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莉順的目光往藍萱身后瞥去下到一秒,旋即低頭以哽咽的聲音說道;“太太,請您不要侮辱人。我才來三個月,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愿意改進,但我也有我的自尊,我對先生只有尊敬的心情。請你別侮辱我!
“尊敬?尊敬會讓你看到他時,就會奉上大把笑容,順便把自己挨得更近?我不會允許我的丈夫,有任何發展婚外情的機會……”
藍萱聽見自己開始失控的高揚音量,她猝地打停了話,不想再失態。
抬起鉆石腕表,她很快地看了一眼,以掩飾她的失常。
“我要去參加宴會了,你好自為之吧!彼幌肜速M時間在一個想成為她婚姻中的第三者的女人身上。
“您真的誤會了。我盡力做好我的工作,難道這也有錯嗎?”郭莉順站到她面前,兩行清淚激動地掛在臉上,妝點著她的悲情。
“將自己投射成小主人的母親,這樣難道沒錯嗎?”藍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清亮瞳眸閃過一陣下悅。
“夫人,如果我很愛厲樺也有錯的話,那么我辭職!惫蝽槹浩鹣骂,義無反顧得像個烈士一樣。
“我就在等你這句話。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我會請管家多發三個月薪水給你!
藍萱眉也不抬地送出話,一轉身,黑色禮服在她周身揚出一道黑色渦漩。
黑色渦漩前方,她的丈夫——
厲政剛正站在她的面前,而郭莉順的啜泣聲則開始如凄如訴地涌入她的耳里。
藍萱的唇往下一抿,又很快地恢復原狀。
她抿唇的時間甚至比花苞綻放的時間還短,但是不以為然的譏諷卻已經開滿了整張臉龐。她果然沒看走眼,郭莉順真的不是省油的燈。
厲政剛望著妻子完美妝容上的那道刺目笑意,他濃眉才一蹙,陽剛臉龐便飛上怒氣。
“郭小姐,你不用辭職!眳栒⻊傉f。
“可是,夫人說……”郭莉順含淚的眼乞求地望著厲政剛。
“你的任命權由我決定,你回房間去照顧孩子!眳栒⻊傃援,便不再多看郭莉順。
“你別那么指責夫人,她也很在意厲樺的,她即便工作再忙,還是每天都會到游戲室來看厲樺啁!
郭莉順說著說著,往前站了幾步,正巧站在藍萱與厲政剛之間。
藍萱后退了一步,不想和她離得太近。這女人不覺得演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太矯情了嗎?
“郭小姐,我請你先回房去照顧厲樺,你聽不懂嗎?”厲政剛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順便告訴厲樺,我等會兒再過去看他。”
“那么……我先回游戲室了。”郭莉順擠出一個笑容,用著極慢的步伐離開他們夫妻身邊。
“我們回房談!
厲政剛沒有任何一絲柔軟線條的方正臉孔,冷冷地對她說道。
藍萱揚起手腕,看了手表一眼!拔沂宸昼姾笠鲩T!
“放心吧,我們這些日子以來,什么時候談話超過十五分鐘了?”厲政剛雙唇往下一抿,譏諷地看她一眼后,疾步轉身離開。
藍萱咬了咬下唇,拎起了裙擺,以她一管的優雅跟隨在他身后走進房間里,完全沒注意到身后游戲室里那一雙窺探的惡意眼眸。
。
房間內,鋪得整齊的金色大床像是五星級飯店的DM照片。
厲政剛坐進床邊的三人沙發里,看著他外表完美的妻子以優雅姿態款款走進房里,并隨之卷進了一陣泛著昂貴香精的冷風。
誰都不能否認,藍萱有股貴氣,完美儀態讓她每到一處,旁人便都會理所當然地將她待為上賓。
如果不是他曾經看過她有血有肉的那一面,他可能會以為在這個女人的臉上,不會有任何局促或是狼狽的時刻。
厲政剛瞇起眼,想用最挑剔的態度來找出她的毛病。
他不明白她在兩年前,為什么突然對他停止了回應,也一直想問她,在她生完孩子前那個總是能和他心意相近的妻子到哪去了?先前那些相互倚偎談心的夜晚,難道只是一場夢境嗎?
在她性情驟變之初,他也曾經放低身段,努力地想鑿開她身上的寒冰,但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將他的用心棄之如蔽屣。
于是,他再也不想浪費時間和感情來讓自己心痛了,他也有他的自尊啊。
厲政剛瞪著在他對面沙發落坐的藍萱,褐色大掌卻早已不自覺地掐出了青筋。
“你想和我想談厲樺,還是他的保母?”藍萱修長柔荑亙握置于大腿位置,雍容華貴地像是正在接待外賓的女王。
“郭小姐只是一個保母,有必要多談嗎?”他反問道。
“她對你有心,她會千方百計地讓自己不只是保母!
