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爺的愿望暫時是落空了。
一連多日,胤貝勒連家都沒回,不是待在見蝶山莊就是在坤輿馬場,至于岳上弦已恢復活蹦亂跳,繼續教市井小民寫字、讀書,日子看來也挺快活的,小倆口完全沒交集,急煞一群人。
幅王爺夫婦為此不只一次向母親詢問解決之道,但天天念經的老夫人如老僧入定,不疾不徐,只說要他們給孩子們更多的時間,別干涉。
這段時日,胤律的馬場有更多的初生馬兒,還有為數近兩百匹的馬兒分運至北京,為騎兵的坐騎汰老換新、注入新血。
岳上弦則跟府中的奴仆們混得更熟,大家看到她的善良、可愛與親切,卻也替她擔心抱不平。
在王府里待了二十幾年的老總管,就忍不住在她面前叨念,“少福晉嫁過來,連新婚的日子都沒過上一天,貝勒爺就在外面養了個小妾,連家也不回,少福晉你至少該說些話吧!”
“沒關系啦!痹郎舷以跊鲲L徐徐的亭臺里拿著毛筆寫大字,一些平民婆婆習字習出興趣,但眼睛不太好,所以她要寫大一點的字讓她們可以看得更清楚。
在旁邊幫忙磨墨的小梅一聽,一翻白眼。她已經懶得說了,不,是說到口干舌燥、嗓子都啞了,正常人被她這樣嘮叨也該耳朵長繭了,但小姐可能真的不是“凡人”來轉世的!
雖然已經習慣少福晉這句口頭禪,但事有輕重緩急,萬一那小妾先生個娃兒出來,少福晉這正室位置恐怕也坐不住!
“這怎么會沒關系?!”滿頭花白的老總管比正主兒還在意。
“那——”岳上弦那雙圓滾滾的黑白明眸閃動著好奇光芒,突地停筆道:“我去參觀看看好了!弊罱泻枚嗳烁f,見蝶山莊是蘇州城里最美的山莊別院,一瓦一墻全是從北京那兒運來的高級石材呢。
聞言,小梅的眼神一亮,磨墨的手頓時一停。
老總管卻一臉害怕,“參……參觀?!”
“嗯,現在就去!彼d匆匆的立即放下毛筆起身。
“不行不行!”他一臉惶恐,“奴才還想活呢!”真是禍從口出。
“沒關系啦!
“對嘛,沒關系啦,老總管,我家小姐本來就該去瞧瞧那小妾長啥樣,讓她知道誰是正室!”小梅也出聲贊同。本來嘛,那個小妾也太過份,霸占著姑爺不放,小姐應該去給她來個下馬威,太好了,小姐總算開竅了!
岳上弦見老總管還一臉遲疑,正當不知如何是好時,總是窩在真礜樓念佛的老夫人正巧經過,沒有多想,她劈哩啪啦的將剛剛的決定給說了。
老夫人點點頭,微微一笑。也該是時候了!
她轉頭看向老總管下指示,“你就帶少福晉去吧,讓貝勒爺記得他還有個妻子丟在府里。”
“呃,是!彼嘀粡埬,躬身應答。
這下子老夫人親自下令,他真的也只能硬著頭皮去了。差了小廝備了轎子,轎夫們搖啊晃的前往胤貝勒金屋藏嬌的見蝶山莊。
*
見蝶山莊群蝶飛舞,和風徐徐,鳥語花香,亭臺樓閣精雕玉琢,處處可見豪華氣派。
朱紅色的閣樓里,胤律半裸著上身躺在床上,身上只有一件薄紗的鄭香兒親密的趴臥在他身上,他的大手似有若無的愛撫她誘人的胴體,對那名站在房門口低頭通報的總管僅微微低頭示意明白了,總管即快步離去。
“岳上弦來踢館?膽子大了嘛!”
聽總管稟告,他的正室福晉就在前廳候著,胤律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鄭香兒抬頭看他。是她的錯覺嗎?怎么他這話帶了一抹興趣?!
“你要見她?”
他輕拍她纖細的肩膀,她明白的坐起身來,誘人的兩團豐盈就在他眼前,但他看也沒看一眼就下床,她抿緊唇,拉了下身上的薄紗,雙手環胸。
“當然去見,不過,你不必去,當然也不用怕!
“我怕?!我怎么會怕一頭豬呢?”
她可是怡紅院的花魁,男人在她手上如玩偶般服帖,女人沒半個是她的對手,更何況,她早已聽聞岳上弦還是一個“沒關系小姐”!
對她口出“豬”字,胤律沒來由的冒出一絲火氣,但他按捺了下來,許是岳上弦終于又有行動,他心情還算不錯。
鄭香兒伺候他穿上衣裳后,她也喚了丫鬟進來,很快的梳頭更衣。
不久,俊男美女相偕步入前廳,卻見一座移動頗快的大山,一下子到右邊看墻上古畫,一下又移到中間書柜看書,一下子又移到桌前,一張粉紅小嘴還念念有詞的。
“不只前面的庭園美如仙境,連里面也好漂亮呢,瞧這些書看來都很好看……哇,這個點心也好好吃喔!
“小姐,小姐!”
小梅連忙以手肘撞了下一雙大眼全盯著桌上各式點心的小姐,而老總管在給小姐一個“胤貝勒出來了”的眼神后,急急向胤貝勒行了個禮,就慌張的退了出去。
岳上弦咽了口口水,這才依依不舍的將目光從糕點上移開,看著親密的倚靠在胤貝勒懷中的大美女,一身羅綺珠翠,冷艷動人。
“她就是你的小妾?胤貝勒,她真的好美耶!”
