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段期間,洪恩、李承云,各營的校尉、醫士也都前來,他們營里都發生食物中毒的案件,想請教醫術最為高明的金醫長如何醫治,就連方淮也親自來了一趟。
“金醫長,請你撥空到我營上看看,我營上有許多士兵都吃壞肚子,煎藥吃還是沒用……”
方淮話沒說完,這才發現封靳言也在,帳里更早早躺著許多病患,抱著肚子哀號不已,看起來都是腹痛,想必連他們營里烹煮的食材也出了問題。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困惑的喃道。
“查到了!”
有人沖進醫室里大喊,是去廚房進行調查的醫士,他手上抱著裝有食材的箱子。
“快說!
封靳言一下命令,醫士趕緊將食材擺在空桌子上說明。
“稟王爺、方將軍,小的從廚房的伙食食材里找到這個,這是赤白菇,是一般食用菇,今晚的肉羹里就有加,但小的發現肉羹里竟也有雪松菇,雪松菇和赤白菇長得極像,但它是有毒的蕈菇,吃了會腹痛,嚴重一點會上吐下瀉,嚴重者可能會死亡!
趙寧安向前比較這兩種菇類,確實很像,認不太出來。
“為什么有毒的雪松菇會被當成赤白菇煮?”她提出疑問,這也是在場所有人的疑問。
“長得那么像,該不會是采購食材時搞錯了吧?”有人回道。
“可雪松菇并不常見,哪有那么容易買錯搞混?”另一人反駁。
這時大盛小聲的說:“該不會是土魯國奸細故意將雪松菇帶進來,混入赤白菇里,想害我們營里的人都中毒,打不了仗吧……”
“天啊,太可怕了!”
“對,肯定是土魯國!”
此話一出,大家都人心惶惶,對于上回的爆炸案他們還心有余悸,雖然無法證明與土魯國無關,但軍營里在短時間內出了這么多事,又是在打仗前發生,仍免不了會懷疑是土魯國下的黑手。
封靳言見氣氛變得不安,立即高聲怒斥,“還不確定是怎么回事,自亂陣腳做什么!”
所有人都噤聲,大盛更捂住嘴不敢亂說話。
接下來,封靳言朝洪恩吩咐道:“去盤查廚房里的人,一個都不準離開軍營,仔細問清楚食材是誰負責采購的,又有多少人經手過,另外也要查清楚天進過廚房的人,要一一的盤問!
“是!”洪恩領命后先行告退。
這時,趙寧安仍在審視桌上的雪松菇,這種菇她沒有聽過,但在現代確實也有幾種蕈菇長得像普通的食用菇,但其實含有劇毒。
蕈菇中毒典型有三類,依這腹痛、上吐下瀉的癥狀來看是腸胃型中毒,照方才那位醫士說的,要是嚴重會脫水而死。
她慶幸這幾天她都自己煮飯,沒吃軍營里的伙食,才能逃過一劫。
“金醫長,有解藥嗎?”確定是蕈菇中毒后,封靳言問道。
金醫長遺憾的搖頭,“蛇毒有解毒丸,但雪松菇的毒沒有,事實上,老夫也是生平第一次碰到這種案例!
“痛……”大盛突然彎腰按住肚子,臉色奇慘。
趙寧安朝他看去,“原來你也吃了啊!彪y怪他對晚飯吃了什么那么了解。
“雖然沒有解毒丹,但是像金銀花、甘草都可以用來解毒!苯疳t長又說道,馬上寫起解毒處方箋,寫完后已經痛得動不了了。
“金醫長!”小龍慌張的喊,忙和其它醫士一起將金醫長扶到床上。
“快把金醫長的處方分給各營的醫士,也要快點煎藥,病患會愈來愈多!”事不疑遲,趙寧安馬上抄下幾份處方讓小龍分下去,然后從藥柜里搬出所有藥材,準備和少數幾個沒有中毒的醫士一起煎藥。
李承云拿了處方箋后朝封靳言道:“王爺,那我回我營里忙了!
“去吧!”封靳言轉頭和方淮對上眼,兩人覺得很古怪,為什么偏偏在出兵前出這種狀況,不約而同認為是與土魯國有關。
半個時辰后,果然如趙寧安所料,有更多病患上門,恐怕各營的醫室都人滿為患。
所有人忙得團團轉,因為藥吃一帖不夠,每隔一段時間得再吃,才能完全解毒,加上也有醫士中毒倒下,人手根本不足。
更不妙的是,到天亮時,病患已經增加了數倍,只能搭建棚子收容病患,但用來解毒的幾種藥材卻快用完了。
趙寧安忙向封靳言求救,“王爺,能用的藥材快沒了,撐不了了!”
