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看到方曼妮被飛來飛去的蝙蝠嚇得花容失色,夏宛倩笑了出來。
這是黃棣為方曼妮量身打造的“曼妮親親大自然”單元,放在周一到周五的“晚餐時刻”中,每次播出十分鐘,宣揚人與動物一家親的觀念,預(yù)定播出一個月,方曼妮要在節(jié)目中與二十種動物做親密接觸,
一開始,親近的都是貓、狗、魚、綿羊、草泥馬等溫馴無害的動物:但接下來難度逐漸提高,從蛇、鱷魚、犀牛到老虎一應(yīng)俱全,最后一集,目前暫定為“與獅子共舞”……
“你這么玩方曼妮,不怕她背后的藏鏡人抓狂?”
夏宛倩問著與她一起在辦公室里看節(jié)目帶的黃棣。
“那也要方曼妮肯讓我玩才行!秉S棣無所謂地笑了笑,“她挺樂在其中的。”
夏宛倩見他如此這般,也就不去苛責他了。
黃棣微笑,暗暗欣賞她的改變。
“而且我發(fā)現(xiàn),我也學會了作假!毕耐鹳恍α诵,有點感概:“原來誠實與虛假都是一種習慣,過去我做新聞一向求真,容不得半點虛假:可是我現(xiàn)在竟然可以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與曼妮來往,而這樣虛假的我,似乎還比較容易得到她的友誼。”
“那不是友誼,只是人際的假象。”黃棣不想她內(nèi)疚,“真正的朋友,是可以交心的!
“那……”夏宛倩原本想問他有交心的朋友嗎?忽然想起問前男友這種話似乎帶有暗示意味,話到口邊及時煞住。
看黃棣的眼光由詢問轉(zhuǎn)為若有所思,夏宛倩怕被他猜到心里的想法,急急想岔開話題,此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喂?”
黃棣開始講手機,夏宛倩松了一口氣。
“我有事先走了!秉S棣切斷手機后向夏宛倩道。
“好,掰!
“下班后你有空嗎?”黃棣臨走前又道:“關(guān)于‘晚餐時刻’,我有些想法想跟你討論!
“好,那約在辦公室嗎?”
“約在‘月島’好嗎?我今天不會再回HBC!
“OK!
“晚上九點!秉S棣笑著向她說了再見。
黃棣走后,夏宛倩繼續(xù)看節(jié)目帶,審視記者拍回來的影片,取舍報導,指導記者改進報導,編排新聞順序……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懂得迎合所謂的大眾口味了,前二十分鐘,絕對與群眾和其它商業(yè)電視臺站在同一邊,如果偶有不同,那絕對是比對方還吸睛。
唯有如此才能建立穩(wěn)定的收視群。
但她還是有自己的理想,不扒糞,不夸大,不臆測,而且堅持放進一些她覺得重要的國際新聞,由穿得若隱若現(xiàn)的方曼妮用膩死人的嗓音巧笑倩兮地播報。
與其讓專業(yè)記者努力自嗨來吸引觀眾收看,不如派個辣妹往那兒一站,條條大通通羅馬嘛……
她還努力培養(yǎng)主播接班人,起用妖女只是手段,記者的專業(yè)能力才是新聞質(zhì)量的保證。
她和幾位姿色還可造就的采訪記者做過面談,從中挑選了幾位,訓練她們的口條,讓她們在采訪畫面中露臉,代班播氣象,加深觀眾的印象。
當然,透過網(wǎng)絡(luò)作宜傳,也是不可缺少的。
方曼妮忙著朝她的藝人之路邁進,對夏宛倩的安排也沒什么意見,當然,這也是因為黃棣已經(jīng)開始為她籌備下一個單元,她可以在新單元中挑戰(zhàn)各種不同風格的舞蹈,讓她訓練肢體動作之余還能順便雕塑完美體態(tài)……
