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果然是最容易心軟的動物。
在那一夜的大合唱后,女主角雖然看起來絲毫沒受到感動,但男主角卻已另有收獲,包括了讓女舍舍監(jiān)對他印象深刻,包括了他多出了一批戰(zhàn)友。
“范綠綠,你就給那個男生一個機會嘛!”
這是范綠綠一早起床到浴室刷牙洗臉,眼神還朦朧時聽見的話。
她回過頭,發(fā)現(xiàn)對方她根本就不認(rèn)識。
“我真的覺得那個男生很贊耶!好有心喔,居然還專程為你寫歌,這年頭的男生個個又精又壞,有哪個肯這樣花心思去追女孩子的?”
這是在她吃早餐時,幫忙打菜的女工讀生在幫她舀稀飯時說的話。
范綠綠皺起眉頭,只想叫她少開口,以免過于激動把口水噴入她的稀飯里。
“范綠綠呀,雖然我們平日沒什么交情,但我還是要好心提醒你,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喔!”
這一句居然是出自于丁字褲妹,那個最愛玩愛情游戲的女人嘴里?
除了這些路人甲乙丙丁,她那兩個室友和班上一些較熟點的同學(xué),幾乎加入了藍韶安的“求愛后援隊”。
她們整天不斷在她耳邊叨念著藍韶安有多么好,她又是該如何如何地去珍惜這一份難得的情緣。
只是……
波地一響,九號球以完美弧線滾入球袋,甩開雜緒的范綠綠贏了這一局球,以及一手海尼根。
她面無表情地聽見那名輸了球,咬著檳榔的大卡車司機,嘟嘟囔囔的罵著臟話。
“×!哪有女生這么會打球的?”
活該!誰讓你瞧不起女生!范綠綠冷冷地在心中回敬過去。
拋下球桿后,她拎起戰(zhàn)利品走出逐漸被煙味彌滿了的撞球場,贏球的情緒在一出了門后,便被夜風(fēng)給吹散。
瘋了,她真是!
范綠綠走了一段路后率性地將海尼根往無人的草地上一拋,也跟著坐下,不懂自己干嘛沒事去和人賭這種戰(zhàn)利品?她對酒向來興趣不大。
都怪那個卡車司機言行太過囂張,更要怪藍韶安,沒事硬來插入她的生活干什么?甚至把她身邊的人都給洗腦了,害她連個安靜的窩都沒辦法保。
即便吹了夜風(fēng),在她心頭結(jié)了幾日的煩躁還是無法化開。
于是她轉(zhuǎn)頭瞥了眼海尼根,那青綠色的、冰沁透心的、淌著水珠的玻璃瓶,像是在對她招手,吶喊著——
喝我吧!喝我吧!我可是能讓人不再心煩的最佳幫手喔!
輕皺眉頭,她決定接受召喚,享受自己的勝利成果。
她捉了一瓶過來,波地一聲打開瓶蓋,咕嚕嚕地仰頭灌了幾口。
她雖然對酒不是很愛,酒量卻不壞,因為她有個和別人不一樣的母親。
打小母親就讓她們姐妹學(xué)柔道、學(xué)空手道、學(xué)防身術(shù)。
媽媽說這樣她們才能有本事保護自己,只是三個姐姐興趣缺缺,統(tǒng)統(tǒng)半途而廢,只有她堅持著一路學(xué)下去。
媽媽甚至還訓(xùn)練她們的酒量。
她說女孩子如果一點酒都不能沾,那么長大了后到外面去難保不會吃虧。
和學(xué)武比起來練酒量還比較有趣,最后除了怕酒味的老三之外,她和兩個姐姐不但都能喝,甚至還能辨識出洋酒的年份及了牌。
辜明君擔(dān)心女兒們在外頭吃虧,整天教導(dǎo)她們該如何保護自己,該如何和“萬惡”的男生保持距離,該如何獨立生存,如何一個人好好地過……
媽媽說的很多很多,卻沒有告訴她,如果那個男人始終死纏不休,如果她的心其實早已為他而動搖,如果她對他的感覺已經(jīng)愈來愈不可自拔的時候,她孩怎么辦?