封靳言看著泛起魚肚白的天際,穩若泰山道:“放心,我昨晚已派人到小鎮上買藥材,這時候應該快運回來了。”
“王爺……”沒想到他早想到這一點,都默默做好了。
剛好負責采買藥材的士兵在這時快馬回來了,可他卻只帶回一袋藥材。
“怎么只有這一點?”趙寧安狐疑的問道。
“這是鎮上所有的藥了!不知怎么回事,前兩天有人把這些解毒藥材全都買走了!”
趙寧安擔心的道:“這怎么夠,有上萬的人中毒啊……”
封靳言沒料到會有人將解毒藥材大量買走,但他已預算到最差的情況,并做好萬全的準備!拔乙蚕蜃罱目h衙調藥了,最快一天就可回來!
但她高興不起來,“那要等到晚上了嗎?我怕撐不到那時候,如果可以洗胃就好了……”
急診室常會有誤吞毒物或自殺的案例,蕈菇中毒更是幾乎每年都會發生,都會透過洗胃排出毒物,但是這個地方沒有洗胃的機器啊,難道沒有別的方法嗎?
對了,說起來洗胃本身是極具有危險性的,一般也會服用活性碳來排毒……
“對,可以用炭!”她眼睛一亮,大叫出聲。
“炭?”封靳言困惑。
“就是炭灰!把木炭磨成細粉加冷水喝,炭灰可以強力吸附胃里的毒素,喝下后將毒素排出體外就沒事了!”趙寧安欣喜的道,終于讓她想到好法子了。
“天啊,要我們喝炭灰水?!”
“炭灰水?那怎么能喝?”
“那會死吧……”
在場所有士兵聽了都紛紛露出驚駭目光,覺得她腦袋胡涂了,竟要他們喝炭灰水。
趙寧安聞言十分焦急,也很沮喪,原來仍是有許多人不信任她的醫術……
這時,有個中毒的士兵用虛弱的聲音喊出,“我愿意喝,我的命是寧醫士救的!當時要不是寧醫士,我早就噎死了!”
“我也愿意,我肚子上的傷是寧醫士替我縫的,現在也活得好好的,喝個炭灰水沒什么!”
“之前我喘不過氣時,寧醫士說我是太緊張,呼吸過度,拿了紙罩住我口鼻,我就可以正常呼吸了,寧醫士真的好厲害!”
“寧醫士就算是看個小風寒也很認真呢!”
“是啊,我的病也是她看好的……”
有個躺在床上的醫士也尷尬開口,“寧醫士總是懂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法子,而且還挺有用的,所以……就試試看吧,相信金醫長會同意的!
趙寧安真的好吃驚,這位醫士曾經很看不起她,對她的態度很冷淡,沒想到現在竟會為她說話,還有大家……她激動的看著一個個為她說話的士兵,真的好開心,她的努力被他們肯定了。
“有信心嗎?”
肩膀倏地被一雙大手覆上,趙寧安往后一看,對上封靳言詢問的黑眸,她深深吸了口氣,點頭,“有!
“很好!狈饨詽M意地道,松開手,朝身邊的屬下下達命令,“吩咐下去,讓沒有中毒的人去收集木炭,磨成粉末,送到這里來!
“是!”
趙寧安感動的望著他,內心的激動無法言喻。
他說過她必須靠自己掙得大家的認同,他不會幫她,但他雖然沒有為她說過一句話,卻毫不遲疑的信任她,成為她強而有力的后盾,讓她無后顧之憂。
封靳言一意識到她的目光,朝她點了頭,要她安心。
趙寧安變得更有自信了,朝他綻開甜美的微笑。
兩人眼中都帶有著絕佳的信任,也映上了一縷情愫,強烈的交纏著。
“也讓我幫忙吧,既然王爺那么信任這位寧醫士,不妨一試!狈交吹穆曇魪乃麄兒蠓絺鱽。
封靳言轉過身望向方淮,似是頗驚訝對方沒和他唱反調。
“動作得快,絕不能讓敵人趁虛而入。”方淮認真的道。
封靳言和他交換了眼神,愉悅的揚起了唇角,極肯定的道:“我也這么認為!
現在可不是起內哄的時候,此次蕈菇中毒事件極有可能是土魯國的陰謀,他們絕不能讓對方詭計得逞,必須團結一致,在最短時間解完毒,整頓好兵力。
在眾多人手的幫忙下,終于收集到足夠的炭灰,趙寧安教導醫士協助病患服用后導瀉,喝下后果然有用,排出了毒素,癥狀也減輕了,但還不能松懈,要每隔兩個時辰喝一次,好將毒素完全排出。
也因為喝炭灰水解毒有成效,讓曾經質疑趙寧安的人知道不能再小看這個女人了,她得到了更多信任,也受到了病患的感激。
封靳言默默的看著這一切,并沒有多說什么,但那唇邊噙著的笑,說明他有多么為她高興。
趙寧安一對上他的雙眸,想起自己在他面前成功了,也不免有著小小的得意還有羞怯。她感覺到他們之間有一股火花,是那么熾熱又纏綿,從他想親吻她的那一刻便在她心里燃燒著。
她馬上甩甩頭,拍了拍臉。
現在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還有很多病患要救!
