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羊這時提了一大盒雞精走進來,看見慕風(fēng)站在電梯口的走道上望著窗外的景致。
“老大?”
“你回來了!
“怎么樣,大嫂醒了嗎?”
“醒了,護士正在幫她換點滴!
“喔!彼舱驹谝慌,陪著慕風(fēng)看著窗外。
“老羊,你信不信命運這回事?”
老羊搔著自己的眉毛!靶虐,怎么了?”
“有時候我忍不住要想,我是不是命中注定得跟葉子榆這么痛苦地糾纏不清?連想放手都不能!
“這大概就是我媽說的相欠債吧。”老羊感慨地說。
兩人談著談著,忽然看見來好嬸走了過來。
“咦!你們兩個在這里啊,子榆又睡了,可能太虛弱了。我回去煮點魚湯就過來,我會來陪她。你們有事先去忙吧!眮砗脣馉恐鴼g歡說道。
“阿嬤……”慕風(fēng)還想說些什么,卻被來好嬸阻攔了。
“什么都不要說了,子榆的個性很倔的,你還是照計劃回臺北去吧。阿嬤來跟她說!
“好吧,阿嬤,那一切就麻煩你了!
來好嬸點點頭。
他們一起走進電梯,來好嬸想到什么似的,又問了一句:“對了,你什么時候會走?”
“如果沒有其它事,應(yīng)該會改成明天下午!蹦斤L(fēng)說。
“阿嬤新腌制了一罐酸梅要送給你,明天要走之前過來拿好嗎?”
慕風(fēng)點點頭。
電梯門開。
來好嬸婉拒了慕風(fēng)要載她一程的提議,自己搭公車回家。
慕風(fēng)看著阿嬤和歡歡的背影,驀地,覺得心酸。
老羊把車開到他身旁!袄洗,不要再想了,上車吧。”
病房里,子榆喝著阿嬤煮的雞湯,看著阿嬤說:“我問過醫(yī)生了,他說我很好運,只是幾處肌肉挫傷,右手稍微扭到,吃幾天藥、休息個幾天就沒事了,所以等一下我會去辦出院,你等一下先回家睡個午覺,我辦完手續(xù)會自己搭計程車回去!
“這樣啊,那很好啊。不過,阿嬤不累,反正回去也睡不著,你陪阿嬤聊天好不好?”
“好啊。”子榆讓阿嬤幫她把枕頭墊高。
“最近我常常夢到你阿公,我想可能我能陪在你身邊的日子也不長了。哎,說實在的,時間過得真是快,我好像不久前才嫁給你阿公怎么一轉(zhuǎn)眼我身邊就只剩下你和小歡歡。你還記得你媽媽當(dāng)年離開你的情景嗎?”
子榆搖搖頭,她一點也不想去想起那個曾經(jīng)遺棄自己的女人。
“我知道你不說,并不表示你想她。阿嬤知道她現(xiàn)在人在臺中,開了一家小吃店,聽說生意還不錯。她曾經(jīng)偷偷來看了你幾次,所以,我想她是愛你的,只是她有苦衷。你知道你老爸整天醉醺醺的,醉了也要打,賭輸了也要打,有幾個女人受得了這樣的生活呢?所以,你不要怪她!
“阿嬤,我們不要談她好嗎?”
“你讓阿嬤講,不然我怕以后就再沒機會講了!
“你再講這樣,我不要聽了!”她生起氣來。
“你知道嗎?其實有一次,阿嬤背著你到魚市批魚,看著大海,曾經(jīng)有那么一刻就要背著你跳下去,可是你忽然在我背后呵呵呵地自己玩得笑出聲音來,我想,或許你的將來會跟你媽和我大不相同。為了你,我應(yīng)該要比別人更勇敢。幸好,你很爭氣,讀書以后每次考試都第一名,讓阿嬤很開心。后來,因為你爸的緣故,你跟慕風(fēng)跑了,大家都以為我會很傷心,可是其實我并沒有,我相信你一定找到了可以飛走的方向,因為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會糊里糊涂就跟一個男孩跑了,讓自己的人生不幸,讓阿嬤傷心,后來發(fā)生的種種,其實,認(rèn)真想起來也不是慕風(fēng)的錯,慕風(fēng)雖然看來一副凡事都不在乎的模樣,其實是個重感情又很良善的孩子,這點阿嬤相信你比我還清楚。我只能說,你只是運氣比別人差,所以比別人更辛苦。一直以來不管你做什么,阿嬤都支持,可是這次阿嬤覺得你做錯了!