這女人——鄭香兒臉色丕變的瞪著這座會說話的山。雖然她是妾,但這陣子縱使是那些對胤貝勒芳心默許的名門閨秀見到她,也不敢當她的面嗆個“妾”字,這這只豬竟敢?!”
突然,一只胖胖的大手竟親密的拉住她的小手,“真對不起喔,我把相公都推給你照顧,希望你不會介意!
她怔怔的瞪著岳上弦那雙充滿歉意的明亮大眼,這才頓然發覺她競有一雙盈盈秋水的美麗明眸,而此時眼中的真誠如此明顯,竟令她不由自主的回道:“我不會介意的!
“那就好!痹郎舷液芸蓯鄣膿嵝卮蟠跉夂,松開她的手,再微笑的看著自家相公,“胤貝勒在這兒很快樂喔?”
“當然。”他想也沒想的就回答,但對她此時的神情卻不太滿意。有哪個正室見到小妾如此開心的?
“真的?!太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心無旁騖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聞言,小梅快昏倒了。小姐怎么連一點當正室的自覺都沒有,她應該是來教訓小妾的耶!
見小梅拼命對自己使眼色,岳上弦這才想起來這兒的路上,小梅叮嚀她一個為人妻該有的職責。
“對了,對了……”她再次拉起鄭香兒的手,交代這個“好姐妹”,三餐一定要記得幫胤貝勒準備山珍海味外,蔬菜水果也一定要攝取,綠茶對身子有益,要多多益善,兩、三天記得熬些燉補湯藥給他補身子,還要帶他出去走走、曬曬太陽,最好是爬爬山,呼吸新鮮空氣,別老待在床上……
胤律被晾在一旁,難以置信的黑眸瞪視著她。這該死的女人是在托嬰嗎?!
鄭香兒也聽傻了眼。她把她當成奶娘嗎?!
岳上弦在連珠炮的交代完這些事兒后,這才喘口氣,笑瞇瞇的看向吭也沒吭半聲的兩人,發現小妾目瞪口呆,胤貝勒那雙沉潛得不見任何波動的黑眸,更是射出兩道懾人的冷箭,令人不寒而栗。
“呃、呃……全交代完了,我們先走啦。”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這事兒,她一點都不陌生,以前惹火蘇婆婆時,她跟妹妹最常玩這一招了。
讓她松口氣的是,胤貝勒沒有任何阻擋動作,只是那雙無形的冷眸像芒刺在背的尾隨而來,所以,她還很主動的將大廳的幾扇門全給關上了,免得后背穿洞。
鄭香兒瞪著關上的門,反應仍呆若木雞,因此,沒有注意到胤律那雙流竄著怒焰的黑眸。
“小姐,你這在搞什么嘛,你這樣子有嫁跟沒嫁有什么差別?”小梅抱不平的聲音隨即在門外響起。
“沒關系啦!
“丈夫讓人也沒關系?”
“王公貴族納小妾是很正常的!
“是正常,但至少正室不會連圓房都沒有!”
“沒關系啦,而且,我聽說第一次超痛的,這樣就痛不到,不是挺好的?”
最后一句話岳上弦明顯是壓低了聲音說,然而,因嗓門原本就大,就算刻意壓低,也跟悄悄話還有一段很遠的距離,于是屋內的兩人聽得一清二楚。
鄭香兒忍不住的噗哧大笑,“天啊,她會不會太樂天了?!”她一雙美眸看向面無表情的胤律,“那女人一點都不在乎你呢!真是蠢死了!
不在乎!該死的不在乎!不知怎的,這一點該死的讓他很不高興!
他習慣女人繞著他轉,這段日子她的不聞不問,已經讓他胸口一直有把郁火在悶燒了,而今日她來了,竟是把他“交代”給小妾后,拍拍屁股,興高采烈的走人!
沒關系嗎?!他不愿去思索自己為何這么在乎她的反應,但他就是氣炸了!
黑眸閃過一絲怒焰,但神情上仍不見半絲波動。等著吧,他一定要把她逼得痛哭流涕,大喊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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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福王府上下都意外的是,胤律回到府里連住了兩晚。
雖然還是沒住東軒園,但已夠大家興奮了。
這兩天,除了老夫人外,福王爺夫婦及奴仆們都想幫岳上弦一把,看看能否讓小倆口多些交集,培養點感情。
因此,王爺夫婦倆要媳婦兒、兒子一起用餐、喝茶,奴仆們只要看到胤貝勒在后花園,就將少福晉拉到后花園;見胤貝勒在書房,就有仆人手痛、腳痛,要少福晉幫忙送茶點進去;胤貝勒要洗澡,丫鬟們趁著加熱水時,要凡事都沒關系的少福晉也幫忙進房去幫胤貝勒洗刷刷,看看有沒有機會天雷勾動地火。但令眾人失望的是,沒刷三下,她就被吼出來!因為少福晉的手勁大,讓胤貝勒差點得內傷。
天知道她是不敢看嘛,手拿著毛巾一下手就是一個掌印,像要謀殺親夫咧!
這會兒,月光如水,沮喪的她也只能獨坐涼臺,她不明白大家干么硬要將兩人湊在一塊兒,而她又為什么那么緊張?
但那張臉明明就像女子般的漂亮,怎么身體卻不似女子,那精悍的線條、寬大的背,天啊——她臉一紅。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