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待會兒一起去吃飯?”距離午休時間還有五分鐘,坐在俞安安隔壁辦公桌的魏淑美側過身體來邀約。
“可我今天帶了便當耶。”她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難怪你今天心情特別好,整個早上都笑咪咪的,你姑丈又去出差啦?”魏淑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同事兩年多快三年了,和俞安安感情不錯的人都知道她從小寄住在姑姑家,姑丈超級摳,表姊又機車,全家只有姑姑對她不錯,偏偏姑姑又是專職的家庭主婦,對家里的經濟沒有一點貢獻,相對的也就沒有任何說話的余地。
所以過去兩年多來,只要看見“勤儉持家”的安安帶便當到公司,就知道她摳門的姑丈又出差去了。
俞安安微笑的搖頭。
“不是?”魏淑美有些驚訝,“難道是你姑丈轉性了,還是他掛掉了?”
“淑美!”她又好笑又好氣的朝她叫道。
雖然姑丈對她的確不太好,但是他當年畢竟還是收養了她,讓她生活無匱乏的長大,所以她還是盡量希望朋友們不要說她“家人”的壞話。
“我開玩笑的啦!”魏淑美不太有誠意的說。“那你今天怎么能夠帶便當,你姑丈不是說買米也要花錢嗎?說得好像從你開始工作起,你都沒拿半毛錢貼補家用一樣!
“其實我已經搬出來,沒住在我姑姑家了!
“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你都沒告訴我們,你現在住在哪里?是他們趕你出來的嗎?”魏淑美驚愕的叫道。
“不是啦,是我自己決定要搬出來的。”
“少騙人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存錢買房子嗎?一個人搬出來租房子要花多少錢,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會自己選擇搬出來。俊
“是真的,因為我已經買房子了!庇岚舶勃q豫了一下才小聲的說出真相。
“什么?!你買房子了?”魏淑美雙眼圓瞠,驚訝的叫出聲。
“噓,你小聲點啦,我不想給別人知道!彼泵⑹持阜旁谧彀蜕,同時轉頭看了下四周。
“為什么?買房子是件喜事,為什么不想給人知道?”魏淑美不解的看著她,“況且現在的年輕人,誰有本事靠自己在二十五歲就有能力買房子呀?你真的好厲害!
“只是間中古的小套房而已,你不要這樣說,這樣我會覺得好丟臉!庇岚舶布泵u頭解釋。
“丟臉什么?該覺得丟臉的是我們這些月光族、卡債族。同樣在上班賺錢,你才工作兩年而已就有本事買房子了,而我們卻連卡債都繳不清,這才真是丟臉!彼唤懈卸l的大嘆一聲。
俞安安不知道該接什么話,只好選擇沉默。
“鈴——”午休鈴聲正好在這時響起。
“啊,午休時間到了。”魏淑美興奮的拿起錢包站起身!凹热荒銕Я吮惝,那我就和蕓玲一起去吃飯嘍。”
“好。”俞安安點頭。
“你買房子的事真的不跟人說?也許可以收到新居賀禮喔!”魏淑美在臨走前再次問道。
她微笑的搖頭。
“好吧,那我就什么都不提了。”說完,她揮揮手轉身離去。
目送她離開后,俞安安稍微收拾一下辦公桌面,才起身走到蒸飯室去拿便當。
她的便當內容物很簡單,只有飯、一個荷包蛋和兩樣青菜,但她卻吃得津津有味,因為她還有鄰居大哥說的笑話當佐料。
那嚴、嚴那、那那、嚴嚴……哈哈,真的好好笑,每次想起來,她還是覺得很好笑。她想,那嚴的爸媽應該是對很有趣的夫妻吧?
父母啊……她真的好想念爸爸、媽媽喔。
一股酸意突然竄上鼻頭,她勉強遏制住自己不要往憂傷里去,盡量想些快樂的事,例如有了自己的房子的事:例如幸?Х鹊昀锼腥硕紝λ煤谩⒗缱≡谒龑γ娴泥従印
她的鄰居那嚴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呢?為什么昨天這么晚了,還全身臟兮兮的?在遇見她之前,他難道剛下班嗎?他是做什么工作的,為什么會把自己弄得這么臟?
工人。這個答案大概沒錯,問題在于做什么工?
造橋鋪路的馬路工?蓋房子的營建工?鐵工?礦工?
哈哈,臺灣哪來的礦產可以挖呀,還礦工哩!
不過話說回來,不管是馬路工、營建工、鐵工或礦工,感覺起來都不適合他。
事實上,排除之前曾出現在他門前那堆骯臟的臭鞋子,與昨晚骯臟的衣服不提,他本人比較像西裝筆挺的坐在辦公室里,喝紅酒、打高爾夫的那種人。
問她為什么這樣認為?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是感覺嘛!他在氣質上給人的感覺實在一點也不像個靠勞力賺錢的工人,真的一點都不像。
可是他若不是個工人,又要怎么解釋他昨晚回家時的衣著,以及有那些“物以類聚”的鞋子的朋友們呢?真是愈想愈好奇。
“安安?”
突如其來的叫喚讓她應聲抬起頭來,只見一直對她很有意思的同事黃柏凱正朝她走來。
真倒楣,她忍不住在心里哀號,怎會被他撞見自己一個人待在座位吃午飯呢?
“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吃便當?淑美她們呢?”他以一臉壓抑不住的愉快問。
“她們到外頭吃飯了,我自己帶便當。”她簡單的回答,不想與他扯太多。
公司的謠言很可怕,白的可以說成黑的,說一句話會變成已經開始交往、接吻,再多說兩句話就會變成上床了。
由于她對他全然無意,不是說他條件不好,事實上黃柏凱在公司受歡迎的程度排在前三名,問題在于她現在的生活重心全放在賺錢上,根本就沒有時間談戀愛,所以為免不必要的麻煩上身,她早就下定決心要離他愈遠愈好。
“這便當是你自己做的嗎?”他的目光移到她的便當上。
“嗯!彼脵C低下頭繼續吃飯,送客意圖明顯,希望他能識相點自動離開,不要打擾她吃飯。
“你會煮菜?”
還不走?“只會一點!
“一點也很了不起了,據我所知,現在有很多女人連瓦斯爐怎么開都不曉得!
她悶不吭聲,繼續吃飯。
“你那是什么菜?花椰菜嗎?”
可惡,他竟然拉椅子坐下來了?!
“怎么跟我平?吹降拈L得不一樣,只有一點花?”
白癡,有花的菜就是花椰菜嗎?這是什么邏輯?
“這是奧心菜!
“奧心菜?我從沒聽過這個菜名,也沒看過這種菜,你怎么會知道有這種菜的?”
這家伙就是不肯主動離開,非要她開口請他走是不是?
“對不起,可以讓我安靜的吃便當嗎?”她面無表情的問。
“啊,對不起!
然后呢?他為什么還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我吃飯的時候不習慣被人盯著看。”
“啊,對不起!彼K于起身離開。
很好,她終于可以安心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