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會之后，楊煥清帶她到一家他熟悉的牛排館用餐。
牛排館很復(fù)古，聽說已經(jīng)開業(yè)二十多年，近年來雖然有許多張調(diào)異國特色的餐廳林立，但熟客還是對老店有一份懷舊之情，老店當(dāng)然也有老店的堅持，口味和品質(zhì)自然有保證。
“楊檢，歡迎歡迎，女朋友啊？很漂亮喔～～”滿頭白發(fā)但活力十足的老板特地過來打招呼。
楊煥清笑著，起身和長輩熱情握手�！袄习鍥]新臺詞了，凡是和我一起用餐的女性，你都認(rèn)為是我女朋友�！�
老板大笑，拍拍年輕人的肩膀�！鞍ρ�，楊檢這么優(yōu)秀，有女朋友是正常的……咦，但是這位小姐好像不太一樣喔，楊檢起來特別開心？”
楊煥清點點頭，是真的很開心。“老板好眼力，這位是安檢察官，如果安檢察官同意我的追求，那她就會是我女朋友�！�
老板一聽，忙著恭禧。“唉呀，原來漂亮小姐也是檢察官�。抗ъъ�！那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老板太早恭禧了，不過感謝、感謝�！�
他們像好友般問候彼此的狀況，期間楊煥清也點了餐，巧巧只是保持禮貌的微笑，并未說話。
接著，服務(wù)生送來蔬菜棒和招待的餐前酒，還由老板親自上菜－－
“安檢察官喜歡吃就常常來啊，菜色有什么需要改進(jìn)的地方，直接告訴我！”
“老板太客氣了�！�
“自己人，有指教我們才會進(jìn)步。”
老板笑著離開，不當(dāng)電燈泡。
楊煥清解釋�！斑@就是老店的魅力，老板和�？鸵黄鸪砷L，每次來吃飯，也像來看看自己的老朋友，這感覺很棒�！�
巧巧微笑�！霸瓉項顧z在鐵面無私的外表之下，居然這么浪漫呢！”
楊煥清大笑�！拔铱偹忝靼孜覟槭裁床荒芨袆幽悖瓉砟氵�沒感受到我的浪漫�！�
糟糕，原本她只想讓場面輕松一些，看來用錯梗了，自找麻煩。
“關(guān)于這個……”巧巧啃著紅蘿卜，像小白兔一樣，一口接一口�！斑@個紅蘿卜好甜，我沒吃過這么甜的紅蘿卜�！�
她刻意轉(zhuǎn)移話題，楊煥清當(dāng)然也察覺了。
“這里的蔬菜棒，不管是芹菜、紅蘿卜、大黃瓜都是老板精心挑選過的，上桌前才冰鎮(zhèn)，絕對新鮮。不過套餐沙拉還有另一種，這只是餐前的小零嘴。”
巧巧吃得津津有味，味道真的很好�！澳阈稳莸谜婧茫皇翘貏e的小零嘴�！�
楊煥清順著接口。“那以后我就多個食伴了，美食當(dāng)前，還是希望有人一起分享�！�
食伴……
她想起趙浩廷。他們也常常四處尋找好吃的餐廳，只要網(wǎng)路上或電視節(jié)目介紹的，他總會興沖沖帶著她“南征北討”，如果真的是傳說中的美味，他會想到兩家的家人，下次家庭聚會就選擇那兒吃飯，或是快遞到家。
趙浩廷很“宅”，而家人是他永遠(yuǎn)的第一位。
很難想像，一個心里住著老頭子加計算機(jī)的男人，一個在人際交友中不算活躍的孤僻男，只是長得帥，身材好，熱情開朗零分，卻有顆溫柔體貼的真心……
楊煥清看到巧巧微微蹙起的眉頭和茫然失神的神情。
“安檢？”
巧巧趕緊回神�！鞍。缓靡馑肌�
“你是在想有什么稀奇的餐廳要跟我分享嗎？”楊煥清打趣。
“不是的，剛好想到一件……公事。”
楊煥清促狹地眨眨眼。“你太認(rèn)真了，我可是把工作全拋在腦后，今天是和我喜歡的女生第一次約會呢！”
這樣的話題，巧巧知道再如何回避，還是會繞回來。
她有些尷尬。
楊煥清注意到了�！拔易屇阌X得困擾嗎？”
巧巧搖頭。“不是的，我朋友一直說我少根筋……所以對這樣的情況，就沒辦法像在法庭上那樣有所友應(yīng)……”
他狀似緊張�！案星榈氖虑f別和工作混為一談，否則我會有種一直在加班的錯覺�！�
她不禁笑了出來。“分激想法和我一樣，我也和趙律師說過同樣的話，他很跟我抬杠，每次都讓我覺得是不是還在工作呢！”
楊煥清態(tài)度輕松。“你和趙律師是大家常討論的話題，許多人都在猜你們的發(fā)展。”
巧巧低頭，認(rèn)真咬芹菜�！皼]什么好猜的，我們單純是聊得來的好朋友。”
“好朋友不代表不會變成情人�！�
“耶，楊檢，你這口氣很像是在法庭喔，我們在加班嗎？”
她巧妙地避開話題，惹得楊煥清大笑。她很欣慰自己能這么平靜，她不喜歡遇上這種問題，只會不斷提醒她，她心里住著一個人。
“我可以直接你巧巧嗎？”
巧巧笑著點頭。“可以啊，我們署里的同事都叫我巧巧，一直‘安檢、安檢’很像在賣熱水器還送安檢呢！”
