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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奪前妻(下) 第八章 丑漢變紈褲(2)
作者:千尋
  阿虎和陳伯到鎮上買東西,陳嬸讓他們記得帶一只羊回來。

  亦畫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陳嬸、陳伯再不避諱討論姑姑。

  陳嬸說當年姑女乃女乃懷孕,天天都要喝羊女乃,還卿咐大家,要是她女乃不了娃兒,就讓母羊幫忙。

  難怪小時候她的羊女乃從沒斷過。

  模模肚皮,亦畫輕笑,現在她也要把對寶寶健康的盼望建立在羊乳身上。

  阿虎不在,阿龍、阿善和青荷陪亦畫出門。

  阿善剛曉得何家老宅外頭布置了陣法,他邊走邊記,也邊悄悄地偷看亦畫。

  對,她讓他著魔,從第一次見面時起就著魔了,而那次并不是兩人大婚的那一天。

  沒爹的孩子,受人欺負是常有的事,裘善早早習慣了。

  直到開始參加武舉之后,這事兒就很少發生,他慢慢學會意氣風發、自信飛揚,直到考上武狀元,師父薦他入郭盛將軍麾下。

  這是很好的機會,師父明白,他也清楚,隨著郭大將軍對自己越來越看重,前途可期。但是郭煜來了。

  郭大將軍的獨生子是個沒腦子、不學無術的混蛋,沒想過保家衛國,只想著風花雪月,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在軍營中召集不少追隨者——一群樂意聽他描述女人滋味的笨蛋。

  裘善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被郭煜針對,郭大將軍的青睞占了很大因素。

  郭煜對他既嫉妒又痛恨,可惜他沒啥正大光明的本事,只有暗地使壞的招數,像后宅女子,滿心惡毒,機關算盡。

  偏偏郭大將軍總拿兩人相比較,以至于自己和處處不對盤的郭煜明爭暗斗、沖突不斷。

  在軍營里,有上頭的人看著,郭煜不敢太過分,然而休沐在外頭郭煜便沒了顧忌。

  這天,郭煜和那群無腦追隨者把裘善攔在小巷子里。

  以武功較量,裘善肯定不會輸,但以一打十雙拳難敵四手,且在小巷子里身手施展不開,他連連挨上好幾下。

  本想盡快解決這次“偶遇”,沒想居然有人亮出匕首。

  這就不是普通的斗毆了,他自郭煜眼底看見濃濃恨意,瞬間驚覺,對方不是意氣用事,而是真心想殺死自己,就因為他升任小隊長,而郭煜剛剛被打十板子?

  念頭剛起,刀子從腰間滑過,裘善險險閃過,手臂卻被劃過一抹刀痕。

  “快跑快跑,阿龍,快去報官!”

  一聲嬌斥,所有人都轉頭望向巷子口,那里站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她明明很害怕,怕得兩條腿直發抖,卻還是抬頭挺胸朝他們走來。

  她張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用脆生生的嗓音對裘善說道:“你別害怕,我們剛與郭大將軍擦身而過,阿龍有輕功,很快就能把郭大將軍請過來!

  聽到“郭大將軍”,追隨者們的眼神微閃,目露怯意。

  她又朝前走幾步。

  裘善見狀頭痛極了,很想告訴她:“快跑,這事兒你別瞎摻和,因為……可知道郭煜是什么德性嗎?就是個看到美女雙腿就動不了的色胚,招惹上他,天涯海角都躲不了!

  沒想到她不但不跑還越走越靠前,看得裘善頭皮發麻。

  果然郭煜拉出一抹邪魅笑暦,舌忝舌忝舌頭靠近!靶」媚镩L得可真美啊,許了親事沒?姓啥名啥家住哪里?小爺明兒個用大花轎把你抬進府里吃香喝辣好不好?”

