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無月,也無風(fēng),房內(nèi)的燭火早已滅盡,但是稍早之前歡愛的氣息依舊輕輕飄散在房中,綿綿纏卷著床上的兩人。
夏語冰睜著眼,側(cè)躺在奉稹劍的懷中,一雙無涯海似的黑眸深深的凝視著枕邊的男人,她的丈夫,她心愛的男人。
他已經(jīng)熟睡……不,事實上,應(yīng)該是昏睡,因為她用的藥量足以讓他昏迷到隔天才醒得過來。
她不急著起身離開,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眼眸眨也不眨,細細的將他的容顏看過一遍又一逼,彷佛要將一輩子的分量一次看個夠,只是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凝望他。
“我愛你!彼灾挥凶约郝牭靡姷囊袅吭谒亩叺驼Z,“從第一眼,我就愛上了你!彼谒谋〈接∠乱晃,輕柔卻無比深刻!敖裆袷,我只會是你的妻!比缓,在晨曦初亮之際,她離開了奉府。
她果然還是騙了他。
奉稹劍站在龍云寺后院后方的一間屋舍當(dāng)中,臉色極沉。
半個月前,皇宮藏寶殿遭竊賊入侵,而且許多來路不明的黑衣人為了搶奪寶物,竟然在皇宮大院的屋頂上大打出手,雖然禁衛(wèi)軍很快便捉拿到大部分的黑衣人,但是真正的主謀仍舊逍遙法外,還偷走了藏寶殿內(nèi)的寶物,這件事等于讓皇宮禁衛(wèi)軍的顏面掃地,也讓皇威受到嚴重的打擊。
皇上特別下令嚴加查辦,一定要將主要策劃計謀的賊人繩之以法。
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事件發(fā)生的三天后,情況急轉(zhuǎn)直下,朝廷不但在短短三天內(nèi)就抓到了竊賊,而且那個竊賊的行竊動機竟然跟旭王爺有關(guān),這件事轟動了整個京城,因為旭王爺乃是當(dāng)朝皇帝的胞兄,竟然會犯下那么大的罪行,實在教人費解。
皇上無比震怒,下令那個賊人立即流放邊疆,而旭王爺則當(dāng)場被撤除王爺身分,從此降為平民,并且永遠不得再進入京城。
這件事在京城里喧騰一時,百姓們議論紛紛,朝廷內(nèi)部的權(quán)力角逐更在暗中隱隱動蕩,畢竟旭王爺不僅握有朝廷的大部分兵權(quán),擁有的權(quán)力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旦降為平民,原本擁有的權(quán)勢與財富必定會被有心貪圖的人所覬覦,必須嚴加防范這樣的情況發(fā)生。
這是在京城與朝廷中公開的傳聞,但是事實的真相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奉稹劍就是其中之一。
他默然看著眼前密室中的景象,眉宇深鎖。
幾名忠心的護衛(wèi)站在他的后方,龍云寺的住持方丈則立在他的身旁,同樣為他們所看見的景象震詫不已。
因為密室中不但擺放著許多古董珍品與寶物,更有著傳聞中繪有皇朝歷代以來所有密藏寶物的藏寶圖,也是那些黑衣人所欲搶奪的那張藏寶圖,教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在密室中放著不只一張藏寶圖,而是數(shù)張。
這些藏寶圖與他從黑市人手的那張藏寶圖完全一模一樣,分毫不差,而這些藏寶圖極有可能正是語冰親手繪制的。
