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話里重新和好后,曙光開心地跑到大廈門口等他。天蒙蒙亮,依稀看見路口處停了一輛黑色BMW,里面的人也看見了她,交頭接耳一番后便把車開近她身邊,車窗打開,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光頭男問她:“請問你是夏曙光嗎?”
“我是。請問有什么事嗎?”她奇怪著,這幾個陌生人她從來沒見過,難道是記者嗎?
光頭男不知道向后座的胡須男說了什么,后座車門突然打開,胡須男冷不妨將她扯進車內。
“你們──想干什么?!”她大叫,這些人顯然不是記者,那么她是被綁架了?
“沒有干什么,只是想請你到‘青龍幫’來坐坐!惫忸^男冷笑。
“你們……你們是‘青龍幫’的人?”她嚇傻了,記得爸媽說過“青龍幫”早已經解散了,為什么還會出現在這里?
胡須男迅速將她雙手反綁在背后,防止她脫逃。曙光瞪大雙眼,不敢置信這種事會發生在她身上!澳銈兊降紫朐趺礃?”
“怎么樣?當然是替我們老大報仇啊!焙毮姓f。
“嘿嘿……沒料到吧,我們‘青龍幫’可要重出江湖了,當年那些‘天魏門’的爪牙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瘪{駛座上始終沉默的男人聲音低沉,左眼下方經過鼻梁到右臉頰有一道疤,看起來煞是恐怖。原來他就是鼎鼎大名、昨天甫假釋出獄的左青龍。
他從后視鏡看著她,喃喃地說:“不愧是母女,長得跟姚夙華可真像。既然當初得不到姚夙華那賤女人,今天玩玩她女兒也一樣,哈哈……”
左青龍笑聲放肆邪惡,一雙色欲賊眼盯得她渾身打起冷顫,惡心得直想反胃。
“喂!這部車才剛洗過,你不要吐在車上啊!”胡須男見她捂著嘴作嘔吐狀,忍不住驚恐地說。
駱英司買了麥當勞得來速早餐,心情放松地驅車回天母,遠遠地就看見那小小的人兒站在門前左顧右盼,他難掩笑意,卻發現有一輛可疑的黑色轎車向她駛近,不知說些什么,曙光便被拉進車里,車子揚長而去。
直覺不對,一股涼意竄上腦門,駱英司加緊油門追上那部車。
幾百個可能從他腦海閃過,他從來沒有這么驚慌過,怕是政治上的仇家上門尋仇、純粹為了勒索駱家或“魏氏制藥”的歹徒,抑或是“青龍幫”的人要鏟除魏晴天的后代?最后的原因使他臉色一沉!他沒有忽略,今天報紙有一則左青龍出獄的消息,只是被駱家的光芒掩蓋過去,因此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該死!他怎么會這么粗心大意!駱英司后悔難當,緊緊追著那部車。
“老大,后面有一輛車從剛剛就一直跟著我們耶!惫忸^男從車子右邊的后照鏡觀察到駱英司的車。
“好漂亮的車,好像是BMW
“差那么多,你眼睛脫窗喔!明明就是Z4好嗎?”光頭男不屑地撇撇嘴。
曙光知道是駱英司,因為他的車子外型特別,非常好認,而也只有他曾不顧一切追上來。好矛盾,很希望他來救他,卻又不希望他冒這種險,曙光在心中默念著,只祈求他能平安。
“款,駿仔,我老婆最近一直叫我換車,你有什么好建議?”胡須男問。
“要看預算還有用途啊,我是覺得你家人口簡單,不必買太大的車啦。大車耗油,占空間又難停車,要落跑也不容易,還是小車比較實用!