她能怎么辦?
夜色寧靜,月兒澄圓,朦朧的月色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十七歲時,同樣是月色迷離的“藍色珊瑚礁”夜晚……
是墜入了回憶才會讓她沒聽見由遠而近的機車引擎聲,以及他的腳步聲。
直到那把老是在她記憶里像鬼似地纏繞著不放的聲音,真真實實地出現(xiàn)在她耳邊后,她才發(fā)現(xiàn)了他的到來。
“你喝酒?”
藍韶安在她身邊坐下真心疼兼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幾瓶開了蓋的啤酒,圍繞在他心愛的女孩身邊。
她冷瞟他,“你有意見?”哼氣。
他咬牙暗恨,恨她居然會被他的示愛給逼到了寧可一個人躲著喝悶酒,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困境。
為什么她就是不能坦然地接受他的愛?
為什么她就是不能夠正視他們之間的強烈感覺?
為什么她事事樣樣都很勇敢,卻就是在愛情上,寧可當(dāng)個懦夫逃兵?
如果這段感情從頭到尾只有他在一頭熱,那他才有可能放過她的,但他知道不是這個樣子的,并不是。
藍韶安難得斂起陽光笑容,蠻橫地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酒。
“不敢有意見,但是我可以陪你!”邊說他邊仰頭,大口灌酒。
范綠綠下意識地想伸手阻止,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她氣惱的瞪著他,“旁邊多得是還沒開過的酒,你干嘛非要搶我正在喝的?”
他瞪回去,“因為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的意思是,他真正想喝的根本不是酒,而是她的……口水。
一抹緋紅微染上了范綠綠粉頰,卻與酒意無關(guān)。
“你到底要怎么樣才肯放過我?”她必須借著怒吼才能排除心里那老是不經(jīng)意就被他撩撥起的激動。
“先喝完這一瓶……”他將海尼根拿近給她,眼神含著挑釁,“然后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
“我不要!”她打掉他的手,沒興趣按他指定的方式做。
“是不要?不想?不能,還是不敢?”藍韶安的眼神飽含著挑釁,“就因為我喝過?就因為上頭有我的口水?就因為不想和我顯得太過親密?怕碰了就會屈服?”
“是不要!是不想!也是沒興趣!”對你渾身上下都沒興趣!
“不要?不想?還刻意外加一句沒興趣?”
他扔掉酒瓶,將她扳轉(zhuǎn)過身,大眼瞪小眼地直直平視她,唇角仍噙著挑釁的笑絲,深邃的眸底卻有著邪氣的光芒閃耀。
“范綠綠,這句話你居然敢說得出口?你是太過健忘還是孬種地想要逃避責(zé)任?你難道忘了我的初吻,就是在十七歲的那一年被你給奪走!而現(xiàn)在,你居然敢說對我的口水——沒、興、趣?”
范綠綠的臉轟地整個燃灼起來,像煞了一只煮熟的蝦子。
那雙呆滯受驚的眼神仿佛寫著——
你……怎……么……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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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他怎么會不知道?
事關(guān)一個男人的“清白”,她真以為他會胡涂到讓人給“輕薄”了都還不知曉?
那一夜在“藍色珊瑚礁”用完晚餐后,藍韶安帶著她到了離咖啡屋不遠的山坡上,他提議說要消化剛剛吃下的東西,于是帶她到那條小小人工溪澗里一邊捉泥鰍,一邊打水仗。
他是知道她的,如果他提議兩人來望月談心,來談情說愛,來你儂我儂,她肯定不會上鉤,但如果說是要和她較量比賽,那么她肯定會吃下餌。
這個女人是不能明目張膽地用愛情來縛綁住的,因為她會被嚇跑,她說了她不要愛。
十多分鐘后。兩人腳上都沾了泥,臉上也濕漉漉的,就連她身上那件小洋裝,下半截也都濕了。
夜風(fēng)漸冷,他怕她會著涼,又深知她絕不服輸?shù)男宰,只好假裝大敗,落荒而逃,跑回山坡的草地上,看見鋪在草地上的野餐墊和一只野餐用的大竹籃。
“嘿!這個姑姑真體貼,我喜歡!”
