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招待所回家的路上,潘天柏始終不發一語,梁凱茵也不想開口,氣氛詭異,感覺更冷涼了。
一回到家,潘天柏就去沐浴更衣,梁凱茵快速簡單地做了兩份野菇奶油面,搭配生菜沙拉,兩人面對面吃下沉默的晚餐。
婆婆為什么要他早點回家?那張臉冷酷得像是北極冰山,活像她做錯什么事。
做錯事的應該是他——她是他的妻,可他對她冷淡,卻對舊情人溫柔地笑,甚至還不避諱地當著她的面,跟舊情人約了明天要見面!
丈夫根本只是把她當成合法的伴侶,塑造形象時的必要工具,才會毫不在意地在她面前與舊情人親密互動……
他還向對方保證,明天下午兩點一定準時相會,他們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事?這對舊情侶一直都是這樣密切往來嗎?
她多么想學著電視劇里的老婆,不顧一切追問清楚,可是知道事實的真相后又如何?她能向公婆指責丈夫的行為?還是回娘家哭訴自己的委屈?
再者,她根本沒有勇氣親手揭開這一切。她害怕自己看似美好的婚姻,其實猶如張愛玲筆下那件布滿虱子的華麗袍子,輕輕一掀,便破碎不堪,再也沒有任何修補的機會。
與其如此,她寧可戴著假面具,繼續和丈夫維持表面幸福的婚姻……
梁凱茵把餐盤放入洗碗機,心底不住地胡亂想著。
潘天柏從書房走出來,看到的就是妻子對著洗碗機發愣的模樣。
她在想什么?想得眉頭都皺了。
是他回來得太早,讓她覺得苦惱嗎?潘天柏心一沉,微微慍怒。
“洗碗機壞了?”他毫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旁,刻意低語了句。
“!”她被嚇著,手上的抹布甩了出去。
潘天柏拾起抹布,銳眸直瞅著她,似乎正等著答案。
“沒壞,我只是……”梁凱茵驚魂未定!爸皇怯悬c累了。”
累了?他還打算今晚要和她談談……
昨天中午,母親特地做了午餐,專程送到辦公室給他,說是很久沒和兒子單獨吃頓飯。他一聽就知道一定有事要談,便要特助把一點半的會議往后延了些,母子倆坐在沙發上吃起特制愛心午餐。
“柏,和凱茵的生活過得如何?愉快嗎?”
忽然被母親這么問起,他的心猛然一緊。
“結婚……”他極力壓下情緒,淡然一笑!安痪褪沁@樣嗎?”
“這樣是怎樣?你們夫妻間的事,我其實不想過問,不過倒有件事,該讓你知道——”
潘夫人把梁凱茵親手縫制的百衲被故事仔細對他說了一遍。
“柏,雖然這一切是我提議的,但我不認為凱茵真的舍得把這床被子捐出來,所以,我要你明天下午出席拍賣會,把這床被買回來!
潘天柏抿緊了唇,不發一語。如果這床被真的這么重要,她又何必大方捐出來?既然說是為了祈求幸;橐龆H手縫制,怎么可能因為婆婆一句話,就爽快將婚姻的象征拱手送出?
是她已經不在意,也無心繼續維護這段婚姻了吧?
“你們之間果然有問題,是嗎?”潘夫人一嘆!皠e以為你們假裝得很好,我的眼睛也許老花,但我的心可沒瞎!
是妻子對母親說了什么嗎?“媽,不是您想的那樣——”他若無其事地否認,不想讓母親知道媳婦究竟背著他做了什么事。
這個秘密一旦揭開,潘家是絕對容不下梁凱茵了,屆時不但引起風浪,甚至會強逼這段婚姻就此劃下句點……不,他一點也不想走到這一步。
“那又是怎樣呢?我感覺不出你們兩人在幸;橐隼镌撚械臒崆椤!背蛑]緊薄唇的兒子,潘夫人下了重藥!皠e以為假面夫妻可以過一輩子——”
“假面夫妻?不是處處皆是嗎?”潘天柏淡然冷笑。
“我和你爸爸就不是!”潘夫人直接下令!翱傊,明天下午過來把那床被贖回去,而且不準加班,準時把凱茵接回去,把你們之間的問題好好談清楚!
