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半,趙浩廷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泳池,他會游一個小時的泳,這是不分季節(jié)固定的運動。
盥洗換衣后,八點準(zhǔn)時吃早餐,餐桌韭,大家輕松聊天,家人緊密的情感溫暖每個人的心,這對趙家人是最重要的。之后,大家各自出門工作,以最有朝氣的心靈,面對工作上所有的挑戰(zhàn)。
只是最近情況似乎不是那么好,一向受婆婆媽媽疼愛的趙浩廷話少了,笑容也少了,老是繃著一張臉,看起來怪可怕的,家里也因為他的轉(zhuǎn)變,氣氛顯得格外沉重。
之前他和母親的僵局依然持續(xù),兩人個性都硬,冷戰(zhàn)起來,家里像結(jié)了冰,誰也化不開。但畢竟是母子,他對母親的噓寒問暖沒有少過,不過,趙夫人有事非得和兒子說時,家里其他的老人家就變成傳話筒了。她不直接和浩浩開口說話,有時候傳的話又帶著威脅和憤怒的字眼,讓這些老人家不知該如何傳達(dá)是好……
趙浩廷的外婆來家里關(guān)心過好多次,每次總威脅外孫不要讓她女兒氣壞了身體。很少有外婆會疼女兒勝過外孫的,外婆絕對是個特例。
母子次戰(zhàn),從前的斗嘴也看不到了,想想,前不久,當(dāng)母親的才追著兒子滿屋子跑,除了當(dāng)運動之外,還讓全家人都很開心,那時候,家里的笑聲是多么的快樂、動聽啊……
“冬天到了嗎?”趙奶奶問!拔以趺从X得天氣冷颼颼呀?”
老人家沒有熱鬧氣氛帶動,沒有大聲說話、大聲笑,整個人也跟著無精打采的,雖然年近九十,身子骨還算硬朗,還可以練肚皮舞,可是最近家里氣氛真的不太好,她感覺自己好像忽然間老了許多。
“浩浩啊,怎么巧巧很久沒來家里吃飯了?一個星期只有星期四才見得到她,奶奶會想她……”
“奶奶,她最近有事!
“事?”不等兒子解釋,趙夫人開口了,一個字Hold住場面,讓人寒毛直豎。
“怎么不說巧巧約會去了,沒空來我們家,要奶奶們適應(yīng)以后沒有巧巧的日子?”
趙夫人字字帶刺,殺氣騰騰。
趙浩廷沉默不說話。
管家王奶奶開口替他“疏通疏通”。“薇妮,不會的,巧巧只是最近忙才沒來家里,她上星期四也有和老夫人說明工作的情況,這浩浩也很無奈……”
趙夫人冷笑!巴鯆寢,她不是工作,昨晚在臉書上有書迷告訴我,他們?nèi)ビ貌蜁r,看到巧巧和‘另一個男人’就坐在隔壁桌,氣氛很好……”
王奶奶連忙打圓場!昂团笥殉詡飯罷了,你怎么變成老古板了?”
趙夫人一整個氣不過。 巴鯆寢,書迷有Po相片,那男的是楊煥清,是趙浩廷強(qiáng)力推薦,要把巧巧送給他的人!”
氣氛瞬間凍結(jié)。
身為一家之主的趙父不舍妻子生氣。“感情的事他們會自己處理,吃東西,別生氣了!
趙夫人氣都?xì)怙柫,哪還吃得下飯?
趙奶奶開口。“不打緊的,要不讓巧巧帶男朋友來家里吃飯好了,咱們家愛熱鬧,多一個人,多一份熱鬧,很好。”
這回不用等趙夫人怒罵兒子不受教,不受教的趙浩廷已經(jīng)起身,二話不說離開餐廳。
看著孫子僵硬的背影,趙奶奶輕笑!澳銈兛春坪圃趺磿辉诤跄兀肯眿D,別氣別氣,吃飯啊!
原來趙奶奶才是狠角色,輕松一句話就讓趙浩廷回神,會生氣、會委屈,還是不耐煩都好,總比死氣沉沉的模樣好。浩浩和巧巧的問題,不是不說話、不笑就能夠解決的。
離開家之后,趙浩廷開車往事務(wù)所的方向前進(jìn)。
距離楊煥清到安家拜訪的那天已過了半個月,這半個月的日子,他每天都受到不同的驚嚇。
首先,他發(fā)現(xiàn)楊煥清的行動很快,有了安媽媽的支持--不,趙浩廷自嘲,應(yīng)該說有了他的推薦,楊煥清積極展開追求,巧巧的辦公桌上總有他送來的花束,五天更換一束,從未間斷,向所有人宣告他對巧巧的心意。
紅玫瑰、粉紅玫瑰……這陣子他連作夢都會夢到玫瑰花園,不知巧巧怎么可以忍受讓玫瑰給包圍?或許她是被追求的人,心里自然喜悅,他心里有再多的疑或和不舒服,也只能沉默。
因為他是個旁觀者。
旁觀者。
趙浩廷不自覺地握緊方向盤。
而且,楊煥清徹底占據(jù)了巧巧的下班時間,他們會去看電影、吃飯、欣賞夜景,而他為什么知道得這么清楚?因為巧巧不會隱瞞,剛開始是打電話和他說,到后來變成簡訊,內(nèi)容永遠(yuǎn)都是:“和煥清有約,再聯(lián)絡(luò)!
