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實無華的木頭匾額上墨跡飽滿,飄逸飛揚的寫著「品苑」兩字。
這座兩層樓建筑看名字似乎與酒不搭軋,卻是貨真價實的酒樓,且明顯的要比剛剛處于煙花柳巷之內的酒肆有格調得多。
「兩位爺,里面請!顾麄円坏介T口,店小二已滿面笑容的拱手相請。
明陽柳站在門外,對店小二熱情的招呼置若罔聞,神思有些飄忽。
這里好久沒來了,久到她都快忘記這可是明家的產業。
隨之想起的,是為何久未踏足此地的原因,一憶起當年的一切,想到那個面目模糊的男人,她驀地心頭起了一把無明火。
「怎么了?為什么不進去呢?」
殷武杰的聲音近在咫尺,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側,讓她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心神在瞬間回轉。
他靠那么近干么?她下意識的伸手想將他推離。
他見狀乾脆大手一伸,直接攬上她的肩頭,形成一種哥倆好的架式。
眼神瞟向一旁的店小二,「給我們找個雅間,把最好的酒拿上來,我們今天不醉不歸!
「啊……」被他親密動作嚇到,接著又被他那「不醉不歸」四個字給震回神智,明陽柳慢半拍地發出一聲驚呼。
「客官放心,保證環境優雅寧靜,您二位隨小的來!沟晷《䦷氛泻舻。
明陽柳微蹙起眉頭,對店小二若有似無的曖昧暗示很是不滿。
什么叫保證環境優雅寧靜,他以為他們要做什么?要找什么優雅寧靜的地方她不會拎壇酒到深山老林去與清風明月把酒言歡嗎?
見她目露不滿之色,殷武杰心中暗笑,改攬為牽,握住她柔滑細嫩的手。
「你——」別太過分了好不好,就算她現在是男裝打扮,但她的性別他又不是不知道,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占她便宜會不會太沒品了?難不成他能打勝仗就是這樣三不五時的占敵方便宜來的?
他當然不知道她在心中腹誹,然而見到她眼神透露出的訊息,他決定一笑置之,有時候事情還是不要追究得太過清楚才是上策。
「兩位客官稍等,酒菜馬上便來!股朴诓祛佊^色的店小二一見兩人落坐后似乎皆無心觀看菜單,便心中有數。
「越快越好!姑麝柫鴽Q定不瞪他了,浪費力氣。
一見店小二離開,她馬上手腳并用,下踹上擰,迫使殷武杰松開手,還她自由。
「將軍不要太過分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別欺人太甚。
殷武杰一臉無辜,「我只是看你似乎想事情想到出神,怕你摔倒才好心幫你。」
「你的好意心領了,但完全無此必要!顾さ挂彩撬约旱氖拢螞r她根本就不會摔倒。
「我現在曉得了!
明陽柳心煩意亂的轉開頭,心中納悶不解,為什么自從進了品苑后,她老是想到當年那個讓她心火旺盛的男人,并且總不由自主地將眼前的殷武杰跟那人重疊,她神智錯亂了嗎?
「跟我同處一室這么讓你不愉快嗎?」從剛才到現在那雙秀眉都沒松開過,似乎被什么事深深困擾著,讓他很想幫她撫平那緊鎖的眉峰,重展笑顏。
「什么?」她回以茫然的表情,不懂他為何這么問。
他笑了,神游太虛的她看起來多了點懵懂的稚氣,讓人忍不住想要呵寵。
「我說你是不是很討厭跟我在一起,否則為什么一直皺著眉頭?」
「哦,你知道就好!顾龑嵲拰嵳f,一點也不想掩飾自己真實的心意。
她還真坦白,他為之失笑,似真還假地道:「你這樣說我會生氣的!
「哦!鼓怯秩绾,反正她也不怕。
「這聲『哦』真是意味深長啊!顾粲兴嫉目粗。
「是你想太多!
「但愿是我真的想太多!
