給救了回來。
憔悴不堪,幾日便瘦了一大圈的楚大少爺登時抱緊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大少夫人,淚如雨下,那場面讓現場眾人皆不禁眼眶發潮,鼻頭發酸。楚大少爺當真愛慘了大少夫人。
之后,大少夫人用藥養了近半年的時間,身子才逐漸康復,其間聽聞大少夫人次次服藥,楚大少爺皆親自喂服,不假他人之手。
然后有一天,楚大少爺找上他,竟向他要了一帖男人服用的避孕湯藥劑,此后定期有楚家下人前來拿藥。為免其夫人的身子再受懷孕生子之苦,楚大少爺居然心甘情愿做到如此程度,簡直令人難以想像。
再然后,從楚大少爺開始服藥后約過了一年多的時間,他又一次被楚家派人請了過去。
許久不見的年輕大少夫人氣色極好,不像生病的模樣,只是有些愁眉不展,像是懷了什么解決不了的心事般。大少夫人伸手讓他診脈,他仔細的診視了一番,確定自己的判斷并沒有錯,大少夫人的身子恢復的相當好,相當健康,不知大少夫人請他診脈的用意何在,當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大夫,我的身子如何?”商湘問。
“大少夫人的身子恢復的很好,都康復了。”他老實回答。
“是真的嗎?”
“老夫才疏學淺,只能把到這種脈象,不知大少夫人身子有哪兒不適,不如與老夫說說,老夫再重新為大少夫人仔細的把上一次脈如何?”
“好!彪m然這么說,商湘還是略微猶豫了一下,才說:“不瞞大夫,我是想知道經過第一胎的難產,我的身子是否留有后遺癥,已無法再受孕,無法再生孩子了?”他登時怔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會是為了這么一件事。楚大少爺喝湯藥的事,難道都沒讓大少夫人知道嗎?鬼使神差下,他問了一個大夫不該問的問題。
“經過了上回的難產,大少夫人難道不感到害怕,還想再生孩子嗎?”
“害怕。”商湘點頭,隨即卻溫婉的微微一笑道:“但相公很喜歡孩子!敝贿@一個理由便足以讓她克服所有的害怕。
他始終沒有說出楚大少爺一直在服避孕湯藥的事,只與大少夫人道,她身子復原的極好,要想再生孩子絕沒問題便告辭離去。
之后他仍繼續留意著有關這對恩愛夫妻的消息,像是一種習慣,也像是一種慰藉,總能從其中感覺到溫暖、希望與愛。
不知大少夫人最終是如何說服楚大少爺的,在其長子滿三歲那年終于得償所愿的懷上第二胎,這一胎的分娩相當順利,依舊是個兒子。然后在老二滿周歲不久后,又傳出意外懷上第三胎的好消息,這回生的是個女兒,依舊相當順利,完全是否極泰來。
楚大少爺始終沒傳出納妾的消息,就這么守著嬌妻與三名子女過著幸福的日子,偶爾還會帶著一家大小出外遠行,聽說足跡遍及赤玄國每一個州城,甚至連鄰國國土都偶有涉足。
許是身為大夫救人無數的關系,他這老大夫的命比一般人還長上許多,直活到七十八歲那年才壽終正寢。
即使如此,在老大夫闔眼的那一刻他都還在遺憾,在不舍,真希望自己能繼續活著,繼續看著那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夫妻與家人的幸福生活直到天荒地老。
就像他們真摯的愛一樣,天荒地老,永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