新一季的CSI,巧巧沒看幾集,他獨自看,只感覺自己像個沒人陪伴的孤單老人。
他想到早上奶奶說的話,長輩想念她,那她會不會想念家里那些疼她寵她的老人家呢?
“趙律師早!”
一進(jìn)辦公室,秘書和見習(xí)生全部涌過來報告今天的行程,不外是各個案件的討論會議、和當(dāng)事人約見面談,唯一讓他心里泛起漣漪的,只有和地檢署有關(guān)的事。
雖然巧巧桌上那束玫瑰花真的很礙眼,但至少兩人能碰上面、聊個幾句,確認(rèn)彼此的感情是不是還存在……他覺得自己有些刻薄,不過實在忍不住。
他來到地檢署,巧巧穿著法袍,正要去開庭。
“我發(fā)現(xiàn)我們好像斷了聯(lián)絡(luò)?”
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趙浩廷的語氣絕對不帶善意。
巧巧臉上泛著疲憊,嘴角揚起的笑容也顯得虛弱。
趙浩廷忍不住放柔了語氣!澳悴皇娣?”
她的心累了,再也不想做多余的掩飾!皼]有,只是累了!
這是心里受傷的她最大的努力了,至少她還能平靜地看著他,平靜地和他說話。畢竟每次看到他,等于是再提醒自己心里的痛……
只是巧巧模棱兩可又敷衍的答案諒趙浩廷心里升一把無名火。
想想之前,他們熬夜看DVD也沒見她這么沒精神過,就算真的累,也會拉著他嚷嚷著讓他知道,不可能像現(xiàn)在這樣,只用短短幾個字回應(yīng)他……
“如果真的累了,就告訴楊煥清你要休息,難道你連開口拒絕和男朋友約會都不敢嗎?”
巧巧一愣,白皙的臉龐好像更加蒼白。
但她抬高下顎,冷靜地回應(yīng)!罢垎栁矣懈嬖V過你煥清是我男朋友嗎?事實是你希望他是我男朋友吧!”
她的回應(yīng)讓趙浩廷的火氣整個往門竄。
“你們每天約會,不是男女朋友是什么?”
巧巧沒看他,只是諷刺地笑!澳俏覀兡兀恳郧拔覀兲焯炷佋谝黄,為什么就不是男女朋友?”
她低著頭,拿了開庭的文件轉(zhuǎn)身就走。
趙浩廷像被晴天一道雷打到似的,一動也不動。
玫瑰花礙他的眼,家里的低氣壓讓他無力,他和巧巧漸行漸遠(yuǎn),惹得他更心煩,所以他像活動的暴龍真想找人打架,所以他不公平地諷刺巧巧:“我發(fā)現(xiàn)我們好像斷了聯(lián)絡(luò)?”
這不是問候,倒像是宣戰(zhàn)。
望著巧巧消失的方向,趙浩廷心里充斥著挫敗感,轉(zhuǎn)身離開。
他來到公園的池邊,時節(jié)進(jìn)入冬天,青綠的楊柳漸漸轉(zhuǎn)黃,不復(fù)之前的朝氣蓬勃,就像他們似乎也褪了色的友情。
他坐在池邊,烏龜此時緩緩劃水而來,停在最靠近他的石塊上。
趙浩廷看著石塊上的烏龜,做了一件連孩提時也不曾做過的蠢事--他開始對烏龜說話。
“烏龜大叔,”巧巧都這么稱呼它,因為它的體型是這區(qū)域中最大只的,面包也吃得最多,所以她都叫它烏龜大叔,也不管它是公是母。
“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嗎?我惹她生氣,她不理我了!
他神情落寞。原來再怎么自信聰明的人,也是會傷心的。
“我到底是怎么了?為什么心里這么難受?既然說彼此是真正的好朋友,我應(yīng)該因為她找到幸福而替她開心,不是嗎?楊檢是好人,連我的朋友都說他是好人……你不認(rèn)識我那個朋友,要知道能讓說出贊美別人的話,可是很困難的!
