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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皇后 第9章(2)
作者:于晴
   
  她轉(zhuǎn)出屏風(fēng),正想離去,足下又是一頓。她慢慢看向床上那方向,慢慢問道:“還沒走么?”

  床邊那兒尚有呼息,這男子未免也太有道德了吧。

  她再嘆一聲,道:

  “你還是快拿錢回去治家里人病吧,剛才你已經(jīng)親過了,親得我很,唔,歡喜,歡喜到飄飄欲仙,夠了……算是代價了,回去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這話一出,床上的人兒呼息略略不穩(wěn)。她心里猶豫一會兒,怕這人剛才被她踩過,大魏男人像竹子一樣纖細,要是被她一腳給踩到肋骨斷了,又或者踩到命根子,那她當(dāng)真賠都賠不起……

  她上前,低聲道:“你還好吧?那一腳我不是故意,要是踩到不該踩的,要快去看大夫啊……”她又遲疑著伸出手想探探他到底是躺在床上,還是坐在床上,要是躺的,她恐怕要背這人去藥館了。

  忽地,她伸出的手被人握住。

  她愣愣地望著那被攥住的手,雖是黑漆一片,但……但她卻是知道攥著她手的人是誰……是啊,黑漆一片。

  黑漆一片啊!

  思及此,她腦中沖血,起了狼子之心,撲了上去,環(huán)住他的項子,就是一陣狂吻。

  這一生,她時常躊躇不前,凡事總是要猶豫一陣才有決定,唯有頭兒那事,唯有今晚這次,她是豁出去了!

  反正黑漆一片,誰也看不到誰,事后她死不承認(rèn)就是。她總覺得李容治對她是有幾分意思的,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為了能讓她賣命而作戲……她承認(rèn)當(dāng)局者迷,她是真的看不穿。

  尤其,她被人拒絕這么多次,她實在難以想像一個要當(dāng)皇帝的人會喜歡上她;尤其,他只要一個正后,大婚前有人記錄他的歡愉之事,她是徐家人,一向只有徐家記錄人,別人來記錄她,她豈不是成了不肖子孫;尤其……尤其……

  她心里惱極,使了力強壓他在床,當(dāng)她感覺他竟在回吻時,她心頭真是亂了拍,既是驚喜又是有所懼意,一時之間不知該偏向哪種情緒。

  他是真有那么點意思了,還是、還是在給她甜頭嘗?她很清楚眼前這男人外表雖是溫潤如玉,但內(nèi)心意志堅若磐石,為了達到目的,會利用任何人……即使看著自身父皇長期中毒也不出言相救,那、那犧牲色相來誘她,也、也不會很意外……

  她心里迷迷糊糊,晃過百般思緒,又喜又苦的滋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跨坐在他身上,手指下意識滑到他的衣襟,心里直想著,不管他心底怎么想,大不了她賣命就是。

  她想拉開他的衣袍,但,被人扣住雙手。

  她一怔,想要掙脫,卻發(fā)現(xiàn)自己掙不開他的力道。她喘著,張口欲言,又及時閉上嘴,心頭火熱漸漸熄了。

  原來,犧牲色相是有底限的啊……

  幸虧是黑漆一片啊……

  她眨眨隱有水光的美目,吞咽喉口的哽咽,咳了一聲,笑道:

  “是我不好……我太粗魯了,是不?那個……那個……我只是想查查你是否被我踩斷骨頭,沒其它意思。我銀子帶得不夠,不會發(fā)展到下一步,讓、讓我先下床吧!

  那力道微微松了。

  她立即從他身上半爬半滾地翻下床,連連退后,嘴里笑道:

  “我先走,先走了……”不小心輕撞桌子,聽得碟盤輕擊,她略略訝異,又嗅了嗅,聞到熟悉又難得的香味。她一遲疑,還是轉(zhuǎn)身要去開門溜之大吉。

  “二姑娘,先別走,我有事同你說!