趙寧安更加努力的投入工作中,她太忙碌了,一連兩天都沒有閨眼,直到金醫長、阿方和阿志等幾個醫士恢復了,才換她去休息。
趙寧安不敢真的回帳子里睡,怕會不小心睡上一整天,遂就近踏進醫士休息的帳子里歇息,她因為太累了,趴在桌上馬上就睡著了,半夢半醒間,她聽見有人踏進帳里,從背后走近她,但她沒力氣睜開眼看,心想應是別的醫士,不以為意的繼續睡。
這時,有一雙手撫上她的頸子,那冰冷的指尖讓她打了個冷顫,同時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在她鼻間縈繞著。
這是……對,是硫磺味,她想起來了,她以前去洗溫泉時就有聞過,而來到這里之后好像在哪也有聞過……突然,她感覺到那雙手圈住了她的脖子。
這是想做什么?“是誰?!”
趙寧安驚醒,揮開對方圈住她脖子的手,正想轉過頭看清楚對方的臉,頭卻被用力一打,她摔下椅子,隨后便失去了知覺。
待她醒來后,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封靳言正一臉擔憂的望著她。
“寧安,你昏倒在地上,金醫長來看過你了,說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他聽說她在休息,就想著去看看,沒想到會看到她昏倒在地上,嚇了他好大一跳。
“我倒在地上?”趙寧安自床上爬起,摸了摸頭,感覺后腦杓有點疼,像被打了一拳。
“是夢嗎?”她回想起昏睡前的事,喃喃念著,全身毛骨悚然,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
那雙手……本來是想掐死她嗎?后來是發現她醒過來了,或是有人靠近,才打暈她的?她摸了摸脖子,仍記得那雙手纏上脖子的感覺,隱隱顫抖起來。
“作惡夢了嗎?”封靳言看她的表情帶有恐懼,又發抖的摸著脖子,察覺到古怪,“發生什么事了?有誰進來帳子里嗎?”
趙寧安搖著頭,“不知道,我睡著了,感覺有人想掐我脖子,然后我的頭被打了一記,醒來就在這兒了……我也不知道那是夢還是真的,好可怕……”
封靳言聽她說著,捉開了她的手看她的頸子,“沒有掐痕!
趙寧安松了口氣,“果然是作惡夢嗎?”
不,說起來對方剛掐住她時自己就醒了,還沒有拖力,自然沒有掐痕,倒是她的頭留下被打的疼痛感,還有,她有用指甲抓那個人的手,那劃過皮膚的感覺好真實,這么一想,她一顆心又高高吊著。
封靳言不認為她只是作惡夢那么簡單,這帳篷人人都可以進來,想害她確實是有辦法的,但,會是誰?
趙寧安看封靳言一臉緊張,并不想讓他擔心,笑了笑說:“我想應該是作夢,大概是睡昏頭了才會從椅子上摔下來。”
對,一定是這樣,所以她才會感到頭痛,她根本不敢去想究竟是誰想害死她……
“王爺,藥材運來了!”大盛跑進帳里,他已經痊愈,看到趙寧安清醒松了口氣,趕緊前去搬藥。
趙寧安聽到藥送來了,當下忘了前一刻的恐懼,開心道:“王爺,太好了,藥材送來了!”
說完,她踏出步伐,想前去醫室,又停下,回過頭,整個人沖入封靳言的懷里,抱住他喊道:“王爺,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幫我!”
封靳言全身僵硬,女性的香氣密密麻麻的圍繞鼻間,他趕緊屏住氣息。
“這是感謝的擁抱!”趙寧安在抱住他后才發現自己太大膽了,連忙松開,退了一大步,卻踉蹌了一下。
封靳言急忙扶住她的腰,“寧安,你很努力!彼粗,沙啞的開口。
他一路看著她努力,如今終于獲得了回報,他為她感到驕傲;她的擁抱刺激得他的心為她發燙,讓他想起了前天夜里,他內心那股想碰觸她的渴望,讓他真想用力將她擁入懷里。
趙寧安第一次聽到他的稱贊,她感動得快哭了,情緒十分激動。
他一直都在她背后支持著她、守護著她,她突然好想投入他懷里,好想、好想……她從不知道自己竟會如此強烈的渴望著一個男人,正想伸出手抱住他,然而封靳言卻一個動作,將她推了開來。
“別松懈了,還有很多病人。”
趙寧安內心悵然若失,但她很快振作精神,朝他甜笑道:“是,那我去忙了!
她一離開,封靳言眼神倏地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