母親向來很少對他下令,一旦開口,自然是容不得拒絕,但要他配合演戲,他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做不到了。
他曾以為表面的應付比付出真心來得容易,但現在他終于明白,一旦有了在意、有了期待,就再也難以虛應了事。
于是,他決定找個理由要特助代為出價,他算準時間,才在最后時刻出現。
果然一切全如母親事先推演的,完美的結局想必又將占據明日媒體娛樂版不少的篇幅,至于他與她——
也許是時候把該說的說清楚了,至少要警告她收斂些,別讓潘家長孫媳有任何不堪的新聞成為娛樂版頭條。
而且,他也無法繼續和她假扮恩愛夫妻……
瞅著抬頭疑惑望著他的妻子,潘天柏俊帥的臉龐一凜,拎起回來后一直放在客廳角落的百衲被,示意要她跟著一起進臥室。
“總該讓我看看一百五十萬的代價——”
來了,丈夫終于有興趣瞧瞧這床被了——不過,他聽起來對這床被的價值頗有微詞,如果真的花了這筆錢而惹他惱怒,她是不是干脆自掏腰包算了……
梁凱茵默默跟進臥室,心里胡亂想著。丈夫把提袋打開,她緊張地接過手,拿出百衲被小心地鋪整在床上。
潘天柏先是仔細端詳整個圖案的組成,然后斜坐在被子的另一端,伸手輕撫過數不清的接縫處,修長的指來回溫柔地摸著,靜心感受那如詩般奇異而美好的觸感。
認真來看,那一針一線的手縫技巧絕對不如機器來得精準,但純手工的紋理卻是這般質樸而細致精巧——老天,這要花上多少時間?
他感覺堅硬的心口似乎為那藏在細密針織中的情意而融化,但他旋即又想起,如果妻子愿意在他們結婚之前,費盡心思祈求她與他的美好婚姻,那為何又會勾搭上其他男人?
剛熱了的心瞬間又冷了下來。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今天一定要問個清楚。
潘天柏抬頭想開口,卻發現妻子似乎正想轉身離去,他長手一伸,挽住她的腰際,梁凱茵一個不穩,跌坐在他的長腿上。
“啊……”
方才瞧見丈夫仔細撫摸百衲被,那手勢和力道,簡直像是正在對待項級藝術品,害她一時心跳飛快,慌得想逃,沒想到卻被逮個正著。
“去哪?”
“我只是想去洗澡……”她隨便編個理由。
“等等!币荒ǖ汶S著她的靠近而襲來,他忽然覺得有些熱!瓣P于這床被,你有什么話想跟我說嗎?”
“我?”梁凱茵詫異揚眉,隨即又垂下頭。“呃,那么……這筆錢……我來付吧!”她的銀行帳戶數字還不太難看,至少足以支付這筆捐款。
“誰要你付這筆錢了?潘家每年編列足夠的公關預算,還不需要媳婦掏腰包自己付帳!彼牭牟皇沁@些!
為什么日夜趕工做了這床被,卻從不拿出來與他共用,甚至舍得捐出去拍賣……這些,她是不是應該跟他說個明白?
“我只是……”丈夫和她靠得好近,用這種姿勢說話,實在……好令人害羞。梁凱茵水嫩的臉頰頓時燒紅了。
潘天柏的銳眸沒錯過妻子臉上的赧色。他只是丟了個簡單問題,卻似乎教她很難啟齒。
她會怎么解釋?還有,關于那個男人……妻子的粉唇會吐出什么令人心碎的話語?