  她渾身一顫,假裝沒聽見,再要推門逃離現(xiàn)場——

  “你要出去,教外人看見你出入這小倌館,我只好連夜封館,教這些小倌無處可去。方才那賣身男子,若是瞧見你容貌半分,我也只好差人滅口了!蹦钦Z氣含笑,可以想像她如平日那般彎著眼眉親切可人,但,字字句句帶著殺氣。

  她一僵,立時停住不動。

  ☆   ☆   ☆

  噗嗤一聲,身后的火摺子亮了。

  她的影子曳在門板上長長地,影上的長發(fā)微亂,顯然不知在哪一環(huán)節(jié),發(fā)飾自然掙脫了。

  她的臉青青綠綠,慢慢地梳直長發(fā),死也要死得好看些。

  做人難啊,要看透李容治更難!他點亮火摺子干嘛?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他稍稍犧牲色相鞏固她這個西玄人的心意,各取點所需就好,現(xiàn)在是干嘛?

  點亮摺子,逼她承認(rèn)剛剛差點強了大魏太子?

  她聽得他下床聲,勉強勾勾嘴角,轉(zhuǎn)身訝道:

  “原來是殿下啊。怎么會是你呢?”

  “是我啊,二姑娘沒看出來么?”他笑著點燃燭臺,坐在桌旁。

  “若是知道……那我可萬萬不敢冒犯殿下!

  他略略挑眉,又笑:“原來如此。那人你識得,叫什么呢?”

  “唔,互不相識。”

  他聞言,失笑:“互不相識……這跟到煙花地尋歡作樂的男子有何不同?”

  她眨眨眼。以往見李容治談笑風(fēng)生時,總讓她分不出真假,今天倒給她一種非常真實的笑里藏刀之感,而且那把刀隨時會出鞘。

  “……殿下,對我西玄徐家人來說,煙花地尋歡作樂也不是什么丟臉事,我也沒負了誰……咦,這是……”螃蟹大餐啊!她眼兒一亮,自動自發(fā)地坐下。

  “吃吧!

  她嘴角翹起,毫不客氣卷起袖子,露出半臂,大口啃著蟹腳。

  她自長長的睫毛下偷覷著他,他的嘴被吻得紅紅腫腫,穿著墨色衣袍,可口了幾分,俊秀了幾分……他嘴角彎起,像彎刀一樣,果真是笑里藏刀。

  “……殿下,方才的事不要當(dāng)真……”

  “我若當(dāng)真了呢?”他笑。

  那彎彎的嘴角,彎彎的眼眸,此刻彎得有點凌厲。她嘴里鼓著,稍作遲疑,又道:“事已至此……不如吃干抹凈吧,不,我是說,這蟹腳真是好吃!彼猹q未盡,舔干指腹間的螃蟹汁,再道:“那,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殿下要我做什么,我做便是。”

  “你……還在認(rèn)為我在利用你么?”

  她莞爾一笑,直視他道:“殿下不得不利用人,我呢,時常被人利用,這是咱們各自生存之道,我不介意的!币活D,又道:“殿下救我一命,將我自西玄救出來,又衣不解帶地照顧我,讓我從渾渾噩噩醒來,我也當(dāng)報答才是。只是,自來大魏后,總覺無用我之地!

  “有你在我身邊,便已足矣!

  她認(rèn)真點頭!暗钕滦盼颐衿巾樐茏o你周全,那我就繼續(xù)守在你身邊,等著你登基吧!

  “登基之后呢?”

  她略詫地看他一眼,笑道:

  “如果能活到那時,徐達想尋一個沒有人認(rèn)識我的地方度日!

  “是么?”他沉吟一會兒,而后對上她的目波,微微笑道:“二姑娘,我心里舍不得讓一個姑娘脫離我的視線,你道,我留下她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彼菍⒊赏醯娜,要留下誰還不能留嗎?

  他又笑道:

  “我心里一想到她轉(zhuǎn)眼即走,心里就不舒坦。她若能時時留在我眼下,我……我心安得很。”也許還有點滿足之意,只是他不敢肯定,這種情緒太陌生。

  徐達輕輕一笑,輕聲道:“既然能讓殿下心安,那就留吧。”

  他看著她。徐達埋頭心滿意足啃著她的螃蟹,連頭也不抬,她一頭青絲如瀑,西玄深衣顯得她體態(tài)纖美,少了一份柔弱多了幾分英氣,但,若是換上大魏女裝……若是換上大魏女裝,那就是將她卷進這大魏宮廷里,一生一世的糾纏……

  一生一世的糾纏……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明知她卷入宮廷絕對會痛苦,但他心里竟因這一生一世的糾纏而感到踏實,甚至有著竊竊心喜有她一世相伴。

  徐達掩不住滿腔的渴望,美眸抬起,吸著蟹殼,假裝不經(jīng)意地問道:

  “殿下,這秘密我定會守著……是哪位大魏姑娘能令得殿下心安?”