“我也這么想。但我老婆又很愛叫我周末假日帶她去踏青,說要買那個什么坐了會幸福的車,那個是什么牌。繘]聽過坐車還會幸福的,有沒有什么車坐了會生意興隆的?我一定會買,最近收帳不太順利說……”
……
“你們兩個討論夠了沒有?”左青龍咬牙切齒地說。聽見那兩個天兵從BMW車系講到RV休旅車,他額頭忍不住快爆青筋了。
“嘿嘿……老人,要不要走大度路?”光頭男說,他們的新總部在竹圍。
“好,那輛車肯定是姓駱的來追魏曉蕾的。好,既然天堂有路他不定,我就干脆一網打盡……”
左青龍從承德路一路飆上大度路,駱英司不敢輕忽,幸好清晨時分,大度路上車流不多,駱英司發現前面停有一部警車,認為這是絕佳機會,竟不顧自身危險用車頭去撞左青龍的后保險桿。
左青龍的車受到撞擊后不但沒有慢下車速,反而更死命地加速,非跟駱英司拚個高下不可。曙光在心中為駱英司祈禱,發際因慌張而泌出薄汗。
兩部高級車在路上競速,很容易就引起旁人側目,經過那輛警車時,兩個警察馬上開啟警示燈也跟了上去。
駱英司從后照鏡中看見警車,心想要快點阻止左青龍的車,再次撞擊左青龍車子后保險桿,左青龍的車在高速下受到撞擊,方向盤終于失控,打滑后停在路問。
駱英司馬上緊急煞車,下車后,趁左青龍等三人驚魂未定時,打開曙光那邊的車門,火速解開她受縛的雙手,同時,那輛警車也停在他后面,下車欲取締飆車。
駱英司簡短地向警察說明飆車的理由,兩個警察看他分析得井井有條,再看曙光猛點頭,相信他說的話,并打電話聯絡關渡派出所,準備逮捕左青龍三人。
“有沒有受傷?”駱英司只在乎她是否受到傷害,第一句話就問。
“沒有。倒是你剛才的舉動好危險,知道嗎?”她卻反過來責怪他沒有顧慮到自己。
“我只想到要救你,其他的都不管了!彼麑徱曋哪槪偃_定她安全無虞。
正當駱英司與曙光準備回到車上時,左青龍突然掏出一把手槍大喊:“駱英司、魏曉蕾!你們通通都不許動!”
駱英司下意識地將曙光摟進懷里!白笄帻,你才剛出獄,應該把握自由,不該再做傻事!”
“哈哈哈!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就要殺光魏晴天一家。自由?自從踏入江湖后,我就已經沒有自由!”左青龍仰天大笑,臉上那道疤因肌肉牽動而顯得更加猙獰。
“你為什么這么恨我父親?”曙光不能理解,什么樣的恨能持續一輩子?
“為什么?問得好。我就告訴你,免得你死得不明不白。你的母親姚夙華原本是要嫁給我的,可是魏晴天卻橫刀奪愛,在我們訂婚前一天把你母親擄走。我上門討人,沒想到他不但不肯放人,還叫小弟把我打了一頓,是夙華替我求情,魏晴天才沒有對我更殘忍。沒多久他們結了婚,有了你這個小雜種……我氣不過,這次學聰明了,帶了一幫人再去找魏晴天討公道,沒想到見到夙華,她竟然告訴我她從來沒有愛過我,她愛的是魏晴天……”左青龍舉著槍,眼神癲狂,顯然把曙光當成二十幾年前的姚夙華!百砣A……夙華……為什么你不愛我?為什么?我左青龍有哪點不如魏晴天?為什么你要拋棄我?”
“感情的事本來就不能勉強!笔锕廨p輕地說,但這相貌、語氣無疑是姚夙華的翻版,竟勾起了左青龍的記憶!白笄帻垼m然得不到我母親的愛,但我相信往后的人生,你一定能遇到真心相愛的人,所以你又何必這樣折磨自己?”
他恢復理智,再次把手槍對準曙光,駱英司身體本能地往前,試圖把她擋在身后。
“對,她當時也是這么對我說。魏曉蕾,你跟你母親長得真像。∥铱匆娔憔秃孟窨匆娰砣A一樣,說真的,當年我并沒有要殺夙華,是她硬要替你擋那一槍,所以我才會誤殺了她,我愛她呀!我怎么可能會想殺她。現在看到你,我更舍不得殺你了,但既然我狠不下心,就讓你嘗嘗失去心愛男人的滋味吧!”
