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氣息漸弱的凌蝶,唐熾全力施展輕功,一刻不停地向前狂奔。
為什么會這樣?他所等待的結(jié)果,不該是如此的……
一直以來,他之所以會毫無顧忌地將背后交平她,就是想她會趁自己不備之際,自他身后給予致命的一擊,好讓自己能夠名副其實地懷恨而逝……他以為,這對是唯一能讓自己解脫的方法。
他清楚自己扭曲漸深的心思,不論這卑劣的個性究竟是與生俱來抑或是后天形成,都同樣面目可憎。
尤其在遇上凌蝶后,更是變本加厲。
她毫不反抗的順從,徹底激起他的劣根性,她越是隱忍,他越是步步進逼。
幾次在她的神情中發(fā)現(xiàn)迷惘和抗拒,讓他更是再接再厲地欲將她逼至反彈,可惜從來未能如愿。
然而,在那一連串企圖激她發(fā)狂的行為里,卻令他在偶然間莫名發(fā)現(xiàn)一一幾度欲狂的人不是她,而是自己。
他不甘心!不甘在這場較勁中,只有他獨自一頭熱,而她只是一逞地默默承受。
至此,他轉(zhuǎn)而改變了方式,利用想接近她的慕容宵做為催化劑,想藉機讓她體會,還有其他更多更好的主子人選可以追隨,根本無需屈就于他,不需要一天到晚擔心受怕……
可在親眼看見她面對慕容宵所產(chǎn)生的動搖和猶豫時,卻又令他七里感到極度的不平和憤恨不滿。
倘若她真離他而去……倘若她真的就此離去……
不想放人、不愿放人,卻又不希望讓她繼續(xù)逆來順受地待在身旁日漸凋零,矛盾的心思拉扯著他的理智,讓他幾近瘋狂。
……想自他身旁離開,就先殺了他吧!
沒錯,這事不是常有的嗎?身旁最信任的親信,為了投奔更好的前程,因而背叛了舊主……
所以,殺了他吧!
想從他手中奪走掌門令,就殺了他吧!想要易主而侍,就殺了他吧!只要他一死,所有的事都能迎刃而解,只要他一死……
他也就能從這反覆不斷的折磨中解脫了。
該是如此的……本該是如此的……
誰來告訴他,為何結(jié)果會變成這樣?
為何該是負責站在背后捅他一刀的人,竟是站在他面前擋下一切?
他明明就在她和慕容宵的密談中,看見了她的遲疑和動搖。
既然如此,為何如今奄奄一息躺在他懷中的人會是她?
這一切該死的到底是為什么?!
“撐下去……你得給我撐下去,你還欠本少主一個解釋,我不會就這么算了,不能就這么算了……”
某座與世隔絕的山材間,座落著一棟被竹林包圍的清幽小屋。
一名白衣女子手提竹籃,里頭裝滿了從屋后藥圃中摘來的各式藥草,正準備進入屋內(nèi),一股不尋常的氣息令她神色一凜,隨即戒備地轉(zhuǎn)身望向前方一一
本該不會有人打擾的清幽之境,如今意外出現(xiàn)了一名不速之客。
唐熾站在通往屋舍的小徑上不停喘息,雙眼錯愕不解地望著站在屋前的白衣女子。
怎么會是她……那人呢?到哪兒去了?
兩人靜默對峙了會兒,待唐熾緩過氣,正打算開口之際,一陣朗聲吃喝自身后不遠處傳了過來--
“娘子一一紅兒娘子一一為夫的回來了一一”
聞聲,白衣女子面色瞬間馗尬地僵硬,唐熾則是驀然一愣一一
那個正朝這兒前來、笑得一臉呆樣的家伙是哪位?
難道是他記錯地方了?
“紅……”愉悅的呼喊聲在見到小徑前方的不速之客時立刻消音。
一道青影瞬時掠過唐熾身旁,護在白衣女子身前,警戒地瞪著他。
“你來做什么?”