“你現在是在吃醋嗎?”厲政剛驀地傾身向前,黑眸變得深邃,像兩道黑網籠住了她的視線。
“我沒有吃醋!彼R上回答,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拔沂蔷褪抡撌拢蝽樀钠髨D心太強了!
“她至少還有心。而你是厲樺的母親,是不是也應該多放點心思在他的身上?”
厲政剛一提及此事,臉色驟然一沉。他站起身,兇惡地朝她跨近一步。
關于她對孩子的態度,他已經不滿許久了!
藍萱回望著他的怒容,藏在裙間互握的雙手已經緊擰到可以掐出一缸子瘀青了。
“身為父母應該要對孩子付出一定的責任和親情,你該不會連這事都不懂吧!”他咄咄逼人地質詢著她。
“等到厲樺大到可以溝通時,我自然會和他有更多的互動。目前這樣的狀況,應該還算正!币魂嚂炑iW過藍萱的腦子,她蹙起眉,緊閉了雙眼一會兒。
怎么她竟連看他一眼,都要皺眉,都要嫌煩嗎?厲政剛的怒氣因為她的舉動而燃燒到最高點。
“一個對孩子視而不見,而且不知道要對孩子噓寒問暖的母親,哪里正常!”厲政剛失去耐性地一個箭步上前,扣住藍萱的肩膀,對著她低吼出聲。
他那雙被怒火燙著的黑眸,像叢林間的黑色獵豹,隨時都會一躍而上啃噬掉任何讓他不順眼的人事物。
藍萱面對著他的怒氣,她害怕、憤怒、也困惑。
他的怒氣是因為在乎誰?厲樺,還是她?
如果她現在開口說出,她也已經受夠了這種相敬如冰的日子的話,他會恥笑她嗎?
頻頻抽痛的太陽穴,讓藍萱沒法子多想,她強壓下心頭翻攪的情緒,只想要找個安靜地方好好思索一下未來方向。
“抱歉,我還有個宴會要參加。厲樺的事,等我回來再談,好嗎?”
她優雅起身,準備離場。
厲政剛伸出手掌,不客氣地擋住她的去路。
如果她不能有所改變,那么就讓他來改變一切吧。
就算她是被迫妥協也好,他已經無所謂了,橫豎任何改變都勝過活在這種無止盡冰寒天地里的苦痛。
“如果你不能在厲樺身上用心思的話,那么我們離婚!”他的眼神如沙漠艷陽,惡狠狠地焚曉著地。
藍萱后退一步,驀然打了個冷顫。
她擁住雙臂,卻仍然擋不去那滲入骨子里的寒冷。
不,她不要離婚。她不要在她正考慮著如何改變他們之間關系時,就被迫放棄了這段婚姻。
“好,我同意開始對厲樺多付出一些。”她昂起下巴,盡可能地以最優雅平靜的口吻說道。
厲政剛緊盯她蒼白的臉,心里因為她一閃而逝的痛苦神態而快活了。
不論她是為了什么原因而不愿離婚,她還在乎這段婚姻,總是事實啊。
“不過,我希望能夠先辭掉郭莉順。”如果她要和兒子培養感情,她不希望有人從中作梗。
“沒問題,等你適應一個母親的角色,而厲樺不再需要郭莉順時,我自然會辭退她。”他談條件的原則向來只有一個,那就是絕對要站在有利的那一方。
在藍萱還未進入“媽媽”這個角色前,郭莉順的照顧對厲樺而言仍是必要的。
“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藍萱察覺到她頭痛的程度在加劇,所以她抿唇,極力壓抑著所有表情。
“不,我在和你溝通,而命令顯然是你唯一能接受的溝通方式!眳栒⻊偼樕系哪唬挥X得心寒。
想他平時在事業上機關算盡,沒想到現在竟落得連對妻子也得談條件的下場。
“我懂了。”她真的很不舒服。
藍萱起身往前走了兩步,不想再和他多談。
突然間,一陣頭痛閃電似地劈擊上她的腦。
她扶住沙發,全身霎時被顫抖占領。
“你怎么了?”厲政剛粗眉一皺,走到了她身邊。
藍萱僅存的力氣,只來得及讓她倚著沙發,像一片黑色蠶絲般輕輕滑落在地板。
好冷……
她會死嗎?可她還有很多話,想對厲政剛說啊!
“你……”藍萱握住他的手臂,腦袋卻在同時陷入一片空白。她合上眼眸,在下一瞬間便被扯進黑暗世界里。厲政剛臉色一白,緊緊抱住她身子。她一動也不動,像一株被拔了根的蘭花,萎死在他的懷中。
“藍萱!”厲政剛對著她慘白的小臉大吼出聲,卻終究還是沒能喚回她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