  他目不轉(zhuǎn)睛,嘴角慢慢彎起,絢麗光彩的微笑奪去徐達的目光。

  她眼兒有些發(fā)直,心里跳著,雖是好看的微笑,卻有種她自找死路的錯覺。

  他取過吃蟹必備的帕子,沾了小盆里的花香水,拉過她呆掉的手臂,細細替她擦著十指上的水油后,十指與她交纏。

  “大魏有句話,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徐達,你愿意成為大魏皇后,與容治一塊守護大魏么?”

  她乍聞——

  哐啷一聲巨響,她嘴里蟹腳滾入盛滿滿滿蟹殼的方盤之中。

  ☆   ☆   ☆

  一夜未竟。

  轎子停在京師黃金地段的小宅前。

  街上冷冷清清,寒風(fēng)刺骨,烏桐生抱著長槍,倚在門上等人,見徐達一臉麻木地自轎里走出,上前道:“二小姐回來了!

  “嗯……”略略黑的膚顯得有點蒼白,朱唇略腫,帶點油膩,渾身上下沾著海產(chǎn)味,深衣寬袍飛揚,還真有那么點遺世獨立的味道。

  她雖沒跟他提,但他心里是知道她上哪的,哪知她弄了一身海產(chǎn)味回來……“二小姐,有客來訪!

  “客人?”她哪來的客人?她恍惚想著,回頭看向臨秀!岸嘀x相送!

  臨秀嚴(yán)肅點頭。“二姑娘,下回要吃夜宵,差廚子去買即可,不用半夜自行出去覓食。”那聲量不大,恰恰讓轎伕、烏桐生跟門房聽見。

  烏桐生幾不可見地挑眉,又見徐達唯唯諾諾,便道:“難怪二小姐身上有螃蟹味,原來是去吃夜宵了!

  “正是!迸R秀笑道:“我在大通街上的酒樓看見她,就雇了頂轎子送她回來!彼读隋X給轎伕,正要離去,又回頭客氣朝徐達作揖告辭。

  徐達受寵若驚地回禮。等到臨秀消失在黑暗盡頭,她還怔怔望著遠方。

  烏桐生沒有說話。良久,徐達才轉(zhuǎn)回頭問道:

  “大公子,徐達記得你沒有官職在身,但也曾參與過宮宴。”

  他看向她,點頭。

  “你……可看過西玄皇后?”

  他古怪看她一眼,點頭!霸┠侨赵h遠見過!

  “是能母儀天下的人?”

  他暗自一怔,尋思片刻,才答:“應(yīng)是!彼挥浀没屎笫撬氖_外的女子,穿著大禮服,立在皇上身邊。元旦日,能立在皇上的女人,就是皇后了,也只有皇后才能母儀天下,除此外,他也沒有什么特殊感覺。

  徐達輕嘆一聲,負手而立,朝他慘澹一笑:

  “大公子見我,可像是能母儀天下之人?”

  他頓時無語。

  徐達見狀,哈哈一笑,腮面的紅暈不知是臉紅還是被凍紅的,她自言自語道:“果然是我聽錯誤解了!彼昧δ四,收起回憶,深吸口氣,笑道:“大公子,怎么守在門外呢?夜風(fēng)刺骨,快進去吧!

  “里頭有客人!彼种貜(fù)一次。

  “客人?誰?”半夜三更會熟到夜訪的,在西玄有個頭兒,在大魏則是半顆白菜都沒有。

  烏桐生攥緊銀槍,淡聲道:“說是客人,也是二小姐的親人,更或許,在她們心里,你早已是敵人。我不知二小姐打算為何,就在外等著。若真到動手的地步,我還是別離二小姐太遠。”

  徐達一愣,緊跟著脫口:“徐直、徐回,來的是哪個?”

  “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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