  他涎著臉,有恃無恐,就算爹來了又能怎樣?頂多是一頓打,反正從小到大被打慣了,他還真沒那么害怕。

  裘善試圖把小姑娘擋在身后,沒想女孩不領情,一把將他推開,挺胸昂首,像個雄赳赳氣昂昂的戰士。

  “連郭大將軍都不怕嗎?行,不后悔就好……”邊說著手一揚,白色粉末從掌心朝郭煜等人撒去。

  頓時,有人發出哀號聲,她二話不說拉起裘善往巷子口沖。

  她握得他很用力,裘善能感受到她的恐懼,即使如此她奔跑速度依舊飛快。

  小姑娘很矮、只到自己的胸口,很瘦,他單手就能圈住她的腰。

  他不明白這么弱的她怎會有那么強大的勇氣?是佩服、是感激、是驕傲……是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情緒組合,編成一股名為歡喜的感動。

  身上多處傷口,很痛的,但看著她小小的背影,他居然感受不到疼痛,所有知覺全落在手心上,那里有個小小軟軟的手掌,緊緊握住他。

  被拯救、被關心、被在意……突如其來的幸福感瞬間蜂擁而上,順著他的掌心一路燙到手腕、上臂,最終匯聚在心窩處。

  滿滿的、漲漲的、飽飽的……忽然高興起來,像是胸口養了一窩好動的麻雀,嘰嘰喳喳、砰砰跳個不停。

  他們穿過大街、繞過小巷,直跑到無人的巷弄內才停下腳步。

  彎,她喘息不定。

  “你剛剛灑的是什么?”裘善問。

  “我哥哥把胡椒磨成粉,讓我帶著防身。京城里恃強凌弱的人太多,一塊招牌砸下來可以打昏三個貴人。哥哥說打不過就撒一把胡椒,轉身快跑。”

  “你哥哥真有先見之明!边@是他第一次對何亦書心生佩服。

  “可不是,我哥哥是頂頂聰明的人!”

  他笑了,問:“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必,你受傷了,還是早點回去包紮!

  說完,她瀟灑地留給他一個背影,逕自離開。

  這哪是小姑娘,分明是小俠女,她俐落的腳步看得他發呆。但他沒有照她說的做,而是跟在她身后送她回家,于是他知道那是狀元郎何亦書的家,而那位小小俠女名叫何亦畫。

  他對女子不感興趣,比起婚姻感情,他對人生志業更上心,何亦畫是第一個進駐他心底的女孩。

  那之后每次從軍營回京城,他總是下意識往何家走去,待在對門街口盼著能夠偶遇,可惜她早就將他忘得徹底,即使擦身而過她也不曾多看他一眼。

  他不同,十二歲的她,不管是長相、背影、一顰一笑……甚至是掌心那抹溫度,始終在他心底烙印。

  從來都不敢奢望,有朝一日那個勇敢美好俠義的女子會屬于自己,他只想暗中看著、守著,護她一世順心。

  直到何亦書找到自己,提出聯姻,那天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一日,他開始相信,也許他的人生除了拼命艱辛、勤奮上進之外,還有幸福甜蜜。

  “陷阱在動。”

  眼尖的阿龍遠遠看見拔腿就跑,青荷見狀也笑著跟上前。

  阿善沒有,他慢慢走在亦畫身邊,像個安分的仆人。

  “你怎會想到做雞蛋餅?”猶猶豫豫地,她還是問了。

  “青荷說……說小姐喜歡雞蛋餅!

  不對,她想知道的不是這個,她想問的是……“你怎會把雞蛋餅做成那個味道?”

  裘善知道——她想到他了,是時刻想著嗎?還是一點點相似都會讓她做出聯想?

  說不出是開心還是擔心,他想過坦承之后的結果,她會認為他瘋了,將他驅離?會嚇得情緒起伏,影響胎兒?還是會……

  對她,他永遠得小心翼翼,不敢冒進。

  他反問:“是味道不對嗎?我娘是這么教我做的!

  原來是家鄉味?果然是她想太多。對上他的臉,他的眼神溫柔得能掐出水,加上俊朗的容貌、英挺身姿,容易誘發綺念,連忙別開視線,她不容許自己過度想像!澳阏娴囊稽c都想不起過往嗎?”

  “想不起來,小姐能告訴我是怎么發現我的嗎?當時我身上有沒有什么標記或者……”

  “有!你身上有一塊玉佩,是羊脂白玉,刻著龍鳳呈祥圖案,靴筒內有一柄匕首,上頭鑲滿寶石,沒猜錯的話,你的出身應該不錯!

  確實是真的不錯,郭大將軍唯一的兒子還能錯得了?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去?但他知道能夠入主郭煜身體是他占了大便宜,不光容貌身材皆屬上乘,郭煜還天生神力、根骨奇佳,這幾日晨起練功,發覺身子使起來比過去更得心應手。

  然而即使占便宜,他還是想回到裘善身體里,因為存在亦畫心底的男子是滿滿缺點的裘善,而非盡善盡美的郭煜。

  見他蹙眉不語,亦畫追問:“想起什么了嗎?”