體貼的藍蕓甚至幫他們準(zhǔn)備了兩條薄毯,以及一個里頭盛滿了水,居中飄浮著點著的蠟燭塊的玻璃盅,毯子上還放了一朵嬌艷欲滴的玫瑰花。
“其它東西的功用我都知道,只有這朵玫瑰花?莫非姑姑是想……”
藍韶安坐下,以長指挑起玫瑰花,笑嘻嘻地送給坐在一旁的范綠綠。
“要我向你求婚嗎?”
范綠綠給他的答復(fù)是低啐一聲“神經(jīng)病”,外帶一記白眼。
“好吧!彼{韶安聳聳肩自我安慰!拔业贸姓J(rèn)你說的也對,以我們現(xiàn)在的年紀(jì)談結(jié)婚實在太早,大學(xué)都還沒考呢,太過沖動反而誤事,就算真的要結(jié)婚,好歹也該先交往一陣子,然后再去拜訪雙方家長,要不就等我們都二十歲時,再來談這個問題吧……”
“藍韶安!”她冷嗓提醒他,“我剛剛什么都沒說。”
“你不必用嘴說……”他邊說邊打開竹籃,搬出“補足品”來!拔覀冋J(rèn)識太久,久到了光看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么你現(xiàn)在看得出我……”她的冰嗓依舊,“有多想把你綁起來痛毆一頓嗎?”
“我不在乎讓你綁著,如果你真有這方面的特殊癖好,但痛毆就可免了,嘿!好香的咖啡……”
他從竹籃中取出保溫壺,開壺后香氣四溢,卻在倒入杯中輕啜了一口后,他皺了眉頭。
“呃,綠綠,我必須先跟你說一聲,這是‘皇家咖啡’里頭加了上等干邑白蘭地,雖然味道有加分作用,但喝多了還是會醉的……呃……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肯定是沒聽到,要不這位同學(xué)怎么會毫不懼怕地一連喝了好幾口。
“我是不會醉的!”她斜睨他一記,輕蔑的哼了口氣,“該擔(dān)心的人是你!”
“是嗎?哼!那咱們不妨來比比看,看是誰先倒下!”
藍韶安下了戰(zhàn)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刺激這個一心想當(dāng)男生的傻女生,乖乖地留下來,并對他撤去戒心。
繼咖啡之后他又取出幾碟點心,魷魚絲、葵瓜子、鹵蘭花千、鹵雞爪……琳瑯滿目叫人看了直冒口水,就連擦手用的濕紙巾也都備妥了。
“你姑姑對你真好!彼滩蛔∫f。
“如果你愿意當(dāng)我的女朋友,她就會也是你的姑姑了!彼腴_玩笑的說。
范綠綠不悅的瞇起眼,“別亂開玩笑!
“我是說真的……”
許是咖啡中的酒精讓他的膽子變大、顧忌變少,他甚至不怕說真話會將她給嚇跑了,此時他眸中的光彩已不再是她所熟悉的和煦陽光,而是過于熾熱的熊熊烈火,那種像是如果靠得太近,就會被燒成灰燼的烈火。
“綠綠,我喜歡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夠了!你醉了!我不想跟個酒鬼說話!”