夏宛倩不得不承認,她越來越依賴黃棣,在“櫻之屋”那次的談話以后,她受了他的影響,學會了用不同的角度來看事情,不過她告訴自己,她只是因為他的話有道理,才接受了他的建議,并不是因為他們的私人感情……
九點整,她到了“月島”。
跟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她一敲包廂的門,黃棣就把門打開了。
“等很久了嗎?”她問,不想去猜想他是否一直站在門后等他。
“我也剛到!秉S棣朝她笑笑。
餐點一道道送上,他們邊吃邊聊……
“對于‘晚餐時刻’,你有什么新構(gòu)想?”夏宛倩開門見山道。
“這兩個月的平均收視率都破三,相信我們已經(jīng)建立了穩(wěn)定的收視群!秉S棣幫夏宛倩倒了一杯清茶,“不過要達到下一階段的目標,可能還是要回歸到新聞本身。”
下一階段的目標是“六”,這是一個非常難以達到的目標。
“在新聞方面,還有什么可以改變的?”夏宛倩皺了皺眉,“腥膻色的新聞,我是不做的。”
黃棣點點頭,“社會上有許多更值得關(guān)注的事件。”
“可是國際要聞、環(huán)保議題、社會關(guān)懷的吸睛度遠遠比不上兇殺案、明星八卦甚至是一只行車紀錄器!
黃棣笑了,“如果不是我了解宛倩,真以為你要做出突破了!痹掍h一轉(zhuǎn):“有時候,一起事件能否引起大眾關(guān)注,關(guān)鍵在于這起事件是發(fā)生在誰身上!
夏宛倩不解地看著他,黃棣又道:“舉例來說,一個普通人談戀愛,關(guān)心的只有他周遭的人:但明星光是和某人一起出去吃個飯,就會各種傳言滿天飛,更極端一點的例子,你認為警察偵辦議長夫人被搶案件時的態(tài)度,會和偵辦一般市民被搶時一樣嗎?”
“可是消費名人,對名人來說也很不公平!毕耐鹳涣私饬怂囊馑肌
“如果是涉及公共領(lǐng)域甚至是犯罪行為呢?”
“什么意思?”
“關(guān)彥穎,你知道嗎?”黃棣忽然道。
“你說的是那個男明星?”夏宛倩以前對演藝圈不熟,但最近為了做影劇新聞,也惡補了一些……
關(guān)彥穎,在演藝圈浮沉近十年,最近因為一部偶像劇而翻紅。
黃棣點頭,拿起茶杯啜了一口茶,“他會家暴!
夏宛倩怔住,“他對誰家暴?他結(jié)婚了嗎?”
“對他同居女友,他女友是他的宣傳!秉S棣娓娓道來:“關(guān)彥穎的女友叫潔西卡,以前帶關(guān)彥穎上過我制作的綜藝節(jié)目,那時他出道已經(jīng)六年,還沒有什么代表作品,潔西卡就會幫他弄一些綜藝通告,增加他露臉的機會,我跟潔西卡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潔西卡對關(guān)彥穎很用心,我看得出來!
“可是關(guān)彥穎最近不是跟個豪門千金在談戀愛?”
“對,所以潔西卡很不安,兩人為了這件事不止一次發(fā)生爭執(zhí),關(guān)彥穎被問煩了,就對潔西卡動手。”
“太可惡了,想分手把話攤明就好了,為什么要動手?”
黃棣一時間僵在那里,小心地覷著夏宛倩的神色,夏宛倩看到他奇怪的神色,猛然想起他也是沒給她個交代就分手,想他八成在心虛,于是跳過自己的感想:“潔西卡想把這件事情公諸于世?”
黃棣悄悄地舒了一口氣,“潔西卡原本不想把事情鬧大,因為她相信關(guān)彥穎仍然愛她,她不想毀了他的前途,而且每次關(guān)彥穎打她之后,就會補償她,對她持別的好,讓她一再原諒他。”
“典型的施暴者與受虐者心態(tài),潔西卡這樣縱容關(guān)彥穎,會讓自己一直被家暴下去,而且一次會比一次嚴重!