「你是征戰沙場多年的將軍,難道還需對我如此戒慎嗎?」她嘲弄地掀了掀嘴角。
「此言差矣,大風大浪過得去,卻難免陰溝翻船!
明陽柳悄悄握緊拳頭,很好,他竟然說她是陰溝,她就陰給他看!
「欸,一時口快,若有得罪,還請見諒!
這么沒有誠意的口氣他騙誰?「怎么會呢,殷兄是有大將之風的人,斷不會如世俗之人一樣心胸狹窄。」
話里藏刀呀,偏生她眼波流轉,眉眼之間勾出似嗔還笑的嫵媚風情,除了讓他心中漣漪輕蕩之外,絕不會如她所愿的被撩撥出怒意與不悅。
她被他含笑的眸子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藉著打量雅間的擺飾而避開。
看她明顯閃避,殷武杰也不點破,逕自從桌上倒了杯茶輕啜。 酒過三巡,熱氣上臉,雅間內的氣氛也熱絡起來。
明陽柳眼若秋水橫波,面若脂染桃花,麗色遽增,看著眼前殷勤舉杯勸酒兼自飲的人,殷武杰保持著來者不拒的風度,就等著看她醉酒失態的一刻。
隨著酒一杯杯下喉,明陽柳的理智也一點一滴的流失。
終于——
柔若無骨的玉手撫上俊美無儔的臉,他卻仍不動如山。
「如此絕色佳人在眼前,若不好好享受,豈非太過可惜……」小手從他臉側滑至脖頸,猛地一用力,扯開他的衣領,露出他健美而肌理勻稱的胸膛。
握杯的手驀地收緊,但依舊沒有太大動作,眼神帶著探究,她是真醉還是借酒裝瘋?
杏眸醉波蕩漾,頰若桃花綻放,醉美人的動情挑逗若是定力稍差的人根本無從抵擋。
殷武杰眼神一沉,見此情況,他心潮浮動,幾乎無法自持,握著酒杯的手背青筋隱現,剛毅的下巴微收,唇瓣抿緊,五年前,她雌雄莫辨,像是個青稚少年,如今艷若桃李,著男裝也陰柔秀美到令人垂涎。
「柳兒,不要再往下了!拱弹{的聲音透著壓抑。
然而,已經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人只是咯咯輕笑,雙手按在他的肩頭,帶著酒氣的呵氣噴在他的面上,有些要賴地道:「美人,給爺笑一個吧!
要不是定力夠,他鐵定陣亡在她這句調戲之下。
美人?爺?她喝醉酒后,會連自己的性別都忘記了嗎?
「美人吶,人美就要多笑,否則就是浪費上天送你的這張臉。來,笑一個嘛!惯呎f雙手邊撫上他的臉,想讓他的嘴彎出一個笑弧來。
他有些哭笑不得!覆蝗缒阆刃σ粋吧。」微微挑眉,他不懷好意的提議。
「我一直在笑啊!闺m是醉眼蒙朧,但她的聲音又十分清醒。
緊握酒杯的手松開,改攬向她的纖腰——
「美人,動手動腳就不好了哦!
不料,她卻像條滑不溜手的泥鰍一樣滑開了去,順勢勾開了他的衣帶,以匪夷所思的手法纏上了他的雙臂。
殷武杰看得目瞪口呆,她究竟是怎么辦到的?竟將他一個武將如此輕而易舉地綁縛了起來。
笑得不懷好意的明陽柳坐到桌子上,伸出右腳順著他敞開的衣襟將松垮的衣物挑得更開,讓他健碩緊繃的胸肌暴露在昏黃不甚明亮的燭火下。
月光從窗口照入,落在兩個風格不同卻同樣俊美迷人的男子身上,仿佛為他們披上一件迷蒙的幻裳,讓兩人顯得有些不真實起來。
右手勾過酒壺,晃了晃,明陽柳嫵媚動人的笑中又透出一絲絲狡黠,「如此美酒,配上美人美景才是剛好。良辰美景莫要錯過了,來,美人,讓我們一醉解千愁!