“算了,先別說這些——”他吮上她的頸,選擇讓欲望壓下心上的苦澀,封閉自己的耳,斷絕妻子的話語。
明知丈夫接下來要做的事,她卻閃躲著。“可我還沒洗澡,也沒卸妝——”
“不必了,我不介意。記得——卸下你的心就夠了!彼緡伭司洹
在床第間應該是兩情相悅,不該冷淡以對……
“什么心?”她微微掙扎,沒聽清楚丈夫的話。
潘天柏沒空回答,有力的大掌迅速拉起白色針織線衫扔在地上,下一秒,蕾絲胸衣已被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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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凱茵真的感冒了。
隔日早晨醒來,丈夫已不在身旁——很正常,他一向晚睡早起,無時不刻忙著工作。
那張百衲被呢?昨夜恐怕已被蹂躪得……梁凱茵不敢再往下想,她探看身下,鋪的還是前兩天剛換上的真絲床罩組,該不會是丈夫把那張至少價值一百五十萬的被子給扔了吧?
她微微伸展四肢,想起身找出百衲被,卻感覺全身虛軟無力,而且,像是從骨頭深處冒出來的酸疼,比以往激烈歡愛后來得更是明顯。
勉強下床后,她踉蹌地走到浴室漱洗,在鏡子里看見頸間丈夫留下的暗紅證據,蒼白的臉頰還浮著異樣的緋紅……
人都不知已經離開多久,她還臉紅什么?梁凱茵潑了一把冷水想澆退熱意,可是沒用,反而感覺頭痛了起來,而且越來越暈;璩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外面的貴妃椅坐下,明明摸起來是暖燙的體溫,卻覺得渾身發冷,甚至微微顫抖。
似乎不太對勁,是感冒嗎?
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打電話給丈夫。如果,生病的脆弱時候,丈夫能將她擁在懷里,哄著她喝水吃藥,親匿地溫柔呵護……
但,日理萬機的潘總經理愿意為了一個小感冒回家看她?這通電話撥出去,會不會只是換得直接冷淡的拒絕,甚至還要嘲諷幾句?
她的心一酸。算了,還是撥給私人醫生好了……
想歸想,她卻沒力氣起身,幸好向來準時上工的鐘點傭人正巧開門進來,一看見梁凱茵病懨懨的模樣,立即奔到她身邊。
“怎么了?少夫人!标悑屔焓仲N上她的額,驚呼:“好燙,發燒了!”
原來是發燒了,難怪這么不舒服。
“我馬上打電話給大少爺!”陳媽拿起手機,卻被她拉住。
“不要……不必了!绷簞P茵阻止她,嗓音沙啞。“只是小事,別煩他,他很忙的——”
“但……”看著女主人雖虛弱但堅持的眼神,陳媽不得不屈服,轉而提議!澳俏艺堘t生馬上過來!
“麻煩你了!奔热徊×司驮摽瘁t生,最好是馬上痊愈,她不想讓他發現自己病弱的模樣,否則不知又會招來怎樣的冷淡對待。
潘家私人醫生的效率超快,在極短的時間內趕到公寓,確定梁凱茵是季節性感冒后,立即為她下藥退燒。
她不知不覺地睡著。幾個小時過去,當點滴空袋被拆掉后,她才悠悠醒來,聽見醫生正在交代傭人——
“現在是下午兩點,四個小時后再讓她吃藥,記得熬點清粥讓少夫人墊胃……”
兩點?她望向窗邊的緹花窗簾,現在是下午兩點?
不正是丈夫與歐俐薇約好見面的時間?
他們正在做什么?是敘舊?談情說愛?或者……做著像昨夜他對她做的那些事?
而她卻病懨懨地躺在這里,想要丈夫的關心照護,卻不敢開口。
裹著柔軟的床被,她的胸口洶涌翻騰,驀地揪疼起來,心碎的淚沿著甫退燒的蒼白臉頰落了下來。
剛送走醫生的陳媽端了溫水進來,瞧見她竟然悄然落淚,急著安慰。
“少夫人,很難受嗎?別哭,我馬上跟少爺辦公室聯絡,請他盡快回來陪你——”
來不及抹淚,她伸手阻止陳媽的好意。“不用了,他很忙!泵χc舊情人約會。
“再忙也得讓少爺知道呀!太太生病了,先生當然要關心,何況少爺和少夫人的感情那么好,一定得聯絡一聲才行,不然少爺回來后會怨我……”陳媽邊走邊念著,人已經走出臥室了。
梁凱茵也沒力氣阻止。算了,就隨陳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