唐熾眨眨眼,確定眼前出現(xiàn)的確實是他所熟知的那人,這才勉強拉回,緊繃的干燥口舌磨擦出沙啞聲:“請你救她……”
孫獨行猛地皺眉,朝他懷中的身影瞥去一眼?目光隨即重新拉回到他臉上。
“我記得,我欠下的債已經(jīng)還清了。”
那十足冷淡絕情的態(tài)度,令唐熾頓感焦急。
“請你救她!”他是他唯一的希望。
然而,相較于他的息切,孫獨行仍是一貫地漠然。
“憑什么?”
冰冷的語調(diào),令唐熾頓時猶如身置冰窖。
他不會幫他的,他不會……
但,真要就這么放棄了嗎?放棄他的蝶兒……
“求求你……”唐熾神情肅然地雙膝跪下!盁o論要我付出任何代價,要你愿意救她……”
見狀,孫獨行僅是挑高眉梢。
“就算代價是你的命?”
“沒問題!”唐熾急切地應(yīng)允。
只要他愿意不計前嫌出手相救,他什么都答應(yīng)!
不料,孫獨行卻是嘲弄一哼。“可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唐熾征了下,立刻急聲:“任憑差遣!”
回應(yīng)他的,仍是一聲冷哼。
“可惜孫某不缺小廝和仆傭,請回吧!睋]袖送客。
唐熾頓時面如死灰,渾身僵直地跪著。
仿佛判死般決絕的拒絕,瞬間將他打入絕望的谷底。
真的……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嗎?
垂眸睇向懷中已然泛青的面容,他緩緩俯身,哀勵地將臉頹貼上那幾乎感覺不到氣息的嬌靨。
蝶兒……
他竟是……竟是什么也做不到啊……
冷眼旁觀一切的孫獨行,忽覺袖子被扯了下,令他不解地回頭。
“娘子,怎么了?”
見他明知故問,秋彼岸無奈一嘆。
“你別鬧了!
孫獨行不悅地撇嘴。
“誰鬧了,也不想想他當初是怎么對待為夫和娘子你的,這只是給他個小小的教訓!
“可那位姑娘是無辜的……”
“現(xiàn)在想求命的,可不是那位姑娘。”孫獨行嘴硬道!霸僬f,他曾對你下那般毒手,你怎能毫無芥蒂?”
當初在好不容易解開他和秋彼岸之間的誤會和隔閡后,兩人的關(guān)系亦終于漸入佳境,最后在取得秋彼岸的同意下,順利將她所持有的掌門令交予唐熾,還了他積欠下的人情債;可唐熾?yún)s因惡心一起,以試探之名對她下了春藥“媚歡”,逼得他不得不獻身救息……
不自然地僵了會兒,秋彼岸隨即幽幽吐息。
“再怎么說,我們總歸是親人……”
“你親,他可不親!”他的怨氣可是至今未消呢。
要他原諒,沒門!
“雖然他的手段是過分了點,但總是替咱倆的關(guān)系起了推波助瀾的效益……”秋彼岸的雙頹泛起可疑的紅暈!白屗麑⒐Φ诌^,不好嗎?”
眼看心愛人兒嬌艷的紅顏,孫獨行不由得仰天長嘆,親親娘子都開口替那家伙求情了,他還能說什么呢?
要再繼續(xù)堅持下去的話,壞人可就換他做了,嗟!
當初,在舉目無親、身處絕望之際,唯一一個愿意伸手將她拉出那道深淵的人,是唐熾。
別無選擇……沒錯,一開始她確實是別無選擇。
自大、狂妄、任性、目中無人……關(guān)于他的缺點怎么數(shù)都數(shù)不完,優(yōu)點卻是連一個都沒有。
對于將自己的一切交托給一個這樣的主子,說實話,她不是沒怨過。可在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日子里,她也只能日復(fù)一日沉浸在無窮無盡的自憐哀怨里。直到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