旭王爺離開朝廷是既成事實,而這個事實則連帶的代表著另一項事實,那就是身為唯一受皇上與旭王爺信任的武將,奉稹劍必須在旭王爺離去后接替他的職責(zé)。掌管所有朝廷的兵權(quán)。
也就是說,語冰離開之后,他無法立即動身去尋找她的下落,甚至一時半刻都還離不開京城,而且就算想辭官隨她而去,也必須等到他有辦法培養(yǎng)出另一個教他與皇上都同樣信任的人,才能夠卸下屑上的重責(zé)大任,就像旭王爺那樣。時機太糟。如同語冰說過的,他無法違抗他的本命。但是,這并不代表他會放棄她。就算知道語冰是自己離去的,不必擔(dān)心她的安危,他卻仍舊懸念著她。已經(jīng)過了大半個月,她究竟在哪里?難道真的能夠舍得下他?事件隔天,當(dāng)他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時,看著已然空蕩的另一邊床鋪,立即下定決心,他要找到她,帶她回來,并且讓她永遠不會再離開他。
他不在乎她又騙了他,因為很清楚她之所以會選擇離開他的原因,那晚沒能說服得了她留下來,那他就用行動來向她表示他堅定的決心。
而首要的工作,就是查清楚她的真實身分,繼而探查她可能的行蹤。
所以為了追查語冰的下落,在終于忙完接掌朝廷兵權(quán)的事情之后,他第一個想到的線索就是龍云寺,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找到這個密室。
他確定進入藏寶殿偷寶的主謀并非語冰,因為真正的主謀已經(jīng)被流放邊疆,但是她和這件事顯然脫不了關(guān)系,只是藏寶圖如果真的是她繪制的,那她又何必進入皇宮來奪寶?那幅失竊的畫與寶藏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她要那幅畫做什么?
而且皇上在向他說明旭王爺離開的原因時,有提到偷家這個并非江湖門派的組織,難道語冰和他們有關(guān)系?
謎團太多。
但是至少已經(jīng)有了頭緒。
此刻他煩惱的是,如果語冰跟那些奇怪的組織真的有關(guān)聯(lián),他該怎么做才能讓她心甘情愿并可以全然放心的回到他身邊?又該怎么做才能讓她得以光明正大的留在他身邊,不再離開?
“將軍……”方丈顫巍巍的開口,睜大的眼里有著驚慌,“老衲真的不知道這些東西怎么會出現(xiàn)在寺里頭,請將軍一定要明察。
萬一將軍認定這些寶物與他們有關(guān),劈頭就怪罪他們,那龍云寺的名聲可就毀于一旦了。
“方丈不必驚慌,我知道這一切跟龍云寺無關(guān),只是有人假借佛門之便行犯罪之實罷了。”他剛直穩(wěn)健的氣勢與態(tài)度讓人備感信任。
“謝將軍明智。”方丈感動不已。
奉稹劍回頭,對護衛(wèi)們下令,“派人將這里所有的物品運回宮中,等待監(jiān)定與查驗,然后派人監(jiān)視此處,記住,一切行動都不得驚擾寺院內(nèi)的清靜,更不得讓龍云寺的名聲受到一丁點污損。”
“是。”護衛(wèi)們領(lǐng)命而去。
方丈也趕緊退下,去安排人手,幫忙處理寺內(nèi)這邊的應(yīng)變事宜。
奉稹劍再看一眼室內(nèi),心知肚明派人監(jiān)視這里也沒有用,畢竟如果這里確實是語冰作畫的地方,那她沒有在離去前徹底清空,就表示這些東西其實已經(jīng)沒有多大用處了。
走出密室,他思索著接下來該怎么做。
后院中,一個僧人迎面緩步而來,朝他彎身行禮,“阿彌陀佛!
是個尋常的老僧,看不出任何異狀,他點頭回禮。
僧人停下腳步,微笑的說:“施主,看您面色凝重,彷佛心事重重,要不要去寺里求支簽,替您解惑一番?”