他們相視而笑，氣氛輕松。
餐點陸續(xù)送上，老店的口味果然好，巧巧喜歡這懷舊的滋味，無論是餐點的口味還是店內(nèi)的氣氛。
桌上的小蠟燭散發(fā)暈黃的光，映著她的臉龐顯得更加柔美，她的嘴邊掛著笑，兩人分享署里發(fā)生的趣事，以及個人印象深刻的案件。
楊煥清和趙浩廷完全不同，相對于趙浩廷的直接和自信，他顯得溫柔許多。不是說趙浩廷對她不溫柔，而是他們之間向來坦率，什么狗屁倒灶的話題都能聊，就像好朋友一樣。
但在楊煥清的凝視間，她感受到不同于朋友的氣氛，那是一種愛慕的眼光。
她愣了，并不是被他的溫柔打動，而是……如果愛慕是藏不住的，那趙浩廷會如何面對她的感情？
“楊檢，你的眼神很溫柔�！�
“不像鐵面無私的樣子？”
“完全不像。”
“那只有對你吧，我想。”
他完全不隱藏。
“是不是人在面對自己心儀的對象時，都無法隱藏感情？”她虛弱地問。
“的確是，因為愛情就像水一樣�！�
“水？”
“像沒有形體的水。心動了，怎么藏得住，從再小的細(xì)縫都能滲透出來。”
這是楊煥清的答案，卻帶給巧巧無比的震撼。
他是個理性穩(wěn)重的人，如果連他都無法隱藏感情，那么她又做得到幾分？
“看來我又讓你覺得困擾了？”
巧巧搖頭�！安皇堑摹�
他笑，沒繼續(xù)進(jìn)逼�！皩α�，我想到一個案子……”
之后大部分的時間兩人都在討論公事、交換心得，所以巧巧還能打起精神應(yīng)對，關(guān)于這點，她要威謝他的體貼。
晚餐結(jié)束，楊煥清送她回家，在安家大門口平穩(wěn)地將車停下。
“謝謝，今天真的是大飽口福�！�
楊煥清輕笑�！安豢蜌猓Ｍ�有機(jī)會一起分享美食�！�
“嗯。”巧巧拿起她的背包。“那我下車了，再見�！�
“再見。以后，我可以再打電話和你聊天嗎？”
巧巧愣了下。“當(dāng)然……”
她下車，揮手和楊煥清道別，目送車子離開。
她沒想過和楊煥清有進(jìn)一步的發(fā)展，工作往來當(dāng)然OK，但……她要如何處理下次的邀約？
巧巧嘆了口氣。
她拿出手機(jī)，發(fā)出一封簡訊。
“我回到家了�！�
她以為會接到趙浩廷怒氣沖沖的回電，然后連珠炮地轟炸她一個女孩子出去吃飯怎么弄到十一點才回家－－
那種被罵的期待完全出乎她預(yù)料，仿佛等待一件有趣的事發(fā)生，她是不是中毒太深了？這時她才恍然領(lǐng)悟，她和別人去吃大餐，心里真正想要的卻是和他在家里吃晚飯，和長輩聊天，窩在沙發(fā)里看電視……
只是趙浩廷并沒有怒氣沖沖地打電話過來，她等到的是他的簡訊－－
“晚了，明天再說�！�
即使文字也是有情緒的，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漠。
會不會是因為她沒有提早和他說吃飯的事，所以他生氣了？
就這么簡單的理由，有必要生這么大的氣嗎？之前他還說過，楊煥清是不錯的人選，既然這么好，更沒有必要生氣……
大門在這個時候開啟，安母探出頭來，巧巧趕忙收起臉上的惆悵，換上笑臉。“媽，我回來了。”
“聽到車聲，我就猜是不是你回來了，是浩廷去接你回來的嗎？”
巧巧搖頭。“是楊檢送我回來的�！�
安母有些驚牙�！鞍�，那浩廷知道嗎？”
她忽然有些懊惱，莫名的怒氣和心中的委屈讓她語氣不好。“我和別人去吃飯，不用勞駕他來接我。”
“你也知道浩廷把你當(dāng)妹妹一樣。”
“我又不是他妹妹－－”
母女進(jìn)了家門，安母看著女兒緊繃的表情。
巧巧在鉆牛角尖生悶氣。
安母搖頭，還是忍不住叨念幾句�！扒汕�，你和浩廷－－”
“媽，好晚了，你早點睡覺，要不然明天早上又沒精神去運動�！�
巧巧不想讓任何人探觸她心底最脆弱的一塊。
安母暗嘆口氣，換了第二個話題�！澳悄憬裉旌蜅顧z察官吃飯吃得如何？”
巧巧打起精神�！拔覀�?nèi)チ艘婚g很有懷舊風(fēng)情的牛排館。干脆這個星期六中午，我?guī)愫桶忠黄鹑コ��！?br />
安母想到。“星期六不是要去趙家－－”
不是每件事都要和趙浩廷連在一塊兒！
“媽，我在想，我們家好久沒有單獨吃飯，好好過一個沒那么熱鬧的周末假日了，就算整天窩在沙發(fā)里看電視也很不錯啊�！�
安母溫柔地拍拍女兒僵硬的肩膀�！澳阌X得好就好，我和你爸都百分之百支持。”
巧巧聽出媽媽話里真正的意思，只要是她的選擇，家人都會認(rèn)同。
那她自己呢？能不能選擇不要喜歡上趙浩廷？她胸口繃著一股悶氣，她承認(rèn)，這一切……真的讓她好氣餒……
安母進(jìn)房休息。