  他頹然搖頭。“想不起來,一想就頭痛!

  “那就先別想,慢慢來,大夫說腦子很復雜,也許過幾天,你看見什么、聽到什么,就會突然想起。”

  他溫順點頭,帶著兩分試探。“我來這幾天都沒看見姑爺,姑爺不在?”

  亦畫沉默片刻,似乎無意回答,他便停止測試,從來他都不愿意教她為難。

  正打算轉開話題,沒想她開口了!拔遗c相公已經和離!

  心臟一抖,裘善猛地抬頭。“姑爺是個壞人?他辜負你了。”

  “不,他是個好人,憨憨的大好人。”說起裘善,亦畫眼底嘴角都是笑,干枯的花環還躺在箱底,說不奢想的,卻非要留下念想。

  裘善也笑了,很成功的人設,不管在誰的眼里,自己都是“憨憨的”。

  憨憨的裘善沒有攻擊力,令人樂于親近交心,他用“憨憨”接近競爭對手與敵人,用“憨憨”掌握下屬的心,熟悉裘善的朋友總說他扮豬吃老虎,或許吧,一批批老虎的歸順,是他這只憨豬的本事。

  “姑爺是個傻子?小姐被騙出嫁?”他刻意針對“憨憨”。

  輕搖頭,她吸口氣,鼻息間全是雨后的青草香!安,他是個很厲害的將軍,說他憨是因為他總對我小心翼翼,怕我化了、碎了,怕我難過了,時常趁我不注意偷偷看,像是怕我丟掉!

  她知道?知道他看起來憨,實則厲害?知道他面對她時的憨,是因為心疼在意?他高興以外更興奮,因為她懂他,夫妻在一起的時間那么短,連基礎認識都不容易,可是她居然懂他,懂得那么徹底?

  “既然姑爺那么好,小姐為什么與他和離?”

  “有緣無分吧,人生很難說,當時出嫁是迫于無奈,和離亦是無奈!

  她竟然不恨母親、不抱怨委屈?是因為愛屋及烏……不愿批評?“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無奈?小姐沒有爭取一下?”

  現在想起來,似乎是該爭取一下的,只是哥哥的死亡讓她心情大亂,婆母的咄咄逼人讓她想快刀斬亂麻斬斷一切,回到讓自己心安的家鄉。

  片刻,她問:“你相信天煞孤星嗎?”

  “天煞孤星?”

  “清風大師曾經為我批八字,他說我刑克父母親人,身為我的親人不會有好下場,與其如此,我愿意用和離成就他的平安!

  他沒想到答案竟然是如此?原來她離去……是為了他的平安康泰?

  裘善想反駁,那不過是無良術士的鬼話,可是……腳底下隱隱的震動,他大喊!鞍,快過來!”

  不遠處的阿龍正抓著血淋淋的兔子,聽見叫喊與青荷一起轉過頭。

  只見阿善抱起亦畫飛身上樹,尋了根粗壯的樹枝把亦畫安置好。

  同時阿龍也感覺到不對勁了,轉頭往森林深處望去,兩只油汪汪的大眼睛把阿龍嚇著,他隨手拋開兔子如法炮制,將青荷負在身后拔腿就跑。“抱緊我!

  青荷手腳并用,緊緊圈住阿龍的脖子與腰際。

  一陣搖動,密林里一大一小兩只露著撩牙的野豬現身,這時候阿龍還沒有順利爬上樹,它們上前重重一頂撞上樹干,企圖把阿龍、青荷撞下樹。

  這個震動果然讓阿龍往下滑幾寸。

  該死!阿善問:“小姐,能坐得穩嗎?”

  亦畫牢牢抱住樹干,回答,“我可以。”

  確定好亦畫安全,阿善跳下樹,找到一塊巴掌大的石頭,抓起疾奔,在野豬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經來到它們身前。

  用盡全力將石頭往小豬頭上砸,這一砸太驚人了……右頭居然直接穿過小豬頭顱掉在不遠處?

