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甫洋哥哥也沒有錯啊,愛情這種事本來就不能強求!钡皖^看著膝上的音樂盒,她強撐起笑說。
其實甫洋哥哥還是對她很好,雖然這一年都沒和她直接聯(lián)絡(luò),但知道她喜歡音樂盒,總不忘定期寄各式漂亮的音樂盒給她。
他真的很疼她,只是那種疼愛是哥哥對妹妹,而非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
她從不曾和婆婆談過音樂盒的事,因為她不希望她因此又誤以為甫洋哥哥愛著自己,再做出一些強迫他的事情。
“愛情?”說到這個張月芬心中就有氣,“難道你以為他在外面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搞在一起就叫愛情?”
依她看來,兒子的歷任女友哪及得上他們家小萍一半溫柔貼心?
“甫洋哥哥既然喜歡她們,一定是她們有自己的優(yōu)點呀!彼眉绨驃A著無線電話話筒,小心翼翼的捧著音樂盒,拿至客廳另一旁的大型玻璃柜前。
玻璃柜中已有數(shù)十個造型精巧的音樂盒,她將新的放進去,和其他的排列在一起。
每一個音樂盒,都是他對她的關(guān)心和寵愛,只可惜里面沒有愛情。
對不起。她以氣音對那些音樂盒道,把它們當成他。
若曉得甫洋哥哥根本不愛她,一年前她絕對不會答應(yīng)那場婚事,讓他、讓公公婆婆都受罪。
“好了好了,不跟你談這些了!你老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睆堅路疫在說著,“這樣吧,明天下午我和你爸正好都沒什么事,下去看看你也好!
管萍回了神,忙道:“呃,媽,我真的過得很好,你們不用麻煩——”
“哎,你這孩子說什么話?難道我們想去瞧瞧媳婦也不成?”
這頂帽子扣下來,她怎么擔得了?管萍只能苦笑。
“既然如此,媽你們明天要出發(fā)前打電話跟我說一聲吧!
她的回答讓張月芬滿意極了,立刻眉開眼笑!爱斎,小萍你想吃什么,媽帶下去給你……”
溫甫洋沒想到自己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重回臺灣的。
剛下飛機,他顧不得旅途的疲憊,急急坐上計程車趕往指定的醫(yī)院,心情萬分復雜。
離臺一年多,他四處漂泊,讓所有人都無法掌握他的行蹤。
矛盾的是,唯一擁有他聯(lián)絡(luò)方式的人,也是他離開臺灣的原因。
一年多來,每回他總習慣在寄回臺灣的包裹附上自己當時的地址和聯(lián)絡(luò)電話,卻從不曾接過自臺灣打來的電話。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留聯(lián)絡(luò)方式給他那名義上的妻子,更不想承認他曾因未接過她的電話而感到失落。
所以,當他好不容易接到第一通自臺灣打來的電話,是管萍哽咽的告訴他,他父母在高速公路上出了嚴重車禍時,他竟不清楚究竟是她打電話給他,又或是父母車禍的消息帶給他的沖擊大些。
“先生,醫(yī)院到了!庇嫵誊囁緳C轉(zhuǎn)頭對他道。
溫甫洋這才回了神。
“謝謝!彼f了錢,開門下車。
當他來到父母的病房門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推門而入,最先映入眼中的,不是受了傷的父母,而是那嫁給他一年多的妻子。
她顯然是累了,趴在病床邊睡得很沉,連他開門走進來都沒發(fā)現(xiàn)。
他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朝病床走去。
管萍和他記憶中的模樣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分別,一年顯然改變不了她什么——不,從他認識她以來,她好像都一直是這個樣子。
圓潤卻不顯胖的蘋果臉是她的特色,不管以前或是現(xiàn)在,看起來都甜美得讓人想咬一口。
她的睫毛很長,此刻掛著未干的淚珠,小巧的鼻頭紅通通的,顯然是哭了好一陣子。
想來,她是照顧他父母照顧得累了,才睡著的吧!
她是個好女孩,他知道,相識二十幾年,他從不懷疑這點。
只是他并不愛她。
以前小時候不懂事,誤以為彼此喜歡的兩個人就能結(jié)婚,直到長大了,他才明白原來喜歡有分很多種。
他很喜歡小萍,可這種喜歡不會愛情,他愿意疼愛她一輩子,卻不認為他們的關(guān)系該是丈夫與妻子。
那樣實在太奇怪了。
他想了想,又抬頭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父母,才走出病房,隨手攔了個護士,請她找來醫(yī)生詢問情況。
“溫先生傷勢比較輕,身上些許擦傷,右臂稍微骨折,有輕微腦震蕩的情況,但不嚴重,住院觀察個兩天應(yīng)該就沒事了!贬t(yī)生解釋著,對于這特等病房的病人家屬,態(tài)度自然恭謹,“溫太太的傷勢比較嚴重,因胸口受到撞擊,肋骨斷裂刺進肺部,經(jīng)搶救后現(xiàn)在情況是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但最好在醫(yī)院里待久一點,持續(xù)觀察比較妥當!