他本來是可以避開的,但是他卻不閃不避,任由她灌酒入口。
酒確實是好酒,入喉甘冽清潤,毫無豐辣之感,在溫軟之中隱含風情無限,就像眼前的人兒,美麗妖嬈又機靈巧詐。
酒液順著他的嘴角淌下,滑落胸脯,婉蜒流入腹腰。
她美麗的大眼晶亮晶亮的,天真之中含著幾分邪惡,右手勾出蘭花指,從他的眼前往下滑,一直到他的褲腰之上。
「你要做什么?」沙啞的嗓音失了平日的清朗鎮定,多了些壓迫與性感。
「哎呀,美人,我能做什么呢?美好的東西便要拿出來給人瞧的不是嗎?」盈盈淺笑中手下不忘勾動那條禁忌的腰帶,「幫你寬衣解帶啊!
他被她「寬衣解帶」四個字給震得差點兒被口水給嗆到,這個女人,喝酒前后真是判若兩人,行為荒誕不經到令人無法置信的地步。
明明身為女子,所言所行卻無一不是登徒子之行徑,舉止大膽到讓身為男子的他都汗顏。
眼見腰帶即將離身而去,他沒有多余的時間再思考,運功想要掙開綁縛自己的衣帶。
「客官,你們要的鳳尾魚來了——」
說書都沒有這么巧,店小二送最后一道菜進來了。
于是,現場有兩人怔住,剩下的那個旁若無人的繼續忙自己的,一把扯下那條礙眼的青色腰帶。
「出去!」殷武杰俊顏鐵青,厲聲朝店小二吼。
店小二馬上回神,退出雅間,還體貼地掩上房門。
「明陽柳,你給我清醒一點!」暴怒的聲音充滿威脅的沖出口。
可惜,一臉嘻笑的人兒絲毫不為所動,拎起桌上的一壇酒,朝他兜頭澆下。
「你——」他腦中的「理智」全數灰飛煙滅。
。
「咕!緡!
在酒池中載浮載沉,也灌了滿腹的酒水,讓她難復清醒。
被逼得抓狂的殷武杰作出了跟五年前一樣的選擇,拎著她找到酒坊后院的酒池,像扔垃圾一樣將她丟進了酒香撲鼻的大池中,讓她好好洗個酒水浴。
換過乾凈衣物的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酒池邊,冷眼看著她咕嚕咕嚕的直灌酒。
如此性情,如此惡劣,如此妖媚,又如此可惡……他到底該拿她怎么辦?
看著看著,他開始心驚,紅暈漸漸自她的臉上褪去,她掙扎著爬出酒池,蹲在池邊嘔吐起來,一臉痛苦得不能再痛苦的表情。
心為之一揪,他疾步走到她的跟前,蹲下身詢問,「你不要緊吧?」
她捂著嘴抬起頭,似迷蒙又似清醒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吐,大有不把心肝脾胃吐出來就不罷休的氣勢。
眼見她吐個不停,吐到腹內只剩酸水還在乾嘔,他的心越加的七上八下。他是不是做得過分了?怎么說她到底是個姑娘家啊。
「扶我起來!
虛弱而痛苦的輕語,重重的擊入殷武杰的耳中。
他伸手扶起她,濕答答的衣物貼在她的身上,更顯出她的孱弱,窗外吹入的夜風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下。
「幫我拉一下那條繩子!顾胍性谒麘阎,似乎連說話都快耗去她全部的力氣。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一條銀白色的絲帶。他扶著她一同過去,伸手拉了一下。
「你需要換一件衣服。」感覺到她的身子微微發抖,他的眉頭不由得微蹙。
「嗯。」全身無力的明陽柳索性把身體的重量都栘到他身上,闔起雙眼不說話了。
殷武杰不解拉這繩子用意,可又不好在此時開口相詢,因為她的臉色看起來實在蒼白得惹人憐惜,又讓人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