子榆紅著眼眶看著阿嬤。
來好嬸繼續(xù)說:“雖然阿嬤沒讀什么書,可是,阿嬤知道,我們這種家庭的孩子一定要勇敢,要勇敢去面對你害怕的事情,你和歡歡將來才會有好的生活。我相信慕風(fēng)一定在等你回去,他也一定會幫你面對所有的困難,你要是堅持不回慕風(fēng)身邊,歡歡就不會有一個完整的家,這對愛你的他們兩個人來說都不公平。你要好好想想,阿嬤不希望你做出一個讓自己后悔一輩子的決定。聽阿嬤的話,帶著歡歡,回慕風(fēng)身邊去。”
子榆靜靜聽著阿嬤的話,沒有說話。
“你好好想想,阿嬤不吵你,先回去了。”來好嬸說完,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走出房間。
慕風(fēng)在回臺北前繞到子榆的住處,來好嬸倒了杯水給他喝!澳愕任乙幌,我用個袋子把梅子裝起來,你比較好拿。”
不一會兒,來好嬸拿了她新手腌制的酸梅給老羊。
不覺又嘆了口氣。
慕風(fēng)關(guān)心地問:“怎么了,阿嬤怎么在嘆氣?”
“沒有啦,看你要走,心里有點不舍啦!
慕風(fēng)摟著她的肩!鞍邉e這樣,有機會我會回來看歡歡和你!
“那時候就不一樣了。好了,不說這些了,你要保重!眮砗脣鹬缓谜f。
慕風(fēng)眼睛看著屋內(nèi),像放不下什么似的。
“老大,走吧!崩涎蛞呀(jīng)在催他。
“阿嬤,你也要保重自己身體。我走了。”
慕風(fēng)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可就在他快走出院子時,他聽見一聲小小聲、帶些害怕和不確定的童稚聲音喊著:“爸爸?”
慕風(fēng)回頭,看見歡歡抱著樂樂倚在門邊,張著一雙不解的眼睛望著他。他一個箭步跑回去抱緊她,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子榆跛著腳從房里走出來,看著他們父女相認(rèn)的畫面。
她知道,這次她沒有做錯。
她聽見歡歡在問——
“慕叔叔,媽咪說你就是我的爸比,這是真的嗎?”
“是。”
“媽咪還說,你在跟我玩找人游戲,所以你要先裝作別人,然后看看我能不能找出自己的爸比?”
慕風(fēng)抬頭看著子榆,謝謝她替他編了一個這么完美的謊言。
“對呀。”他笑說,
“可是這樣不對喔!睔g歡堅持。
“哪里不對?”
“你還沒講游戲開始就玩了!
在場的大人都被她逗笑了。
“好,下次我會注意,要玩之前要先講游戲開始,這次原諒我好嗎?”
“好吧,可是下次不可以了喔!
“一定!
后來歡歡看到慕風(fēng)穿西裝打領(lǐng)帶!鞍直饶阋ツ睦?”
突然大家一陣尷尬。
歡歡走到子榆面前問:“那以后我也會跟大家一樣,對不對?”
“什么?”子榆不了解她的意思。
“現(xiàn)在游戲玩完了,我們可以跟別人一樣,爸比、媽咪和小朋友都住在一起對不對?”
這個問題一樣沒有人回答。
歡歡等不到答案,擔(dān)心得幾乎要哭出來。
慕風(fēng)看了不忍,看往子榆。“當(dāng)然是這樣,對不對?”
子榆微笑地眛著歡歡!皩Γ慕褚院,歡歡就和愛她的爸比和媽咪,還有阿祖,我們一起生活,再也不分開了。”
歡歡開心地跑去讓子榆抱著。
慕風(fēng)和子榆相視一笑,他們終于又在一起了。
等孩子睡了,慕風(fēng)問她:“怎么會突然改變決定?”
“當(dāng)我眼睜睜看著你和歡歡就要被車撞上的那當(dāng)下,我便想通了,我?guī)缀踉谝凰查g失去你們兩個,那是我無法承受的,所以,我應(yīng)該選擇面對,我想,再艱難的日子我都熬過了,不過就是面對你的家人,為了你和歡歡,我應(yīng)該再勇敢一次。”
慕風(fēng)摟著她。“我們一起面對,這次你不再是孤單一人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