“我知道了,謝謝你!睖馗ρ笮那槌林氐南蜥t(yī)生道了謝,對于自己這一年來的任性,感到有些愧疚。
一年前,他因氣惱父母的自作主張,故意在婚后的第一天便一聲不響離去,以報復他們的專斷。
只是……難道這就是他要的結(jié)果嗎?
這時,忽然有個一個軟軟的女聲,帶著一絲不敢置信,自他身后傳來。“甫洋哥哥……是你?”
他回頭,見到的正是他那名義上的妻子。
說真的,她現(xiàn)在這模樣實在稱不上好看,頭發(fā)有些凌亂,泛紅的雙眼內(nèi)盡是血絲,人看起來也好憔悴。
但不知是否他離家在外太久,太懷念關(guān)于臺灣的一切,在乍然與她面對面的瞬間,心,竟莫名漏跳了一拍。
他怔在原地,直到她因不解他的反應(yīng)而露出困惑表情時,才驀地回神。
“嗯,我回來了!币荒甓嗖灰,對于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女孩,他應(yīng)當有很多話說才是,然而最終他卻只是淡淡吐出一句。
“甫洋哥哥……”管萍咬咬唇,像小兔般的紅眼彷佛隨時又可以掉出一缸眼淚,“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爸媽就……我是說溫爸爸溫媽媽就不會出車禍受傷了……”
她喚溫家夫婦爸媽習慣了,差點忘了改口。
溫甫洋自然聽出她原本打算說的,但他不覺生氣,只感愧疚。
“這不關(guān)你的事!彼涯敲髅骱芟,卻又不敢靠近他的小人兒攬進懷里。
他知道她被自己就這么離家出走的事給嚇到了,她過去早喊了他父母十幾年的爸媽,這會兒忽然改口,顯然是怕惹他不高興。
她的小心翼翼,令他感到不舍。
“但他們是為了要下來看我,才受傷的啊!”她哽咽,小手緊緊抓住他衣擺。
自從醫(yī)院打來通知她公婆在高速公路上出車禍后,她就不只一次責怪自己的任性。
要不是她堅持一個人住在南部,讓公婆不放心想下來陪她,又怎么會出車禍?
“笨蛋,他們會出車禍是酒駕追撞的人的錯,和你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真是,一年多不見,她還是老樣子,總喜歡把錯都往自己身上攬,傻得可以。
管萍不再說什么,只是將臉埋在他胸前,偷偷嗅著他身上熟悉好聞的氣息。
這胸膛、這擁抱,她懷念好久了呀!過去她總肆無忌憚的膩著他,可現(xiàn)在她真的不敢了,就怕又惹惱他,下回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瞧你在電話里說得那么嚴重,醫(yī)生剛跟我說了,他們會沒事的!辈幌胨倮^續(xù)自責,盡管他心中也有些擔心,仍刻意輕松的道。
“真的嗎?”她淚汪汪的抬頭望向他,“可是……溫媽媽她躺了三天了!
“好了!”溫甫洋制止她繼續(xù)胡思亂想,“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話,也該相信醫(yī)生的專業(yè)吧?醫(yī)生既然說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我想復元只是遲早的事!
她沉默了一下,才道:“也許你說的對,可是我還是好難過!
“別再想了,瞧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模樣?”他捧著那張蒼白的蘋果臉,“要我媽醒來看到你變成這副模樣,肯定會把我罵死。”
不夸張,他老媽根本就疼小萍比疼他還多,這點從她一心想把小萍拐進家中當媳婦,不惜強迫自己兒子將人娶回家就知道。
“。课业臉幼雍茉愀鈫?”
管萍一驚,猛地想起自己這三天過得渾渾噩噩,根本無心打理儀容,連吃了幾餐、睡了多久她都毫無印象,現(xiàn)下這模樣只怕真的糟透了。
天啊,和甫洋哥哥一年多不見,她居然以最邋遢的模樣出現(xiàn)在他面前?她懊惱得想殺了自己。
“是很糟糕!睖馗ρ蟛豢蜌獾狞c頭,“快去洗個臉,整理一下,我?guī)闳コ詵|西。”
不用想也知道她這幾天肯定沒什么吃。
聽出他那故作不耐的語氣背后其實藏著濃濃關(guān)心,管萍感到溫暖的同時,也有些忐忑。
“甫洋哥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他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她真的好怕他討厭自己。
他瞪了她一眼!澳阍谡f什么傻話,我怎么可能討厭你?”
她是他的小妹妹,他疼愛都來不及了,怎么會討厭?
“可是——”他不就是因為她的緣故,才憤而離家出走一年多嗎?
“別再可是了,快去梳洗吧。”他將她推進病房里的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