烏龜揚高長長的脖子,享受日光浴。
“所以我說自己很奇怪,看他們在一起,也不知道在不舒服什么,之前巧巧辦了個案子,楊煥清還由高檢署跑來地檢署旁聽,這是追女朋友的方法之一嗎?除了送玫瑰花之外,還有緊迫盯人?我該來問問我朋友,楊煥清過去的情史是不是很精彩,否則花樣怎么這么多?”
趙浩廷像是找到了知音,和烏龜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自己的心事。
今天烏龜像是一個獲得他的邀請、得以窺探他內(nèi)心的貴賓。
微風(fēng)沙沙地吹著,楊柳飄蕩,落葉散滿地。
趙浩廷帶著無奈的心情“享受”這片刻的寂寞。
突然一陣人聲由遠(yuǎn)而近,烏龜立刻撲通跳下水,趙浩廷起身,看到巧巧和楊煥清由前方走來。
看來今天楊檢察官又來旁聽了,緊迫盯人果然是追女人的招式。
只是,秘密基地可以隨便旁人加入,老實說,讓他心情更加灰色。
“趙律師,真巧。”
趙浩廷一臉冷淡,借用之前楊煥清說過的話!安粫,如果你和巧巧開始交往,遇到我的次數(shù)只會多不會少!
楊煥清點點頭表示認(rèn)同!斑@倒也是!
趙浩廷看著巧巧,她別過頭,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本能教他直接回?fù)。“巧巧,這是我們的秘密基地,你帶了新朋友過來,要不要把烏龜大叔請上來讓他們熟悉一下?”
她不說話,趙浩廷冷冷看著楊煥清舉起手,搭著巧巧的肩,一副以保護(hù)者自居的姿態(tài)。
他是具有攻擊性嗎?有必要把他當(dāng)成敵人嗎?
他是巧巧的好朋友,把她當(dāng)親妹妹般照顧,有一天,哪個幸運的小子值得巧巧托付終身時,他會拿出對待妹夫的態(tài)度,認(rèn)真且真誠地親手將巧巧交給他--
以上純屬耍嘴皮子。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感受,他沒那么大方,甚至有股沖動,當(dāng)楊煥清把手搭在巧巧肩膀的那一瞬間,他只想折斷他的手臂,然后來個俐落的過肩摔也好,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老天……趙浩廷懊惱極了。他究竟是怎么了?難道……
他嘆了口氣,語氣和緩下來!澳棠虇柲闶裁磿r候來家里?她們都很想念你!
他柔軟的口氣和提起的話題讓巧巧有了變化。
至少她的心里還是有他的家人,這讓趙浩廷的心里安慰了一些些……
“我晚上過去。”她說。
趙浩廷精神一振!拔胰ソ樱
“不用了,趙律師!卑膊刚f過巧巧和趙家之間就像一家人,楊煥清很自然地認(rèn)為這是他該做的事。“下班后我會送巧巧過去的!
巧巧沒想到楊煥清會突然這樣提議。
“楊檢,不用了,我跟趙律師一起回去就可以了……”
楊煥清拍拍她的肩!盁o所謂,我送你過去就好,麻煩別人總是不好意思!
趙浩廷冷哼一聲。曾幾何時,他變成別人了?
看來楊煥清已經(jīng)把自己定位為巧巧的男朋友了。
他忍不住揶揄!澳阆爰佣韨兊募彝ゾ蹠俊
“我知道巧巧對家庭活動的重視,如果可以,我當(dāng)然希望自己能加入!睏顭ㄇ寤卮鸬煤茏匀弧
趙浩廷挑眉!澳阒牢覀儾皇瞧匠<彝グ?”
巧巧一楞。她從沒見過趙浩廷幾時把自己的家世拿來說嘴。
楊煥清只手一攤,開玩笑道:“我身家清白!
但趙浩廷并不領(lǐng)情!澳沁得深入調(diào)查才知道。”
“夠了。”
她知道趙浩廷是存心刁難楊煥清,但她根本不想深究原因。只是刁難事小,但他的家庭背景不容許他這樣幼稚,如果今天楊煥清有心把事情擴(kuò)大,傷害到的不只是趙浩廷本人,還包抱趙伯伯!
“你到底在想什么?為什么要像只刺猬攻擊我和楊檢?晚上楊檢會送我過去,如果你覺得不放心,他不會進(jìn)入你家!
巧巧說完調(diào)頭走人。她累了,再也沒力氣在趙浩廷面前裝瀟灑裝鎮(zhèn)定,讓他發(fā)現(xiàn)她的愛慕又怎樣?只怕他是一個不懂“愛”的人,一手將她推出去,另一手卻又不甘心放開,就像現(xiàn)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