“不了,謝謝!彼俅吸c頭,邁步離去。
“施主,佛度有緣人!鄙说穆曇糇运谋澈箜懫。
他停下腳步,轉(zhuǎn)頭。
僧人站在原地,笑看著他,“說不定小小一支簽就能解開施主心中所惑……阿彌陀佛。”又彎身行禮,轉(zhuǎn)身離去。
唉!他都已經(jīng)講得這么清楚了,只差沒直接把消息寫成碗公大的字往他的臉上貼去,這個將軍要是再聽不出來,那真是……真是太罪過了,阿彌陀佛。
奉稹劍看著僧人的背影,原本打算追上去問明原因,但是轉(zhuǎn)念一想,腳步一轉(zhuǎn),迅速往求簽的地方走去。
京城里一家熱鬧的酒樓,一樓客人滿座,人聲鼎沸,上了二樓,再繞過幾個回廊,就是隱密的單間廂房。
看見龍云寺的廟簽上寫著這個地點,奉稹劍便立即趕了過來,懷抱著些許期待……給他這個地點的也許是跟語冰有關(guān)系的人,他不確定目的為何,但也可能是語冰本人,如果這真是話冰讓人帶給他的訊息,是不是表示她愿意見他了+7.
他迅速來到指定的房門前,敲門之后,立即推門進入,然后看見一名女子坐在桌旁,閑適的喝著酒。
不是語冰。
羅艷霜一眼便看見他臉上顯而易見的失望與隨即豎起的戒備,失笑的說:“你以為會看見誰?”
“你是……語冰的母親?”
“她告訴你了?”羅艷霜微微驚訝,然后輕哼一聲,“嘖,真不得了!
騙子是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但是那孩子竟然給了他騙家人最難能可貴的真誠,嘖嘖,不得了,看來她果真是愛慘了他。
“坐吧!”她爽快的開口,看見他滿身的警戒,不禁笑了,“放心,今天我沒打算對你怎么樣,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我是誰,好歹陪你的岳母喝一杯酒!彼龓退辶艘槐。
奉稹劍看她一眼,坐到她的對面,但還是戒備著,沒動眼前的酒杯。
“一朝被蛇咬!彼Φ煤軜,“再怎么說,語冰騙你的事情肯定比我多更多,怎么你就沒怕過她那口毒牙?”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語冰在哪里?”
她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以為我會知道?”
“你一定知道!
“那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不然你叫我來這里做什么?”鏘的一聲,他的將軍權(quán)杖被丟還到他面前的桌上。
“還你這個!彼Φ酶鼧,“已經(jīng)仿制數(shù)枚了,真的就還給你吧!以后若有什么麻煩找上門,就當(dāng)作是你給我的聘禮,女婿!彼詈蟮姆Q呼叫得好不開懷。
“你們到底是什么身分?”
“語冰不是已經(jīng)全對你說了?”
“她只告訴我,你是她母親,以及……她是個騙子!
她看他一眼,“沒錯,她就是個貨真價實的騙子!
哎!她那個脾氣超拗的女兒還真不是普通的麻煩,要讓奉稹劍知道她的身分就一次說清楚嘛!偏偏只說一半,分明是為了保護他,不讓他和騙家有所牽扯,并且讓他對她徹底死心……真是個麻煩的女兒。
但是她可沒打算就這樣放過奉稹劍,好不容易有了一個不怕死又不怕語冰的冷臉,而且最重要的是,還不怕被騙的女婿,再怎么說,也得好好的留住他,這樣以后才能繼續(xù)玩他嘛!哈哈哈……
“這件事其實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我們是‘偷、騙、搶、拐’四家當(dāng)中的騙家,與江湖門派無關(guān),自成一路!
她于是將“偷、騙、搶、拐”四家,與這次比試的淵源始末說了個詳細。
他聽了之后,雖然感到詫異,但也像是終于得以厘清所有的謎團,對語冰的身世有了全盤的了解,同時明白為何語冰總是說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不同,但絕對不代表不能在一起。
“龍云寺是你們的據(jù)點?”
“狡兔只有三個窟,騙子可是到處都是窟,你清了龍云寺,當(dāng)然還有其他地方,放任你毀了那里,是因為既然那幅畫已經(jīng)被偷出皇宮,那個地方就已經(jīng)沒有任何用處了!彼φ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