黃棣認同,續(xù)道:“直到被《真相周刊》拍到關(guān)彥穎和巫家艷約會,聽了女方說法,潔西卡才發(fā)現(xiàn)關(guān)彥穎一直在騙她,他們兩人根本是以結(jié)婚為前提在交往!
“潔西卡打算提起傷害告訴?”
“還沒,雖然證據(jù)現(xiàn)在都握在她手里,她有驗傷單,還有同居事實證明,連親密照片都有!
“那她為什么還不行動?”
“因為她受到壓力!秉S棣道:“她曾向經(jīng)紀公司高層反映,高層卻說那是關(guān)彥穎的私事,他們不過問,還反過來指控潔西卡與藝人同居本身就違反了公司的工作守則,早該被開除,高層并且還暗示她,如果她敢把這件事情曝光,她自己也別想在這個圈子混下去,因為不會再有哪家經(jīng)紀公司敢用她。”
“所以她連投訴媒體都不敢?”
黃棣點頭,“而且巫家的‘云海集團’是國內(nèi)首屈一指的企業(yè)集團,每年都為各家媒體奉獻了大筆廣告費,巫家艷挺關(guān)彥穎,如果哪家媒體敢報導這件事,很可能就會失去一大筆廣告進帳!
“每年從云海集團得到多少廣告費?”
“這幾年都超過千萬。”
“千萬?也還好吧!毕耐鹳恍α耍耙患译娨暸_,應(yīng)該不會因為幾千萬的合約就倒閉。”
“還有關(guān)彥穎所屬的‘蔚藍!(jīng)紀公司,以后很可能會封殺HBC,拒絕HBC的記者采訪旗下所有藝人!
“經(jīng)紀公司又不只有那一家。”夏宛倩仍然笑得開朗,“拒絕一家形象良好的公正媒體,是‘蔚藍!膿p失!
黃棣也笑了,“所以宛倩已經(jīng)決定要捅這個馬蜂窩了?”
“我沒看到馬蜂窩,只看到陳世美與秦香蓮!毕耐鹳粩科鹦θ。
“如果不能幫弱勢者發(fā)聲,要我們這些記者何用?”
黃棣心中贊許她的勇氣,卻不讓感情流露在臉上,只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會去安排接下來的事,宛倩打算派哪位記者跑這則新聞?”
“沒必要拖其他人下水。”夏宛倩當仁不讓,一肩扛起,“這是我做的決定,我自己來跑,反正事件本身并不復(fù)雜,當事人只有潔西卡和關(guān)彥穎兩位,巫家艷和云海集團的部分先不去理它,總之是走一步看一步,見機行事。”
黃棣又點了點頭,“那我會先安排你跟潔西卡見面!
她有理想有抱負,他不會阻止她,他要做的,是跟她站在一起。
夏宛倩朝黃棣一笑,忽然又想到……
“你自己呢?你把這件事爆出來,會不會對你自己有影響?”
聽到她擔心他,黃棣心里漾著一種愉悅的甜蜜,他朝她溫柔一笑,殷殷囑咐:“這件事我不會出面,報導出來之后,宛倩必須自己一個人承擔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我只能在幕后幫你!
他知道只有這么說,才能讓她義無反顧地去做想做的事。
果然見她放心地笑了,對著他點了點頭,“這樣就好。”
十點半,他們走出“月島”。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秉S棣道。
“不用了,我搭出租車就好!毕耐鹳晃窬芙^,“你會迷路!
不管是黃棣或黃浩然,她統(tǒng)統(tǒng)不想沾染,戒毒的痛苦,她不想再來一次。
“你忘了現(xiàn)在有GPS嗎?”
“不了,不麻煩你,沒必要多走一段路!
“也許順路,你住哪里?”
“蘭陵苑。”希望他沒聽過。
“真的順路。”黃棣一臉喜出望外表情,“我回家的時候會經(jīng)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