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繃的態(tài)勢一觸即發(fā),一見龍九發(fā)掌,西門覆雨連忙靈巧的閃避,甚至還開口朝睜著一雙大眼,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的念云喊道:“云兒,你爹又反悔了,你沒娘了!”
話聲才落,念云立時合作無間地放聲大哭。
“哇哇……”
西門覆雨的武功或許不及龍九,但逃命的輕功可是一等一,龍九一掌接著一掌的發(fā),可他卻一掌一掌的躲,還不停地煽動念云,引出念云滔滔不絕的哭聲。
“你找死!”孩子震天的哭喊,讓龍九心頭的煩躁更盛,殺氣卻一點一滴地被那哭聲所消弭。
“大哥,那飄香樓已經(jīng)說了,貨物既出,概不退貨,你不迎娶人家,難不成要讓人家去當尼姑嗎?”
厚,已經(jīng)拒娶一次了,這次要是再拒絕,怕那皇甫冰心不恨死了大哥才怪。
俗話說得好,惹龍惹虎,可千萬別惹到“虎霸母”,她不入龍門,他哪有好戲可看。
想想看,那冰一樣冷的女人,碰上了穩(wěn)重內(nèi)斂氣起來卻很火爆的大哥,會是一番怎樣的好戲?
抿唇不語,龍九的心思早就被念云那抽抽答答的哭聲吸引走,怒氣再也不能集中,他轉頭看向孩子。
“念云真的想要娘嗎?”他倏地收掌,往孩子的面前一蹲,像是變臉一般,又成了那個有求必應的好爹爹。
“嗯!”念云重重地點了點頭!皠e人都有娘,小虎子也說娘這種東西軟軟香香的很好抱,我真的也好想要有一個。”
呵,敢情這小子把娘當成了玩具啦。
“好吧!”
反正不過就只是娶個妾嘛!
既然念云這么想要娘,他當然要給他一個嘍!
只要小子開心,龍家也不差那一點兒的米糧,就算娶來晾著也不是不可以。
誰教他一向?qū)υ苾何ㄒ涣粝聛淼难}沒轍。
他突然抬頭,對著一臉竊笑的兄弟說:“走吧!”
“去哪?”對于他情緒的轉換,一時還摸不著頭緒,西門覆雨呆愣愣地反問。
“不走,難不成你要替我代勞去把新娘子迎回來嗎?”龍九沒好氣地說道,間接地已是答應此事。
沒有多說一句廢話,西門覆雨連忙揚聲對著四周喊道:“還不快為門主換上紅莽袍,要去迎娶新娘子了!
此話一出,原本屏息站在一旁的仆傭全都像是被解了咒似的忙碌起來,穿衣的穿衣、奏樂的奏樂,放炮的放炮,面對這熱鬧洋洋的喜氣,唯一最不投入的,大概就只有被打鴨子上架的新郎倌龍九了吧!
*
龍鳳盤天,燭火搖曳,在那厚厚的霞帔包裹下,冰心那白皙的雙手卻泛著一股子嚇人的冷意。
即使她端坐著不動分毫,可是伺候她許久的珠落卻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的緊張。
“小姐,緊張嗎?”
她柔聲輕問,心想說說話興許可以打破這窒人的寂靜。
“是挺緊張的!
又是一份讓人驚詫的誠實,珠落以為以小姐的內(nèi)斂,會選擇隱藏自己的心緒。
“單憑一紙婚書,我對他的愛和執(zhí)意來得太莫名,不過與其說是緊張,倒不如說是一份對未來的不確定吧!”
清冷的聲音陳述著,但卻可聽出其中微微地泛著一抹輕顫。
十只蔥白的纖手纏繞著,心頭的緊繃甚至讓冰心幾乎要坐不住了。
就是今兒個了!
他用八人大轎抬著,用繡球紅彩牽著,將她迎進了門。
心是狂喜,卻也是不安的。
在這樣復雜的情緒中,紅蓋頭下的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喜房的門不知何時已被推開,之后被闔上。
只當屋內(nèi)依然還是珠落一人,冰心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那日,我瞧他真的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而這樣的男人曾經(jīng)與我擦身而過,但……”
似乎是在思索自己該用什么樣的話語,才能讓珠落理解她的心情,可是她才一?冢o跟而來的竟是一記低沉的嗓音。
“但是什么?”
他?!
什么時候進來的?
突如其來的震驚,讓原本就已經(jīng)緊繃著的冰心突然亂了方寸,顧不得媒人婆再三叮嚀著一定要由夫婿掀起喜帕的交代,手一掀,原本安份地遮掩著她麗容的那方蓋頭高高揚起,飛旋落下。
少了遮掩,冰心的眼冷不防地對上了兩潭幾不見底的深泓。
那抹幽黯之中不帶一絲喜氣,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原該在喜房里伺候的珠落卻早已不知去向。
“你……爺……”
他何時進來的?
剛剛她的話,他又聽到了多少?
“你剛剛的話還沒說完!倍俗c她對視,龍九那正經(jīng)八百的模樣,哪里有一丁點兒新郎倌的喜氣。
“沒什么,只不過是和丫鬟閑聊,打發(fā)時間罷了。”幾乎要忍不住回避他那炯然的目光,冰心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氣,依然心如擂鼓。
他看起來這樣懾人,只消一想到她終于成了他的妻,冰心就緊張得不能自已。
但不該是這樣的!
她來,只是為了求一個答案而已呵!
那些緊張和期待都是不該存在的,不是嗎?
望著那張堪稱絕艷的臉龐閃過了一絲又一絲復雜的情緒,龍九心中忍不住地泛起了疑惑。
這些情緒哪來的呢?
還有心頭那一股眼熟的感覺又是哪來的呢?
瞇眼打量著被妝點得絕艷的冰心。眼前這冷艷的女人雖然陌生,卻莫名地帶給他一股熟悉的感覺。
她是誰?
在打量了好半晌之后,龍九認定自己一定曾經(jīng)在何處見過她,但卻想不起來。
可她應該不是一個會讓人輕易遺忘的女人才對。
“爺!”啟口輕喚,冰心依然端坐在喜榻上,并不如飄香樓的嬤嬤所教的,急急忙忙地起身服侍自己往后的天。
“把剛剛的話說完!彼讲诺脑挘苡腥。
她曾與哪個男人擦身而過?
他嗎?
是因為曾經(jīng)見過,所以才覺得眼熟嗎?
“那些話沒有意義,爺又何必浪費時間去聽呢?”沒有龍九以為會出現(xiàn)的驚惶害怕,冰心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令人玩味的鎮(zhèn)定。
“你見過我?”
“這京城里,誰不曾見過龍門鑣局的九爺呢?”輕扯一抹笑,冰心淡淡的說,那似真似假的語氣,倒讓龍九心中的疑惑稍稍放下。
或許真的只是偶遇吧!
收回打量的目光,他徑自倒著原該兩人合飲的甜酒,仰首一飲而盡。
很冷漠的對待,讓冰心幾乎不知道是該為了他不為自己的美色所惑而欣喜,還是為了他的視而不見而難過。
她抿唇不語,只是靜靜地望著他。他連飲了數(shù)杯之后,就在她幾乎以為他倆的洞房花燭夜會在這樣冷凝的氣氛中度過之際,他突然又將眼神望向她。
沒有一絲猶豫,他堅定地開口說:“我讓你進門,只是為了讓念云有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