左青龍說完,槍口突然轉向駱英司,只一秒,槍聲震天,曙光卻感覺有一輩子那么長。
她在自己的尖叫聲中看見駱英司從她身邊倒下,身后的警察出于自衛,也開槍打中左青龍小腿,左青龍跟著跪地,兩個手下忙著去扶他,這時派出所刑警及時趕到,把三人團團圍住,其他人則開始打電話聯絡最近處的救護車。
“英司、英司……”曙光抱著駱英司,他腹部中彈,殷紅的顏色很快把襯衫染成一片。
駱英司只感到腹部劇烈疼痛,活似火在燒,他額頭冒著冷汗,嘴唇毫無血色,陽光變得好刺眼,失血讓他幾乎快睜不開眼睛,可是他還是拚命忍著,想要看清楚她流淚哭泣的臉。
“別擔心,我不要緊。”他聲音虛弱。
“不……駱英司,你不能死,我還沒有愛夠你,你不能死、不能死!”曙光抱著他的頸子,眼淚不停落在他臉上,他伸手擦去她的淚,安慰著她:
“別怕,我也一樣,所以……我不會死的……你不許哭。”
“好,我不哭……”她用手背抹淚,想要讓自己堅強,卻愈抹愈多……
“不要哭,小光,我也很想知道……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他牢記著那個晚上,她這么問過他。
“從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很喜歡你了。”她哽咽,哭得更傷心了。
原來,任何恐懼都不能超越害怕失去心愛的人,那種恐懼是對死亡的畏懼,是無奈的同時也是無助。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失去駱英司,在他已經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后?墒浅肆鳒I,她不知還能怎么辦?
“是嗎?攔他勉強露出滿意的微笑。“小光……”
“嗯?”
“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我買了豬肉滿福堡,在車上,你要趁熱吃……”
“笨蛋,誰稀罕吃什么豬肉滿福堡!駱英司,你不準死,聽到沒有?!我不準、不準、不準!不準你離開我!哇……”她心愛的男人都傷成這樣了,那還管什么滿福堡!她哭得更大聲了。
“小光,我就是喜歡你這樣……”好喜歡啊,好喜歡曙光總是這么真,快樂時笑得好開心,傷心時也哭得唏哩嘩啦,他一直要的就是這樣的女人,沒有壓抑、沒有矯飾,甚是連難過時都可以那么狠,說了那么多的不準,他好滿足。
知道她真傷心,他歡喜,只因為她的愛?上翘弁从鷣碛,他終于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
駱英司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兩天后的事了。
傍晚,他躺在單人病房床上,窗外彩霞輝映,天色逐漸暗下,幾縷淡云留戀天際不肯隱去,床邊桌上花瓶插著白色野姜花,幾株花苞還未開,散發一股淡淡香氣,像她一樣純樸而美麗。CD音響放著現代輕音樂,使病房里氣氛融洽溫馨,有種說不出的甜蜜。
她以手臂當枕,趴在他床沿睡著了,紅霞照亮了她的發,她閉著眼,呼吸均勻規律。他看著她熟睡的臉,想起第一次在飯店看她睡容時,竟有想與她廝守的念頭,不免笑了,原來那種感覺就叫心動。
不知這樣看著她看了多久,他注意到她右手無名指是空的,記憶中好像從來沒見她帶過婚戒,他皺眉,似乎對這點有些不滿意,決定要再買一只婚戒向她求婚。和第一次不同,這次他要親自挑選、獨一無二的。
他眼角掃過桌上一堆食物,看見一條紅色橡皮圈孤伶伶地躺在那里,靈機一動,用手指把它勾過來,轉成兩圈套在她手指上,然后安心地入睡。
曙光醒來時,發現自己手指上套著橡皮筋時,禁不住泛笑。
這家伙!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幼稚了?她伸遠手,左瞧瞧右瞧瞧,這平凡無奇的橡皮戒指因為有他的愛,價值遠勝任何真鉆,光芒比星星還要閃耀,燦亮了她的眼。
這男人,一點都不知道兩天來她為他擔了多少心、掉了多少淚。尤其醫生一度還宣告他因失血過多,需要大量輸血,結果惹得她又掉了一缸滿滿傷心的眼淚。天知道她這輩子該流的淚水都在這兩天里用光了,她告訴自己,從今以后她要天天笑,也要讓他天天笑,再不給他煩惱。
親吻著手指上的戒指,她知道,他會永遠像這戒指一樣,纏繞在她的心上,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