  偌大的窟窿里鮮血直往外冒,砰地一聲,小野豬倒地不起。

  裘善這才反應過來,郭煜的天生神力沒有半分作假。

  小野豬倒地,母豬發出尖銳的嘶吼聲,它調頭,豬蹄在泥地上來回蹭著,下一刻朝阿善撲去。

  阿善身形靈活,他站在大樹前方,直到野豬跑得夠近竄身閃開。

  來不及收勢,野豬撞上樹干發出震天巨響,它撞得頭昏腦脹,被激發起兇性,再次朝阿善撲去。

  阿善誘得它一次兩次撞樹,野豬粗厚的頭皮滲出鮮血、額頂凹陷,動作漸漸遲緩下來。

  阿善眼睛盯著它緩慢繞圈,邊繞目光邊在地上搜尋合適石頭,找到了,低抓起,等著野豬再次向前沖。

  一人一豬四目相對,彷佛都知道這是最后一次對峙。

  野豬喘著粗重氣息揚蹄狂奔,阿善一動不動,緊緊看著對方行動,千鈞一刻,阿善彈身跳起,越過野豬頭頂同時將手中石頭拍上它的腦門。

  石頭嵌入腦袋,野豬恍然未覺,繼續往前狂奔,直到跑了近五十尺才轟然倒下,阿善站在原地,看著一動不動的野豬,喘息不定咽下口水,平安了……

  阿善跳上樹,輕手輕腳地將亦畫抱下來,握住她的肩膀到處打量!坝袥]有不舒服?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嚇到?”

  一連串的問題,又讓她聯想到那個對自己小心翼翼的裘善,亦畫搖頭,既是回應也是拒絕——拒絕聯想。

  “我沒事!

  她已經說沒事,阿善仍然不松開手,上上下下審視,片刻后回答,“不對,你有事!”

  語音方落他不管不顧將她抱起,邁起長腿往家的方向奔去。

  他焦慮的模樣讓亦畫懷疑自己真的有事。她看起來很糟糕嗎?不至于吧,細細感受一體各處,不痛不癢,不至于有問題。

  “我認真覺得沒事!彼俣戎厣辍

  “你臉色慘白,手腳冰冷,你有事,只是自己沒發現。”駁回。阿善跑得飛快,卻極力控制穩定,不讓亦畫受到太大震動。

  是這樣的嗎?好吧……

  “我可能有一點緊張,那么高的地方,多少讓人害怕!彼囍煤途彽囊粽{安撫他的憂慮。

  果然吧,就說她嚇壞了!阿善兩道眉毛捆成束,抿直雙唇,僵硬的臉龐顯示——她并沒有安撫到他,他的憂慮更上一層樓。

  “你別這樣,真的不嚴重,你先把我放下來好不?”

  “不好!”

  他拒絕,那口氣態度……好像他是她的誰誰誰。

  “可你這樣才真會嚇到我。”亦畫抗議。

  這句話非常管用,他猛然停下腳步,長吸氣、長吐氣,吸吸吐吐之間,腳步持續向前。

  “我沒想嚇你,但你懷有身孕,為自己、為孩子,再小心都不為過!

  這話……太有道理,讓她找不到反駁的道理。

  “可那兩只野豬能做好多臘肉,就這樣丟著,要是被別的野獸……”

  “沒事,阿龍和青荷還在哪里,待會兒我去扛回來!本退惚粨屃,大不了再打兩只回來便是。

  看他一臉堅定,她是說不動了,只好輕聲嘆息,放棄掙扎,由著他抱自己前進。

  “以后,別去林子里散步了,太危險!蓖蝗桓械胶笈。

  他在管……她?誰給他的權力?“你想把我關在家里?”

  “不是關,是為了安全、保護。”

  “喝水會噎死,吃飯會撐死,那我以后是不是都別喝水吃飯?”她駁得他無語后又說道:“放心,我很幸運的,碰到事總能化險為夷!

  他悶聲回答!澳阈也恍疫\是你的事,我擔不擔心是我的事,就算你永遠都能化險為夷,我還是會掛心!

  這話說得……他有什么資格掛心?他們的關系是疏離的、非密切的,他怎能講這種話,太踰矩……

  板起臉,她表情不善!俺霾怀鲩T是我的事,我是主子,我說了算!”

  意思是她非要往外跑,誰講都沒用?實在太固執、太不識好歹。

  但……好吧,自己的老婆自己寵,既然她關不住,他只能往山上多跑幾趟,將猛獸全給收拾了,讓危險威脅不到她的“幸運”。

  見他態度軟化,亦畫抬高下巴驕傲一笑。

  這樣才對嘛,她是主子、他是客人,他們之間是壁壘分明的身分,就不該說那些曖昧到讓人誤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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