她不悅的咬著唇,生氣起身,正準(zhǔn)備走開時,卻讓藍韶安猝然捧頭呻吟,再往毯上砰地趴下的動作給拉住了。
“嗯……我想你說得對……我是醉了……醉得胡說八道……醉得神志不清……醉得好像腦子里有七八根大鐵錘在用力捶我……你走吧,別管我了,讓我發(fā)酒瘋發(fā)到死掉最好……別管我……我……我……”接著響起的是輕輕的鼾聲。
真的假的?
這個樣子就醉暈了過去?哼!是在做戲的吧?
范綠綠提足想走,卻發(fā)現(xiàn)腳上仿佛被掛上了千斤頂,怎么也邁不開步子,畢竟仍會擔(dān)心扔他一個人在這里受了風(fēng)涼,最后她只好站在原地,看他有沒有后續(xù)的動作。
幾分鐘過去了,那癱倒在毯子上的家伙好像沒有半點想起來的意思。
為了想得到更進一步的確定,她毫不客氣地伸腳往他腰際上用力一踹,卻連個痛呼聲都沒得到。
看來好像是真的了,范綠綠有些為那一痛腳微生歉疚。
她忘了不是天底下所有做父母的都會訓(xùn)練自己孩子的酒量,她實在是不該以小人之心度人的。
酒醉一定很難受,而且,等他醒來后還得再加上個腰痛,但是活該,誰讓他酒量差又貪杯的?但看在同學(xué)一場的份上,她至少該幫他翻個身,蓋條毯子,以免真的著了涼……
她真是不該好心地去幫他翻這個身的。
就因為幫他翻過身,她被迫與他有了超近距離的接觸。
不單是他屬于男性的高體溫讓她驚訝,干爽宜人的男性氣息害她暈眩,就連他那張總是漾滿著陽光的好看男性臉龐,也被毫無防備地放大映入她的瞳孔,甚至是……她的心房。
她先是胸口一窒、呼吸頓停,接著心頭小鹿亂撞。
她從來不知道這個冤家……生得這么好看。
英挺的劍眉、高直的鼻梁,堅毅有個性的下巴,下巴上還有個可愛小渦,最糟的是他的嘴唇,性感得叫人好想淺嘗一口,探知它的味道,真的好想……好想……
該死!她在做什么?
等到范綠綠瞪大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失態(tài)時,一切為時已晚。
她的唇,還黏在藍韶安的唇上,她,很卑劣地,偷吻了人家。
范綠綠倉皇無措地將唇移走,瞪大眼睛用手捂著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做了什么,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不幸遭到“侵犯”的男人依舊微打著鼾,不見動靜。
有些事情只要不被說破便能粉飾太平、佯裝無事,可若一旦被迫面對現(xiàn)實,那帶出的反應(yīng)便會如驚濤駭浪了。
范綠綠捂嘴粗喘,領(lǐng)悟到了一個事實,一個她早就喜歡上了眼前這個男生的事實。
“不可以的!”她捂嘴搖頭,低低自語。“我不可以喜歡上你的,你是男生,是我只能夠討厭的男生,如果讓媽知道了肯定會瘋掉!她一定會氣到瘋掉,她或許還會寧可見我喜歡上女生……”
想起專制冷漠的母親,范綠綠眼神變暗,那種打小起便壓在肩頭上的重量又在此時出現(xiàn)了……
你為什么不是個兒子?
你為什么要是個女兒?為什么……
用力甩頭,她不想再聽那已禁錮她太多年,讓她始終找不到自己靈魂真正歸屬的恨音了,她只想要放縱自己,只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于是她再度傾過身,再度吻了藍韶安。
是的,此時她唯一想做的只是品嘗這個自己喜歡的男生的味道,而不去想其它。
所以她不但再次將唇黏上他,甚至還小心翼翼地、深怕吵醒他地以舌尖撬開他的唇瓣,然后像只想喝水的小獸一般,好奇地舔著他口中除了咖啡及白蘭地酒外,專屬于“藍韶安”那仿佛代表著陽光的味道,那深深地吸引著她的味
她是個卑劣的小人,她知道,但她就是克制不了自己,克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